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第19章
姜晚第二天早上又收到了郁願的消息。
【小芋圓：晚姐, 你平時要是很不開心的話，一般會怎麼辦啊】
昨天晚上陳遇說完那句話後, 她本來想取下手套給郁願回消息的。
可沒等她把手套放好, 郁願第二條消息又發了過來，說是困了想早點睡。
姜晚猜她可能是暫時不想聊這個話題，就也只和她說了句晚安。
看到這條消息, 姜晚在沙發上坐下, 指尖頓了頓。
郁願的情況她沒仔細問過，但閒聊時聽翟少寧提了兩句, 好像是小時候家裡出了點變故, 算是在周衍家長大的。
【姜晚：我可能會找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做一做吧】
【小芋圓：比如做飯嗎？
】
【姜晚：嗯】
【姜晚：做飯還挺解壓的】
【小芋圓：那我過幾天去跟你學做菜可以嗎？
】
【姜晚：當然可以啊】
【姜晚：還學燒椒排骨？
】
那邊又安靜了一兩分鐘。
【小芋圓：不學了】
【小芋圓：想改學少寧喜歡的那道的小炒牛肉行嗎】
【姜晚：行啊】
周四晚上。
得知張朝今晚請假, 只有布雷克帶他們訓練, 齊博揚就決定今天請大家喝奶茶。
他早早到了體育館, 在更衣室點好外賣, 見離訓練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就帶著手機進了球館。
齊博揚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球落地的聲響。
他不用猜都知道裡面是誰。
體育學院籃球特長生不少，但南大之前不打CUBA, 雖然在學術方面是能排進top3的大名校, 但對籃球特長生來說, 並不算多好的選擇, 考進來的人要麼就是沒有更好的去處, 要麼就是抱著混個文憑找工作的打算，之前學校建隊挑人, 能進訓練名單的就沒多少。
而進了去年基層賽首發名單的, 還被王教練欽點成隊長的, 就只有瞿海洋一個。
除非正好撞上有課，不然每次訓練來得最晚和走的最早的, 永遠都是瞿海洋。
齊博揚進了球館。
裡面的人果然是瞿海洋，他正在練中投，已經是滿頭大汗，不知道是來了多久。
齊博揚也沒打擾他，在靠門的長凳上坐下，拿出手機進了盤遊戲。
剛打完一盤，齊博揚就感覺手機上光線一暗，他嚇一跳，一邊想去藏手機，一邊抬起頭。
靠他旁邊站著的是個中年男人，大約四十左右，眼睛細長，嘴裡咬著根像是棒棒糖棍子的東西。
看清對方模樣，齊博揚瞬間由驚轉喜：「您……您是吳宆？」
「喲。」
對方一笑眼睛就眯起來，「你認得我呀？」
齊博揚興奮地點點頭：「當然認得啊。」
乘風當年一度兩連冠，差點建立王朝，後來球隊管理層出現點問題，加上新老交替，球隊很快衰落。
直到陸程驍進一隊，迅速成長為球隊核心，乘風才由他帶領著再次進入季後賽，重新成為奪冠熱門。
面前的男人當年就是乘風的當家後衛，也是乘風兩連冠的重要功臣之一，而且由始至終都沒換過隊伍，前兩年年紀上來才從乘風退役。
他怎麼可能不認得。
「您來找陳遇嗎？」
齊博揚問他。
吳宆咬著棒棒糖，靠牆笑看著他，聲音含糊：「算是吧。」
「您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啊？」
齊博揚一臉興奮地站起來，又看了眼瞿海洋那邊，「我們隊長還挺喜歡你的，我叫他——」
吳宆往那邊看了眼，伸手攔了攔，打斷他：「不著急，別打擾他。」
「哦，對，您還要等陳遇，是不著急。」
齊博揚平時話就不少，一興奮就更是說個沒停，「陳遇跟您說了他什麼時候來嗎？
我也沒他聯繫方式，不然還能幫您問問。」
吳宆沒答他前一個問題，只是輕輕「嘖」了聲：「怎麼還那麼不合群。」
齊博揚指指旁邊的長凳：「訓練還要一會兒才開始呢，您要不先坐坐？
正好我點了奶茶外賣，等下也請您喝一杯。」
吳宆正看著投籃的瞿海洋，聞言眉一挑：「過段時間就要比賽了，你們助理教練還准你們隨便喝奶茶的嗎？」
「不准。」
齊博揚沖他眨眨眼，「這不是他今天請假嗎，我們偷偷喝一次。」
天色完全暗下來，外面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姜晚進了體育館，收起傘，路過更衣室時，門從裡面打開。
南城今天降溫，從更衣室出來的男生穿著一身黑色長款訓練服，身形頎長，眉眼冷淡。
看見她，陳遇腳步稍頓：「這麼早？」
姜晚笑著點點頭，跟他一起往裡走：「今天晚飯做得早，不過你們訓練不一定能準點開始。」
陳遇偏頭看她：「怎麼了？」
「下雨，那邊好像還開始修路了。」
姜晚道，「布雷克被堵在半路上了。」
更衣室離球館很近。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館內。
剛一進門，姜晚就看見球館裡有個沒見過的中年男人，她略偏頭，看向旁邊男生：「那是你們領隊？」
她只聽說領隊是學校一個領導兼任，目前還沒見過。
但對方看著應該也接近有一米九的身高，學校領導應該沒有這麼高的吧？
「不是。」
陳遇抬眸看過去，目光稍頓，「那是吳宆。」
「吳宆？」
姜晚覺得這名字聽著有點耳熟，想了下才記起在哪兒聽過，「你們那位新教練？」
陳遇點頭。
「新教練過來怎麼也沒提前通一下的。」
姜晚有點驚訝。
陳遇看著那邊，不知想到什麼，嘴角稍稍勾了下：「故意的。」
姜晚眨眨眼。
新教練「微服私訪」啊？
因為時間還算早，球館裡只來了零星幾個球員，隊長瞿海洋在罰球線附近練中投，吳宆此刻就站在他旁邊，其他幾個球員一邊說話，目光一邊時不時好奇地往吳宆那邊掃，不過同時也在散散漫漫地做些熱身動作。
畢竟還沒到訓練時間，這表現應該也不算差。
這個念頭剛轉完，姜晚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然後她看見齊博揚兩手提著好個袋子從外面跑進來，袋子裡看著像是……
……奶茶？
姜晚：「……」
齊博揚快步從他們身前跑過，而後又倏地剎住腳步。
「晚姐，陳遇？」
齊博揚往回退了幾步，走到他們倆中間。
「你們——」他說了兩個字忽然頓住，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默默往陳遇那邊退了一大步，又一大步，才把話接著說完，「喝不喝奶茶啊？」
姜晚：「？」
陳遇：「……」
「喲，這麼快就拿回來了啊？」
弧頂那邊吳宆不知什麼時候轉過身，正看著這邊。
「對啊，拿回來了，宆哥、隊長你們快來喝奶茶。」
齊博揚說完又回身看著陳遇，目光沒敢偏一下，「宆哥說是來找你的，等了有一陣子了。」
姜晚看了看那邊的吳宆，又瞧了眼齊博揚手裡的奶茶，默了秒，還是小聲提醒道：「他不一定是來找陳遇的吧。」
「沒有啊。」
齊博揚一愣，「我問了他，他說是來找陳遇的。」
姜晚：「……」
「喝奶茶嗎你們？」
齊博揚又問了遍。
陳遇：「不用。」
「那晚姐呢？」
齊博揚目不斜視地看著陳遇。
姜晚：「？」
你問我喝不喝奶茶，看他做什麼？
陳遇垂眼看了下袋子上的LOGO：「有少糖的嗎？」
「有一杯，等等啊。」
齊博揚把袋子全放地上，一個個瞧過去，然後拿出了一其中一杯。
陳遇接過來，往旁邊一遞。
姜晚稍怔，抬眸看他。
「前幾天新開的店，少寧說還行。」
男生抿了下唇，沒什麼表情地道，「試試？」
姜晚彎了彎眼，接過他手裡的奶茶：「謝謝。」
齊博揚：「……」
齊博揚有點酸。
就還好他當時只是抱著純欣賞仙女姐姐的心態，都沒來得及起點什麼別的心思。
他在心裡默默嘆口氣，又回頭招呼隊友們：「你們怎麼還不過來啊，再不喝訓練都要開始了。」
姜晚手裡還拿著他買的奶茶，看著正朝這邊走來的吳宆，忍不住又提醒道：「訓練就快開始了，你們的奶茶不如先放著，訓練完再喝？」
「朝哥只說有事要請假，今晚不帶我們訓練，可沒說請多久的假。」
齊博揚自己也拿了一杯，邊插吸管邊道，「萬一訓練完他就回來了呢，我們還是早點喝完吧。」
姜晚：「……」
「晚姐說得對。」
走過來的瞿海洋掃了眼地上放著的奶茶，「訓練完再喝吧，我等下跟朝哥說一聲，偶爾喝一次也沒關係，今晚我們多練半小時就行。」
「別啊隊長，我們周日都沒得休息了，再加訓怎麼活啊。」
齊博揚苦兮兮道，「我們就喝這一次，你就別和朝哥說了。」
吳宆就跟在瞿海洋身後，手隨意往齊博揚肩膀上一搭：「就只買了一杯少糖的啊？」
齊博揚：「對啊，少糖沒什麼味道，就只買了一杯，怎麼，您也要喝少糖的嗎？」
「我不喝。」
吳宆笑眯眯掃過堆上那堆袋子，「多糖的有沒有？」
齊博揚殷勤道：「多糖的也正好有一杯，我給胖子買的，先給您喝吧，讓他喝標準糖就行。」
「胖子？」
吳宆眉梢一挑，「也是你們隊的？
為什麼叫胖子，很胖嗎？」
齊博揚：「他說他是以前特別胖，所以別人才叫他胖子，現在不胖了，不過今年過年回來他其實又明顯胖了一圈，朝哥正壓著他減重呢。」
吳宆：「減重還喝奶茶呢，還點多糖？」
齊博揚沖他眨眨眼：「這不是朝哥不在嗎——」
姜晚輕輕咳了聲。
齊博揚終於看了她一眼：「晚姐感冒了啊？」
姜晚：「……」
陳遇今天忙了一整天，除了清晨練了練體能外，到現在還訓練過，他沒興趣插話，只稍稍又偏了偏頭，目光在旁邊女生側臉上落了一瞬。
「我先去熱身。」
姜晚點點頭。
陳遇走到對面沒人的半場，熱完身，他從可移動的球車裡拿了顆籃球出來，站到弧頂位置練三分。
剛投出個球，他就感覺身側多了個人。
「我們阿遇什麼時候關心起女生喝奶茶要幾分糖了。」
對方語氣就很不正經。
陳遇頭也沒回：「您什麼時候換個招？」
「有用就行啊，這不隊裡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已經差不多都知道了。」
吳宆喝完最後一口奶茶，去丟杯子的時候，順便把移動球車拉了過來，從裡面拿了顆球給陳遇遞過去，「剛剛我套話的時候，姜小姐都知道幫忙提醒兩句，你倒好，一聲不吭的。」
陳遇接球，沒停頓就扔出去，語氣也毫無起伏：「關我什麼事。」
「漲球了啊。」
吳宆看了眼空心入筐的籃球，先隨口誇了他一句，才又接著先前的話題，「這可是你現在的隊友，怎麼不關你事了？」
「臨時隊友。」
陳遇道。
吳宆繼續給他遞球：「臨時隊友就不是隊友啦？」
「我是來帶他們贏球的。」
陳遇接球就投，橙色籃球再次穩穩空心入筐，「不是來管他們自不自律的。」
「你想贏就能贏啊，籃球可永遠都是團隊項目，你也別太小看人。」
吳宆又給他拿了顆球，「而且，有本事你當著姜小姐的面也這麼說話啊。」
陳遇投籃動作頓了下。
這次投出去的球明顯短了點。
陳遇輕輕「嘖」了聲。
「喲，剛剛還准得很。」
吳宆拖長了調子，「怎麼一提姜小姐，你就立刻投了個三不沾？」
三不沾是指投出去的球不沾板、不沾筐、不沾網，也叫空氣球。
陳遇終於偏頭，面無表情看他一眼：「您很閒？」
「不閒。」
吳宆笑眯眯的，「但關心球員感情狀況……哦，不是，是心理狀況，不也是我現在的責任之一嘛。」
陳遇：「……」
瞿海洋這時抱著個籃球過來。
「陳遇。」
他撓了撓頭：「昨天布雷克說的那個練運球的辦法我總感覺做得不太對，你能幫我看看嗎？」
陳遇點頭。
等幫瞿海洋糾正完姿勢，他又換到四十五角的位置。
吳宆拉著球車跟過來：「這不相處得挺好的嗎。」
陳遇沒回話。
吳宆又從車裡拿了顆球遞過去：「你們這隊長是上一任教練選的，眼光還行啊。」
陳遇接球，隨口「嗯」了聲。
臨近訓練開始，姜晚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就看見之前在給陳遇遞球的吳宆正站在入口不遠處，旁邊圍了一圈男孩子，聊得很是熱鬧。
看見她進來，吳宆忽然叫住她：「姜小姐，布雷克什麼時候能到？」
姜晚走過去：「正想和您說呢，布雷克剛跟我說還在路上堵著，可能要晚到一會兒，讓我幫忙跟你們先道個歉。」
吳宆點點頭。
站他旁邊的史凱疑惑問：「您怎麼知道布雷克現在在帶我們訓練啊？」
吳宆笑眯眯看他：「你猜？」
「這還用猜嘛。」
齊博揚道，「肯定是陳遇說的。」
姜晚：「……」
她正想再和吳宆說下訓練的事，就見齊博揚忽然抬頭看向了她身後。
「史主任，您怎麼來了？」
姜晚回過頭。
走進來的史主任沖他們含笑頷首：「過來看看。」
「史主任。」
齊博揚一臉好奇，「我們新教練到底哪天能來啊？」
史主任：「怎麼，你們朝哥訓練帶得不好嗎？」
「不是不是，朝哥帶得很好。」
齊博揚忙連連擺手，「我就是好奇。」
史凱接道：「是啊，學校消息捂得也太緊了一點，我們到現在都一點風聲也沒聽到，新教練到底是誰啊，厲不厲害？」
史主任略過他前一個問題：「挺厲害的。」
「真的啊。」
齊博揚興奮道，「有多厲害？」
「這讓我怎麼形容。」
史主任目光含笑，短暫地在吳宆身上落了下，「拿過CBA總冠軍，進過國家隊，你們覺得是多厲害？」
「靠！」
史凱驚道，「前國手啊。」
「國手，還有冠軍獎盃。」
齊博揚也是一臉驚訝，他頓了頓，忽然偏頭看向吳宆——
姜晚還以為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然後就聽他接著道：「那不是和宆哥差不多嘛。」
姜晚：「……」
「是和我差不多。」
吳宆笑眯眯接了句話。
齊博揚：「怎麼，宆哥你知道我們教練是誰啊？」
吳宆笑著瞥他眼：「何止是知道。」
「那您給我們透露點內幕消息唄。」
齊博揚道，「小提示也行，比如他之前是哪個隊的。」
史主任這時拍了拍手：「好了，別猜了，差不多快到訓練時間了，你們先集合，新教練是誰你們馬上就知道了。」
齊博揚瞪大眼睛：「新教練到了？」
「早到了。」
史主任道。
齊博揚回過頭，朝還在自主訓練的那兩位喊道：「隊長、陳遇，史主任說我們新教練來了，我們新教練以前還是國家隊的，你們快來集合。」
姜晚也抬眸望過去。
得知新教練是前國手，沉穩如瞿海洋，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欣喜期待。
另一個小朋友正在三分線外左邊四十五度角的位置，神情依舊冷淡，高高揚起的手輕輕向下一壓，籃球脫手而出。
橙色的籃球空心入筐，落地。
他走過去，彎腰單手撿起籃球，漫不經心往球車裡一扔，才不緊不慢朝這邊走來。
男孩子們排成一列站好。
齊博揚伸著脖子往門口看：「新教練怎麼還沒進來？」
史主任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慢悠悠道：「不是早進來了嗎？」
眾球員：「？」
「早進來了？」
齊博揚面帶疑惑地四處張望了下。
除了過來找陳遇，此刻正抱臂笑著站在一旁邊的吳宆之外，球館裡都是熟面孔啊。
等等——
除了吳宆之外？
「您來找陳遇嗎？」
「算是吧。」
「他不一定是來找陳遇的吧。」
「拿過CBA總冠軍，進過國家隊，你們覺得是多厲害？」
齊博揚腦中迅速划過之前的幾句對話，然後就看見史主任抬手往旁邊一指：「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你們的新教練，吳宆。」
齊博揚：「！」
眾球員：「！」
吳宆往前走了兩步，站到史主任旁邊，臉上還是帶著笑，目光緩慢地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才悠悠開了口：「人我剛才都認全了，自我介紹你們就可以免了，不過今天的奶茶確實挺好喝的。」
齊博揚：「……」
齊博揚默了兩秒：「吳指導我錯了，背著朝哥偷偷請大家喝奶茶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跟他們沒關係。」
「不是。」
史凱抬頭，「吳導，是我讓老齊請客的。」
瞿海洋：「沒有，是我沒盡好隊長的責任——」
「喲。」
吳宆笑著打斷他們，「還挺有團隊精神的嘛。」
他偏頭：「姜小姐，布雷克是還堵在路上對吧？」
姜晚點點頭。
「行。」
吳宆重新轉回頭，「既然這麼有團隊精神，那趁著你們訓練師還沒來，咱們熱完身先做個罰球遊戲。」
史凱：「罰球遊戲？」
吳宆還是笑眯眯的：「就你們等會列隊依次罰球，一個沒進，全隊一次折返跑，有意思吧？」
「……？」
齊博揚小聲嘀咕：「您是不是對有意思幾個字有什麼誤解？」
「齊博揚在說什麼？」
吳宆目光掃向他，「是說一次折返跑不夠是吧？
那就兩次。」
齊博揚：「？」
其他人：「？」
吳宆拍拍手：「好了，先去熱身。」
姜晚站在一邊，不由彎了彎眼。
她也沒想到隊裡的新教練居然會是這樣的性格，球隊之後的訓練怕是會很熱鬧。
除了不合群的某個小朋友外，男孩子們大多哀嚎著四下散開熱身。
「啊，年輕真好啊。」
吳宆忽然感慨，「對吧，姜小姐。」
忽然被cue的姜晚：「……？」
「您也很年輕。」
吳宆到崗後，籃球隊的訓練正式進入正軌。
周日下午的訓練開始時間早，結束時才四點半。
姜晚開車回天越，半路忽然有點想吃剁椒，就直接先回了蔣家。
從車庫轉進客廳時，姜晚就看見蔣銘正朝門口走來，身後跟著有些日子沒見的蔣宏，走在他身側的年輕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西裝，深邃的眸光透過鏡片，落到她身上。
居然是裴臨嘉那位小叔叔。
看見她進來，蔣銘腳步一頓，順口介紹道：「這我孫女姜晚。」
說完又看向姜晚：「這位是裴氏集團的小裴總，裴韞之。」
裴韞之朝她略略頷首：「真巧。」
姜晚彎眼：「是啊。」
蔣銘一愣：「你們認識啊？」
姜晚點點頭：「見過兩面。」
「能耽誤姜小姐兩分鐘時間嗎？」
裴韞之忽然開口，「有幾句話想和你說一下。」
蔣宏帶著點審視的目光立即掃向姜晚。
「？」
蔣銘壓下滿肚子疑惑，「那阿晚你幫我送小裴總出去吧。」
姜晚點頭：「好。」
出了院門，裴韞之才重新開口。
「家裡的阿姨都跟我說了。」
他腳步稍頓，微微偏頭看她，「那天下午我有急事耽擱，多謝姜小姐陪臨嘉聊了那麼久。」
姜晚猜想他應該也是為了此事。
她淺淺笑了下：「我那天就是正好路過，看他可愛和他說了會兒話，裴先生不用謝我。」
一輛黑色賓利開到門口停下。
蔣宏的車也從車庫開了出來，駕駛位車窗搖下，蔣宏往這邊看了眼。
裴韞之：「送到這就好，姜小姐留步。」
「好。」
姜晚道，「裴先生慢走。」
回了客廳，林阿姨正好把給蔣銘泡好的茶端過來。
姜晚在他旁邊坐下。
蔣銘倒了一小杯茶，端起，透過茶水氤氳的霧氣打量她，目光帶笑：「你和裴韞之什麼情況？」
林阿姨也笑著看過來。
姜晚把那兩次見面，和方才的對話簡單和他說了遍。
「哦。」
蔣銘嘴角拉平，把茶杯放下。
姜晚失笑：「您這一臉失望的表情能不能收一收。」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失望了。」
蔣銘道。
姜晚：「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啊。」
「那就是你看錯了。」
姜晚也不和他爭：「行，我看錯了。」
「我讓你爸滾去公司了。」
蔣銘道，「晚上在家吃飯吧。」
姜晚：「好，我正好偷個懶。」
林阿姨笑著問：「晚上想吃什麼。」
「您隨便做就好。」
姜晚道，「剁椒給我裝一小瓶吃完帶走就行。」
「我說呢。」
蔣銘幽幽道，「怎麼今天上午來過了，下午又多過來一趟，原來是惦記吃的，我看今晚也別給她做什麼菜了，隨便拿點剁椒韭黃給她炒點雞蛋就行。」
林阿姨：「老爺子記性真好，阿晚有一陣子是很喜歡吃剁椒韭黃炒蛋。」
「是嗎。」
蔣銘道，「我怎麼不記得了，我就是隨口這麼一說。」
在蔣家碰上裴韞之的事情，姜晚並未放在心上，可她沒想到，沒過幾天，蔣宏居然為此找上門來。
在可視門鈴中看到蔣宏時，姜晚愣怔了片刻。
出去後，姜晚順手帶上院門，絲毫沒有請他進去的意思：「您有事？」
「你那天和裴韞之說了什麼？」
蔣宏沉著臉，「他明明和我們談得好好的，為什麼最後還是跑去和徐家合作了？」
姜晚莫名其妙：「他選擇和哪家合作和我有什麼關係。」
蔣宏像是聽不進去似的，打量了她幾眼：「裴家最近是在給裴韞之物色聯姻對象，徐家那邊沒有合適的人選，徐燕秋才想打你的主意，就算裴韞之真看上你，你也別忘了自己到底姓什麼。」
姜晚：「……？」
她並不關心家裡生意上的事，但也知道離婚後，蔣宏和徐燕秋勢如水火，搶項目爭客戶是常事，蔣宏就從沒在徐燕秋手上贏過一次。
這是被打擊得多了，精神都不正常了嗎？
姜晚不怒反笑：「您腦袋上長的是個擺設嗎？」
蔣宏：「？」
「我要是裴家，我也會選擇和徐阿姨合作的。」
姜晚懶得再理他，說完轉身就進了院子。
次日是周四，訓練照舊在晚上。
下午南城下起了小雨，姜晚到達南大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下車後，姜晚聽見手機響。
電話是徐燕秋打來的。
姜晚一手撐傘，一手接起電話。
「我見到蔣宏了。」
徐女士是大忙人，直接開門見山奔重點，「你和裴韞之是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都沒有。」
姜晚語氣無奈，把事情三言兩語和她說了遍。
「真不熟啊。」
徐燕秋那邊傳來文件翻動的聲音，「不過裴家最後確實有聯姻的打算，要不要我給你們倆牽個線？」
姜晚走進體育館側門，收了傘，聞言失笑：「您怎麼也開始胡說起來了。」
徐燕秋：「裴家這個小兒子確實優秀，能力手腕都不缺，性格極其理智，又有責任感，這樣的人談戀愛可能不合適，但是個合適的結婚對象。」
姜晚繼續往裡走：「他適不適合結婚，和我有什麼關係。」
走廊里的燈不知是沒開，還是壞了，入口這半截有外面照進來的光線，靠近球館那頭昏暗一片。
徐燕秋繼續道：「這不是看你們倆還挺有緣分嗎，真沒興趣繼續了解一下？
就見個面吃吃飯當朋友相處相處。」
「沒興趣。」
姜晚道，「您都說了他們家有聯姻的打算，這不就跟相親差不多了。」
更衣室的門忽然打開，高大頎長的男生從裡面走出來，室內溢出的光線照亮了他半張線條利落的側臉。
電話里徐燕秋笑了聲：「沒興趣就算了，那先不說了，等有空接你出來吃飯。」
姜晚「嗯」了聲：「您也別加班太厲害，記得注意休息。」
掛完電話，姜晚差不多剛好走到更衣室。
她腳步微頓，抬眸看向門口的男生：「怎麼站這裡，不進去嗎？」
陳遇直直看著她，沒說話。
姜晚眨眨眼：「？」
「進去。」
陳遇帶上門。
燈光迅速滑過男生微抿的唇角鑽回更衣室。
走廊重新歸於昏暗。
姜晚繼續往前走，忽又聽見慢她一步男生忽然再次開口。
「姐姐要去相親？」
這是聽見她剛才的話了？
姜晚沒來得及說話，另一道聲音這時忽然從球館那邊傳了過來。
「Ayo，everybody在你頭上暴扣，no——」
隨即，球館門打開，唱著歌的齊博揚出現在門口。
球館裡面開著大燈，明亮的光線瞬間將入口附近這一截走廊照得透亮。
於是齊博揚瞬間就看清了對面男生冷得發沉的神情，和熟悉的「你死了」的眼神。
他這是……
打擾到什麼了嗎？
齊博揚歌聲戛然而止。
齊博揚道歉：「對不起。」
齊博揚立即退步關上門。
關上門回到球館裡後，齊博揚又開始覺得不對。
姜晚姐現在可還不知道陳遇的心思啊，他剛剛那下意識的一串動作會不會暴露什麼？
走廊再次回歸黑暗。
姜晚看了眼關上的門，有些莫名其妙。
「姐姐現在就要開始相親了嗎？」
男生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姜晚回過神。
「沒有，家裡長輩跟我開玩笑。」
話音才落，球館的門再次從裡面推開。
齊博揚又出現在門口。
「我睫毛掉眼睛裡了，剛剛沒看清楚。」
他一隻眼紅紅的，「還以為是波波帶了個妹子過來，後來一想波波哪有那麼帥，原來是陳遇和晚姐啊，那什麼，我去衛生間把睫毛弄出來，你們繼續。」
說完他貼著牆飛快地從陳遇那一側跑走了。
姜晚：「？」
陳遇：「……」
姜晚一臉疑惑：「齊博揚平時也這樣嗎？」
「哪樣？」
陳遇問。
「就——」姜晚頓了頓，找了個不含貶義的中性形容詞，「有點奇奇怪怪？」
陳遇回頭看了眼，只看見一道迅速竄進拐角的背影。
他收回視線：「是吧。」
第19章
姜晚第二天早上又收到了郁願的消息。
【小芋圓：晚姐, 你平時要是很不開心的話，一般會怎麼辦啊】
昨天晚上陳遇說完那句話後, 她本來想取下手套給郁願回消息的。
可沒等她把手套放好, 郁願第二條消息又發了過來，說是困了想早點睡。
姜晚猜她可能是暫時不想聊這個話題，就也只和她說了句晚安。
看到這條消息, 姜晚在沙發上坐下, 指尖頓了頓。
郁願的情況她沒仔細問過，但閒聊時聽翟少寧提了兩句, 好像是小時候家裡出了點變故, 算是在周衍家長大的。
【姜晚：我可能會找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做一做吧】
【小芋圓：比如做飯嗎？
】
【姜晚：嗯】
【姜晚：做飯還挺解壓的】
【小芋圓：那我過幾天去跟你學做菜可以嗎？
】
【姜晚：當然可以啊】
【姜晚：還學燒椒排骨？
】
那邊又安靜了一兩分鐘。
【小芋圓：不學了】
【小芋圓：想改學少寧喜歡的那道的小炒牛肉行嗎】
【姜晚：行啊】
周四晚上。
得知張朝今晚請假, 只有布雷克帶他們訓練, 齊博揚就決定今天請大家喝奶茶。
他早早到了體育館, 在更衣室點好外賣, 見離訓練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就帶著手機進了球館。
齊博揚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球落地的聲響。
他不用猜都知道裡面是誰。
體育學院籃球特長生不少，但南大之前不打CUBA, 雖然在學術方面是能排進top3的大名校, 但對籃球特長生來說, 並不算多好的選擇, 考進來的人要麼就是沒有更好的去處, 要麼就是抱著混個文憑找工作的打算，之前學校建隊挑人, 能進訓練名單的就沒多少。
而進了去年基層賽首發名單的, 還被王教練欽點成隊長的, 就只有瞿海洋一個。
除非正好撞上有課，不然每次訓練來得最晚和走的最早的, 永遠都是瞿海洋。
齊博揚進了球館。
裡面的人果然是瞿海洋，他正在練中投，已經是滿頭大汗，不知道是來了多久。
齊博揚也沒打擾他，在靠門的長凳上坐下，拿出手機進了盤遊戲。
剛打完一盤，齊博揚就感覺手機上光線一暗，他嚇一跳，一邊想去藏手機，一邊抬起頭。
靠他旁邊站著的是個中年男人，大約四十左右，眼睛細長，嘴裡咬著根像是棒棒糖棍子的東西。
看清對方模樣，齊博揚瞬間由驚轉喜：「您……您是吳宆？」
「喲。」
對方一笑眼睛就眯起來，「你認得我呀？」
齊博揚興奮地點點頭：「當然認得啊。」
乘風當年一度兩連冠，差點建立王朝，後來球隊管理層出現點問題，加上新老交替，球隊很快衰落。
直到陸程驍進一隊，迅速成長為球隊核心，乘風才由他帶領著再次進入季後賽，重新成為奪冠熱門。
面前的男人當年就是乘風的當家後衛，也是乘風兩連冠的重要功臣之一，而且由始至終都沒換過隊伍，前兩年年紀上來才從乘風退役。
他怎麼可能不認得。
「您來找陳遇嗎？」
齊博揚問他。
吳宆咬著棒棒糖，靠牆笑看著他，聲音含糊：「算是吧。」
「您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啊？」
齊博揚一臉興奮地站起來，又看了眼瞿海洋那邊，「我們隊長還挺喜歡你的，我叫他——」
吳宆往那邊看了眼，伸手攔了攔，打斷他：「不著急，別打擾他。」
「哦，對，您還要等陳遇，是不著急。」
齊博揚平時話就不少，一興奮就更是說個沒停，「陳遇跟您說了他什麼時候來嗎？
我也沒他聯繫方式，不然還能幫您問問。」
吳宆沒答他前一個問題，只是輕輕「嘖」了聲：「怎麼還那麼不合群。」
齊博揚指指旁邊的長凳：「訓練還要一會兒才開始呢，您要不先坐坐？
正好我點了奶茶外賣，等下也請您喝一杯。」
吳宆正看著投籃的瞿海洋，聞言眉一挑：「過段時間就要比賽了，你們助理教練還准你們隨便喝奶茶的嗎？」
「不准。」
齊博揚沖他眨眨眼，「這不是他今天請假嗎，我們偷偷喝一次。」
天色完全暗下來，外面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姜晚進了體育館，收起傘，路過更衣室時，門從裡面打開。
南城今天降溫，從更衣室出來的男生穿著一身黑色長款訓練服，身形頎長，眉眼冷淡。
看見她，陳遇腳步稍頓：「這麼早？」
姜晚笑著點點頭，跟他一起往裡走：「今天晚飯做得早，不過你們訓練不一定能準點開始。」
陳遇偏頭看她：「怎麼了？」
「下雨，那邊好像還開始修路了。」
姜晚道，「布雷克被堵在半路上了。」
更衣室離球館很近。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館內。
剛一進門，姜晚就看見球館裡有個沒見過的中年男人，她略偏頭，看向旁邊男生：「那是你們領隊？」
她只聽說領隊是學校一個領導兼任，目前還沒見過。
但對方看著應該也接近有一米九的身高，學校領導應該沒有這麼高的吧？
「不是。」
陳遇抬眸看過去，目光稍頓，「那是吳宆。」
「吳宆？」
姜晚覺得這名字聽著有點耳熟，想了下才記起在哪兒聽過，「你們那位新教練？」
陳遇點頭。
「新教練過來怎麼也沒提前通一下的。」
姜晚有點驚訝。
陳遇看著那邊，不知想到什麼，嘴角稍稍勾了下：「故意的。」
姜晚眨眨眼。
新教練「微服私訪」啊？
因為時間還算早，球館裡只來了零星幾個球員，隊長瞿海洋在罰球線附近練中投，吳宆此刻就站在他旁邊，其他幾個球員一邊說話，目光一邊時不時好奇地往吳宆那邊掃，不過同時也在散散漫漫地做些熱身動作。
畢竟還沒到訓練時間，這表現應該也不算差。
這個念頭剛轉完，姜晚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然後她看見齊博揚兩手提著好個袋子從外面跑進來，袋子裡看著像是……
……奶茶？
姜晚：「……」
齊博揚快步從他們身前跑過，而後又倏地剎住腳步。
「晚姐，陳遇？」
齊博揚往回退了幾步，走到他們倆中間。
「你們——」他說了兩個字忽然頓住，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默默往陳遇那邊退了一大步，又一大步，才把話接著說完，「喝不喝奶茶啊？」
姜晚：「？」
陳遇：「……」
「喲，這麼快就拿回來了啊？」
弧頂那邊吳宆不知什麼時候轉過身，正看著這邊。
「對啊，拿回來了，宆哥、隊長你們快來喝奶茶。」
齊博揚說完又回身看著陳遇，目光沒敢偏一下，「宆哥說是來找你的，等了有一陣子了。」
姜晚看了看那邊的吳宆，又瞧了眼齊博揚手裡的奶茶，默了秒，還是小聲提醒道：「他不一定是來找陳遇的吧。」
「沒有啊。」
齊博揚一愣，「我問了他，他說是來找陳遇的。」
姜晚：「……」
「喝奶茶嗎你們？」
齊博揚又問了遍。
陳遇：「不用。」
「那晚姐呢？」
齊博揚目不斜視地看著陳遇。
姜晚：「？」
你問我喝不喝奶茶，看他做什麼？
陳遇垂眼看了下袋子上的LOGO：「有少糖的嗎？」
「有一杯，等等啊。」
齊博揚把袋子全放地上，一個個瞧過去，然後拿出了一其中一杯。
陳遇接過來，往旁邊一遞。
姜晚稍怔，抬眸看他。
「前幾天新開的店，少寧說還行。」
男生抿了下唇，沒什麼表情地道，「試試？」
姜晚彎了彎眼，接過他手裡的奶茶：「謝謝。」
齊博揚：「……」
齊博揚有點酸。
就還好他當時只是抱著純欣賞仙女姐姐的心態，都沒來得及起點什麼別的心思。
他在心裡默默嘆口氣，又回頭招呼隊友們：「你們怎麼還不過來啊，再不喝訓練都要開始了。」
姜晚手裡還拿著他買的奶茶，看著正朝這邊走來的吳宆，忍不住又提醒道：「訓練就快開始了，你們的奶茶不如先放著，訓練完再喝？」
「朝哥只說有事要請假，今晚不帶我們訓練，可沒說請多久的假。」
齊博揚自己也拿了一杯，邊插吸管邊道，「萬一訓練完他就回來了呢，我們還是早點喝完吧。」
姜晚：「……」
「晚姐說得對。」
走過來的瞿海洋掃了眼地上放著的奶茶，「訓練完再喝吧，我等下跟朝哥說一聲，偶爾喝一次也沒關係，今晚我們多練半小時就行。」
「別啊隊長，我們周日都沒得休息了，再加訓怎麼活啊。」
齊博揚苦兮兮道，「我們就喝這一次，你就別和朝哥說了。」
吳宆就跟在瞿海洋身後，手隨意往齊博揚肩膀上一搭：「就只買了一杯少糖的啊？」
齊博揚：「對啊，少糖沒什麼味道，就只買了一杯，怎麼，您也要喝少糖的嗎？」
「我不喝。」
吳宆笑眯眯掃過堆上那堆袋子，「多糖的有沒有？」
齊博揚殷勤道：「多糖的也正好有一杯，我給胖子買的，先給您喝吧，讓他喝標準糖就行。」
「胖子？」
吳宆眉梢一挑，「也是你們隊的？
為什麼叫胖子，很胖嗎？」
齊博揚：「他說他是以前特別胖，所以別人才叫他胖子，現在不胖了，不過今年過年回來他其實又明顯胖了一圈，朝哥正壓著他減重呢。」
吳宆：「減重還喝奶茶呢，還點多糖？」
齊博揚沖他眨眨眼：「這不是朝哥不在嗎——」
姜晚輕輕咳了聲。
齊博揚終於看了她一眼：「晚姐感冒了啊？」
姜晚：「……」
陳遇今天忙了一整天，除了清晨練了練體能外，到現在還訓練過，他沒興趣插話，只稍稍又偏了偏頭，目光在旁邊女生側臉上落了一瞬。
「我先去熱身。」
姜晚點點頭。
陳遇走到對面沒人的半場，熱完身，他從可移動的球車裡拿了顆籃球出來，站到弧頂位置練三分。
剛投出個球，他就感覺身側多了個人。
「我們阿遇什麼時候關心起女生喝奶茶要幾分糖了。」
對方語氣就很不正經。
陳遇頭也沒回：「您什麼時候換個招？」
「有用就行啊，這不隊裡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已經差不多都知道了。」
吳宆喝完最後一口奶茶，去丟杯子的時候，順便把移動球車拉了過來，從裡面拿了顆球給陳遇遞過去，「剛剛我套話的時候，姜小姐都知道幫忙提醒兩句，你倒好，一聲不吭的。」
陳遇接球，沒停頓就扔出去，語氣也毫無起伏：「關我什麼事。」
「漲球了啊。」
吳宆看了眼空心入筐的籃球，先隨口誇了他一句，才又接著先前的話題，「這可是你現在的隊友，怎麼不關你事了？」
「臨時隊友。」
陳遇道。
吳宆繼續給他遞球：「臨時隊友就不是隊友啦？」
「我是來帶他們贏球的。」
陳遇接球就投，橙色籃球再次穩穩空心入筐，「不是來管他們自不自律的。」
「你想贏就能贏啊，籃球可永遠都是團隊項目，你也別太小看人。」
吳宆又給他拿了顆球，「而且，有本事你當著姜小姐的面也這麼說話啊。」
陳遇投籃動作頓了下。
這次投出去的球明顯短了點。
陳遇輕輕「嘖」了聲。
「喲，剛剛還准得很。」
吳宆拖長了調子，「怎麼一提姜小姐，你就立刻投了個三不沾？」
三不沾是指投出去的球不沾板、不沾筐、不沾網，也叫空氣球。
陳遇終於偏頭，面無表情看他一眼：「您很閒？」
「不閒。」
吳宆笑眯眯的，「但關心球員感情狀況……哦，不是，是心理狀況，不也是我現在的責任之一嘛。」
陳遇：「……」
瞿海洋這時抱著個籃球過來。
「陳遇。」
他撓了撓頭：「昨天布雷克說的那個練運球的辦法我總感覺做得不太對，你能幫我看看嗎？」
陳遇點頭。
等幫瞿海洋糾正完姿勢，他又換到四十五角的位置。
吳宆拉著球車跟過來：「這不相處得挺好的嗎。」
陳遇沒回話。
吳宆又從車裡拿了顆球遞過去：「你們這隊長是上一任教練選的，眼光還行啊。」
陳遇接球，隨口「嗯」了聲。
臨近訓練開始，姜晚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就看見之前在給陳遇遞球的吳宆正站在入口不遠處，旁邊圍了一圈男孩子，聊得很是熱鬧。
看見她進來，吳宆忽然叫住她：「姜小姐，布雷克什麼時候能到？」
姜晚走過去：「正想和您說呢，布雷克剛跟我說還在路上堵著，可能要晚到一會兒，讓我幫忙跟你們先道個歉。」
吳宆點點頭。
站他旁邊的史凱疑惑問：「您怎麼知道布雷克現在在帶我們訓練啊？」
吳宆笑眯眯看他：「你猜？」
「這還用猜嘛。」
齊博揚道，「肯定是陳遇說的。」
姜晚：「……」
她正想再和吳宆說下訓練的事，就見齊博揚忽然抬頭看向了她身後。
「史主任，您怎麼來了？」
姜晚回過頭。
走進來的史主任沖他們含笑頷首：「過來看看。」
「史主任。」
齊博揚一臉好奇，「我們新教練到底哪天能來啊？」
史主任：「怎麼，你們朝哥訓練帶得不好嗎？」
「不是不是，朝哥帶得很好。」
齊博揚忙連連擺手，「我就是好奇。」
史凱接道：「是啊，學校消息捂得也太緊了一點，我們到現在都一點風聲也沒聽到，新教練到底是誰啊，厲不厲害？」
史主任略過他前一個問題：「挺厲害的。」
「真的啊。」
齊博揚興奮道，「有多厲害？」
「這讓我怎麼形容。」
史主任目光含笑，短暫地在吳宆身上落了下，「拿過CBA總冠軍，進過國家隊，你們覺得是多厲害？」
「靠！」
史凱驚道，「前國手啊。」
「國手，還有冠軍獎盃。」
齊博揚也是一臉驚訝，他頓了頓，忽然偏頭看向吳宆——
姜晚還以為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然後就聽他接著道：「那不是和宆哥差不多嘛。」
姜晚：「……」
「是和我差不多。」
吳宆笑眯眯接了句話。
齊博揚：「怎麼，宆哥你知道我們教練是誰啊？」
吳宆笑著瞥他眼：「何止是知道。」
「那您給我們透露點內幕消息唄。」
齊博揚道，「小提示也行，比如他之前是哪個隊的。」
史主任這時拍了拍手：「好了，別猜了，差不多快到訓練時間了，你們先集合，新教練是誰你們馬上就知道了。」
齊博揚瞪大眼睛：「新教練到了？」
「早到了。」
史主任道。
齊博揚回過頭，朝還在自主訓練的那兩位喊道：「隊長、陳遇，史主任說我們新教練來了，我們新教練以前還是國家隊的，你們快來集合。」
姜晚也抬眸望過去。
得知新教練是前國手，沉穩如瞿海洋，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欣喜期待。
另一個小朋友正在三分線外左邊四十五度角的位置，神情依舊冷淡，高高揚起的手輕輕向下一壓，籃球脫手而出。
橙色的籃球空心入筐，落地。
他走過去，彎腰單手撿起籃球，漫不經心往球車裡一扔，才不緊不慢朝這邊走來。
男孩子們排成一列站好。
齊博揚伸著脖子往門口看：「新教練怎麼還沒進來？」
史主任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慢悠悠道：「不是早進來了嗎？」
眾球員：「？」
「早進來了？」
齊博揚面帶疑惑地四處張望了下。
除了過來找陳遇，此刻正抱臂笑著站在一旁邊的吳宆之外，球館裡都是熟面孔啊。
等等——
除了吳宆之外？
「您來找陳遇嗎？」
「算是吧。」
「他不一定是來找陳遇的吧。」
「拿過CBA總冠軍，進過國家隊，你們覺得是多厲害？」
齊博揚腦中迅速划過之前的幾句對話，然後就看見史主任抬手往旁邊一指：「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你們的新教練，吳宆。」
齊博揚：「！」
眾球員：「！」
吳宆往前走了兩步，站到史主任旁邊，臉上還是帶著笑，目光緩慢地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才悠悠開了口：「人我剛才都認全了，自我介紹你們就可以免了，不過今天的奶茶確實挺好喝的。」
齊博揚：「……」
齊博揚默了兩秒：「吳指導我錯了，背著朝哥偷偷請大家喝奶茶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跟他們沒關係。」
「不是。」
史凱抬頭，「吳導，是我讓老齊請客的。」
瞿海洋：「沒有，是我沒盡好隊長的責任——」
「喲。」
吳宆笑著打斷他們，「還挺有團隊精神的嘛。」
他偏頭：「姜小姐，布雷克是還堵在路上對吧？」
姜晚點點頭。
「行。」
吳宆重新轉回頭，「既然這麼有團隊精神，那趁著你們訓練師還沒來，咱們熱完身先做個罰球遊戲。」
史凱：「罰球遊戲？」
吳宆還是笑眯眯的：「就你們等會列隊依次罰球，一個沒進，全隊一次折返跑，有意思吧？」
「……？」
齊博揚小聲嘀咕：「您是不是對有意思幾個字有什麼誤解？」
「齊博揚在說什麼？」
吳宆目光掃向他，「是說一次折返跑不夠是吧？
那就兩次。」
齊博揚：「？」
其他人：「？」
吳宆拍拍手：「好了，先去熱身。」
姜晚站在一邊，不由彎了彎眼。
她也沒想到隊裡的新教練居然會是這樣的性格，球隊之後的訓練怕是會很熱鬧。
除了不合群的某個小朋友外，男孩子們大多哀嚎著四下散開熱身。
「啊，年輕真好啊。」
吳宆忽然感慨，「對吧，姜小姐。」
忽然被cue的姜晚：「……？」
「您也很年輕。」
吳宆到崗後，籃球隊的訓練正式進入正軌。
周日下午的訓練開始時間早，結束時才四點半。
姜晚開車回天越，半路忽然有點想吃剁椒，就直接先回了蔣家。
從車庫轉進客廳時，姜晚就看見蔣銘正朝門口走來，身後跟著有些日子沒見的蔣宏，走在他身側的年輕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西裝，深邃的眸光透過鏡片，落到她身上。
居然是裴臨嘉那位小叔叔。
看見她進來，蔣銘腳步一頓，順口介紹道：「這我孫女姜晚。」
說完又看向姜晚：「這位是裴氏集團的小裴總，裴韞之。」
裴韞之朝她略略頷首：「真巧。」
姜晚彎眼：「是啊。」
蔣銘一愣：「你們認識啊？」
姜晚點點頭：「見過兩面。」
「能耽誤姜小姐兩分鐘時間嗎？」
裴韞之忽然開口，「有幾句話想和你說一下。」
蔣宏帶著點審視的目光立即掃向姜晚。
「？」
蔣銘壓下滿肚子疑惑，「那阿晚你幫我送小裴總出去吧。」
姜晚點頭：「好。」
出了院門，裴韞之才重新開口。
「家裡的阿姨都跟我說了。」
他腳步稍頓，微微偏頭看她，「那天下午我有急事耽擱，多謝姜小姐陪臨嘉聊了那麼久。」
姜晚猜想他應該也是為了此事。
她淺淺笑了下：「我那天就是正好路過，看他可愛和他說了會兒話，裴先生不用謝我。」
一輛黑色賓利開到門口停下。
蔣宏的車也從車庫開了出來，駕駛位車窗搖下，蔣宏往這邊看了眼。
裴韞之：「送到這就好，姜小姐留步。」
「好。」
姜晚道，「裴先生慢走。」
回了客廳，林阿姨正好把給蔣銘泡好的茶端過來。
姜晚在他旁邊坐下。
蔣銘倒了一小杯茶，端起，透過茶水氤氳的霧氣打量她，目光帶笑：「你和裴韞之什麼情況？」
林阿姨也笑著看過來。
姜晚把那兩次見面，和方才的對話簡單和他說了遍。
「哦。」
蔣銘嘴角拉平，把茶杯放下。
姜晚失笑：「您這一臉失望的表情能不能收一收。」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失望了。」
蔣銘道。
姜晚：「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啊。」
「那就是你看錯了。」
姜晚也不和他爭：「行，我看錯了。」
「我讓你爸滾去公司了。」
蔣銘道，「晚上在家吃飯吧。」
姜晚：「好，我正好偷個懶。」
林阿姨笑著問：「晚上想吃什麼。」
「您隨便做就好。」
姜晚道，「剁椒給我裝一小瓶吃完帶走就行。」
「我說呢。」
蔣銘幽幽道，「怎麼今天上午來過了，下午又多過來一趟，原來是惦記吃的，我看今晚也別給她做什麼菜了，隨便拿點剁椒韭黃給她炒點雞蛋就行。」
林阿姨：「老爺子記性真好，阿晚有一陣子是很喜歡吃剁椒韭黃炒蛋。」
「是嗎。」
蔣銘道，「我怎麼不記得了，我就是隨口這麼一說。」
在蔣家碰上裴韞之的事情，姜晚並未放在心上，可她沒想到，沒過幾天，蔣宏居然為此找上門來。
在可視門鈴中看到蔣宏時，姜晚愣怔了片刻。
出去後，姜晚順手帶上院門，絲毫沒有請他進去的意思：「您有事？」
「你那天和裴韞之說了什麼？」
蔣宏沉著臉，「他明明和我們談得好好的，為什麼最後還是跑去和徐家合作了？」
姜晚莫名其妙：「他選擇和哪家合作和我有什麼關係。」
蔣宏像是聽不進去似的，打量了她幾眼：「裴家最近是在給裴韞之物色聯姻對象，徐家那邊沒有合適的人選，徐燕秋才想打你的主意，就算裴韞之真看上你，你也別忘了自己到底姓什麼。」
姜晚：「……？」
她並不關心家裡生意上的事，但也知道離婚後，蔣宏和徐燕秋勢如水火，搶項目爭客戶是常事，蔣宏就從沒在徐燕秋手上贏過一次。
這是被打擊得多了，精神都不正常了嗎？
姜晚不怒反笑：「您腦袋上長的是個擺設嗎？」
蔣宏：「？」
「我要是裴家，我也會選擇和徐阿姨合作的。」
姜晚懶得再理他，說完轉身就進了院子。
次日是周四，訓練照舊在晚上。
下午南城下起了小雨，姜晚到達南大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下車後，姜晚聽見手機響。
電話是徐燕秋打來的。
姜晚一手撐傘，一手接起電話。
「我見到蔣宏了。」
徐女士是大忙人，直接開門見山奔重點，「你和裴韞之是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都沒有。」
姜晚語氣無奈，把事情三言兩語和她說了遍。
「真不熟啊。」
徐燕秋那邊傳來文件翻動的聲音，「不過裴家最後確實有聯姻的打算，要不要我給你們倆牽個線？」
姜晚走進體育館側門，收了傘，聞言失笑：「您怎麼也開始胡說起來了。」
徐燕秋：「裴家這個小兒子確實優秀，能力手腕都不缺，性格極其理智，又有責任感，這樣的人談戀愛可能不合適，但是個合適的結婚對象。」
姜晚繼續往裡走：「他適不適合結婚，和我有什麼關係。」
走廊里的燈不知是沒開，還是壞了，入口這半截有外面照進來的光線，靠近球館那頭昏暗一片。
徐燕秋繼續道：「這不是看你們倆還挺有緣分嗎，真沒興趣繼續了解一下？
就見個面吃吃飯當朋友相處相處。」
「沒興趣。」
姜晚道，「您都說了他們家有聯姻的打算，這不就跟相親差不多了。」
更衣室的門忽然打開，高大頎長的男生從裡面走出來，室內溢出的光線照亮了他半張線條利落的側臉。
電話里徐燕秋笑了聲：「沒興趣就算了，那先不說了，等有空接你出來吃飯。」
姜晚「嗯」了聲：「您也別加班太厲害，記得注意休息。」
掛完電話，姜晚差不多剛好走到更衣室。
她腳步微頓，抬眸看向門口的男生：「怎麼站這裡，不進去嗎？」
陳遇直直看著她，沒說話。
姜晚眨眨眼：「？」
「進去。」
陳遇帶上門。
燈光迅速滑過男生微抿的唇角鑽回更衣室。
走廊重新歸於昏暗。
姜晚繼續往前走，忽又聽見慢她一步男生忽然再次開口。
「姐姐要去相親？」
這是聽見她剛才的話了？
姜晚沒來得及說話，另一道聲音這時忽然從球館那邊傳了過來。
「Ayo，everybody在你頭上暴扣，no——」
隨即，球館門打開，唱著歌的齊博揚出現在門口。
球館裡面開著大燈，明亮的光線瞬間將入口附近這一截走廊照得透亮。
於是齊博揚瞬間就看清了對面男生冷得發沉的神情，和熟悉的「你死了」的眼神。
他這是……
打擾到什麼了嗎？
齊博揚歌聲戛然而止。
齊博揚道歉：「對不起。」
齊博揚立即退步關上門。
關上門回到球館裡後，齊博揚又開始覺得不對。
姜晚姐現在可還不知道陳遇的心思啊，他剛剛那下意識的一串動作會不會暴露什麼？
走廊再次回歸黑暗。
姜晚看了眼關上的門，有些莫名其妙。
「姐姐現在就要開始相親了嗎？」
男生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姜晚回過神。
「沒有，家裡長輩跟我開玩笑。」
話音才落，球館的門再次從裡面推開。
齊博揚又出現在門口。
「我睫毛掉眼睛裡了，剛剛沒看清楚。」
他一隻眼紅紅的，「還以為是波波帶了個妹子過來，後來一想波波哪有那麼帥，原來是陳遇和晚姐啊，那什麼，我去衛生間把睫毛弄出來，你們繼續。」
說完他貼著牆飛快地從陳遇那一側跑走了。
姜晚：「？」
陳遇：「……」
姜晚一臉疑惑：「齊博揚平時也這樣嗎？」
「哪樣？」
陳遇問。
「就——」姜晚頓了頓，找了個不含貶義的中性形容詞，「有點奇奇怪怪？」
陳遇回頭看了眼，只看見一道迅速竄進拐角的背影。
他收回視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