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唾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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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哥立刻昂首挺胸,很不以為意地拍了下自己包著紗布的眼眶。

  「沒事,丟了隻眼睛,小傷。」

  梁老闆嘆氣。

  「哎,辛苦了。」

  「一會去財務那裡,領兩百萬傷情補貼。」

  這個話說完,瞬間感覺房間裡的西裝男們,站得更直了,頭也抬得更高了。

  強哥卻搖頭拒絕。

  「老闆,你給得夠多了。」

  「這趟任務沒做好,折了這麼多兄弟,我沒臉見你,不配拿錢。」

  梁老闆擰眉。

  「給你你就拿著,廢這麼多話!」

  說著視線繞過強哥,掃到我們幾個身上。

  「這幾位朋友,不知道怎麼稱呼?」

  強哥把我們的身份都介紹了一遍,又把古墓里的事情說了,著重提出那個花瓶就在我的雙肩包里。

  梁老闆繞過他走向我們,一一熱情地握手。

  「你就是郭老師介紹的,許正業?年輕人,果然一表人才啊,這是你女朋友?男才女貌,不錯不錯。」

  狗哥漲紅了臉。

  「叫我狗——」

  他猶豫一會,感覺在梁老闆面前自稱狗哥好像不太行,到嘴的話強行拐了個彎。

  「叫我狗子就好。」

  梁老闆沒在意,反而饒有興致地盯著我。

  「那個花瓶——」

  「哦,在我包里。」

  我打開背包拉鏈,拿出用塑膠袋裝著的花瓶,梁老闆小心翼翼地接過,雙手捧在懷裡。

  客廳對著落地窗,有一張兩米多長的檀木茶桌,茶桌後坐著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三十歲左右,皮膚蒼白,穿著件中山裝,頭頂卻戴了個棒球帽,看著不倫不類的。

  他正低頭沏茶,梁老闆走過去,把花瓶放在茶桌上。

  「王老師,你看看。」

  王老師手裡還盤著木串,他把木串擼下來,在桌子上抽了兩張濕巾,仔細擦乾淨手,連手指縫都一個一個擦過去,又用紙巾擦乾,這才推了下眼鏡,把花瓶從塑膠袋裡拿出來。

  他弓著背,眼睛幾乎緊緊貼住花瓶,上下左右看了半天,然後直起身體,又把木串盤迴手上。

  很不屑地撇了下嘴:「假的!」

  「什麼?」

  這個判斷,我們幾人屬實沒有想到,梁老闆呆住,強哥已經勃然大怒,一把提起狗哥的衣領,把他拎在半空。

  「媽的,你們敢耍老子!」

  狗哥激動的唾沫飛濺。

  「你神經病啊!」

  「我們拼了命帶回來的東西,你他媽說假的?我親眼看見洛溪從那個箱子裡掏出來的,不信你問項武,咦,項武跟光頭呢?」

  強哥冷笑。

  「他們還沒資格進這裡。」

  狗哥:「那你自己打電話問項武啊,他不是也懂文物嗎,肯定比這個四眼仔強多了。」

  狗哥輕蔑地掃了眼王老師,啐一口。

  「呸,這算個啥老師,水平稀巴爛,你們哪找來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王老師以前是嘉辰拍賣行最頂級的文物鑑定師,他父親跟爺爺都是京大的考古系教授,家學淵源,人家穿著開檔褲,就會鑑定文物了,你敢說他水平不行?」

  「如果他水平沒問題,那你們就是故意的了?」

  我板起臉,走過去作勢要把花瓶拿走。

  「過河拆橋是吧,不想送我們出國。」

  「慢著!」

  王老師蒼白的手摁在我的手背上,鏡片後的眼睛寒光一閃,飽含怒氣。

  「我王某人做這行這麼久,從不撒謊,也從來沒有看走眼過。今兒個我把話放在這裡,死,也讓你們死個明白。」

  六朝青瓷,主要分布江南地區,以越窯、甌窯、婺州窯、洪州窯、岳州窯最為著名。

  其中,越窯的碗、壺是最頂尖的。它的胎質細膩緊密,胎色青灰,瑩潤似玉,胎釉結合緊密,不易剝落。


  「你看你這瓶底的落款,是越窯的,但它的顏色不對,它不是青灰色,反而更接近甌窯,是一種青中帶黃的顏色。」

  王老師指著瓶底附近的位置,讓我湊近看。

  「不止是黃,甚至偏褐色,偏紅,這怎麼可能是越窯青瓷呢?」

  王老師說得不錯,對著檯燈上的亮光仔細看,這個青色的花瓶中下部,透出一股黃褐色,而且在底部,還有若隱若現的紅色紋路。

  我盯著看了幾秒,忽然反應過來。

  這個花瓶,一直拿在河童的手裡,而且是取代了他左手的位置,花瓶底部跟砍斷的左手關節相連的。

  雖然不知道為啥要這麼做,但有沒有可能,血液會滲透進花瓶裡面?

  我把這個猜測告訴王老師,沒想到,王老師卻哈哈大笑,罵我編謊話,也不編個像樣點的。

  他說,這個東西,絕不可能被墓主拿在手裡。

  因為它不是一個花瓶,而是一個唾壺。

  所謂唾壺,是一種古時候的衛生用品,主要用來盛放唾棄物,類似吐的痰、唾液,吃飯時候咀嚼出來的魚骨,雞骨之類。

  差不多有點像現在桌面骨碟,小垃圾桶的意思。

  聽到他這麼說,我頓時感覺有點噁心。

  狗哥也「嘔」了一聲,抱怨道,古代人也太他媽瞎講究了,拿這麼漂亮的瓶子裝濃痰,洗的時候不難受嗎?

  唾壺,畢竟是上不了台面的東西,所以作為陪葬品,只會跟其他寢具器物放在一起,在位置最外沿的耳室,絕不可能被拿在手中,帶進棺材裡。

  王老師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

  「色澤不對,地點不對,這唾壺,十有八九就是一件贗品。」

  「就算是真的,唾壺這種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在市場上,成交價格也會大打折扣的。」

  梁老闆大失所望。

  這一趟出去,死了這麼多人,給手下的撫恤金不知道就要花多少,居然還是個賠錢買賣。

  他心頭那一口怒氣,實在咽不下去,忽然轉過身,很冷漠地看了狗哥一眼。

  「你是郭老師介紹的,也算他的子侄,就拿這種假貨糊弄我?」

  狗哥:「我沒有啊,不是,我們真沒騙人,這個東西確實就是古墓裡面的!」

  梁老闆走到旁邊,撥通了一個電話,估計是給郭子章打的,刻意提到狗哥的名字。

  聊了幾句,梁老闆很輕蔑地勾了下嘴角。

  「好,下次約個時間,老地方坐一坐。」

  掛掉電話,梁老闆朝強哥一擺手。

  「阿強,你再辛苦點。」

  「把他們都帶下去,處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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