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目標，夜空
第497章 目標，夜空
看著那熟悉的身影，穿越百年的時光，再次站到面前，面對那聖光，半神們一時有些恍惚，更有些拘謹。
瑪莉卡看半神們沒反應，微微一笑，隨後突然將身上的藍色披風掀開，大喊出來：
「孩子們，我回來啦！」
半神們嚇得一機靈，連忙瞥過頭，但晚了一步。
披風下，瑪莉卡身上又是那套熟悉的黑布長裙與纖薄上衣，襯托出修長又不失豐腴的身材。
所有人都沒看出瑪莉卡是怎麼穿上衣服的，只知道又被瑪莉卡女王耍了。
瑪莉卡女王笑吟吟地，眉宇間帶著戲謔，彎成月牙。
子嗣們知道瑪莉卡女王也有玩心，只是沒想到剛脫困就如此活潑，帶著青春的活力。
瑪莉卡看著孩子們，笑吟吟道：「老公回來了，而你們居然還活著，看來你們把交界地搞得很好。」
「多虧有貴人相助。」米凱拉上前，對瑪莉卡說，親吻著母親的手背。
「看得出來。」瑪莉卡打量著長大的米凱拉，「哦？你成神了，角人回歸了？」
「母親料事如神。」米凱拉說。
瑪莉卡摸摸米凱拉的頭：
「等我回來，與我好好講講。」
「您要去？」米凱拉問。
「恐怕救我出來，並不容易。」瑪莉卡看著周圍的廢墟羅德爾，「王朝都打沒了。」
「嗯……」眾人想了想，如果羅德爾還在，遇到對抗雙指時那場創星雨，應該還是會摧毀羅德爾，倒是也不能算錯。
瑪莉卡緩緩飛起：
「我去治癒一下傷員。」
說著，瑪莉卡飛到天空，周身的聖光愈發熾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瑪莉卡背後的螺旋樹，金光大盛，賜福的光芒沿著覆蓋半個交界地的樹冠，揮灑向整個交界地。
被火焰和墜星洗禮的大地，飛速恢復著生機，嫩芽從焦土中抽出，傷口從身體上消失。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瑪莉卡女王，回歸了。
經歷了墜星後的恐慌與悲嘆，幾乎瞬間就消失了大半。
滿月抬著頭，看著那耀眼的瑪莉卡，心中不免有些落寞。
她清楚，那個紅毛怪，再也回不來了。如今的交界地，只有那風華絕代，意氣風發，滋養萬物的大母神。
滿月垂下眼帘不再看聖光。
那聖光卻降落在滿月身邊。
瑪莉卡插著腰，笑吟吟道：
「蕾娜菈，好久不見。」
蕾娜菈有些不自在，清冷地點點頭，沒有回應。
瑪莉卡卻撩起了滿月長袍，露出飽滿的小腿曲線。
「你幹嘛？」滿月一驚，連忙壓下長袍，羞惱地看著她。
瑪莉卡便乾脆蹲下，看著蕾娜菈長裙的邊角：
「你這長袍都開線了，也不知道縫補一下，我給你的那套針線，你沒用過嗎？」
「你送我的？那明明是——」羞惱的滿月正欲反駁，突然頓住，意識到什麼。
「你送我的……」滿月呢喃。
當初拉達岡入贅，帶著一套針線，用黃金縫衣針為孩子們縫製修補著衣服。
「拉達岡就是瑪莉卡嘛。」瑪莉卡大剌剌摟著滿月，親了一口她的臉頰，促狹地笑，「我的好老婆，沒了我，這麼傷心嗎？」
滿月臉上升起紅暈：「你！」
滿月掄起法杖，一道帚星就轟了過去。
瑪莉卡則張開手掌，聖光化為長槍，與帚星對撞。聖光與魔力的交織中，映襯出滿月與瑪莉卡的面龐。
滿月一時有些恍惚，時光好像回到了曾經，在戰場上，她和拉達岡第一次交戰，也是第一次相識，便是如今的景象。
滿月想要看仔細點，瑪莉卡卻已經化為一陣煙消失了。
滿月感到一陣溫軟貼在後背，瑪莉卡從身後輕輕環住滿月的腰肢，靠在她耳邊。
「我知道，我們傷的你很深。」瑪莉卡說，「這一次，我不會再選錯，也不會再對你隱瞞。」
滿月身體微微顫抖：
「你……」
瑪莉卡輕輕吻了一下滿月的後頸，隨後跳到她面前，大聲宣布：「我們三個人一起過！」
滿月身體顫抖：「你！」
瑪莉卡對一旁的葛孚雷說：
「我的王，我可以娶蕾娜菈嗎？」
「這……」葛孚雷有些為難，「不過反正你總會娶的吧？」
「我可是女王，三妻四妾怎麼了，這叫一夫一妻制。」瑪莉卡手搭在腰肢上，十分嬌蠻。
「我沒意見。」葛孚雷說。
瑪莉卡回頭對滿月說：
「太好啦，王同意了。」
「我還沒同意呢。」滿月瞪她。
「但你總會同意的。」瑪莉卡走向滿月，輕撫她滾燙的臉頰，「一日夫妻百日恩吶。」
瑪莉卡在她耳邊輕語：
「想通了以後，就來找我。」
瑪莉卡說完，轉身面對半神：「現在，來說說，這百年間，發生了什麼吧？」
米凱拉帶著無名過來：
「多虧有這位英雄相助。」
米凱拉簡單講了一下，講破碎戰爭的爆發，講交界地的生靈塗炭，講交界地僵持的局面，和那突然出現，將無解局面破解的無名商人。
瑪莉卡一直微笑地聽著，時不時點頭，不時對無名投以或驚奇或欣賞的目光。
但聽到他們將五個雙指屠戮乾淨的事，瑪莉卡收斂了笑意，凝重起來。
「你們殺了雙指？」瑪莉卡問。
「請您放心，危機已經過去了。」米凱拉說，「雖然損失慘重，但一切都過去了。」
瑪莉卡輕輕搖頭：
「沒那麼簡單。」
「沒錯，沒那麼簡單。」一旁的菈妮突然開口。
「還沒結束嗎？」無名愣住。
「交界地的雙指已經消失。」菈妮指向天空，「可夜空里，還有數不清的雙指和星星。只要它們還在天上，有朝一日降臨，就依然是滅頂之災。」
「那怎麼辦？」無名問，「封鎖星空？」
「那交界地就還是在雙指的封鎖中。」菈妮說，「我們要搶奪制空權，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擺脫雙指和群星的威脅。」
菈妮攥緊拳頭：
「我們要——上夜空。」
「怎麼上夜空？」無名問。
「我和褪夫已經探過路了。」菈妮說，「我可以去夜空，等找到安歇之地，布置好傳送門，接其他人過來。」
「不行。」瑪莉卡女王開口。
菈妮皺眉：「您還留戀這片土地嗎？」
「說得沒錯，確實不行。」滿月走過來，「傳送留下的痕跡會被星星捕捉到，它們會從黑暗中找到傳送門，直接降臨。有永恆之城曾經因此滅亡。」
瑪莉卡說：「而且找到新的安歇之地也沒用，只要還有重力的束縛，群星的隱患就不得不面對。墜星的威力太大了。」
拉塔恩舉手：
「要不就先封鎖群星吧，現在無論是雙指還是星星，想從外面進來都需要經過封印。我們可以先建立起完善的防護體系，之後再考慮上夜空的事。」
瑪莉卡思索：「這確實是最穩妥的方案。」
「你們可沒時間慢慢發展嘍。」有聲音在一旁開口。
帕奇蹲在一旁，一臉戲謔地看著他們的討論。
瑪莉卡打量著蜘蛛帕奇，辨認片刻，有些驚奇：「帕奇？」
「你好啊，村姑。」帕奇跟瑪莉卡打個招呼。
瑪莉卡笑了：「莫非交界地現在的盛景，是你在幫忙？」
「高看我了，無名那個傢伙乾的。」帕奇說。
瑪莉卡收斂了笑容：
「你說沒有時間了，為何？」
帕奇瞄了一眼菈妮：
「你得問卡利亞家的小姑娘，她之前去了一趟夜空，一點危機意識沒有，不斷用傳送，被不得了的人物盯上了。」
瑪莉卡凝重起來：
「你是說……」
帕奇點點頭：「龜縮發展，確實可以防住雙指和星星，但無上意志隨時可能會來。那傢伙來了，捏爆拉塔恩的封印，也就是隨手的事。」
「那怎麼辦？」蒙葛特焦慮了。
經過雙指那一戰，蒙葛特對群星的實力有了深刻的認知，那是無法忽視的巨大恐怖。
無名說：「你們親族間的聚會該結束了吧，召集交界地的盟友，集思廣益吧。聰明人不是只有你們。」
無名牽頭，將各族的賢者都召集過來，商議事情。
大家看到瑪莉卡女王重現，都積極熱情地合作。
角人老嫗也來了，看到瑪莉卡，眼裡冒火。
角人千年的苦難，源頭就是這個女人，老嫗實難釋懷。
「瑪莉卡，你這惡婦。」角人老嫗杵著拐杖，走到瑪莉卡身邊，「你背叛了我們。」
「我是巫者。」瑪莉卡說，「角人屠戮了我的族人，我屠戮了你的族人，現在我們要聯手解決生存問題，舊帳以後再翻。」
瑪莉卡一句話結束了這個話題，將問題拉回眼前。
要解決來自夜空的威脅。
龜縮的方案被全部否決了，考慮到當初永恆之城住在地下，都被艾斯提摧毀殆盡，交界地沒有一塊地方是安全的。
絕對平穩安全的方法，是與雙指和解，對群星低頭。
但已經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而且了解到了引導已然破碎，有心氣成王的人，都不願意選擇這條路。
「這有何難。」瑟濂說出了自己的意見，「不用向群星低頭，也可以安全的方法。」
「哦？」無名問瑟睿，「什麼方案？」
瑟睿目光犀利：
「我們也變星星不就好了，升到天上，一起成為星之子。」
大家默契地忽視了瑟睿的提議，開始下一個方案的討論。
菈妮認為關鍵還是在於對夜空的主導權：
「群星所以威脅大，是因為在夜空重力微弱，就像懸在天空的劍。墜星只要略微發力從夜空下降，就會被交界地的重力吸引，不斷增加速度和威力。」
菈妮說：「但我們如果能在夜空制止群星，就不用面對被交界地加持的墜星。」
「無上意志來了怎麼辦？」帕奇問。
這個問題一出，討論便陷入一陣沉默。
所有的解決方法都繞不開這個終極問題，找不到什麼方法，能解決這個問題。
無上如同一座大山，壓在眾人心頭，讓一切討論噤聲。
無名說：「我們能不能和無上商量一下，說不定人家無上很大度呢。」
「他確實很大肚。」帕奇說，「你要把整個交界地的存亡，賭在一個人的念頭上嗎？」
無名看大家都不同意，撓撓頭盔，不再多說什麼。
無名又想起什麼，開口道：
「我聽你們的意思，無上意志也是坐著飛船來的？」
菈妮說：「如果那天在夜空看到的是無上意志，那就是。」
「聽起來他的速度也沒那麼快，而且眼目沒那麼廣。」無名說，「菈妮是在交界地上空，才看到了很多雙指和艾斯提吧？」
菈妮點頭：「更遠處的夜空，沒看到雙指和群星的封鎖。」
無名說：「那能不能，乾脆拋棄交界地，直接跑路？」
「都說了，無法傳送。」菈妮說，「傳送就像給那些雙指星星開了一個口子，讓他們那些蟲子爬進你的故鄉。」
「那就不用傳送。」無名手指往天上戳，「能不能直接飛走，不藉助傳送去別的地方？」
「飛船嗎？」帕奇說。
無名點頭：「就像無上意志一樣，造個大船，在夜空翱翔。就像瑟濂說的，只要我們也升到天上，他們就沒有優勢了。只要能像星之子一樣，在夜空移動，也可以開枝散葉，不用擔心無上追殺。」
大家又是一陣沉默，低頭沉思著無名的提案。
很快，得出了悲觀的答案。
菈妮說：「那樣大概需要消耗巨量的資源。」
「而且帶不了多少人的。」帕奇說，「你準備造多大的飛船？能帶上幾個人？」
滿月也說：「這不是一次冒險，而是關乎存續，如果只能帶幾個人，風險太大了。」
拉塔恩說：「而且在突破上空的時候，一定會遭到雙指和星之子的阻撓。飛船恐怕會被攻擊吧，菈妮不也被打了。」
無名眨巴著眼睛：「不能多帶幾個人，多造幾輛船嗎？」
「太天真了。」帕奇搖頭。
菈妮跟無名解釋道：
「墜星對交界地的威脅，是因為交界地的重力。同樣的，我們要離開交界地，也需要抵抗交界地對我們的引力。」
「這個方案困難重重，遠比你想像的要困難的多。」帕奇說。
帕奇掰著蜘蛛腿一項項說：
「僅僅是上夜空，就會消耗巨量的物資和能量，你帶的人越多消耗越多。
「偏偏你人還不能帶少了，夜空變幻莫測，風險極大。越小的飛船越容易出現意外。隨便出個瘟疫，船上男人死絕了，你覺得剩下的人除了靜待滅絕，還有別的出路嗎？
「就算你能帶很多人，你以為這些人承受得住嗎？上夜空是有速度要求的，交界地人這些小身板，僅僅衝出夜空，就得死不知道多少人。
「而且夜空可是很空的，漫長的航行，可能長達千年，你的燃料從哪來？你維繫生機的生命力從哪來？
「還有停在交界地上空的巨量雙指和墜星獸艾斯提，夜空里，這些傢伙才是東道主。你怎麼防禦他們的攻擊？
「實際上你也做不到，就交界地現在這個教育水平和技術力，還想造出飛船？」
帕奇一口氣說了六條，蜘蛛腿都快不夠用了。這裡面每一條都是難題。
「恐怕我們做不到。」瑪莉卡說，「我曾經在神之門見過無上的飛船，也見過帕奇的飛船，交界地沒有那樣的技術。」
無名眼睛一亮，看向帕奇：
「你還有飛船呢？」
「少來，只能帶幾個人。」帕奇說，「雖然有記錄如何製造，但你讓交界地人學會這些知識，並且製造復現出來，那不知道猴年馬月了。這中間的技術壁壘，比你想像的多。」
「那麼難嗎？」無名說。
帕奇說：「就說一個，你要飛上天，為了抵抗空氣，就得是一個細長的船。你單是製造一個足夠輕便又堅固，能立起來，超過幾十米的船，不讓它因為自身重量崩散，還能飛起來，就是個技術活兒，你們就沒有這樣的材料。」
帕奇說：「別說這樣的船，就是起飛前固定船的架子，你們都得建造多久？工作量不亞於重建羅德爾，而重建羅德爾需要多少年？你有這個時間嗎？」
「用重力石呢？」無名說。
「哪有那麼多重力石。」帕奇說，「再說重力石是反重力，重力石自身的質量也不低，到了夜空，質量高，就更難轉向，要消耗更多能量。而且重力石單純的反重力，操控很麻煩。搞不好反而會壞事。」
帕奇嘆了口氣：
「說到底，你也知道規模的重要性，對於上夜空這件事，你們的規模遠遠不夠，無論是從文明的層級來說，還是百姓的智慧來說，都遠遠不夠。這是要積累的。」
「這都積累千年了，還不夠嗎……」無名不解。
瑪莉卡低垂眼帘：
「我對律法的構想，是在交界地之內達成圓滿的循環，從未想過要出去。對眼下的境況，或許幫不到你。」
無名聽著瑪莉卡的嘆息，抬頭看著那宏偉的黃金樹，巨大的樹冠遮天蔽日，庇護了整個交界地千年光景，卻也將交界地的天空束縛在這一方天地。
菈妮下了決心：
「有風險就有風險吧，我和褪夫兩人前往夜空。找到宜居的地方，就打開傳送門。可能吸引來星之子，但我們可以多找一些地方，多去些人。在漫長的千年間不斷跋涉，只要還有能從墜星中活下來的人，生命就能重新成長。」
菈妮說得十分慘烈，引起一陣沉默。
帕奇卻笑笑：「千年？聽起來長，對夜空來說可不算長。千年你可能也就找出十個地兒。而且其他人在原地等待，可能在這千年間，就死光了。」
瑪莉卡眼看沒什麼出路：
「實在不行，就先與無上意志認錯伏法吧。碎環與獵殺指頭的重罪，都推給我，我被關回黃金樹，你們有更多時間，可以繼續蟄伏發展。」
「剛出來又要進去？」葛孚雷不幹了。
「我做了很多錯事，受罰也是應該的。」瑪莉卡看著自己的孩子們，蒙葛特、梅瑟莫，還有義弟瑪利喀斯。
「在追求完美的路上，我傷害過很多人，當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時，我本以為已經沒機會彌合這些傷害。但如今卻還能出來走一遭，看到你們走出困境，我該知足慶幸了。」
瑪莉卡說：「你們已經長大，我這個做母親的，要學會伏下身子，給你們讓出道路才是。當初黃金樹產生落葉時，我就該想明白這個道理，如今種子都已成材，我這顆老樹才願意朽爛，已經夠晚了。」
帕奇撇撇嘴：
「無上來了，就算原諒你們，也會繼續派雙指來引導你們。」
瑪莉卡說：「但新的神祇之位可以讓給卡利亞。永恆之城的遺產中，卡利亞繼承最多。」
瑪莉卡對滿月微笑：
「在你們的帶領下，未來的千年，一定可以發展出足以帶領交界地徹底突破封鎖，前往夜空的文明。」
帕奇不置可否，看向無名：
「你怎麼看——」
帕奇愣住了，無名仰著頭，看著黃金樹。從與瑪莉卡談話之後，似乎一直沒動過。
「怎麼了？」帕奇戳無名。
無名伸出手，指著黃金樹：
「圓柱形，能立起來，超過幾十米，還不會因自身重量崩散的材料。」
帕奇愣了一下，順著無名的手指，凝視著黃金樹。
這豈止是超過幾十米，這是通天的巨樹，比山脈還高。
而在樹中，蘊含著瑪莉卡曾經征伐了整個交界地，一統天下後蘊含的賜福與生命力。
「嘶……」帕奇遲疑了片刻，「好像……可以啊。」
黃金樹體型之大，往裡面挖出些空間，足以容納交界地巨量的生靈。
這是一個天然的黃金之舟，而且瑪莉卡拉達岡經營千年，堅固無比。
「用黃金樹做飛船，有沒有搞頭？」帕奇問瑪莉卡。
眾人都被這個問題驚到了。
在交界地成長，很多人都想不到應該如何離開交界地，在黃金樹下長成，所有人都忽略了這個支撐交界地的巨物。
如此大手筆，又大逆不道的想法，或許只有不屬於交界地的人，才能想到。
但一經提出，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無數想法從腦海中炸開。
菈妮問：「可是黃金樹根植於大地，樹要怎麼飛天？」
無名說：「黃金樹可以雕琢，它本身就能化為萬物，武器和裝備它都能化，那麼變成船，也不是問題吧？」
無名詢問瑪莉卡，瑪莉卡點點頭：「可以。」
帕奇開口：「有這麼方便的材料，我可以提供些圖紙，只要你瑪莉卡能原樣雕琢出來，船的設計問題，不用擔心。基礎功能都會有，而且以樹做船，很多問題自然也沒了。」
「不過即使是這樣，還是需要很多人力。」瑪莉卡說，「若是為了離開交界地，會有那麼多人，願意幫助我們嗎？」
無名說：「人力的話，我們有死誕者。」
聽到死誕者，瑪莉卡驚異地看了無名一眼。
瑪莉卡說：「盧恩和物資，我們需要從人們手裡籌集一下。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
無名說：「我們現在已經不用盧恩了，從各地收集的盧恩，都可以提供出來。物資的調配，也完全由我們控制。」
無名攥緊拳頭：
「我們可以造一個大飛船，大到可以容納交界地所有人、所有生靈的大船。這樣遇到什麼災害，也不用怕了。」
瑪莉卡說：「真要是那麼大的規模，單是管理就需要複雜如律法的規則了吧？而且如果我猜的沒錯，飛船本身的控制，也需要極為複雜的計算能力。」
菈妮點頭：「沒錯，沒那麼簡單，僅僅是飛上夜空，加上躲避夜空中的星星，就需要複雜的計算和觀星。」
瑪莉卡沉吟：「這需要大量的有學識的人，還需要彼此合作——學院那邊沒那麼多人吧？」
無名打了個響指，瑟睿投影到無名身邊。
無名指著瑟睿：「算力。」
瑪莉卡愣住：「這是什麼？」
帕奇說：「簡單來說——是個可以把整個交界地管理得井井有條的超級計算裝置。自然——用來開船也可以。」
瑪莉卡怔怔然看了無名一會兒，回頭指著無名問葛孚雷：
「我的王，我可以親他一下嗎？」
葛孚雷在一旁聽人討論，聽得頭昏腦漲，瑪莉卡這麼一說，突然清醒了，為難道：
「不好吧？」
瑪莉卡看向無名，眼裡藏不住的歡喜：
「米凱拉說的一點沒錯，你真是交界地的貴人。你居然能製造出這種東西。」
無名笑了：「我可沒這腦子，這是瑟濂的傑作。」
「瑟濂？」瑪莉卡有些茫然。
無名把瑟濂推出來，十分驕傲：「我們的好員工，瑟濂。」
瑪莉卡看著瑟濂，帶著笑意，眼神中止不住的欣賞，她對滿月說：
「單這一項成就，這孩子，比你的滿月魔法更強。」
滿月纏著自己的發梢，有些不滿地撇過頭，卻也沒反駁。現在這個情況，滿月魔法的作用，確實遠遜於瑟睿。
瑟濂向來對權威是嗤之以鼻的，但聽到瑪莉卡這麼夸自己，鼻子突然酸了一下。
一直以來，她都想超越滿月，做夢都想擊敗她。
如今冷不丁的，成果就得到永恆女王的認可和承認，覺得自己比滿月更強。
瑟濂突然覺得眼眶有些酸，垂著頭，縮回無名背後。
瑪莉卡欣喜道：
「真能做出如此規模的飛船，那也不懼墜星的威脅了。」
托普斯也突然舉起手：
「防禦問題我可以解決，新一代的護罩已經完成了，藉助瑟睿的幫助，效果和效率更加一步。」
大家集思廣益，越來越多問題被提出，又被解決。原本還覺得沒希望的事情，突然就有了希望。
材料、物資、規模和防禦，帕奇提到的大部分問題，都被解決了。
瑟睿當即去測量了一下黃金樹的尺寸，以及根據帕奇的圖紙，設計改造計劃。
實際操作還有很多具體問題要解決，比如還需製造一個瑟睿，分別安置在交界地與船上，同時還需要大量觀星圖。
好在這些也都不缺。
卡利亞願意敞開了提供輝石水晶，而觀星台，當初為了滿足瑟濂的需求，早已遍地都是觀星台，這些觀星台的數據，都會收歸瑟睿分析。
經過月余的計算和籌備，瑟睿的計算停止了。
她找到無名和諸王：
「現在有個問題，根據帕奇提供的圖紙，我們可以讓交界地人冬眠，提供一個能讓他們長久沉睡，延長壽命的裝置。但是如果要容納整個交界地的生靈，這個裝置的體積太大了。會擠占大量黃金樹的空間。而這樣的話，我們會能源不足。」
由於黃金樹的特殊性質，黃金樹既是物資也是燃料，被挖空的同時，既增加了消耗，也減少了能源。
瑟睿說：「我提議將老人留在交界地，這樣就夠了。」
蒙葛特問：「黃金樹離開後，交界地會變成什麼樣？」
瑟睿回答：「為了獲得儘可能多的能源，黃金樹的樹根會儘量吸收四周的能源。交界地會變得荒涼許多。」
「難以自理的老人，面對更荒涼的大地？」蒙葛特言辭間，對瑟睿的提議並不滿意。
蒙格也不同意：「老人沒有活力，但老人有智慧。」
瑟睿說：「我建議建立保藏庫，將老人的智慧由我記錄，這樣比較方便攜帶。到了新的地方，也不會因為文明和知識斷層，導致難以復興。」
無名皺眉，問瑟睿：
「沒有別的辦法嗎？能不能改進一下帕奇的圖紙，讓裝置變小些？」
「那超出了我的能力範疇。」瑟睿說，
「冬眠艙不僅是為了延長壽命，也是為了緩衝。需要一定空間放置緩衝液，這樣人們才不至於在飛船升降，以及在戰鬥急停時被撞成肉泥。」
瑟睿說：
「同時老人身體更加瘦弱，需要更大的緩衝空間。而如果放棄體弱的人，我們就可以獲得更多空間。」
瑟睿說：「況且在飛船升空時，地面本來就需要留下一部分人，這些人需要在下方，指揮飛船升空，應對突發狀況。這些人註定成為犧牲者，只是把犧牲者從幾千人，變成幾千萬人而已。而且交界地雖然更荒涼，但也更空曠，他們足以活到終老。」
大家有些沉默，雖然也明白，這麼大的事情，有犧牲是難免的，但真的要做出這個決定，他們還是有些難受。
這時，腐敗眷屬站出來：
「不用帶腐敗眷屬了，我們留在交界地。」
「格威？」無名看過去。
腐敗眷屬說：
「我們蟲子對荒地更為適應，人類離開，對我們來說，也不失為壞事。」
瑟睿計算了一下：
「蟲子全都不走的話，可以留下七成的老人。」
「也差不多了。」帕奇說，「肯定有很多人眷戀交界地不願意離開，不少人會願意留下的。」
「那就這樣。」瑟睿說，「我們開始準備，大概三個月後，可以啟航。」
簡短的會議結束，諸王也開始統治治下的人，找出不願意離開的人。
無名切斷了通訊，卻有些沉默。
他又撥通了對腐敗眷屬的通訊，格威的臉出現在投影中。
「真是這樣嗎？」無名問，「你們離開瑪蓮妮亞，能活？」
無名可是分明記得，瑪蓮妮亞治癒腐敗時，蟲子成片成片死去的樣子。
格威一陣沉默，說道：
「可我們更不想看到女神因此無法離開，最終被消滅。」
格威說：「墜星時，我們沒幫上什麼忙，現在到我們出力的時候了。而且女神大人只要還活著，我們腐敗眷屬就不會滅亡。有腐敗，就有蟲子。」
「蟲子果然是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啊。」無名笑。
格威也笑了：「誰讓我們被你綁架了呢，米莉森和瑪蓮妮亞大人都在你的庇護下。請照顧好她們。她們是我族的希望。」
結束通訊，無名看著黃金樹，黃金樹與幽影樹合併，螺旋的樹格外粗壯堅挺。
很快，諸王又接到了瑟睿的通訊請求。
無名聯繫了所有人。
「我有個新想法。」無名說，「或許可以帶走所有人，更安全，占地還更少——不用那個裝置了。」
「又有什麼鬼點子了？」帕奇問。
無名搓搓手：「我在想……人們升空的時候所以脆弱，是因為大家沒有抱團，我們能不能讓交界地的生命抱團？」
「什麼意思？」大家一時沒搞懂。
無名說：「讓生命融為一體。」
「你搞癲火？」梅琳娜拍案而起，第一個不同意。
瑪莉卡也皺起眉頭：「熔爐壺？」
無名解釋：
「黃金樹不是可以歸樹嗎？我們讓所有人歸樹，留存他們的記憶和靈魂，身體則被黃金樹吸收，化為力量。這樣就完全不用擔心人體的脆弱，到了目的地，黃金樹就可以把人雕琢出來。」
「這……」眾人一聽，思索片刻，都看向瑪莉卡女王。
瑪莉卡點頭：「可以做到。」
「導管塔啊？」帕奇笑了，「別說，這方法還真行，是有這種方案的。」
最大化利用了空間和能源，這方案立刻得到了一致支持。
為了提高容錯，瑟睿還是建造了一些冬眠艙，而冬眠艙的緩衝液，都換成了黃金樹吸收人後析出的營養液。
在黃金樹中，肉體化為最基本的營養液，而靈魂和技藝，都被固化在大樹中。
所有的問題都被解決了，交界地如火如荼開始了這項史無前例的超級大工程。
原本聽說要離開交界地，還有些牴觸的人，對歸樹倒是一點也不排斥，不斷歸化。
整個交界地都熱火朝天起來，瑟睿記錄著所有人的經驗和知識，黃金樹根不斷吸收交界地的生命力，地下，無數青銅蛇開動，將輝石和重力石挖掘而出，送到羅德爾。
王城和交界地各地的重建工作已經不再需要，空餘的勞力開始了全新的工作，挖掘輝石，建造觀星台，運送不同的物種到黃金樹。
腐敗眷屬依然留下了部分，它們負責幫助交界地的瑟睿，處理黃金樹舟升空的問題。
所有人齊心向著這個目標努力，沒什麼大的波折，無名反而有些無所事事了。
無名跟帕奇坐在一起，看著忙碌的眾人，一輛輛靈柩車運送人們去歸樹。
無名突然意識到什麼：「哦，原來預言說的是這個。」
「什麼預言？」帕奇問。
「夏玻利利，還有柯林都說過，我會把交界地的生靈都熔化，萬物化為一體。」無名說。
「呵，那還真准。」帕奇說。
「可惜了，這樣的預言家，應該會很有用的。」無名嘆息。
帕奇笑：「有些文明，會專門使用這種靈感強大的神諭者，負責在夜空中導航開船，總能精準找到合適的降落地。」
無名聽了更惋惜了。
「想太多沒用，收拾收拾，準備搬家了。」帕奇說。
無名三兩步跑到車隊旁，幫忙一起搬運貨物。
三個月後，昔日在無名的經營下變得熱鬧的交界地，再次恢復了沉寂。
似乎已經沒有人煙，再在外面走動。
交界地之外的人，也在引導的指引下，自發來到交界地。
無名登上了一座懸浮在天空的城市，這裡是古龍曾經的都城，如今已經崩毀。
作為曾經太古時代被群星摧毀的天空城，這裡有相當多重力石分布，古龍為這次的升空提供了許多幫助。
無名跟著古龍的指引，踩著碎石，走向風暴的中心。
時空扭曲之中，無名走到一個完整的圓形場地，好像從未受到墜星的損毀一樣。
龍王普拉頓桑克斯鎮守在這時空夾縫，永恆存在。
龍王依然要坐鎮時空夾縫，並不打算隨黃金樹一同離開。不過聽說了墜星的事情，龍王也給予了許多幫助。
它的龍鱗可以造成時空扭曲，作為托普斯力場的素材，提供了許多。
無名來這裡並不是為了找龍王，他對龍王遙遙行禮，走到這圓形場地的邊緣。
米凱拉正盤腿坐在這裡，身邊擺放著許多物件。
據米凱拉所說，在這裡做研究，最是理想。
但無名過來時，分明看到米凱拉正在逗弄著一隻黑貓玩。
「拉塔恩那隻？」無名說。
「是呀。」米凱拉說。
「我還以為你在做實驗。」無名說。
「黃金樹雕琢追憶的穩定性我已經驗證完了。」米凱拉說，「沒問題。」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另一個小實驗。」米凱拉說著，撿起身邊的一把刀，丟向高空，伸出手。
刀旋轉著，刀背擦著米凱拉的手臂，跌落在地上。
米凱拉又放出一隻毛蟲，將手指伸到地上，毛蟲蠕動著，爬到米凱拉指尖，蜷縮起來。
米凱拉又伸出手指，戳向小黑貓。
小黑貓伸出嘴巴，咬住米凱拉的手指。
鮮血從米凱拉指尖流出，滴淌在地面，在龍王這永恆不變的地方，拱出一朵神血木芽。
「這是在幹嘛？」無名不懂。
「當初你將我從我的迷夢中叫醒，是這小傢伙咬醒了我。」米凱拉說，「但是很奇怪，我的魅惑能力，可不只是對人有用。按理說，小動物不會咬我才對——這小傢伙，有一雙碧綠的眼睛呢，就像羅德莉卡，像角人的神獸一樣呢，它很有靈性，對我的魅惑免疫。」
「那怎麼了，我不也免疫嗎。」無名說。
「是啊，你也免疫。」米凱拉苦笑，不知道說什麼好。
「時間差不多嘍，該走了。」無名說，「記得給這貓歸樹。」
「已經三個月過去了嗎。」米凱拉說，「在這裡，真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啊。」
米凱拉抱起貓，也跟龍王行了一禮，與無名一同離開。
從天空城，可以看到黃金樹已經準備完畢。
螺旋的黃金樹直直挺立，仿佛意圖觸及神明。而為了降低阻力，黃金樹的樹葉全部凋零了，但樹枝只是合併收攏，並未掉落。在抵達夜空後，這些樹葉會再度長出來，他們會盡情吸收夜空中的能量，像風帆一樣，帶動黃金樹移動。
那些壽命長久，實力強大的英雄不會歸樹，他們負責應付各種突發狀況，守護黃金樹。
無名和米凱拉抵達了螺旋的黃金樹，從光門走進黃金樹。
依然是那個石舞台，但如今已經大為不同。
這裡四周環繞一圈圈的影像，顯示著各種複雜參數，以及外界影像。
站在石舞台上看外界影像，仿佛站在一塊空中的平台，看外界一覽無遺。
「好了，出發吧。」無名說，「目標，夜空。」
交界地各處的觀星台，都在嚴密監視著星空和黃金樹的姿態，與黃金樹內部的瑟睿不斷交流，核查功能調整姿態。
片刻後，所有功能都檢測正常。
挺拔的黃金樹，一圈圈紫色光圈環繞樹身，黃金樹四周，石塊反重力地起飛。
整個亞壇震盪起來，大地開裂，露出粗壯的樹根。
那些樹根開始分化，朝黃金樹收縮，同時化為明亮的光焰，噴出大量的氣體。
黃金樹在轟鳴中，拔地而起，在樹根化作的巨大噴流中，如同一根巨錐，刺破天幕。
(本章完)
看著那熟悉的身影，穿越百年的時光，再次站到面前，面對那聖光，半神們一時有些恍惚，更有些拘謹。
瑪莉卡看半神們沒反應，微微一笑，隨後突然將身上的藍色披風掀開，大喊出來：
「孩子們，我回來啦！」
半神們嚇得一機靈，連忙瞥過頭，但晚了一步。
披風下，瑪莉卡身上又是那套熟悉的黑布長裙與纖薄上衣，襯托出修長又不失豐腴的身材。
所有人都沒看出瑪莉卡是怎麼穿上衣服的，只知道又被瑪莉卡女王耍了。
瑪莉卡女王笑吟吟地，眉宇間帶著戲謔，彎成月牙。
子嗣們知道瑪莉卡女王也有玩心，只是沒想到剛脫困就如此活潑，帶著青春的活力。
瑪莉卡看著孩子們，笑吟吟道：「老公回來了，而你們居然還活著，看來你們把交界地搞得很好。」
「多虧有貴人相助。」米凱拉上前，對瑪莉卡說，親吻著母親的手背。
「看得出來。」瑪莉卡打量著長大的米凱拉，「哦？你成神了，角人回歸了？」
「母親料事如神。」米凱拉說。
瑪莉卡摸摸米凱拉的頭：
「等我回來，與我好好講講。」
「您要去？」米凱拉問。
「恐怕救我出來，並不容易。」瑪莉卡看著周圍的廢墟羅德爾，「王朝都打沒了。」
「嗯……」眾人想了想，如果羅德爾還在，遇到對抗雙指時那場創星雨，應該還是會摧毀羅德爾，倒是也不能算錯。
瑪莉卡緩緩飛起：
「我去治癒一下傷員。」
說著，瑪莉卡飛到天空，周身的聖光愈發熾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瑪莉卡背後的螺旋樹，金光大盛，賜福的光芒沿著覆蓋半個交界地的樹冠，揮灑向整個交界地。
被火焰和墜星洗禮的大地，飛速恢復著生機，嫩芽從焦土中抽出，傷口從身體上消失。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瑪莉卡女王，回歸了。
經歷了墜星後的恐慌與悲嘆，幾乎瞬間就消失了大半。
滿月抬著頭，看著那耀眼的瑪莉卡，心中不免有些落寞。
她清楚，那個紅毛怪，再也回不來了。如今的交界地，只有那風華絕代，意氣風發，滋養萬物的大母神。
滿月垂下眼帘不再看聖光。
那聖光卻降落在滿月身邊。
瑪莉卡插著腰，笑吟吟道：
「蕾娜菈，好久不見。」
蕾娜菈有些不自在，清冷地點點頭，沒有回應。
瑪莉卡卻撩起了滿月長袍，露出飽滿的小腿曲線。
「你幹嘛？」滿月一驚，連忙壓下長袍，羞惱地看著她。
瑪莉卡便乾脆蹲下，看著蕾娜菈長裙的邊角：
「你這長袍都開線了，也不知道縫補一下，我給你的那套針線，你沒用過嗎？」
「你送我的？那明明是——」羞惱的滿月正欲反駁，突然頓住，意識到什麼。
「你送我的……」滿月呢喃。
當初拉達岡入贅，帶著一套針線，用黃金縫衣針為孩子們縫製修補著衣服。
「拉達岡就是瑪莉卡嘛。」瑪莉卡大剌剌摟著滿月，親了一口她的臉頰，促狹地笑，「我的好老婆，沒了我，這麼傷心嗎？」
滿月臉上升起紅暈：「你！」
滿月掄起法杖，一道帚星就轟了過去。
瑪莉卡則張開手掌，聖光化為長槍，與帚星對撞。聖光與魔力的交織中，映襯出滿月與瑪莉卡的面龐。
滿月一時有些恍惚，時光好像回到了曾經，在戰場上，她和拉達岡第一次交戰，也是第一次相識，便是如今的景象。
滿月想要看仔細點，瑪莉卡卻已經化為一陣煙消失了。
滿月感到一陣溫軟貼在後背，瑪莉卡從身後輕輕環住滿月的腰肢，靠在她耳邊。
「我知道，我們傷的你很深。」瑪莉卡說，「這一次，我不會再選錯，也不會再對你隱瞞。」
滿月身體微微顫抖：
「你……」
瑪莉卡輕輕吻了一下滿月的後頸，隨後跳到她面前，大聲宣布：「我們三個人一起過！」
滿月身體顫抖：「你！」
瑪莉卡對一旁的葛孚雷說：
「我的王，我可以娶蕾娜菈嗎？」
「這……」葛孚雷有些為難，「不過反正你總會娶的吧？」
「我可是女王，三妻四妾怎麼了，這叫一夫一妻制。」瑪莉卡手搭在腰肢上，十分嬌蠻。
「我沒意見。」葛孚雷說。
瑪莉卡回頭對滿月說：
「太好啦，王同意了。」
「我還沒同意呢。」滿月瞪她。
「但你總會同意的。」瑪莉卡走向滿月，輕撫她滾燙的臉頰，「一日夫妻百日恩吶。」
瑪莉卡在她耳邊輕語：
「想通了以後，就來找我。」
瑪莉卡說完，轉身面對半神：「現在，來說說，這百年間，發生了什麼吧？」
米凱拉帶著無名過來：
「多虧有這位英雄相助。」
米凱拉簡單講了一下，講破碎戰爭的爆發，講交界地的生靈塗炭，講交界地僵持的局面，和那突然出現，將無解局面破解的無名商人。
瑪莉卡一直微笑地聽著，時不時點頭，不時對無名投以或驚奇或欣賞的目光。
但聽到他們將五個雙指屠戮乾淨的事，瑪莉卡收斂了笑意，凝重起來。
「你們殺了雙指？」瑪莉卡問。
「請您放心，危機已經過去了。」米凱拉說，「雖然損失慘重，但一切都過去了。」
瑪莉卡輕輕搖頭：
「沒那麼簡單。」
「沒錯，沒那麼簡單。」一旁的菈妮突然開口。
「還沒結束嗎？」無名愣住。
「交界地的雙指已經消失。」菈妮指向天空，「可夜空里，還有數不清的雙指和星星。只要它們還在天上，有朝一日降臨，就依然是滅頂之災。」
「那怎麼辦？」無名問，「封鎖星空？」
「那交界地就還是在雙指的封鎖中。」菈妮說，「我們要搶奪制空權，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擺脫雙指和群星的威脅。」
菈妮攥緊拳頭：
「我們要——上夜空。」
「怎麼上夜空？」無名問。
「我和褪夫已經探過路了。」菈妮說，「我可以去夜空，等找到安歇之地，布置好傳送門，接其他人過來。」
「不行。」瑪莉卡女王開口。
菈妮皺眉：「您還留戀這片土地嗎？」
「說得沒錯，確實不行。」滿月走過來，「傳送留下的痕跡會被星星捕捉到，它們會從黑暗中找到傳送門，直接降臨。有永恆之城曾經因此滅亡。」
瑪莉卡說：「而且找到新的安歇之地也沒用，只要還有重力的束縛，群星的隱患就不得不面對。墜星的威力太大了。」
拉塔恩舉手：
「要不就先封鎖群星吧，現在無論是雙指還是星星，想從外面進來都需要經過封印。我們可以先建立起完善的防護體系，之後再考慮上夜空的事。」
瑪莉卡思索：「這確實是最穩妥的方案。」
「你們可沒時間慢慢發展嘍。」有聲音在一旁開口。
帕奇蹲在一旁，一臉戲謔地看著他們的討論。
瑪莉卡打量著蜘蛛帕奇，辨認片刻，有些驚奇：「帕奇？」
「你好啊，村姑。」帕奇跟瑪莉卡打個招呼。
瑪莉卡笑了：「莫非交界地現在的盛景，是你在幫忙？」
「高看我了，無名那個傢伙乾的。」帕奇說。
瑪莉卡收斂了笑容：
「你說沒有時間了，為何？」
帕奇瞄了一眼菈妮：
「你得問卡利亞家的小姑娘，她之前去了一趟夜空，一點危機意識沒有，不斷用傳送，被不得了的人物盯上了。」
瑪莉卡凝重起來：
「你是說……」
帕奇點點頭：「龜縮發展，確實可以防住雙指和星星，但無上意志隨時可能會來。那傢伙來了，捏爆拉塔恩的封印，也就是隨手的事。」
「那怎麼辦？」蒙葛特焦慮了。
經過雙指那一戰，蒙葛特對群星的實力有了深刻的認知，那是無法忽視的巨大恐怖。
無名說：「你們親族間的聚會該結束了吧，召集交界地的盟友，集思廣益吧。聰明人不是只有你們。」
無名牽頭，將各族的賢者都召集過來，商議事情。
大家看到瑪莉卡女王重現，都積極熱情地合作。
角人老嫗也來了，看到瑪莉卡，眼裡冒火。
角人千年的苦難，源頭就是這個女人，老嫗實難釋懷。
「瑪莉卡，你這惡婦。」角人老嫗杵著拐杖，走到瑪莉卡身邊，「你背叛了我們。」
「我是巫者。」瑪莉卡說，「角人屠戮了我的族人，我屠戮了你的族人，現在我們要聯手解決生存問題，舊帳以後再翻。」
瑪莉卡一句話結束了這個話題，將問題拉回眼前。
要解決來自夜空的威脅。
龜縮的方案被全部否決了，考慮到當初永恆之城住在地下，都被艾斯提摧毀殆盡，交界地沒有一塊地方是安全的。
絕對平穩安全的方法，是與雙指和解，對群星低頭。
但已經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而且了解到了引導已然破碎，有心氣成王的人，都不願意選擇這條路。
「這有何難。」瑟濂說出了自己的意見，「不用向群星低頭，也可以安全的方法。」
「哦？」無名問瑟睿，「什麼方案？」
瑟睿目光犀利：
「我們也變星星不就好了，升到天上，一起成為星之子。」
大家默契地忽視了瑟睿的提議，開始下一個方案的討論。
菈妮認為關鍵還是在於對夜空的主導權：
「群星所以威脅大，是因為在夜空重力微弱，就像懸在天空的劍。墜星只要略微發力從夜空下降，就會被交界地的重力吸引，不斷增加速度和威力。」
菈妮說：「但我們如果能在夜空制止群星，就不用面對被交界地加持的墜星。」
「無上意志來了怎麼辦？」帕奇問。
這個問題一出，討論便陷入一陣沉默。
所有的解決方法都繞不開這個終極問題，找不到什麼方法，能解決這個問題。
無上如同一座大山，壓在眾人心頭，讓一切討論噤聲。
無名說：「我們能不能和無上商量一下，說不定人家無上很大度呢。」
「他確實很大肚。」帕奇說，「你要把整個交界地的存亡，賭在一個人的念頭上嗎？」
無名看大家都不同意，撓撓頭盔，不再多說什麼。
無名又想起什麼，開口道：
「我聽你們的意思，無上意志也是坐著飛船來的？」
菈妮說：「如果那天在夜空看到的是無上意志，那就是。」
「聽起來他的速度也沒那麼快，而且眼目沒那麼廣。」無名說，「菈妮是在交界地上空，才看到了很多雙指和艾斯提吧？」
菈妮點頭：「更遠處的夜空，沒看到雙指和群星的封鎖。」
無名說：「那能不能，乾脆拋棄交界地，直接跑路？」
「都說了，無法傳送。」菈妮說，「傳送就像給那些雙指星星開了一個口子，讓他們那些蟲子爬進你的故鄉。」
「那就不用傳送。」無名手指往天上戳，「能不能直接飛走，不藉助傳送去別的地方？」
「飛船嗎？」帕奇說。
無名點頭：「就像無上意志一樣，造個大船，在夜空翱翔。就像瑟濂說的，只要我們也升到天上，他們就沒有優勢了。只要能像星之子一樣，在夜空移動，也可以開枝散葉，不用擔心無上追殺。」
大家又是一陣沉默，低頭沉思著無名的提案。
很快，得出了悲觀的答案。
菈妮說：「那樣大概需要消耗巨量的資源。」
「而且帶不了多少人的。」帕奇說，「你準備造多大的飛船？能帶上幾個人？」
滿月也說：「這不是一次冒險，而是關乎存續，如果只能帶幾個人，風險太大了。」
拉塔恩說：「而且在突破上空的時候，一定會遭到雙指和星之子的阻撓。飛船恐怕會被攻擊吧，菈妮不也被打了。」
無名眨巴著眼睛：「不能多帶幾個人，多造幾輛船嗎？」
「太天真了。」帕奇搖頭。
菈妮跟無名解釋道：
「墜星對交界地的威脅，是因為交界地的重力。同樣的，我們要離開交界地，也需要抵抗交界地對我們的引力。」
「這個方案困難重重，遠比你想像的要困難的多。」帕奇說。
帕奇掰著蜘蛛腿一項項說：
「僅僅是上夜空，就會消耗巨量的物資和能量，你帶的人越多消耗越多。
「偏偏你人還不能帶少了，夜空變幻莫測，風險極大。越小的飛船越容易出現意外。隨便出個瘟疫，船上男人死絕了，你覺得剩下的人除了靜待滅絕，還有別的出路嗎？
「就算你能帶很多人，你以為這些人承受得住嗎？上夜空是有速度要求的，交界地人這些小身板，僅僅衝出夜空，就得死不知道多少人。
「而且夜空可是很空的，漫長的航行，可能長達千年，你的燃料從哪來？你維繫生機的生命力從哪來？
「還有停在交界地上空的巨量雙指和墜星獸艾斯提，夜空里，這些傢伙才是東道主。你怎麼防禦他們的攻擊？
「實際上你也做不到，就交界地現在這個教育水平和技術力，還想造出飛船？」
帕奇一口氣說了六條，蜘蛛腿都快不夠用了。這裡面每一條都是難題。
「恐怕我們做不到。」瑪莉卡說，「我曾經在神之門見過無上的飛船，也見過帕奇的飛船，交界地沒有那樣的技術。」
無名眼睛一亮，看向帕奇：
「你還有飛船呢？」
「少來，只能帶幾個人。」帕奇說，「雖然有記錄如何製造，但你讓交界地人學會這些知識，並且製造復現出來，那不知道猴年馬月了。這中間的技術壁壘，比你想像的多。」
「那麼難嗎？」無名說。
帕奇說：「就說一個，你要飛上天，為了抵抗空氣，就得是一個細長的船。你單是製造一個足夠輕便又堅固，能立起來，超過幾十米的船，不讓它因為自身重量崩散，還能飛起來，就是個技術活兒，你們就沒有這樣的材料。」
帕奇說：「別說這樣的船，就是起飛前固定船的架子，你們都得建造多久？工作量不亞於重建羅德爾，而重建羅德爾需要多少年？你有這個時間嗎？」
「用重力石呢？」無名說。
「哪有那麼多重力石。」帕奇說，「再說重力石是反重力，重力石自身的質量也不低，到了夜空，質量高，就更難轉向，要消耗更多能量。而且重力石單純的反重力，操控很麻煩。搞不好反而會壞事。」
帕奇嘆了口氣：
「說到底，你也知道規模的重要性，對於上夜空這件事，你們的規模遠遠不夠，無論是從文明的層級來說，還是百姓的智慧來說，都遠遠不夠。這是要積累的。」
「這都積累千年了，還不夠嗎……」無名不解。
瑪莉卡低垂眼帘：
「我對律法的構想，是在交界地之內達成圓滿的循環，從未想過要出去。對眼下的境況，或許幫不到你。」
無名聽著瑪莉卡的嘆息，抬頭看著那宏偉的黃金樹，巨大的樹冠遮天蔽日，庇護了整個交界地千年光景，卻也將交界地的天空束縛在這一方天地。
菈妮下了決心：
「有風險就有風險吧，我和褪夫兩人前往夜空。找到宜居的地方，就打開傳送門。可能吸引來星之子，但我們可以多找一些地方，多去些人。在漫長的千年間不斷跋涉，只要還有能從墜星中活下來的人，生命就能重新成長。」
菈妮說得十分慘烈，引起一陣沉默。
帕奇卻笑笑：「千年？聽起來長，對夜空來說可不算長。千年你可能也就找出十個地兒。而且其他人在原地等待，可能在這千年間，就死光了。」
瑪莉卡眼看沒什麼出路：
「實在不行，就先與無上意志認錯伏法吧。碎環與獵殺指頭的重罪，都推給我，我被關回黃金樹，你們有更多時間，可以繼續蟄伏發展。」
「剛出來又要進去？」葛孚雷不幹了。
「我做了很多錯事，受罰也是應該的。」瑪莉卡看著自己的孩子們，蒙葛特、梅瑟莫，還有義弟瑪利喀斯。
「在追求完美的路上，我傷害過很多人，當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時，我本以為已經沒機會彌合這些傷害。但如今卻還能出來走一遭，看到你們走出困境，我該知足慶幸了。」
瑪莉卡說：「你們已經長大，我這個做母親的，要學會伏下身子，給你們讓出道路才是。當初黃金樹產生落葉時，我就該想明白這個道理，如今種子都已成材，我這顆老樹才願意朽爛，已經夠晚了。」
帕奇撇撇嘴：
「無上來了，就算原諒你們，也會繼續派雙指來引導你們。」
瑪莉卡說：「但新的神祇之位可以讓給卡利亞。永恆之城的遺產中，卡利亞繼承最多。」
瑪莉卡對滿月微笑：
「在你們的帶領下，未來的千年，一定可以發展出足以帶領交界地徹底突破封鎖，前往夜空的文明。」
帕奇不置可否，看向無名：
「你怎麼看——」
帕奇愣住了，無名仰著頭，看著黃金樹。從與瑪莉卡談話之後，似乎一直沒動過。
「怎麼了？」帕奇戳無名。
無名伸出手，指著黃金樹：
「圓柱形，能立起來，超過幾十米，還不會因自身重量崩散的材料。」
帕奇愣了一下，順著無名的手指，凝視著黃金樹。
這豈止是超過幾十米，這是通天的巨樹，比山脈還高。
而在樹中，蘊含著瑪莉卡曾經征伐了整個交界地，一統天下後蘊含的賜福與生命力。
「嘶……」帕奇遲疑了片刻，「好像……可以啊。」
黃金樹體型之大，往裡面挖出些空間，足以容納交界地巨量的生靈。
這是一個天然的黃金之舟，而且瑪莉卡拉達岡經營千年，堅固無比。
「用黃金樹做飛船，有沒有搞頭？」帕奇問瑪莉卡。
眾人都被這個問題驚到了。
在交界地成長，很多人都想不到應該如何離開交界地，在黃金樹下長成，所有人都忽略了這個支撐交界地的巨物。
如此大手筆，又大逆不道的想法，或許只有不屬於交界地的人，才能想到。
但一經提出，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無數想法從腦海中炸開。
菈妮問：「可是黃金樹根植於大地，樹要怎麼飛天？」
無名說：「黃金樹可以雕琢，它本身就能化為萬物，武器和裝備它都能化，那麼變成船，也不是問題吧？」
無名詢問瑪莉卡，瑪莉卡點點頭：「可以。」
帕奇開口：「有這麼方便的材料，我可以提供些圖紙，只要你瑪莉卡能原樣雕琢出來，船的設計問題，不用擔心。基礎功能都會有，而且以樹做船，很多問題自然也沒了。」
「不過即使是這樣，還是需要很多人力。」瑪莉卡說，「若是為了離開交界地，會有那麼多人，願意幫助我們嗎？」
無名說：「人力的話，我們有死誕者。」
聽到死誕者，瑪莉卡驚異地看了無名一眼。
瑪莉卡說：「盧恩和物資，我們需要從人們手裡籌集一下。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
無名說：「我們現在已經不用盧恩了，從各地收集的盧恩，都可以提供出來。物資的調配，也完全由我們控制。」
無名攥緊拳頭：
「我們可以造一個大飛船，大到可以容納交界地所有人、所有生靈的大船。這樣遇到什麼災害，也不用怕了。」
瑪莉卡說：「真要是那麼大的規模，單是管理就需要複雜如律法的規則了吧？而且如果我猜的沒錯，飛船本身的控制，也需要極為複雜的計算能力。」
菈妮點頭：「沒錯，沒那麼簡單，僅僅是飛上夜空，加上躲避夜空中的星星，就需要複雜的計算和觀星。」
瑪莉卡沉吟：「這需要大量的有學識的人，還需要彼此合作——學院那邊沒那麼多人吧？」
無名打了個響指，瑟睿投影到無名身邊。
無名指著瑟睿：「算力。」
瑪莉卡愣住：「這是什麼？」
帕奇說：「簡單來說——是個可以把整個交界地管理得井井有條的超級計算裝置。自然——用來開船也可以。」
瑪莉卡怔怔然看了無名一會兒，回頭指著無名問葛孚雷：
「我的王，我可以親他一下嗎？」
葛孚雷在一旁聽人討論，聽得頭昏腦漲，瑪莉卡這麼一說，突然清醒了，為難道：
「不好吧？」
瑪莉卡看向無名，眼裡藏不住的歡喜：
「米凱拉說的一點沒錯，你真是交界地的貴人。你居然能製造出這種東西。」
無名笑了：「我可沒這腦子，這是瑟濂的傑作。」
「瑟濂？」瑪莉卡有些茫然。
無名把瑟濂推出來，十分驕傲：「我們的好員工，瑟濂。」
瑪莉卡看著瑟濂，帶著笑意，眼神中止不住的欣賞，她對滿月說：
「單這一項成就，這孩子，比你的滿月魔法更強。」
滿月纏著自己的發梢，有些不滿地撇過頭，卻也沒反駁。現在這個情況，滿月魔法的作用，確實遠遜於瑟睿。
瑟濂向來對權威是嗤之以鼻的，但聽到瑪莉卡這麼夸自己，鼻子突然酸了一下。
一直以來，她都想超越滿月，做夢都想擊敗她。
如今冷不丁的，成果就得到永恆女王的認可和承認，覺得自己比滿月更強。
瑟濂突然覺得眼眶有些酸，垂著頭，縮回無名背後。
瑪莉卡欣喜道：
「真能做出如此規模的飛船，那也不懼墜星的威脅了。」
托普斯也突然舉起手：
「防禦問題我可以解決，新一代的護罩已經完成了，藉助瑟睿的幫助，效果和效率更加一步。」
大家集思廣益，越來越多問題被提出，又被解決。原本還覺得沒希望的事情，突然就有了希望。
材料、物資、規模和防禦，帕奇提到的大部分問題，都被解決了。
瑟睿當即去測量了一下黃金樹的尺寸，以及根據帕奇的圖紙，設計改造計劃。
實際操作還有很多具體問題要解決，比如還需製造一個瑟睿，分別安置在交界地與船上，同時還需要大量觀星圖。
好在這些也都不缺。
卡利亞願意敞開了提供輝石水晶，而觀星台，當初為了滿足瑟濂的需求，早已遍地都是觀星台，這些觀星台的數據，都會收歸瑟睿分析。
經過月余的計算和籌備，瑟睿的計算停止了。
她找到無名和諸王：
「現在有個問題，根據帕奇提供的圖紙，我們可以讓交界地人冬眠，提供一個能讓他們長久沉睡，延長壽命的裝置。但是如果要容納整個交界地的生靈，這個裝置的體積太大了。會擠占大量黃金樹的空間。而這樣的話，我們會能源不足。」
由於黃金樹的特殊性質，黃金樹既是物資也是燃料，被挖空的同時，既增加了消耗，也減少了能源。
瑟睿說：「我提議將老人留在交界地，這樣就夠了。」
蒙葛特問：「黃金樹離開後，交界地會變成什麼樣？」
瑟睿回答：「為了獲得儘可能多的能源，黃金樹的樹根會儘量吸收四周的能源。交界地會變得荒涼許多。」
「難以自理的老人，面對更荒涼的大地？」蒙葛特言辭間，對瑟睿的提議並不滿意。
蒙格也不同意：「老人沒有活力，但老人有智慧。」
瑟睿說：「我建議建立保藏庫，將老人的智慧由我記錄，這樣比較方便攜帶。到了新的地方，也不會因為文明和知識斷層，導致難以復興。」
無名皺眉，問瑟睿：
「沒有別的辦法嗎？能不能改進一下帕奇的圖紙，讓裝置變小些？」
「那超出了我的能力範疇。」瑟睿說，
「冬眠艙不僅是為了延長壽命，也是為了緩衝。需要一定空間放置緩衝液，這樣人們才不至於在飛船升降，以及在戰鬥急停時被撞成肉泥。」
瑟睿說：
「同時老人身體更加瘦弱，需要更大的緩衝空間。而如果放棄體弱的人，我們就可以獲得更多空間。」
瑟睿說：「況且在飛船升空時，地面本來就需要留下一部分人，這些人需要在下方，指揮飛船升空，應對突發狀況。這些人註定成為犧牲者，只是把犧牲者從幾千人，變成幾千萬人而已。而且交界地雖然更荒涼，但也更空曠，他們足以活到終老。」
大家有些沉默，雖然也明白，這麼大的事情，有犧牲是難免的，但真的要做出這個決定，他們還是有些難受。
這時，腐敗眷屬站出來：
「不用帶腐敗眷屬了，我們留在交界地。」
「格威？」無名看過去。
腐敗眷屬說：
「我們蟲子對荒地更為適應，人類離開，對我們來說，也不失為壞事。」
瑟睿計算了一下：
「蟲子全都不走的話，可以留下七成的老人。」
「也差不多了。」帕奇說，「肯定有很多人眷戀交界地不願意離開，不少人會願意留下的。」
「那就這樣。」瑟睿說，「我們開始準備，大概三個月後，可以啟航。」
簡短的會議結束，諸王也開始統治治下的人，找出不願意離開的人。
無名切斷了通訊，卻有些沉默。
他又撥通了對腐敗眷屬的通訊，格威的臉出現在投影中。
「真是這樣嗎？」無名問，「你們離開瑪蓮妮亞，能活？」
無名可是分明記得，瑪蓮妮亞治癒腐敗時，蟲子成片成片死去的樣子。
格威一陣沉默，說道：
「可我們更不想看到女神因此無法離開，最終被消滅。」
格威說：「墜星時，我們沒幫上什麼忙，現在到我們出力的時候了。而且女神大人只要還活著，我們腐敗眷屬就不會滅亡。有腐敗，就有蟲子。」
「蟲子果然是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啊。」無名笑。
格威也笑了：「誰讓我們被你綁架了呢，米莉森和瑪蓮妮亞大人都在你的庇護下。請照顧好她們。她們是我族的希望。」
結束通訊，無名看著黃金樹，黃金樹與幽影樹合併，螺旋的樹格外粗壯堅挺。
很快，諸王又接到了瑟睿的通訊請求。
無名聯繫了所有人。
「我有個新想法。」無名說，「或許可以帶走所有人，更安全，占地還更少——不用那個裝置了。」
「又有什麼鬼點子了？」帕奇問。
無名搓搓手：「我在想……人們升空的時候所以脆弱，是因為大家沒有抱團，我們能不能讓交界地的生命抱團？」
「什麼意思？」大家一時沒搞懂。
無名說：「讓生命融為一體。」
「你搞癲火？」梅琳娜拍案而起，第一個不同意。
瑪莉卡也皺起眉頭：「熔爐壺？」
無名解釋：
「黃金樹不是可以歸樹嗎？我們讓所有人歸樹，留存他們的記憶和靈魂，身體則被黃金樹吸收，化為力量。這樣就完全不用擔心人體的脆弱，到了目的地，黃金樹就可以把人雕琢出來。」
「這……」眾人一聽，思索片刻，都看向瑪莉卡女王。
瑪莉卡點頭：「可以做到。」
「導管塔啊？」帕奇笑了，「別說，這方法還真行，是有這種方案的。」
最大化利用了空間和能源，這方案立刻得到了一致支持。
為了提高容錯，瑟睿還是建造了一些冬眠艙，而冬眠艙的緩衝液，都換成了黃金樹吸收人後析出的營養液。
在黃金樹中，肉體化為最基本的營養液，而靈魂和技藝，都被固化在大樹中。
所有的問題都被解決了，交界地如火如荼開始了這項史無前例的超級大工程。
原本聽說要離開交界地，還有些牴觸的人，對歸樹倒是一點也不排斥，不斷歸化。
整個交界地都熱火朝天起來，瑟睿記錄著所有人的經驗和知識，黃金樹根不斷吸收交界地的生命力，地下，無數青銅蛇開動，將輝石和重力石挖掘而出，送到羅德爾。
王城和交界地各地的重建工作已經不再需要，空餘的勞力開始了全新的工作，挖掘輝石，建造觀星台，運送不同的物種到黃金樹。
腐敗眷屬依然留下了部分，它們負責幫助交界地的瑟睿，處理黃金樹舟升空的問題。
所有人齊心向著這個目標努力，沒什麼大的波折，無名反而有些無所事事了。
無名跟帕奇坐在一起，看著忙碌的眾人，一輛輛靈柩車運送人們去歸樹。
無名突然意識到什麼：「哦，原來預言說的是這個。」
「什麼預言？」帕奇問。
「夏玻利利，還有柯林都說過，我會把交界地的生靈都熔化，萬物化為一體。」無名說。
「呵，那還真准。」帕奇說。
「可惜了，這樣的預言家，應該會很有用的。」無名嘆息。
帕奇笑：「有些文明，會專門使用這種靈感強大的神諭者，負責在夜空中導航開船，總能精準找到合適的降落地。」
無名聽了更惋惜了。
「想太多沒用，收拾收拾，準備搬家了。」帕奇說。
無名三兩步跑到車隊旁，幫忙一起搬運貨物。
三個月後，昔日在無名的經營下變得熱鬧的交界地，再次恢復了沉寂。
似乎已經沒有人煙，再在外面走動。
交界地之外的人，也在引導的指引下，自發來到交界地。
無名登上了一座懸浮在天空的城市，這裡是古龍曾經的都城，如今已經崩毀。
作為曾經太古時代被群星摧毀的天空城，這裡有相當多重力石分布，古龍為這次的升空提供了許多幫助。
無名跟著古龍的指引，踩著碎石，走向風暴的中心。
時空扭曲之中，無名走到一個完整的圓形場地，好像從未受到墜星的損毀一樣。
龍王普拉頓桑克斯鎮守在這時空夾縫，永恆存在。
龍王依然要坐鎮時空夾縫，並不打算隨黃金樹一同離開。不過聽說了墜星的事情，龍王也給予了許多幫助。
它的龍鱗可以造成時空扭曲，作為托普斯力場的素材，提供了許多。
無名來這裡並不是為了找龍王，他對龍王遙遙行禮，走到這圓形場地的邊緣。
米凱拉正盤腿坐在這裡，身邊擺放著許多物件。
據米凱拉所說，在這裡做研究，最是理想。
但無名過來時，分明看到米凱拉正在逗弄著一隻黑貓玩。
「拉塔恩那隻？」無名說。
「是呀。」米凱拉說。
「我還以為你在做實驗。」無名說。
「黃金樹雕琢追憶的穩定性我已經驗證完了。」米凱拉說，「沒問題。」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另一個小實驗。」米凱拉說著，撿起身邊的一把刀，丟向高空，伸出手。
刀旋轉著，刀背擦著米凱拉的手臂，跌落在地上。
米凱拉又放出一隻毛蟲，將手指伸到地上，毛蟲蠕動著，爬到米凱拉指尖，蜷縮起來。
米凱拉又伸出手指，戳向小黑貓。
小黑貓伸出嘴巴，咬住米凱拉的手指。
鮮血從米凱拉指尖流出，滴淌在地面，在龍王這永恆不變的地方，拱出一朵神血木芽。
「這是在幹嘛？」無名不懂。
「當初你將我從我的迷夢中叫醒，是這小傢伙咬醒了我。」米凱拉說，「但是很奇怪，我的魅惑能力，可不只是對人有用。按理說，小動物不會咬我才對——這小傢伙，有一雙碧綠的眼睛呢，就像羅德莉卡，像角人的神獸一樣呢，它很有靈性，對我的魅惑免疫。」
「那怎麼了，我不也免疫嗎。」無名說。
「是啊，你也免疫。」米凱拉苦笑，不知道說什麼好。
「時間差不多嘍，該走了。」無名說，「記得給這貓歸樹。」
「已經三個月過去了嗎。」米凱拉說，「在這裡，真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啊。」
米凱拉抱起貓，也跟龍王行了一禮，與無名一同離開。
從天空城，可以看到黃金樹已經準備完畢。
螺旋的黃金樹直直挺立，仿佛意圖觸及神明。而為了降低阻力，黃金樹的樹葉全部凋零了，但樹枝只是合併收攏，並未掉落。在抵達夜空後，這些樹葉會再度長出來，他們會盡情吸收夜空中的能量，像風帆一樣，帶動黃金樹移動。
那些壽命長久，實力強大的英雄不會歸樹，他們負責應付各種突發狀況，守護黃金樹。
無名和米凱拉抵達了螺旋的黃金樹，從光門走進黃金樹。
依然是那個石舞台，但如今已經大為不同。
這裡四周環繞一圈圈的影像，顯示著各種複雜參數，以及外界影像。
站在石舞台上看外界影像，仿佛站在一塊空中的平台，看外界一覽無遺。
「好了，出發吧。」無名說，「目標，夜空。」
交界地各處的觀星台，都在嚴密監視著星空和黃金樹的姿態，與黃金樹內部的瑟睿不斷交流，核查功能調整姿態。
片刻後，所有功能都檢測正常。
挺拔的黃金樹，一圈圈紫色光圈環繞樹身，黃金樹四周，石塊反重力地起飛。
整個亞壇震盪起來，大地開裂，露出粗壯的樹根。
那些樹根開始分化，朝黃金樹收縮，同時化為明亮的光焰，噴出大量的氣體。
黃金樹在轟鳴中，拔地而起，在樹根化作的巨大噴流中，如同一根巨錐，刺破天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