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第35章
姜晚料到這場比賽不會容易, 但沒想到開局會這樣不順。閱讀520官網
她偏了偏頭，看吳宆還抱懷坐在一邊, 絲毫沒有要叫暫停的意思, 臉上甚至還帶著點笑。
姜晚又重新看向場中。
球權再次轉換。
陳遇已經帶球了到了三分線外，J大控衛緊防在他前面。
瞿海洋出來幫他掩護。
然後姜晚看見陳遇這時忽然加速，一個背轉身過了J大分衛和小前鋒, 轉眼又輕巧地穿過了J大兩個內線。
速度快到J大內線雙塔都沒來得及包夾他, J大大前鋒李燁伸手準備去蓋他的帽時候，成功一過四的陳遇已經將球上進了籃筐裡面。
LED大屏上的0終於變成了2。
從開場一直沉寂至今的觀眾席也終於響起了歡呼聲。
球權重新回到J大手上。
這次J大投籃沒中, 籃板球終於被史凱搶到一次。
史凱一搶到籃板, 就直接將球扔給了在外線防守的陳遇。
陳遇接球立即帶球往前場跑, J大球員迅速回防, 但誰也沒能追上他——
一身白球衣的男生風一樣從後場跑回前場, 將追著回防的J大球員全都甩在身後, 輕輕鬆鬆又上了個籃。
南大轉眼追回4分。
比分變成4：9。
這兩次進攻又快又漲氣勢，局面終於不是開場時的一邊倒，南大開始跟J大打得有來有往。
J大也不再像開局那樣百投百中。
但整個第一節, 陳遇和孔紳手感都冰涼, 陳遇第一節三分球罕見地四投零中。
齊博揚手感也涼了大半節, 最後才中了一記兩分, 一記三分。
而且江均在籃下實在太占優勢, 只要球能傳到他手上，史凱和瞿海洋基本上都不怎麼攔得住他, 籃板球方面, 南大同樣也很吃虧。
所以最終第一節打完時, 雙方比分落定在18比25，J大又再把分差拉到7分。
除此之外, 史凱因為要防江均，齊博揚幫著搶籃板球很積極，兩個人第一節打完還各背了兩個犯規。
節間休息，從場上走回來的男孩子們整體氣壓明顯比前幾場要低上不少。
姜晚也幫不上別的忙，就還是第一時間過去給他們拿水。
陳遇的水就在她旁邊座位，她還是順手就先拿了遞過去給他。
男生倒還和平時一樣，臉上沒多少表情，前幾場大比分領先時不見他多高興，現在比分落後也沒見他沮喪。
只是接水的時候，他忽然偏過頭，定定看了她一眼。
姜晚眨了眨眼。
陳遇什麼也沒說，又收回目光，重新低頭看向吳宆手中的戰術板。
第二節很快開始。
吳宆把齊博揚換下來休息，換了金波上去。
只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金波上場後的前兩分鐘，投了三次三分，結果也一個都沒進。
J大那邊也不知道是不是教練早有安排，金波第三記三分投丟後，J大球員忽然縮小了防守圈。
除了還防在陳遇身前的J大控衛之外，J大的分衛和小前鋒都從三分線附近縮回到了罰球線附近。
姜晚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跟她隔著一個空座位的齊博揚忽然「靠」一了聲。
「怎麼了？」
姜晚偏頭問他。
「J大看我們三分都投不進，現在好像是打算放投不放突了。」
齊博揚說著長長嘆口氣，「完了完了，波波心態可能要崩了。」
姜晚重新看向場中，眉梢淺淺皺了下。
放投不放突就是放南大球員投籃，主要是投三分，但是不讓他們突破。
之前因為要防三分，J大幾個球員聯防的時候位置都拉得比較開，這就給了陳遇突進內線的空間。
第一節，包括才打了兩分鐘的第二節，南大大部分得分都是靠陳遇突進內線，要麼是他自己上籃，要麼他吸引其他人注意後，再分球給南大其他球員。
果然，接下來的比賽中，J大球員也就只防著陳遇投籃，金波和孔紳投籃的時候，他們基本就不怎麼過去防守，只緊收著防守圈，保證陳遇一突破，起碼就能有三四個甚至更多的人一起包夾他。
J大並非弱隊，四五個比陳遇大上好幾歲的專業運動員都守在籃下，不給他突破的空間，陳遇再厲害，也不可能次次都能在這樣嚴密的包圍圈中給自己找到好機會。
但他要是把選擇球分出來，孔紳三分一直投不進，金波如齊博揚所料，心態也確實受了點影響，不是猶猶豫豫沒投出去，就是又把球傳回到陳遇手上。
陳遇自己三分手感也依然沒有好轉。
瞿海洋和史凱不擅長三分，因為J大內線有雙塔在，打得也很難受。
J大這一手陽謀基本奏效。
分差很快拉大到兩位數。
吳宆又把齊博揚換了上去。
齊博揚上去後，倒是又投進了兩個三分，把分差拉回來一點，但就上場這麼幾分鐘，他又領了兩次犯規。
至此身上背了四犯，再多一次犯規就要被罰下場。
吳宆只能又把他換下來。
半場結束時，在有陳遇在場的情況下，南大前所未有地落後了15分。
中場休息，兩邊球員都各自回了更衣室。
都是一群男孩子，姜晚不方便跟過去，跟過去也做不了什麼，就仍坐在場邊，心不在焉地看學校拉拉隊表演。
離比賽開始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南大球員又回到了場內，不過都沒在場邊坐著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場中繼續練投籃。
說來也奇怪。
不管是賽前的練習，還是此刻的練習，姜晚都是坐在場邊看著的，陳遇三分球不說百發百中，起碼十投也有九中，但今天比賽打了半場，他三分球八投居然只中了一個。
中場休息快結束時，男孩子們才再次回到場邊。
陳遇走過來，隨手拎起座位上的水，在她旁邊坐下。
半節落後15分，下半場肯定更不好打。
姜晚偏過頭，想了想，還是輕聲道：「下半場加油啊，好好打，別有壓力。」
「壓力？」
陳遇也側頭看過來，眉梢輕輕一挑。
姜晚看他這模樣，下意識覺得是不是自己記錯了分數，於是抬頭看了眼LED屏。
陳遇順著她的目光也望過去。
他收回目光，擰開手上的水：「15分而已。」
姜晚：「……」
下半場比賽也很快開始。
齊博揚犯規太多沒再上，J大就又恢復了之前放投不放突的防守策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分差拉得有點大，經過中場休息，金波的心態好像也沒恢復過來，前幾輪進攻，陳遇突破被包夾，把球傳出來後，金波要是接到球，不是傳回給陳遇，就是轉手傳給其他人，有大空位也猶豫著沒投籃。
孔紳不知道怎麼回事，也開始學著他把球傳回給陳遇。
球傳來傳去，進攻沒打成，機會倒是都浪費了。
反而J大越打越順，一連打成好幾輪進攻，分差再次拉大到21分。
姜晚愣了愣，偏頭問只能在場下干著急的齊博揚：「孔紳這是怎麼了？」
齊博揚撓撓腦袋：「他鬼起來經常一整場都手感冰涼的，可能是覺得投不中，想把機會讓給遇哥吧。」
姜晚目光又轉回場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陳遇臉色好像比剛才又冷了少許。
球權這會兒正在南大，球就拿在陳遇手上。
J大控衛壓低重心防在他前面。
穿著白球衣的男生慢吞吞運了幾下球，面無表情地歪了下腦袋——
下一秒，他忽然毫無預兆地加速。
姜晚都沒太看清他是怎麼動的，好像是一個幅度很大的變向，動作快得J大控衛完全沒能跟上他的腳步，雙腳直打結，直接被他晃倒在地。
——而陳遇極快地一連穿過J大幾道防線，已經在起跳上籃了。
他人在半空，和同樣跳起來準備蓋他帽的江均擦肩撞了下，手被江均打到，球還是穩穩扔進了籃筐。
裁判響哨。
陳遇落地後，不知是這次沖得太猛，還是因被江均撞了下，他踉蹌著一連往前撲了好幾步。
姜晚下意識攥住手裡的衣服，等到看他在籃架上扶了下，身體站穩，才輕輕鬆了口氣。
裁判響哨，吹的是江均打手犯規。
按規定，防守球員如果對正在做投籃動作的進攻球員發生犯規，如果投籃成功，應計得分並追加一次罰球。
①
男生冷著臉上罰球線。
他這次上籃已經拿了兩分，如果再進了這個加罰，就算是成功打了J大一次二加一。
現場安靜下來。
陳遇在罰球線前運了幾下球，重心微微下沉，揚手把球投了出去。
他罰球命中率這幾場幾乎都是百分百，哪怕他今天投籃命中率差得一塌糊塗，這三節也沒罰丟過球。
但這個球飛向半空後，卻打在了籃筐上彈了出來。
兩邊球員都已經各自在搶籃板球分位區站好，但陳遇好像預計到了球不會進，也算準了落點，他自己就飛快地沖了上去，反而比其他人更先搶到籃板。
然後一身白衣的男生迅速帶球從人群中穿插過去，直接將球單手扣進了籃筐。
這是姜晚第二次看他扣籃。
也是第二次看他帶著點情緒打球。
他平時在場上都冷靜得像沒什麼個人情緒，還被齊博揚開玩笑說像個沒得感情的殺手。
上一次是因為場下因素。
是……因為她。
這一次不知道是因為比賽大比分落後，還是被J大對他的嚴防死守弄出了點脾氣。
可能因為帶著點情緒，球權轉換後，他防J大控衛運球防得比之前還要嚴實。
J大控衛運得不太舒服，想把球傳出去，結果陳遇比他更快，抬手一切，直接把球截走了。
J大球員都已經到了前場，發現陳遇斷球後，都急忙去追，但和開局那次一樣，也沒能追上。
男生又成功上了個籃。
——半分鐘不到，兩次上籃，一個扣籃，他一個人拿了6分，將21分的分差迅速縮小至15分。
因為前幾場他表現得都實在太好，比賽又都得打得太順利，姜晚在他身上只能看非常顯眼又優越的天賦。
但這一場，他自己三分手感忽然冰涼，隊友又不太能幫得上忙，姜晚反倒在他身上看出一股不服輸的韌勁。
J大幾個人專等著包夾他，他也是想突就突，突不進，那就想辦法造對方犯規。
投籃手感不佳，但只要有好的空位，他也絕對不會猶豫手軟，就算不進，自己再把籃板球搶回來。
進攻沒有機會，那就通過防守來創造機會。
接下來的一分多鐘，他一個人又打了J大一波6：2，將分差直接縮小到11分。
不過姜晚也發現，他這點情緒好像不僅僅是針對對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球傳出去，金波和孔紳都不投籃，最後大多又都傳回到了他手上，他現在乾脆就不傳球了，剛剛這12分幾乎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拿的。
姜晚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
齊博揚昨天那幾聲「遇哥」給叫出來的那一點難得融洽氣氛，估計要被這一場比賽給打沒了。
J大被打了一波12：2，姜晚預計著J大教練應該就要叫暫停，沒想到吳宆卻先叫了個暫停。
姜晚偏過頭，難得看到吳宆微沉著臉。
剛剛齊博揚四犯被換下來，這位一直笑眯眯的吳指導也就是拿戰術板輕輕在他腦袋上拍了兩下。
球員們迅速回到場邊。
姜晚先把陳遇的水拿給他。
去幫其他人拿水的時候，她聽見吳宆沉著聲道：「陳遇，一打五好玩嗎，想單挑你來打什麼比賽，你當隊友是擺設呢？」
姜晚正好走到陳遇身後，要去給他旁邊的瞿海洋遞水，一抬頭，就看見男生冷著張臉，下頜線繃得微緊，聲線壓得有些沉。
「您不說，我還真當有些人在場上是擺——」
姜晚忙從後面輕輕扯了下他球衣。
陳遇話音一頓。
他回過頭，看見身後的女生小幅度地沖他搖了搖頭。
陳遇目光又往下落了落，不知道是不是怕他還要繼續往下講，她手還抓在他球衣上。
細細白白的幾根手指，將他球衣揪出了一團小小的褶皺。
陳遇視線頓了一秒，回過頭：「行，我的。」
姜晚稍稍愣了下。
她不玩遊戲，自己也不打籃球，但跟他們相處這麼久，也知道「我的」基本就是「我的錯」的意思。
場邊安靜了一瞬。
姜晚看到吳宆抬起頭，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史凱也稍稍偏頭，朝這邊看過來。
姜晚立即鬆了手。
可剛攥著他球衣的指尖卻似乎微微有些發燙。
她垂著眼，把手上的水給史凱遞了過去，過程中感覺旁邊男生像是又回過頭，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瞬。
「還有你們兩個——」吳宆聲音又重新響起，「投個籃球籃是會吃你們還是怎麼著，有機會就大膽投，沒進算我的……」
姜晚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可能是被教練罵了幾句，再上場之後，手感冷了一整場的某個小朋友就直接命中了一記三分。
還是迎著J大控衛的防守，非常強硬且不講理的一記三分。
孔紳和金波再上場後，也沒有再「拒投」，不過孔紳手感還是不好，金波投得也還是有點猶豫。
但因為陳遇手感稍稍轉好，分差很快縮小到個位數。
第三節還剩不到兩分鐘的時候，陳遇再次通過防守逼得J大控衛又一次失誤，然後他也利用這次失誤再次成功上籃。
分差終於縮小到只剩下兩分。
但江均也造了史凱一個犯規，至此，史凱也背了四犯。
因為這三記三分，J大不敢再用之前放投不放突的防守策略。
而南大這邊，齊博揚上場替了史凱一會兒，投進了個三分，又很快拿到了個人第五次犯規，直接被罰下場。
史凱身背四犯再上場，但南大已經沒什麼別的可用的輪換球員，替補球員實力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他難免有點束手束腳。
陳遇能一打五，但也沒辦法一防五。
J大防不了陳遇突破。
南大也防不了江均在內線進攻。
雙方開始陷入了膠著狀態。
而這種膠著狀態一直持續到比賽的最後一分鐘。
時間還剩1分01秒的時候，江均借著史凱身背四犯的劣勢，強打史凱，內線上籃成功。
——雙方比分變成78：80，J大領先2分。
球權轉換到南大。
陳遇現在三分手感雖然完全比不上前幾場，但也遠好過前幾節，J大現在有2分的優勢在手，防守策略完全倒轉過來，寧願給陳遇突破的機會，也要嚴防他投三分。
陳遇被J大雙後衛在三分線外包夾。
孔紳倒是在底線跑出個空位。
陳遇把球傳過去。
孔紳揚手就投，球偏了點，沒進。
時間還剩51秒。
瞿海洋和史凱同時去搶籃板，兩個人都沒拿到球，球被拍飛到另一邊，瞿海洋飛身救球，人撲倒在地，倒是把球抱到了手。
瞿海洋把球扔回給陳遇。
姜晚看見陳遇晃開J大控衛，後撤步起跳。
J大控衛急急忙忙伸手過來想蓋帽，卻打到了男生手上。
裁判響哨，吹了J大控衛一個打手犯規。
而橙紅色的籃球飛向半空，恰恰好掉在籃筐上。
前幾場比賽，南大都是大比分領先，這種最後關頭還落後的情況，姜晚也是現場第一次看。
她感覺心跳好像都隨著這顆球停了一拍似的。
球在籃筐上轉了一圈，最終還是掉進了籃筐里。
兩分有效，陳遇還要加罰一球。
陳遇上罰球線。
觀眾席也都安靜下來。
生怕干擾到場上投籃的人。
場中間的男生卻看不出絲毫緊張，還是那副冷冷淡淡沒什麼表情的模樣。
他接球運了幾下，抬頭，重心下壓，出手毫不猶豫。
即便他今天手感並不算好。
球在半空滑過一道漂亮的弧度，穩穩落入籃筐。
——比分變成81：80，南大領先1分。
時間還剩39秒。
J大教練立即叫了個暫停。
回來後，可能是因為教練的布置，J大球員並沒有著急進攻，而是慢慢壓著節奏耐心打配合，最後球再次傳到江均手上，江均造了瞿海洋犯規。
江均上罰球線，頂著現場觀眾的噪音，兩罰兩中。
——比分變成81：82，J大再次領先1分。
時間還剩下16秒。
球權歸南大。
吳宆也叫了一個暫停。
姜晚跟著聽了下，吳宆毫無意外地把最後一攻交給了陳遇。
發完邊線球後，陳遇持球。
J大照舊用雙後衛過來包夾他，但這會兒兩隊累積犯規都已經滿了次數，只要犯規，就等於送陳遇上罰球線。
送陳遇上罰球線，基本就等於給南大送分。
所以J大雙後衛不敢貼得太緊。
瞿海洋和孔紳出來給陳遇掩護，陳遇趁機突進內線。
時間還剩6秒。
陳遇起跳上籃。
時間還剩5秒。
李燁幾乎同時飛身起跳，他本來就比陳遇高上一大截，手一伸，趕在男生上籃前，把他手上的球拍飛了。
——時間還剩下4秒的時候，李燁成功防了陳遇這一次進攻。
姜晚心裡微微一沉。
同時，她好像還聽到了後面觀眾的嘆氣聲。
但比賽還沒結束。
瞿海洋、史凱起跳去搶球，江均也跟著起跳。
時間還剩3秒。
三個人撞到了一起，誰也沒拿到球，球不知道被哪只手給再次拍開，飛向了底線。
時間只剩不到2秒。
在這一瞬，姜晚真真切切聽到身後觀眾席響起了幾聲重重嘆息聲，好像是在惋惜南大敗局已定。
時間還剩最後1秒。
橙紅色的籃球就在這時候落到了一隻冷白修長的手裡！
姜晚都沒注意到陳遇什麼時候跑去了底線。
但顯然，在觀眾都已經絕望的時候，男生還沒有放棄比賽。
他搶到球就立即起跳。
橙紅色的籃球從他手中飛出，極短的一瞬被無限拉長——
姜晚坐在場邊，絲毫沒發覺被外套已經被她緊攥得皺成一團，耳邊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眼中只有一身白衣還半滯空著的男生，和正朝著籃筐前進的球。
幾乎像是過了半個世紀，尖銳刺耳的終場哨先響了起來。
而後終於劃完弧線的球才在籃板上輕輕擦了下。
然後穩穩落進籃筐。
LED大屏上的比分瞬間由81：82變成了84：82。
——陳遇在最後一秒壓哨三分絕殺！
觀眾席似乎不可置信般地安靜了一瞬間，隨即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與尖叫聲響徹了整個球館。
姜晚看見旁邊替補席的男孩子們一瞬全都跳起來衝進球館。
場中，陳遇還站在剛剛投籃的地方，臉上仍沒多少表情。
齊博揚衝到他面前，不知是看他還冷著張，又立即剎住腳步，轉而撲向站他旁邊不遠的金波。
其他人也鬧成一團。
J大球員黯然離場，觀眾似乎還在為下半場的逆風翻盤和最後的絕地反殺而心情激盪，退場都比平時要慢上不少。
喧鬧聲中，姜晚看見穿著一身白球衣的男生忽然遙遙朝她望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比賽最後一分鐘太過緊張刺激，以至於到現在還沒緩過來，目光和他視線撞上的那一瞬，姜晚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快如擂鼓。
贏了這場球，南大就拿到了西南賽區總決賽的門票，從球館回更衣室的路上，歡欣喜悅的氛圍仍沒散，男孩子們笑笑鬧鬧著一路往前走。
只有陳遇並排跟她走在最後，好像跟隊友們的熱鬧隔了一層什麼似的。
姜晚微微偏了下頭。
走廊里的燈遠不如球館亮堂，男生低垂著眼，側臉線條有種稜角分明的冷感。
姜晚想起今天賽場上那一點暫時讓贏球的喜悅給掩蓋住了的不愉快。
她想了想，還是輕聲開口：「贏了比賽，你怎麼也不高興一點？」
陳遇腳步稍頓：「打得又不好。」
姜晚眨眨眼：「壓哨三分絕殺還叫打得不好啊？」
到最後一秒都沒放棄比賽，而且中間還有一波12：2，如果這還叫不好的話，那這小朋友到底給自己定了一個多高的標準？
陳遇偏過頭看她：「你覺得好？」
姜晚還在想剛才的問題，聞言直接道：「很好啊。」
男生忽然安靜下來。
姜晚沒聽見他回話，正打算偏過頭，就聽見他又突然開口。
「那就算好吧。」
陳遇說。
姜晚：「……？」
南大和許多大學一樣，校外都有一條美食街。
姜晚在這邊待了七八年，對校內校外都還算熟悉，去郁願宿舍接完她，一路開出校門後，她又熟門熟路地在外面找了個停車的地方。
停車的地方剛好離奶茶店不遠，姜晚就跟她一起先去買了兩杯奶茶。
買好奶茶，郁願問她：「晚姐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姜晚畢業後一直很忙，偶爾回來一趟，也是來看看章曉瑜，完全沒空閒逛，讓她這麼一問，還真有不少東西想吃。
「我想去買點虎皮雞爪。」
郁願點點頭：「那走吧。」
到了店門口，郁願眨眨眼：「咦，這家店我們來買過，不過沒買過虎皮雞爪。」
姜晚：「那等下試試。」
進去後，姜晚也沒要其他的，只讓老闆幫忙稱了點雞爪。
郁願低頭看個微信的功夫，再一抬頭，就發現她自己把錢給付了：「不是說好我請你的嗎？」
姜晚收回手機，指指手上的奶茶：「你不是請我喝奶茶了嗎？」
「奶茶又不貴。」
郁願皺皺鼻子，「我等下還有事想找你幫忙的。」
姜晚忍不住笑了下：「你不是說想找個地方坐著嗎，那你請我吃粉吧。」
這會兒正是飯店，粉店裡人不少。
點好單，姜晚跟郁願到僅剩的一張空桌落座。
店主是一對夫妻，有些忙不過來，姜晚就先把滷菜盒子打開，又拆了雙筷子給郁願遞過去。
雞爪老闆剛剛幫忙剁半切開了。
郁願夾了半塊，一吃進嘴裡，眼睛就亮了亮：「這個好好吃啊，比我們上次在他們店裡買的醬雞爪好吃多了，上次的醬雞爪老闆好像都沒用辣油調料給我們拌。」
姜晚點頭：「對，他們店裡的醬鹵系列都不拌的，直接現吃，只有虎皮雞爪和牛肉這些會回鍋熱鹵一遍，再加調料和辣油拌勻。」
「他們家招牌就叫醬鹵坊，我們還以為醬鹵系列會最好吃呢。」
郁願聲音稍稍壓低，「剛剛在門口我都沒好意思跟你說，少寧當時吐槽說他們家的醬雞爪還沒晚姐你做的好吃。」
姜晚失笑。
郁願吃完又夾了半個：「我等下給少寧買點回去。」
老闆娘把湯粉送上桌，姜晚接過來道了謝，又問郁願：「你剛剛不是說有事要找我幫忙？」
郁願「啊」了聲：「對，我想問你CATTI難考不？」
「怎麼忽然想考CATTI了啊？」
姜晚有點驚訝。
郁願筷子頓了頓，垂下眼：「我本來想學英語的，但又想跟他一個專業，最後就還是報了法學。」
姜晚看了眼她神情，又把話題拉回來：「想考筆譯還是口譯啊，還是兩個都考？」
郁願：「筆譯吧，三筆難嗎？」
「三筆不難。」
姜晚道，「你是想報上半年的，還是下半年的？」
郁願：「上半年我們省現在就在報名，好像六月份就要考了吧，兩個月的準備時間夠嗎？」
姜晚想了下，問她：「你高考英語多少分？」
郁願眨眨眼：「143。」
「那完全夠了。」
姜晚笑著道，「綜合你找幾套真題做一下，熟悉下題型就行，不用準備，實務的話，你要願意就也試著做份真題發給我看看，回頭我按你情況給你列個複習書單。」
郁願：「好的。」
吃完粉，姜晚又帶著郁願回了醬鹵店。
老闆娘問郁願要買多少。
「給我拿一半——」郁願頓了頓，「算了，你全拿給我吧。」
姜晚看了眼貨櫃裡剩的雞爪：「你買這麼多幹什麼，少寧吃得完嗎？」
郁願默了下：「我想給周衍也帶一點。」
姜晚在心裡嘆口氣，也沒多說，就抬手輕輕在她腦袋上摸了下。
因為貨櫃裡的虎皮雞爪郁願全要了，老闆娘切雞爪花了點時間。
出去後，姜晚就發現外面終於起風了，她回過頭，看郁願穿得也不多，朝她招招手：「降溫了，我送你回學校？」
郁願：「你晚上不用忙別的事了嗎？」
「不用。」
姜晚道，「走吧。」
車子開進學校後，姜晚又問她：「少寧和周衍住哪？」
郁願給她報了兩人的宿舍樓。
「那先去周衍那邊吧，正好可以一路送你回去。」
姜晚道。
郁願點點頭：「不過他還沒回我微信，我給他打個電話吧。」
周衍電話占線，郁願打了兩次沒打通。
「就算占線他一般不會不接我電話的，可能是這會兒有正事。」
姜晚點點頭：「不急，等到他宿舍樓下，你再打打看。」
到了周衍宿舍樓下，姜晚把車子靠邊停下。
等郁願給周衍打電話期間，姜晚把車窗降下，她稍稍一偏頭，就看見陳遇站在周衍宿舍樓前的一顆樹下。
外面的風又大了些，大樹枝幹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樹下的男生穿著單薄的黑色運動夾克，拉鏈只拉了一半，露出裡面純白的T恤，他低垂著頭，單手拿著手機，身形頎長又挺拔。
路過的小姑娘有的回過頭看他，有的停下來偷拍他。
還有的……
直接大著膽子朝他走了過去。
大著膽子朝他走過去的是個黑長直的小姑娘，穿著衛衣和格子裙，一雙腿又長又細又白，從後面看都感覺應該是個漂亮小姑娘。
漂亮小姑娘走到他面前，仰著腦袋和他說話。
男生還垂著眼，表情淡漠。
漂亮小姑娘這時打開斜挎的小包，從裡面拿出一個粉粉的東西，長方形的。
離得有些距離，姜晚看著隱約覺得有些像情書小信封之類的。
陳遇收起手機，抬手接過。
那抹粉色拿在他手裡，和他眉眼間的冷峻形成了一點奇異的矛盾感。
第35章
姜晚料到這場比賽不會容易, 但沒想到開局會這樣不順。閱讀520官網
她偏了偏頭，看吳宆還抱懷坐在一邊, 絲毫沒有要叫暫停的意思, 臉上甚至還帶著點笑。
姜晚又重新看向場中。
球權再次轉換。
陳遇已經帶球了到了三分線外，J大控衛緊防在他前面。
瞿海洋出來幫他掩護。
然後姜晚看見陳遇這時忽然加速，一個背轉身過了J大分衛和小前鋒, 轉眼又輕巧地穿過了J大兩個內線。
速度快到J大內線雙塔都沒來得及包夾他, J大大前鋒李燁伸手準備去蓋他的帽時候，成功一過四的陳遇已經將球上進了籃筐裡面。
LED大屏上的0終於變成了2。
從開場一直沉寂至今的觀眾席也終於響起了歡呼聲。
球權重新回到J大手上。
這次J大投籃沒中, 籃板球終於被史凱搶到一次。
史凱一搶到籃板, 就直接將球扔給了在外線防守的陳遇。
陳遇接球立即帶球往前場跑, J大球員迅速回防, 但誰也沒能追上他——
一身白球衣的男生風一樣從後場跑回前場, 將追著回防的J大球員全都甩在身後, 輕輕鬆鬆又上了個籃。
南大轉眼追回4分。
比分變成4：9。
這兩次進攻又快又漲氣勢，局面終於不是開場時的一邊倒，南大開始跟J大打得有來有往。
J大也不再像開局那樣百投百中。
但整個第一節, 陳遇和孔紳手感都冰涼, 陳遇第一節三分球罕見地四投零中。
齊博揚手感也涼了大半節, 最後才中了一記兩分, 一記三分。
而且江均在籃下實在太占優勢, 只要球能傳到他手上，史凱和瞿海洋基本上都不怎麼攔得住他, 籃板球方面, 南大同樣也很吃虧。
所以最終第一節打完時, 雙方比分落定在18比25，J大又再把分差拉到7分。
除此之外, 史凱因為要防江均，齊博揚幫著搶籃板球很積極，兩個人第一節打完還各背了兩個犯規。
節間休息，從場上走回來的男孩子們整體氣壓明顯比前幾場要低上不少。
姜晚也幫不上別的忙，就還是第一時間過去給他們拿水。
陳遇的水就在她旁邊座位，她還是順手就先拿了遞過去給他。
男生倒還和平時一樣，臉上沒多少表情，前幾場大比分領先時不見他多高興，現在比分落後也沒見他沮喪。
只是接水的時候，他忽然偏過頭，定定看了她一眼。
姜晚眨了眨眼。
陳遇什麼也沒說，又收回目光，重新低頭看向吳宆手中的戰術板。
第二節很快開始。
吳宆把齊博揚換下來休息，換了金波上去。
只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金波上場後的前兩分鐘，投了三次三分，結果也一個都沒進。
J大那邊也不知道是不是教練早有安排，金波第三記三分投丟後，J大球員忽然縮小了防守圈。
除了還防在陳遇身前的J大控衛之外，J大的分衛和小前鋒都從三分線附近縮回到了罰球線附近。
姜晚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跟她隔著一個空座位的齊博揚忽然「靠」一了聲。
「怎麼了？」
姜晚偏頭問他。
「J大看我們三分都投不進，現在好像是打算放投不放突了。」
齊博揚說著長長嘆口氣，「完了完了，波波心態可能要崩了。」
姜晚重新看向場中，眉梢淺淺皺了下。
放投不放突就是放南大球員投籃，主要是投三分，但是不讓他們突破。
之前因為要防三分，J大幾個球員聯防的時候位置都拉得比較開，這就給了陳遇突進內線的空間。
第一節，包括才打了兩分鐘的第二節，南大大部分得分都是靠陳遇突進內線，要麼是他自己上籃，要麼他吸引其他人注意後，再分球給南大其他球員。
果然，接下來的比賽中，J大球員也就只防著陳遇投籃，金波和孔紳投籃的時候，他們基本就不怎麼過去防守，只緊收著防守圈，保證陳遇一突破，起碼就能有三四個甚至更多的人一起包夾他。
J大並非弱隊，四五個比陳遇大上好幾歲的專業運動員都守在籃下，不給他突破的空間，陳遇再厲害，也不可能次次都能在這樣嚴密的包圍圈中給自己找到好機會。
但他要是把選擇球分出來，孔紳三分一直投不進，金波如齊博揚所料，心態也確實受了點影響，不是猶猶豫豫沒投出去，就是又把球傳回到陳遇手上。
陳遇自己三分手感也依然沒有好轉。
瞿海洋和史凱不擅長三分，因為J大內線有雙塔在，打得也很難受。
J大這一手陽謀基本奏效。
分差很快拉大到兩位數。
吳宆又把齊博揚換了上去。
齊博揚上去後，倒是又投進了兩個三分，把分差拉回來一點，但就上場這麼幾分鐘，他又領了兩次犯規。
至此身上背了四犯，再多一次犯規就要被罰下場。
吳宆只能又把他換下來。
半場結束時，在有陳遇在場的情況下，南大前所未有地落後了15分。
中場休息，兩邊球員都各自回了更衣室。
都是一群男孩子，姜晚不方便跟過去，跟過去也做不了什麼，就仍坐在場邊，心不在焉地看學校拉拉隊表演。
離比賽開始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南大球員又回到了場內，不過都沒在場邊坐著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場中繼續練投籃。
說來也奇怪。
不管是賽前的練習，還是此刻的練習，姜晚都是坐在場邊看著的，陳遇三分球不說百發百中，起碼十投也有九中，但今天比賽打了半場，他三分球八投居然只中了一個。
中場休息快結束時，男孩子們才再次回到場邊。
陳遇走過來，隨手拎起座位上的水，在她旁邊坐下。
半節落後15分，下半場肯定更不好打。
姜晚偏過頭，想了想，還是輕聲道：「下半場加油啊，好好打，別有壓力。」
「壓力？」
陳遇也側頭看過來，眉梢輕輕一挑。
姜晚看他這模樣，下意識覺得是不是自己記錯了分數，於是抬頭看了眼LED屏。
陳遇順著她的目光也望過去。
他收回目光，擰開手上的水：「15分而已。」
姜晚：「……」
下半場比賽也很快開始。
齊博揚犯規太多沒再上，J大就又恢復了之前放投不放突的防守策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分差拉得有點大，經過中場休息，金波的心態好像也沒恢復過來，前幾輪進攻，陳遇突破被包夾，把球傳出來後，金波要是接到球，不是傳回給陳遇，就是轉手傳給其他人，有大空位也猶豫著沒投籃。
孔紳不知道怎麼回事，也開始學著他把球傳回給陳遇。
球傳來傳去，進攻沒打成，機會倒是都浪費了。
反而J大越打越順，一連打成好幾輪進攻，分差再次拉大到21分。
姜晚愣了愣，偏頭問只能在場下干著急的齊博揚：「孔紳這是怎麼了？」
齊博揚撓撓腦袋：「他鬼起來經常一整場都手感冰涼的，可能是覺得投不中，想把機會讓給遇哥吧。」
姜晚目光又轉回場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陳遇臉色好像比剛才又冷了少許。
球權這會兒正在南大，球就拿在陳遇手上。
J大控衛壓低重心防在他前面。
穿著白球衣的男生慢吞吞運了幾下球，面無表情地歪了下腦袋——
下一秒，他忽然毫無預兆地加速。
姜晚都沒太看清他是怎麼動的，好像是一個幅度很大的變向，動作快得J大控衛完全沒能跟上他的腳步，雙腳直打結，直接被他晃倒在地。
——而陳遇極快地一連穿過J大幾道防線，已經在起跳上籃了。
他人在半空，和同樣跳起來準備蓋他帽的江均擦肩撞了下，手被江均打到，球還是穩穩扔進了籃筐。
裁判響哨。
陳遇落地後，不知是這次沖得太猛，還是因被江均撞了下，他踉蹌著一連往前撲了好幾步。
姜晚下意識攥住手裡的衣服，等到看他在籃架上扶了下，身體站穩，才輕輕鬆了口氣。
裁判響哨，吹的是江均打手犯規。
按規定，防守球員如果對正在做投籃動作的進攻球員發生犯規，如果投籃成功，應計得分並追加一次罰球。
①
男生冷著臉上罰球線。
他這次上籃已經拿了兩分，如果再進了這個加罰，就算是成功打了J大一次二加一。
現場安靜下來。
陳遇在罰球線前運了幾下球，重心微微下沉，揚手把球投了出去。
他罰球命中率這幾場幾乎都是百分百，哪怕他今天投籃命中率差得一塌糊塗，這三節也沒罰丟過球。
但這個球飛向半空後，卻打在了籃筐上彈了出來。
兩邊球員都已經各自在搶籃板球分位區站好，但陳遇好像預計到了球不會進，也算準了落點，他自己就飛快地沖了上去，反而比其他人更先搶到籃板。
然後一身白衣的男生迅速帶球從人群中穿插過去，直接將球單手扣進了籃筐。
這是姜晚第二次看他扣籃。
也是第二次看他帶著點情緒打球。
他平時在場上都冷靜得像沒什麼個人情緒，還被齊博揚開玩笑說像個沒得感情的殺手。
上一次是因為場下因素。
是……因為她。
這一次不知道是因為比賽大比分落後，還是被J大對他的嚴防死守弄出了點脾氣。
可能因為帶著點情緒，球權轉換後，他防J大控衛運球防得比之前還要嚴實。
J大控衛運得不太舒服，想把球傳出去，結果陳遇比他更快，抬手一切，直接把球截走了。
J大球員都已經到了前場，發現陳遇斷球後，都急忙去追，但和開局那次一樣，也沒能追上。
男生又成功上了個籃。
——半分鐘不到，兩次上籃，一個扣籃，他一個人拿了6分，將21分的分差迅速縮小至15分。
因為前幾場他表現得都實在太好，比賽又都得打得太順利，姜晚在他身上只能看非常顯眼又優越的天賦。
但這一場，他自己三分手感忽然冰涼，隊友又不太能幫得上忙，姜晚反倒在他身上看出一股不服輸的韌勁。
J大幾個人專等著包夾他，他也是想突就突，突不進，那就想辦法造對方犯規。
投籃手感不佳，但只要有好的空位，他也絕對不會猶豫手軟，就算不進，自己再把籃板球搶回來。
進攻沒有機會，那就通過防守來創造機會。
接下來的一分多鐘，他一個人又打了J大一波6：2，將分差直接縮小到11分。
不過姜晚也發現，他這點情緒好像不僅僅是針對對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球傳出去，金波和孔紳都不投籃，最後大多又都傳回到了他手上，他現在乾脆就不傳球了，剛剛這12分幾乎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拿的。
姜晚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
齊博揚昨天那幾聲「遇哥」給叫出來的那一點難得融洽氣氛，估計要被這一場比賽給打沒了。
J大被打了一波12：2，姜晚預計著J大教練應該就要叫暫停，沒想到吳宆卻先叫了個暫停。
姜晚偏過頭，難得看到吳宆微沉著臉。
剛剛齊博揚四犯被換下來，這位一直笑眯眯的吳指導也就是拿戰術板輕輕在他腦袋上拍了兩下。
球員們迅速回到場邊。
姜晚先把陳遇的水拿給他。
去幫其他人拿水的時候，她聽見吳宆沉著聲道：「陳遇，一打五好玩嗎，想單挑你來打什麼比賽，你當隊友是擺設呢？」
姜晚正好走到陳遇身後，要去給他旁邊的瞿海洋遞水，一抬頭，就看見男生冷著張臉，下頜線繃得微緊，聲線壓得有些沉。
「您不說，我還真當有些人在場上是擺——」
姜晚忙從後面輕輕扯了下他球衣。
陳遇話音一頓。
他回過頭，看見身後的女生小幅度地沖他搖了搖頭。
陳遇目光又往下落了落，不知道是不是怕他還要繼續往下講，她手還抓在他球衣上。
細細白白的幾根手指，將他球衣揪出了一團小小的褶皺。
陳遇視線頓了一秒，回過頭：「行，我的。」
姜晚稍稍愣了下。
她不玩遊戲，自己也不打籃球，但跟他們相處這麼久，也知道「我的」基本就是「我的錯」的意思。
場邊安靜了一瞬。
姜晚看到吳宆抬起頭，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史凱也稍稍偏頭，朝這邊看過來。
姜晚立即鬆了手。
可剛攥著他球衣的指尖卻似乎微微有些發燙。
她垂著眼，把手上的水給史凱遞了過去，過程中感覺旁邊男生像是又回過頭，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瞬。
「還有你們兩個——」吳宆聲音又重新響起，「投個籃球籃是會吃你們還是怎麼著，有機會就大膽投，沒進算我的……」
姜晚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可能是被教練罵了幾句，再上場之後，手感冷了一整場的某個小朋友就直接命中了一記三分。
還是迎著J大控衛的防守，非常強硬且不講理的一記三分。
孔紳和金波再上場後，也沒有再「拒投」，不過孔紳手感還是不好，金波投得也還是有點猶豫。
但因為陳遇手感稍稍轉好，分差很快縮小到個位數。
第三節還剩不到兩分鐘的時候，陳遇再次通過防守逼得J大控衛又一次失誤，然後他也利用這次失誤再次成功上籃。
分差終於縮小到只剩下兩分。
但江均也造了史凱一個犯規，至此，史凱也背了四犯。
因為這三記三分，J大不敢再用之前放投不放突的防守策略。
而南大這邊，齊博揚上場替了史凱一會兒，投進了個三分，又很快拿到了個人第五次犯規，直接被罰下場。
史凱身背四犯再上場，但南大已經沒什麼別的可用的輪換球員，替補球員實力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他難免有點束手束腳。
陳遇能一打五，但也沒辦法一防五。
J大防不了陳遇突破。
南大也防不了江均在內線進攻。
雙方開始陷入了膠著狀態。
而這種膠著狀態一直持續到比賽的最後一分鐘。
時間還剩1分01秒的時候，江均借著史凱身背四犯的劣勢，強打史凱，內線上籃成功。
——雙方比分變成78：80，J大領先2分。
球權轉換到南大。
陳遇現在三分手感雖然完全比不上前幾場，但也遠好過前幾節，J大現在有2分的優勢在手，防守策略完全倒轉過來，寧願給陳遇突破的機會，也要嚴防他投三分。
陳遇被J大雙後衛在三分線外包夾。
孔紳倒是在底線跑出個空位。
陳遇把球傳過去。
孔紳揚手就投，球偏了點，沒進。
時間還剩51秒。
瞿海洋和史凱同時去搶籃板，兩個人都沒拿到球，球被拍飛到另一邊，瞿海洋飛身救球，人撲倒在地，倒是把球抱到了手。
瞿海洋把球扔回給陳遇。
姜晚看見陳遇晃開J大控衛，後撤步起跳。
J大控衛急急忙忙伸手過來想蓋帽，卻打到了男生手上。
裁判響哨，吹了J大控衛一個打手犯規。
而橙紅色的籃球飛向半空，恰恰好掉在籃筐上。
前幾場比賽，南大都是大比分領先，這種最後關頭還落後的情況，姜晚也是現場第一次看。
她感覺心跳好像都隨著這顆球停了一拍似的。
球在籃筐上轉了一圈，最終還是掉進了籃筐里。
兩分有效，陳遇還要加罰一球。
陳遇上罰球線。
觀眾席也都安靜下來。
生怕干擾到場上投籃的人。
場中間的男生卻看不出絲毫緊張，還是那副冷冷淡淡沒什麼表情的模樣。
他接球運了幾下，抬頭，重心下壓，出手毫不猶豫。
即便他今天手感並不算好。
球在半空滑過一道漂亮的弧度，穩穩落入籃筐。
——比分變成81：80，南大領先1分。
時間還剩39秒。
J大教練立即叫了個暫停。
回來後，可能是因為教練的布置，J大球員並沒有著急進攻，而是慢慢壓著節奏耐心打配合，最後球再次傳到江均手上，江均造了瞿海洋犯規。
江均上罰球線，頂著現場觀眾的噪音，兩罰兩中。
——比分變成81：82，J大再次領先1分。
時間還剩下16秒。
球權歸南大。
吳宆也叫了一個暫停。
姜晚跟著聽了下，吳宆毫無意外地把最後一攻交給了陳遇。
發完邊線球後，陳遇持球。
J大照舊用雙後衛過來包夾他，但這會兒兩隊累積犯規都已經滿了次數，只要犯規，就等於送陳遇上罰球線。
送陳遇上罰球線，基本就等於給南大送分。
所以J大雙後衛不敢貼得太緊。
瞿海洋和孔紳出來給陳遇掩護，陳遇趁機突進內線。
時間還剩6秒。
陳遇起跳上籃。
時間還剩5秒。
李燁幾乎同時飛身起跳，他本來就比陳遇高上一大截，手一伸，趕在男生上籃前，把他手上的球拍飛了。
——時間還剩下4秒的時候，李燁成功防了陳遇這一次進攻。
姜晚心裡微微一沉。
同時，她好像還聽到了後面觀眾的嘆氣聲。
但比賽還沒結束。
瞿海洋、史凱起跳去搶球，江均也跟著起跳。
時間還剩3秒。
三個人撞到了一起，誰也沒拿到球，球不知道被哪只手給再次拍開，飛向了底線。
時間只剩不到2秒。
在這一瞬，姜晚真真切切聽到身後觀眾席響起了幾聲重重嘆息聲，好像是在惋惜南大敗局已定。
時間還剩最後1秒。
橙紅色的籃球就在這時候落到了一隻冷白修長的手裡！
姜晚都沒注意到陳遇什麼時候跑去了底線。
但顯然，在觀眾都已經絕望的時候，男生還沒有放棄比賽。
他搶到球就立即起跳。
橙紅色的籃球從他手中飛出，極短的一瞬被無限拉長——
姜晚坐在場邊，絲毫沒發覺被外套已經被她緊攥得皺成一團，耳邊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眼中只有一身白衣還半滯空著的男生，和正朝著籃筐前進的球。
幾乎像是過了半個世紀，尖銳刺耳的終場哨先響了起來。
而後終於劃完弧線的球才在籃板上輕輕擦了下。
然後穩穩落進籃筐。
LED大屏上的比分瞬間由81：82變成了84：82。
——陳遇在最後一秒壓哨三分絕殺！
觀眾席似乎不可置信般地安靜了一瞬間，隨即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與尖叫聲響徹了整個球館。
姜晚看見旁邊替補席的男孩子們一瞬全都跳起來衝進球館。
場中，陳遇還站在剛剛投籃的地方，臉上仍沒多少表情。
齊博揚衝到他面前，不知是看他還冷著張，又立即剎住腳步，轉而撲向站他旁邊不遠的金波。
其他人也鬧成一團。
J大球員黯然離場，觀眾似乎還在為下半場的逆風翻盤和最後的絕地反殺而心情激盪，退場都比平時要慢上不少。
喧鬧聲中，姜晚看見穿著一身白球衣的男生忽然遙遙朝她望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比賽最後一分鐘太過緊張刺激，以至於到現在還沒緩過來，目光和他視線撞上的那一瞬，姜晚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快如擂鼓。
贏了這場球，南大就拿到了西南賽區總決賽的門票，從球館回更衣室的路上，歡欣喜悅的氛圍仍沒散，男孩子們笑笑鬧鬧著一路往前走。
只有陳遇並排跟她走在最後，好像跟隊友們的熱鬧隔了一層什麼似的。
姜晚微微偏了下頭。
走廊里的燈遠不如球館亮堂，男生低垂著眼，側臉線條有種稜角分明的冷感。
姜晚想起今天賽場上那一點暫時讓贏球的喜悅給掩蓋住了的不愉快。
她想了想，還是輕聲開口：「贏了比賽，你怎麼也不高興一點？」
陳遇腳步稍頓：「打得又不好。」
姜晚眨眨眼：「壓哨三分絕殺還叫打得不好啊？」
到最後一秒都沒放棄比賽，而且中間還有一波12：2，如果這還叫不好的話，那這小朋友到底給自己定了一個多高的標準？
陳遇偏過頭看她：「你覺得好？」
姜晚還在想剛才的問題，聞言直接道：「很好啊。」
男生忽然安靜下來。
姜晚沒聽見他回話，正打算偏過頭，就聽見他又突然開口。
「那就算好吧。」
陳遇說。
姜晚：「……？」
南大和許多大學一樣，校外都有一條美食街。
姜晚在這邊待了七八年，對校內校外都還算熟悉，去郁願宿舍接完她，一路開出校門後，她又熟門熟路地在外面找了個停車的地方。
停車的地方剛好離奶茶店不遠，姜晚就跟她一起先去買了兩杯奶茶。
買好奶茶，郁願問她：「晚姐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姜晚畢業後一直很忙，偶爾回來一趟，也是來看看章曉瑜，完全沒空閒逛，讓她這麼一問，還真有不少東西想吃。
「我想去買點虎皮雞爪。」
郁願點點頭：「那走吧。」
到了店門口，郁願眨眨眼：「咦，這家店我們來買過，不過沒買過虎皮雞爪。」
姜晚：「那等下試試。」
進去後，姜晚也沒要其他的，只讓老闆幫忙稱了點雞爪。
郁願低頭看個微信的功夫，再一抬頭，就發現她自己把錢給付了：「不是說好我請你的嗎？」
姜晚收回手機，指指手上的奶茶：「你不是請我喝奶茶了嗎？」
「奶茶又不貴。」
郁願皺皺鼻子，「我等下還有事想找你幫忙的。」
姜晚忍不住笑了下：「你不是說想找個地方坐著嗎，那你請我吃粉吧。」
這會兒正是飯店，粉店裡人不少。
點好單，姜晚跟郁願到僅剩的一張空桌落座。
店主是一對夫妻，有些忙不過來，姜晚就先把滷菜盒子打開，又拆了雙筷子給郁願遞過去。
雞爪老闆剛剛幫忙剁半切開了。
郁願夾了半塊，一吃進嘴裡，眼睛就亮了亮：「這個好好吃啊，比我們上次在他們店裡買的醬雞爪好吃多了，上次的醬雞爪老闆好像都沒用辣油調料給我們拌。」
姜晚點頭：「對，他們店裡的醬鹵系列都不拌的，直接現吃，只有虎皮雞爪和牛肉這些會回鍋熱鹵一遍，再加調料和辣油拌勻。」
「他們家招牌就叫醬鹵坊，我們還以為醬鹵系列會最好吃呢。」
郁願聲音稍稍壓低，「剛剛在門口我都沒好意思跟你說，少寧當時吐槽說他們家的醬雞爪還沒晚姐你做的好吃。」
姜晚失笑。
郁願吃完又夾了半個：「我等下給少寧買點回去。」
老闆娘把湯粉送上桌，姜晚接過來道了謝，又問郁願：「你剛剛不是說有事要找我幫忙？」
郁願「啊」了聲：「對，我想問你CATTI難考不？」
「怎麼忽然想考CATTI了啊？」
姜晚有點驚訝。
郁願筷子頓了頓，垂下眼：「我本來想學英語的，但又想跟他一個專業，最後就還是報了法學。」
姜晚看了眼她神情，又把話題拉回來：「想考筆譯還是口譯啊，還是兩個都考？」
郁願：「筆譯吧，三筆難嗎？」
「三筆不難。」
姜晚道，「你是想報上半年的，還是下半年的？」
郁願：「上半年我們省現在就在報名，好像六月份就要考了吧，兩個月的準備時間夠嗎？」
姜晚想了下，問她：「你高考英語多少分？」
郁願眨眨眼：「143。」
「那完全夠了。」
姜晚笑著道，「綜合你找幾套真題做一下，熟悉下題型就行，不用準備，實務的話，你要願意就也試著做份真題發給我看看，回頭我按你情況給你列個複習書單。」
郁願：「好的。」
吃完粉，姜晚又帶著郁願回了醬鹵店。
老闆娘問郁願要買多少。
「給我拿一半——」郁願頓了頓，「算了，你全拿給我吧。」
姜晚看了眼貨櫃裡剩的雞爪：「你買這麼多幹什麼，少寧吃得完嗎？」
郁願默了下：「我想給周衍也帶一點。」
姜晚在心裡嘆口氣，也沒多說，就抬手輕輕在她腦袋上摸了下。
因為貨櫃裡的虎皮雞爪郁願全要了，老闆娘切雞爪花了點時間。
出去後，姜晚就發現外面終於起風了，她回過頭，看郁願穿得也不多，朝她招招手：「降溫了，我送你回學校？」
郁願：「你晚上不用忙別的事了嗎？」
「不用。」
姜晚道，「走吧。」
車子開進學校後，姜晚又問她：「少寧和周衍住哪？」
郁願給她報了兩人的宿舍樓。
「那先去周衍那邊吧，正好可以一路送你回去。」
姜晚道。
郁願點點頭：「不過他還沒回我微信，我給他打個電話吧。」
周衍電話占線，郁願打了兩次沒打通。
「就算占線他一般不會不接我電話的，可能是這會兒有正事。」
姜晚點點頭：「不急，等到他宿舍樓下，你再打打看。」
到了周衍宿舍樓下，姜晚把車子靠邊停下。
等郁願給周衍打電話期間，姜晚把車窗降下，她稍稍一偏頭，就看見陳遇站在周衍宿舍樓前的一顆樹下。
外面的風又大了些，大樹枝幹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樹下的男生穿著單薄的黑色運動夾克，拉鏈只拉了一半，露出裡面純白的T恤，他低垂著頭，單手拿著手機，身形頎長又挺拔。
路過的小姑娘有的回過頭看他，有的停下來偷拍他。
還有的……
直接大著膽子朝他走了過去。
大著膽子朝他走過去的是個黑長直的小姑娘，穿著衛衣和格子裙，一雙腿又長又細又白，從後面看都感覺應該是個漂亮小姑娘。
漂亮小姑娘走到他面前，仰著腦袋和他說話。
男生還垂著眼，表情淡漠。
漂亮小姑娘這時打開斜挎的小包，從裡面拿出一個粉粉的東西，長方形的。
離得有些距離，姜晚看著隱約覺得有些像情書小信封之類的。
陳遇收起手機，抬手接過。
那抹粉色拿在他手裡，和他眉眼間的冷峻形成了一點奇異的矛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