第98章 綠茶九十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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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沉魚低頭看被她扔到台上的大公雞,後者僵直著身體,她伸手戳了幾下,一動不動。

  「……」

  鄭士方動了起來,看樣子是要對大公雞進行急救。

  與此同時,蘇沉魚聽到喇叭道:【娘娘,它身上的祥瑞之氣消失了。】

  真的死了?

  蘇沉魚緩緩皺眉。

  喇叭:【娘娘,可能是那團意識感覺到之後,本能地不願意面臨這種情況,於是選擇『捨棄』,類似於是『自殺』。】

  心裡罵了一聲的蘇沉魚沒說什麼,只是頓了片刻,攔住要往大公雞身上打針的鄭士方:「不用了。」

  鄭士方心裡要說不急是那是假的。

  客人將寵物帶過來,還沒開始就沒了氣,雖然不關他們的事――那大公雞半分鐘前活蹦亂跳地飛出去,被主人逮住後死了。

  但是,要是遇到不講理的主人,當然會把大公雞的死算在他們頭上。

  他猜測大公雞這種情況,和人類的「猝死」類似。大部分動物在受到極度驚懼之下,會產生應激反應,出現各種不同的情況,不過這種情況,經過治療是可以治癒的。

  然而大公雞這已經不在應激反應範圍內――發作太快――瞬間就沒氣了。

  這種情況下,急救大概是沒有用的,可他必須得急救,避免引起爭執,萬一主人胡攪蠻纏,他們也能應對。

  蘇沉魚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

  本以為蘇沉魚把一隻大公雞當作寵物養,並願意花錢給它絕育,至少應該確實把這隻雞當成貓、狗之類的寵物,可她的反應,完全看不出來。

  「就這樣吧,我把它帶回去,麻煩你們了。」蘇沉魚拎起大公雞的翅膀,「需要繳什麼費用,把帳單給我吧。」

  鄭士方&護士小姐姐:「……」

  這麼爽快真的好嗎。

  卻也大大鬆了口氣,看來主人不是不講理的,免了一場紛爭。

  傅清許安靜地坐在車上,過了會兒,大概是直覺亦或是其他什麼,他推開車門下車,看向寵物醫院門口,幾秒後,熟悉的身影出現。

  待蘇沉魚走近,傅清許替她拉開車門,這一次,他再不能對大公雞視若無睹:「它……」

  蘇沉魚一言難盡地嘆了口氣。

  「傅老師,您別問了,問就是它已經死了。」

  傅清許微微蹙了下眉,目光最後一次掠過大公雞,點頭:「好。」

  她既然不想他問,他便不問。

  回到小洋樓,蘇沉魚把大公雞的身體扔給榮嬸:「您看看,是把它燉了還是找個地兒埋了,隨您決定。」

  然後她蹬蹬蹬地上了樓。

  榮嬸接過僵硬的大公雞,愣了好一會兒,怎麼、怎麼就死了呢。

  傅清許朝驚訝的榮嬸微點下頜,旋即追上蘇沉魚。

  榮嬸不知所措中,老佛爺衝出來,衝著大公雞汪了幾聲。榮嬸單方面腦補出一個情況――蘇沉魚帶著大公雞出門一趟,中途不知道出現什麼意外,導致大公雞意外死亡。

  剛才說要把大公雞燉了,純粹是太難過了。

  「老佛爺,你跟我一起,把大紅埋了吧。」榮嬸摸摸老佛爺的狗頭,她原先動過再買幾隻母雞回來的念頭,這樣的話,還能產蛋。

  不過想著蘇沉魚估計不會答應,遂沒提。

  唉,這麼聰明的雞,真是太可惜了。

  「傅老師,我們來打遊戲吧。」

  蘇沉魚進的是書房,她沒關門,傅清許進去後,聽到她輕快地說。

  傅清許沉默片刻,在蘇沉魚對面坐下,看著她的眼睛,說:「你在煩惱。」

  面對他篤定的語氣,蘇沉魚毫不猶豫地點了頭:「是啊。」

  他知道她煩惱的原因,應該就是大公雞,然而她不想他問……傅清許換了個方式:「可以告訴我嗎?或許我沒辦法給出解決方案,但也許可以給你提供一點建議。」

  說不說呢。

  蘇沉魚再次考慮這個問題。

  但是說了,他會相信她的話嗎?如果問她怎麼發現的,她又該怎麼解釋?

  蘇沉魚張嘴就要編個理由糊弄過去,然而出口的話卻成了:「大紅是皇上。」

  蘇沉魚:「……」

  她!居然!直接!說了出來!

  那一剎那,蘇沉魚很想自己擁有一個時光退回的功能,回到一秒前阻止自己突然的腦殘。

  一定是被美色誘惑了。

  內心後悔的她,深知話已出口無法再收回,乾脆一臉淡然地看著傅清許,開始期待他的反應。

  是驚訝?高興?還是不可置信?

  都沒有。

  傅清許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兩人距離隔得近,蘇沉魚甚至能從他墨色的瞳孔中,看到小小的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現在自己臉上似乎透著幾分強自鎮定的心虛。

  「看來我猜得沒錯。」傅清許說著,嘴角輕輕地揚了起來,墨眸中笑意清晰,一閃而逝,仿如曇花一現。

  說話就說話,突然笑什麼笑!

  「……你怎麼猜到的?」蘇沉魚繼續保持淡定表情,想到對面的人現在是傅清許+書侯,對於他猜到這個結果,倒也沒那麼驚訝。

  她更多的是好奇,他為什麼能夠往狗皇帝身上猜。

  她往狗皇帝身上猜,那是有諸多原因的,其中祥瑞之氣是根本。

  總不能傅清許也有系統之類的吧?

  不可能。

  如果有的話,第一次穿過來就不會是那樣的表現。

  「直覺吧。」傅清許交握的雙手鬆開,屈起一根修長的食指輕輕在自己太陽穴側方點了點,「我能來到這裡,沉睡的他,也有可能來到這裡。」

  「那隻雞,從一開始對我的敵意表現得太過明顯,值得懷疑。沒有你的確定,我只能懷疑……不過它就算是皇上,應該也不是全部的皇上。」他不疾不徐地說。

  蘇沉魚挑了下眉,不知不覺將自己的坐資,改成窩資――她窩在了書房的椅子上,雙眼晶晶亮地看著對面那個,此刻仿佛在發光的男人。

  「真正的皇上,即便成為一隻雞,也不會做出那樣愚蠢……或者暴露自己的行為。」一介帝王,變成一隻雞,在沒辦法找到變回來的方法之前,他一定會裝得跟普通雞一樣。

  蘇沉魚感嘆一聲不愧是書侯,點點頭:「你說得不錯,那只是部分皇上,還是沒有『醒』過來的那種……我帶大紅去醫院,想讓他『醒』過來,沒想到他見機不對,死遁了。」

  儘管這種話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傅清許毫不猶豫地相信了――他自己都能「穿越」,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

  「現在不知道他去哪裡了。」蘇沉魚一臉遺憾地說。

  傅清許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下,旋即斂下:「你想讓他『醒』過來?」

  「是呀。」她撐著下巴,雙眼彎成月牙,「醒過來,才好玩嘛。」

  傅清許倏爾抬眸――她說,好玩?

  「醒過來,發現自己不再是天啟國掌握生殺大權的皇帝,不再擁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力,反而困在一隻公雞里,什麼都做不到,無法掌握自己的生命和自由……」輕咳一聲,蘇沉魚話鋒一轉,「傅老師,你不會覺得,我想他『醒』過來,是對他念念不忘吧?」

  傅清許微滯,沒有回答。因為,他確實是這樣想的。

  「以前有些話,我不敢說出口。現在嘛,我就對你直說了哦。」蘇沉魚跳下椅子,越過傅清許,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窗外有株高大的梧桐樹,樹葉棕黃,隨著微風搖曳,陽光從縫隙中鑽進來,在乾淨的地板上投下婆娑的陰影。

  她背對著他,摘下一片棕黃葉子,回頭將葉子覆在右眼前,朝他彎唇笑了起來:「皇上中的毒,是我下的呢。」

  傅清許靜靜地回望她。

  「你一點都不驚訝,早就猜到了呀。」蘇沉魚也不意外,接著補充下一句,「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你認為我,對他念念不忘呢。」

  傅清許說不出話來。

  蘇沉魚走近他,將那枚葉子放在他手中,彎腰,長發從肩上垂落,他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手指拈住那枚梧桐樹葉,傅清許抬起頭來,和她瀲灩靈動的目光對上,那裡面似乎帶著某種誘惑,仿佛在輕柔地對他說:

  「快說呀。」


  「告訴我。」

  「別讓我等了。」

  「……」傅清許眸光剎那間潑墨般的沉黑,他薄而軟的嘴唇微微翕合,可就在他即將說出什麼來時,一陣振動響起。

  是他的手機。

  蘇沉魚直起身,淡淡的花香遠去,她轉而重新坐回椅子,提醒沒動的男人:「傅老師,你手機響了,有人給你打電話。」

  空氣中瀰漫的那抹粘稠曖昧氣息,隨著她這句話的出口,緩緩消散。

  傅清許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屏幕顯示費柯二字。

  蘇沉魚見他盯著屏幕沒接,想了想,識趣道:「我去拿點水果。」

  沒等她起身,傅清許掛斷了手機上的通話。

  看到的蘇沉魚:「……不接嗎?」

  傅清許把手機揣回口袋,忽然起身,雙手撐在蘇沉魚所坐椅子的扶手,俯身,修長的身體將蘇沉魚完全籠罩在他身體帶來的陰影中。

  過了會兒,他開口了。

  「我以為……」他眼中的情緒瘋狂轉動,卻又強壓著,讓自己保持著清醒,一字一句從唇縫中溢出,「……你對他有情。」

  蘇沉魚聽完,笑看著他,忽然歪了頭,軟軟地問:「你呢?」

  撐著扶手的雙手握緊,修長的指骨泛了白。

  蘇沉魚將上半身直起一些,與他的距離隔得更近,聲音愈發甜糯:「對我有情嗎?」

  音落,她的手從他身後繞過,抱住了他的腰。

  就算從此萬劫不復,他也甘願。

  腦海里閃過這句話的傅清許,褪去了所有加諸在身上的枷鎖,墨眸中的瘋狂消失,只余平靜。

  然後,他低頭,輕輕地吻上了那張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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