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番外 李錦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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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越國,一年四季常青。閱讀

  傍晚一陣急雨,玉淵下馬,把韁繩交給身後的衛溫,抖落了身上的雨珠,方才掀了珠簾入內。

  「羅媽媽,快開飯,我餓死了。」

  「小姐,生下來了?」

  「生下來了,是個大胖小子,足足七斤六兩,可把我折騰壞了。」

  羅媽媽迎上來,替小姐解開蓑衣,又將涼茶塞到她手中,「小姐且先解解渴,等爺來了,很快就能開飯了。」

  玉淵笑眯眯道:「回回都要等他,墨跡死了,不過是教幾個小崽子識字,跟做了皇帝似的忙。敬哥兒呢?」

  「哥兒跟著爺走了。」

  「他才六歲,能聽懂爺教些什麼,怕又是找哪個崽子玩去了。」玉淵一口氣喝完一杯苦茶,把杯子重重擱在桌上,「著人去請!」

  「是!」

  羅媽媽揮揮手,寶珠把手裡的毛巾搭在彩珠臂彎里,匆匆離開。

  彩珠一邊招呼著小姐來洗漱,一邊轉過身背著羅媽媽,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在小姐面前輕輕抖了下。

  玉淵瞧了,壓低了聲音道:「這又是從哪兒找到的?」

  採珠指了指外頭的大樹,湊近了道:「樹上,被剛剛那陣暴雨淋下來的,小姐你看上面的血……」

  「別吱聲!」

  玉淵接過來,塞進袖中,「羅媽媽,去備飯吧,順便派人去問問大巫要不要過來一道吃飯。」

  「是!」

  飯菜一一擺上來,擺了整整一桌,羅媽媽笑道:「剛剛大巫派人來回話說,今兒他忙,不過來用飯了。」

  「這半年我就沒見他閒過,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說話間,李錦夜一身月牙白的長衫走進來,頭髮簡簡單單盤了個髻,用一支玉簪子固定住,正看著玉淵笑。

  一開口,聲音十分虛弱,話卻沒個正經,「也就半天沒見,怎的還派人催我,可是想我了?」

  「想你了,想你了!」

  玉淵上前,伸手緊緊的扣住了他的脈搏,凝神診了診,一時說不出話來。

  李錦夜抽回手,低頭看著她,笑道:「我覺得今兒比昨兒好多了,昨兒這個點我都沒餓,這會餓瘋了!」

  玉淵抬頭,笑不及眼底:「知道餓還不早點回來,媽媽,開飯!敬哥兒,陪你父親去洗手!」

  敬哥兒上前,牽住李錦夜的手,跟個小大人般道:「父親,走,洗手去。」

  父子二人去了內間,羅媽媽走到玉淵身後,低聲道:「瞧這身影,竟像真正的父子一般。」

  玉淵扭頭看她一眼,順勢將頭靠在她的肩上,淡然一笑道:「可不就是真正的父子嗎!」

  那年離開京城,敬哥兒的去留成了她和李錦夜的心頭之患,若把孩子留下,只有送回謝府這一條路;若讓孩子跟著他們,卻也不能像從前那樣不明不白的養在府中。

  二人商議一宿,想著將來也沒個皇位要人繼承,索性就認作兒子吧,所以,敬哥兒的大名又叫作:李敬淵。

  ……

  片刻後,父子二人洗了手出來,剛坐定,青山踏著雨絲大步走進來,從懷中掏出一封信。

  「爺,是世子爺派人送來的!」

  李錦夜接過來,掃了一眼,臉色當即變了變。

  「怎麼了?」玉淵瞧得分明,「可是國公爺到了?」

  「到了!」李錦夜咳嗽了一聲,「胖成一百八十斤,別說翻山越嶺,便是走路都喘得很,長衫讓我們備轎。」

  「怎麼就胖成那樣?」

  李錦夜笑道:「心寬體胖!」

  玉淵盛了碗湯,放在他手中,目光向青山看過去:「這是小事,左右不過多請些個人,你去辦吧,讓爺好好吃飯!」

  青山看了看爺,見爺微微點頭,忙轉身離開。

  玉淵扭頭問羅媽媽:「房間都收拾好了?」

  羅媽媽:「小姐,一切妥當,侍候的人也都是精挑細選的。」

  玉淵微笑著沖李錦夜道:「放心了?」


  「對你!」李錦夜一語雙關道:「從來就沒有不放心的時候!」

  ……

  一頓飯吃完,敬哥兒與父母行過禮後,便去找亂山。他如今跟著亂山練武,馬步已經扎得很穩當了。

  陪著他一道練習的是亂山和李青兒四歲的兒子大毛,小傢伙長得虎頭虎腦的,賊可愛,就是貪吃,餓急了連毛毛蟲都敢放嘴裡嚼。

  兩人扎馬步,後邊跟著一小尾巴,是青山和阿寶三歲的女兒大妞,當然,大妞是看不上吃毛毛蟲的噁心人,她眼裡只有斯斯文文的敬哥哥,整天敬哥哥長,敬哥哥短的。

  玉淵與李錦夜看著孩子們練了會武,便沿著小河散步,這是他們一天最悠閒的時光。

  這幾年在南越的日子雖然如神仙一般,但兩人都忙。

  玉淵忙著治病和採藥,病是為南越的百姓治,藥卻是為了李錦夜采,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個山頭,尋訪了多少戶人家,這五年來她從未放棄過。

  李錦夜則忙著玉靈閣和鬼醫堂的生意,白天還要給孩子們上課,也沒有一日是閒的。

  想著再有兩日便能見到世子爺和三叔,玉淵笑道:「這兩人可算是要消停了,這幾年也不知道花了咱們多少銀子。」

  李錦夜笑道:「你心疼了?」

  「要真心疼,我就不給了!」玉淵頓了頓道:「銀子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能買的東西也有限,若能讓你多活幾年,我便是傾盡家產也都願意的。」

  說罷,她從袖中拿出帕子,低聲道:「以後別藏了,還費勁爬樹上去藏,累不累。」

  李錦夜看著那帕子一怔,沉默了下來。

  這半年他感覺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除了胸悶氣短外,還常常咳嗽,最近一個月竟咳出了血。

  他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

  怕玉淵看到帶血的帕子擔心,所以每次都藏起了,可她像是開了天眼似的,總能找見。

  本來也不想再藏,只是昨兒咳得厲害些,怕她又落淚,這才爬到了樹上,沒想到還是漏了餡。

  「累也比瞧見你哭好,你一哭,我就受不住!」李錦夜捏捏她的手。

  「瞎說,我最近兩年哪有哭過?」

  醒著是不哭了,可做夢卻流淚,一聲一聲叫著他的名字,揪心的很,李錦夜是真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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