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 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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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道奇看著似在夢囈的小煙兒,又聽冥蛇所言,心中一動,明白這是姜離煙在求援。【Google搜索】

  他微微蹙眉,姜離煙遇到了危險?

  是被太平道脅迫了嗎?

  他搖晃著小煙兒,「煙兒,我該去哪救你?」

  煙兒雙目無神,口中翻來覆去就那麼兩句話,「爸爸救我。」

  左道奇心中雖急,但也無可奈何,他明白,哪怕煙兒清醒過來,多半也不知道姜離煙的所在位置。

  畢竟姜離煙坐忘三花,斬去童年最富有感情的一段記憶,也是她最悲慘、最快樂的記憶,兩者雖有羈絆,但也談不上多深,更何況,煙兒只是附屬,姜離煙的下落,她多半是說不出來的。

  左道奇從懷中取出一片【九天離魂液】,送入煙兒口中,等到她安靜下來陷入沉睡,他心神一動,退出鎖妖塔。

  姬靈舒感覺敏銳,察覺出他剛才神識離體,便問道,「叔父,怎麼了?」

  左道奇不想與她說姜離煙的事情,畢竟姜離煙的存在,有些不好說明,玉晨殿的老鴇?

  「沒事,只是忽然想到些修煉上的事情。」

  他隨口解釋一句,然後岔開話題,問道,「靈縣的井口輿圖到了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去縣衙的小吉子回來了,面上有些陰沉,見到左道奇,彎腰恭敬的說道。

  「府主,薛縣令不願給。」

  「不願給?為何?」

  小吉子面上陰沉依舊,微微抬頭說道,「那老頭說靈縣缺水,僅有一條地下河流通,大部分的井口雖都做了符文陣法處理,但也有幾口井是直通地下河的,一旦有人下毒,整個靈縣將寸草不生,所以關於井口所在的位置不能告訴任何人。」

  小吉子頓了頓,表情猶豫的說道,「那姓薛的說,此事事關重大,若想要輿圖,讓府主親自過取,當場立下承諾,若是地下河出了問題,與他無關。」

  左道奇忽然笑了,卻是氣笑了。

  這理由,還真是無懈可擊,只是他難道不知道,是什麼人找他要輿圖嗎?

  這位縣令,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收斂臉上笑容,隨即浮現冷意,「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這位薛縣令,是否是反賊同黨了!」

  身後眾人頓時面露驚懼,這位府主,似乎有點狠。

  只是不願配合,便直接給其定性反賊同黨,這罪責,尤其是在查反賊藏身之地的時間,哪怕當場殺了薛縣令,也不會有人為其申辯。

  他們默默的看了一眼最前面的左道奇,紛紛移開目光,不敢再多看。

  倒是走在最後的印還真,臉上再度浮現一抹笑容,似乎對此事有所了解。

  誰成想,當左道奇氣勢洶洶帶人來到縣衙的時候,薛縣令已經親自率人等待,不等左道奇扣帽子,其人便直接躬身行禮。

  「下官薛勤見過左府主,府主一定是為靈縣輿圖而來,請隨下官來,這就為府主取來。」

  左道奇似笑非笑,心道,第一次見面倒是小瞧這位縣令,輕描淡寫的說道,「哦?原來薛大人願意配合,那為何我派人來取,薛大人還要故作為難?」

  薛勤連忙說道,「並非下官有意刁難,而是茲事體大,下官必須將其親自交到府主手中。」

  走進縣衙內堂,薛勤小聲對左道奇說道,「府主放心,方才的事情,下官一定給府主一個交代。」

  左道奇輕笑一聲,對此人愈發感興趣。

  很快,便有人拖著一個木盤走了進來,上面放著一張輿圖,輿圖是收捲起來的。

  薛勤說道,「府主請看,這便是靈縣各個水井輿圖,府主隨時能夠取走。」

  左道奇表情戲謔,輕描淡寫的端起茶盞輕抿一口,「不必我在立個承諾了?」

  薛勤如坐針氈,連忙起身說道,「府主哪裡的話,茲事體大,尤其是輿圖中還有昔日設法隔絕水井與地下河的幾道符篆,下官修行低微,不敢亂動,本就是想交個府主處置。」

  賄賂?

  左道奇目中驚奇,這位薛勤,真是個人才。

  他卻是已經打開輿圖,自然也看到了在輿圖中間的三張符篆,神識一探,都是五品符篆,名:號令符!

  可以號令山河改道,算是五品符篆中畢竟上乘的。


  但左道奇如今對這東西,已經沒了什麼興趣,隨意掃了一眼便將其放下,目光放在了輿圖上。

  忽的他目光頓住。

  只見輿圖第一行寫著:元豐四年,靈縣縣令蘇笑,奉天鑿井,興利萬民…

  有趣,井竟是蘇笑帶人鑿出來的。

  眾所周知,無論何時何地,只要形成一個政治國家,那麼便會在官場上,形成一些潛規則,一般而言,在一個地方任職過的官員,都會自發的成為一個派系,就如蘇笑與薛勤,都在靈縣當過縣令,那麼便可以默認兩人是一個派系的。

  而蘇笑如今任戶部尚書,足夠成為一個派系的黨魁。

  薛勤是蘇笑的人,也在清理之中。

  他忽然明白了薛勤為何要敷衍小吉子了,這位縣令,是蘇笑的人。

  阻攔小吉子,是做給蘇笑看的,是向蘇笑表忠心,又在大庭廣眾之下將輿圖交給自己,也是在告訴蘇笑理由,是左道奇親自過來取走輿圖,他阻攔不了。

  怪不得眼前這位縣令前據而後恭,原來如此。

  想明白其中關節,左道奇似笑非笑的看著薛勤,「原來靈縣的水井是蘇大人鑿出來的,怪不得我說薛大人鑿井興國利民,解決靈縣大事,怎的還在縣令之位上蹉跎。」

  薛勤低著腦袋,「下官只是討巧,將蘇大人鑿出來的井編了號,方便管理…」

  左道奇緩緩起身,感慨道,「蘇大人是個好官啊。」

  薛勤看著左道奇的背影,腦中念頭紛飛,久久無法靜心。

  .......

  昌邑站在縣衙門口,身後站著小吉子,見到左道奇,「你在裡面跟那縣令說什麼呢?怎麼這麼久,輿圖拿到了吧?咱們快走,去抓反賊咯!」

  說完,她便急吼吼的拉著左道奇向姬靈舒等人的位置走出。

  第十三號水井,位置在靈縣的東南地帶,距離皇家酒莊的位置不算太遠。

  靈縣距離運河很遠,雖缺水,但地下水卻異常甘甜,薛勤為井排序時,一號井與二號井都是皇家酒莊內部的,不對外人開放。

  歷恐與單陽接到左道奇命令,便與小八子一起趕到。

  十三號水井並非一家獨享,而是整整六戶人家,共用這一口井。

  歷恐站在高處,小聲問道,「單陽,六戶人家,你覺得反賊會藏在哪裡?」

  單陽白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府主說先看著,咱們就先看著唄,雖與這位府主接觸不多,到但他看起來,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他是個劍修,遁術極好,短短兩個時辰便往返京都與靈縣,去禮部拿回了張房的卷宗,又恰好有了反賊的線索,於是左道奇便將他與單陽一起派了出來。

  歷恐有些不忿,「咱們都是立過道誓,是皇帝的人,他敢怎麼樣…」

  單陽頓時扭過頭,語氣認真的說道,「單陽,我勸你最好不要抱著這個心態,你會害死自己的,我知道你想去睢宗報仇,想要上位,但左道奇,絕非常人,你若是真覺得有皇帝庇護便去招惹他…」

  「那你最好離我遠點!」

  歷恐表情一變,未在多言。

  他性格魯莽,脾氣暴躁,反倒是單陽,做事沉穩,很有城府,故而他與單陽的關係不錯,只是單陽似乎沒有什麼上位的想法。

  明明都是胎息,這奇人府府主的位置,難道不是應該最強的人上嗎?

  單陽隨意的掃了歷恐一眼,他自然知道歷恐在想什麼,但他已經提點,歷恐若還是如此,他也沒有辦法。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地面有一個人形跡可疑,從一戶人家出來,四處張望後,竟然跳入井中。

  在一瞬間,他看清楚了那人的臉!

  是周南!

  「有情況!」

  歷恐聞言向下看去,只看到了一道人影進入井中,卻沒看清樣貌,但常人哪會無緣無故跳井,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井下別有洞天!

  頓時,他手上寒光一閃,一道小巧的無把飛刀浮現。

  單陽面色一變,上前一步,「你要做什麼?」

  「自然是抓人!」

  「府主說讓咱們觀察,有情況在稟告他,你!」


  「現在他又不在,事態緊急…」

  單陽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在這裡看著,我先去稟告府主,讓他定奪。」

  在他走後,歷恐的表情頓時發生變化,再也不見方才的急躁,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

  他自然不是傻子,任何人在經過逐出師門這等侮辱後,心性又怎會沒有變化,急躁,便是他成為棄徒後的偽裝。

  .......

  單陽雙手抱拳,站在左道奇身前。

  左道奇點點頭,「你們做的很好。」

  「不敢辜負府主期望。」

  左道奇笑了笑,「不是我的期望,而是陛下的期望,奇人府是陛下的奇人府,奉皇司也是陛下的奉皇司。」

  單陽不再說話,只是放下雙手,靜靜的等待左道奇的下一步指示。

  昌邑等人也在,她聽到一句找到了反賊的下落,站起身便要出門。

  姬靈舒冷冷開口,「你要去哪?」

  「當然是去抓反賊了。」

  姬靈舒從容起身,「抓反賊,輪得到你?」

  明明這句話很輕蔑,但在她清冷的面容下說出,這句話卻不再顯得那麼輕浮,反而像是在認真規勸。

  昌邑卻不吃這套,她本就看姬靈舒不順眼,要不是她很喜歡貴妃,早不知道要跟姬靈舒在皇宮中鬧多少次。

  於是故作鎮定的說道,「父皇說了,是左道奇協助我查反賊,我才是老大,你懂嗎?」

  姬靈舒淡淡的看向左道奇,眼神似在詢問,「是這樣嗎?」

  左道奇扭過頭,很是真切的對單陽說道,「你先過去拉著歷恐,歷恐心浮氣躁,別讓他一個人進去,免得壞了大事。」

  忽然一道陰風吹來,他鼻子一酸,竟想起來幼年時被人賣入皇宮的恐懼,心中莫名的有一種悲愴之感。

  天花微動,驅散這縷感覺,知道是姬靈舒在提醒他,也不好再逃避,轉過頭對昌邑說道。

  「公主,現在還是查案階段,還沒見了反賊,等抓到反賊,一定帶你去抄反賊的老巢,到時候你一定詩興大發,說不定能作出超越張相的詩呢。」

  昌邑還想說什麼。

  只聽姬靈舒對夏小玉和澹臺靜說道,「夏姑娘,靜姐姐,我姐姐有些蠢笨,便交給你們照顧了,記得帶她在靈縣多走走,散散心。」

  「你敢罵我?」昌邑聽到這話,氣呼呼的衝著姬靈舒叫。

  姬靈舒一個眼神傳來,昌邑已經拉著夏小玉向外走去,口中還嘀咕著,「別理她,她練武練傻了,我就說那些練武的,腦子裡都是肌肉……」

  左道奇忍不住在心底發笑。

  這昌邑,似乎被姬靈舒吃的死死的,一般情況下,姬靈舒不認真的情況下,昌邑好像是在上風,但姬靈舒認真起來,昌邑好像還沒占過便宜。

  「靈舒,你也留下,我跟韋虎、單陽、印老帶人進去看看,說不定真能查到叛軍的大本營。」

  姬靈舒搖搖頭,認真的看著他。

  直到看的他不好意思再跟她對視,於是移開目光。

  只聽姬靈舒輕聲說道,「我有姨母的手段,過去看看沒事的。」

  左道奇猶豫一下,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吧,反正我也沒打算進去。」

  「沒打算進去?」姬靈舒微微一愣。

  左道奇向前走去,「自然不會進去,凡事以穩為主,打架鬥法的事情,還是交給斬妖府的專業人士,咱們啊,抓到周南就行。」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所以等他帶人來到十三號水井旁邊,並未貿然進去,而是站在遠處,靜靜的觀察著。

  等待著周南從井中出來。

  見他一直站在那裡等待,印還真微微皺眉。

  歷恐有些急躁的說道,「府主,為何不進去,咱們直接帶人進去,將井中的所有人一網打盡。」

  左道奇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緒讓歷恐感到恐懼。

  「歷令使莫非知道裡面是什麼?還是說,歷令使別有所圖呢?」

  歷恐面色一變,連忙拜倒,「府主恕罪,卑職只是立功心切,絕無二意。」


  左道奇冷冷的看著他,「我不管你是真魯莽還是假魯莽,以後莫要在我面前耍小聰明,免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歷恐額頭有冷汗流下,口中連稱不敢。

  單陽低垂目光,看著這一幕。

  大約傍晚的時候,井口終於有了變化,只見一個腦袋伸了出來,似在觀察四周,待到確定再無一人後,那人終於將腦袋全部探出。

  赫然是周南!

  左道奇笑了笑,輕聲道,「抓人。」

  周南身份或許不高,但勝在安全,抓了他,順藤摸瓜,總歸是能查出些什麼來的。

  歷恐與單陽互相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向周南離開的方向爆射而去。

  左道奇靜靜等待著。

  周南只是個六品真力境武者,顯然無法逃避兩大六品胎息境修士的追捕,片刻後,歷恐便壓著周南來到左道奇身旁。

  左道奇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一眼,確認是周南,便淡淡的說道,「押回去吧。」

  就在這時,一聲輕笑聲傳來。

  左道奇回頭,只見印還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井邊,他面容變得陰寒,以往的慈眉善目徹底消失。

  「左道奇,不得不說,你是我見過的,最謹慎的修士。」

  面對印還真的突然發難,左道奇並無意外,在客棧看到印還真點化窗台詢問時,他便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你究竟是什麼人?」左道奇淡然問道,他並不害怕,這裡畢竟是靈縣地界,縣中又有真人,瞬息便可趕到。

  印還真哈哈大笑,卻是一指周南,「你真的…太謹慎了,原本兩個公主,只剩下了一個…」

  左道奇身後浮現一座高塔,在空氣中若隱若現。

  「你不會以為,我要殺你吧?」

  印還真笑的更加癲狂,手中玄光頓現,只見周南渾身的衣袍轉瞬間化為烏有,整個人赤身裸體,上面繪滿無數符文圖篆。

  「你不是一直想找到我們的藏身之處嗎,那貧道便請府主與公主,過去一觀!」

  狂風驟現,空中浮現一雙淡漠無情的眼睛。

  這眼睛,左道奇曾經見過,是那位無憂教神使的!

  他面色驟變,拉著姬靈舒,頭頂鎖妖塔向外衝去,關鍵時刻,他不會管那些人。

  嗚嗚嗚!

  狂風捲動迷霧,將這一片地方徹底籠罩。

  數分鐘後,只見原地的所有人與物,包括水井與房屋,徹底的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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