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返回交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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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8章 返回交界地

  尤彌爾正要說明時,一個人打斷了尤彌爾的故事,踏入塔鎮。

  那居然是D。

  D身上的鎧甲破破爛爛,很多凹陷的地方可以看到直接凹進了身體裡。

  他之前接了融泥勢大力沉的一下,直接飛到不知道哪裡去。沒想到還活著,確實是強壯的戰士。

  D的頭盔已經破裂了一半,露出半張消瘦蒼白的臉,眼中透著絕望。

  「小伙兒傷勢不輕啊。」無名甩過去一團溫暖火焰,至於他的身體。

  D卻沒有理會無名,他顫抖著嘴唇,死死盯著黑劍——現在應該已經不能叫黑劍的瑪利喀斯。

  「黑劍大人,您釋放了死亡盧恩?為什麼?」

  「這是瑪莉卡希望我做的。」瑪利喀斯沉聲。

  瑪利喀斯曾經與D合作許久,知道自己釋放死亡盧恩,一定是寒了他的心,垂著頭不做聲。

  「您不能這樣,拉達岡大人一定不會允許的……太倒反天罡了。」D靠在牆上,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黃金律法……完了。」

  「完了就完了嘛。」無名在一旁絲毫不在意,大力拍著旁邊米凱拉肩膀,「我們有新的神人呢。」

  「你懂什麼!」D怒視無名,「只有黃金律法,只有黃金律法可以……」

  「嗯?」無名沒聽懂,「為什麼只有黃金律法可以?」

  羅傑爾有些悲哀地看著D:

  「只有黃金律法可以接納他。」

  角人老嫗看向D,輕咦一聲:

  「好奇怪的體質,他的靈魂,居然是不固定的。」

  「沒聽懂,有沒有人解釋一下?」無名舉手。

  「穿金銀鎧甲的死誕者獵人,我剛好聽說過。」米凱拉說,「他的體質,很特殊。」

  米凱拉看著D:

  「他應該還有一個弟弟,他與他的弟弟,共享一個靈魂。兩個身體、兩個意識,卻只有一個靈魂。他們不會同時醒著、不曾彼此交談。」

  無名這下更聽不懂了。

  「很難理解吧?」米凱拉說,「是極為罕見的案例,是打破曾經靈魂理論的存在。曾經我們認為靈魂就是意識,但他們的存在卻表明,靈魂是獨立於意識的存在。」

  無名在腦海里尋找類似案例,一時也想不起來有什麼類似的人。

  見多識廣的無名都覺得很罕見。

  「這樣會造成什麼問題?」無名好奇,「讓他們特別偏執暴躁嗎?」

  「沒什麼問題,只是,大家都視其為污穢而已。」米凱拉說,「人們總是喜歡將自己不理解的東西,歸為污穢和異端。」

  「可是他不是黃金樹的人嗎?」無名說,「聽說位置還不低呢。」

  「沒錯,因為黃金樹包容了他。」米凱拉說,「如果黃金樹不要他,或許我的聖樹會收容他。但黃金樹接納了他,並不將他視為異端。」

  「奇了。」滿月冷笑,「拉達岡那個狹隘的紅毛怪,居然不會視他為異端。那傢伙就連我吃果子不去皮都說是異端。甜口的蝦子也會說是異端。做的時候也是必須在床上,穿著一點衣服都不行。」

  蕾菈娜紅著臉:「姐姐你在說什麼啊,你兒子還在旁邊啊。」

  滿月冷酷地瞥了拉塔恩一眼:

  「今天作業做完了嗎?」

  拉塔恩倒吸一口涼氣:

  「媽,我今天在跟著你們一起拯救世界啊。」

  「那也不能落了早課。」滿月說,「寫去。」

  拉塔恩灰溜溜離開了。

  米凱拉看著D,繼續說道:

  「其他文明將他們視為異端,將他和他弟弟棄若敝履。所以你現在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維護黃金律法了吧?只有黃金能給他和他的弟弟容身之所。」

  「怪不得呢。」無名徹底明白了,「小蒙格。」

  「你什麼意思?」蒙格不滿意了,「我的母親是真正的包容,可不像黃金律法那麼狹隘。」

  「要是有個種族沒有鮮血也不會受傷,怎麼樣?」無名假設,「比如結晶人那樣的,或者魔像生命體。」


  「什麼東西,那也算人?」蒙格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包容啊。」無名感慨,「算了,這傢伙我去勸勸他吧——」

  「小事情,我來解決吧。」米凱拉上前,攔下無名,拉起D,溫柔地治癒著D身上的傷勢。

  米凱拉說:「請放心,哪怕黃金律法破碎,新的時代依然會有你和你弟弟的容身之所。我會包容一切。聖樹的包容,我想你應該也聽說過,這是我父親拉達岡也默許的。」

  米凱拉身上的聖光籠罩了D,身受重傷的D逐漸沉睡。

  尤彌爾看著米凱拉的善行:

  「看來你們還是比較忙。」

  「不忙不忙,您說吧。」無名說。

  尤彌爾猶豫片刻,環視四周:

  「不過在說明之前,我想確認一下,是哪位英雄殺害了雙指?」

  無名舉手:「我。」

  尤彌爾看著無名,露出欣賞的神色,點點頭:

  「我想邀請您前往我的教堂,我會在路上跟您說明。」

  「誒,怎麼賣關子啊?」蘭斯桑克斯不樂意了,「我也想聽故事。」

  「願意同往的,我也不介意。」尤彌爾說,旋即邀請眾人,前往自己的大教堂。

  蒙格帶上了其他人,將他人傳送到幽影城附近,很快就抵達了尤彌爾的大教堂。

  進了大教堂,尤彌爾歉意地說:

  「真對不起,教堂荒廢已久,請隨意落座。各位請小心腳下,注意不要踩到小孩子。」

  隨後尤彌爾坐到自己的主座,醞釀一下,說道:

  「我想你們也親眼見識過了,黃金樹時代的謊言與矛盾……人們的愚昧,以及生靈塗炭之苦。」

  「確實見過不少。」無名米凱拉等人都點頭,深以為然。

  畢竟剛剛他們才見過D。

  「為什麼會淪落到這麼絕望的境地呢?」尤彌爾說,「很遺憾,答案顯而易見。因為毀壞、失序,從一開始就存在——就是瑪莉卡,還有引導祂的那些指頭。」

  尤彌爾嘆了口氣:「我最擔心的,莫過於此。不論眾人再怎麼努力,毀壞之源在於根本,努力也枉然。上樑不正下樑歪,源頭不清潔,流水就不會潔淨。」

  尤彌爾說:「而那源頭,也並非指頭,指頭們是指頭之母的棄子,也是可憐的受害者。真正毀壞、失序的,是指頭之母。母親這個角色至關重要,你說是不是?」

  無名再次深以為然地點頭。

  「這堆破事,全是因為他們沒有媽媽。」無名撇嘴,「居然全被拋棄了,不得不說交界地的母親素質真不行。」

  無名想起什麼,叫上隨隊的阿史米,此時阿史米已經恢復人形,只是因為無名的頭盔無法回收,身體嬌小了一圈。

  「阿史米,記錄一下,回交界地以後,我們得給父母們培訓一下,讓他們知道怎麼做父母。管生不管養,生了就跑,太不負責了。」

  尤彌爾聽到無名的話,十分贊同,臉頰透露詭異的紅色,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無名身前:

  「沒錯,我們需要一位不會催生毀壞,真正的、新的母親不是嗎?」

  不等無名等人回應,一聲脆響,從教堂側門響起。

  柯林站在門口,手裡端著個盤子,幾個陶瓷杯子從盤子跌落,摔得粉碎。

  「你說什麼?」柯林聲音都哆嗦,顫抖地指著尤彌爾,「你說什麼?」

  ==========

  柯林在被無名放走後,便走在荒野間。

  他堅信自己的信仰,不會迷茫。

  只是在堅定的信仰之下,帶著一絲落寞。

  和帕奇等人一起旅行時,他覺得很不快樂,面對的是一群污穢。而且這些污穢有些總是嘲諷他,還有些沒有眼力見地總是找到聊天。

  但是如今,再次孤身行走在荒野,寂靜披身,卻有些不適應了。

  不過這種程度的煩擾,柯林早已經適應習慣了。他經歷過比這悲慘的多的事情。肉體上的磨難早已經不能困擾他。

  柯林最煩憂的,是另一件事。

  曾經在交界地之外,他身為預言家,預言了黃金樹的燒毀。僅僅一句話,就讓他從受人尊敬的聖職,變成人人喊打的異端。


  只有柯林自己清楚,他對黃金樹的信仰從未變心。他只是看到了。

  那詛咒一樣的景象出現在眼前,面對那絕望的景象,他無法視而不見。他也無法撒謊,欺騙別人。

  因為那預言一定是黃金樹賜予他的力量,黃金律法教導眾人——人不應該說謊。

  黃金律法也教導眾人,要愛你的鄰人。

  但在柯林說出那預言之後,他這位黃金樹聖職,就被趕出了故鄉。

  套上眼罩,戴上枷鎖和腳鏈。

  流放在外,漫無目的地行走。

  那段時間,遠比現在痛苦。

  他的信仰在這種痛苦中磨鍊。

  無論遇到多大的痛苦,柯林都不願意推翻自己的預言。他只是相信著黃金樹的教誨——不能撒謊,要誠實。並且珍惜自己的才能。

  柯林覺得,誠實不應該是錯的。

  柯林懷著這樣的信仰,在某一次精疲力盡的跌倒後,再沒有起來。就這樣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所以當他再度被賜福眷顧,重新復活,被引導至這片真正偉大的神之國度,柯林的心被感召了。

  一定是因為自己的虔誠打動了黃金樹。而如此偉大包容的黃金樹,才是真正的真理,是永恆的存在。

  自己看到的預言,一定只是自己還沒有參透其中奧妙。

  他要仔細研究禱告,不斷學習黃金樹與雙指的教誨。

  在圓桌廳堂,他見到了平生所見的唯一一個雙指,他如饑似渴地從雙指那裡吸取知識與力量

  為了鑽研黃金律法,他拜師金面具,跟隨在黃金律法大學者身後。

  但懷著這樣的信仰,柯林卻越來越恐慌,越來越心焦。

  所有黃金律法的大學者,都在否定黃金律法,甚至否定了雙指。

  柯林覺得,這些人一定是瘋了。或者太傲慢了,自以為參透了黃金律法和雙指的奧秘,實際上只是被傲慢蒙蔽了雙眼。

  所以柯林從百智身邊離開,也從金面具身邊離開。

  每次探索,都只會被打擊地更深,心裡陷入更深的深淵。

  他像抓住最後的稻草一般,找到了米凱拉,進入了影之地。

  但那才是噩夢的開始。

  自從與無名接觸,柯林看到了更多的預言虛像,看到了更可怖的景象。

  他看到身邊全是污穢,看到了深淵,看到黃金律法的徹底破碎。

  還看到了黃金樹燃燒中熔化,世界上所有的生靈都熔化的景象。

  柯林盡力阻止了,可他失敗了。

  預言如洪峰推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未來已來,卻無力改變。

  這才是最讓他恐慌的事情。

  柯林拖著沉重的腳步,如行屍走肉地走在荒野。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有這種才能。如果未來無法改變,為什麼還要讓我看到?如果那樣的未來已不可避免,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柯林默默地祈禱,祈禱偉大的黃金樹和雙指能基於他指引。

  指引沒有到來,柯林只是被路邊的屍骨絆倒了。

  信仰填充在心間時,他可以蒙著眼驅策奔馬,而當現在心中迷茫,卻已經連走路都困難重重。

  這讓柯林想到了第一次死亡。

  於是柯林像第一次死亡時一樣,向黃金樹虔誠地祈禱。

  祈禱指引的降臨。

  他沾滿泥水血水的手掌從地上撐起,手上被帶刺的草划過,雙手合十,祈禱著。

  當他放下雙手,感到手指掛住了一個東西,叮噹作響中,帶著嗚嗚風的聲音。

  柯林摸索著手裡的物件,辨認著這是什麼東西。

  帶著鏈子,表明粗糙。捏著揮舞時,風聲化為了尖銳的口哨。

  他辨認出來了。

  那是被帕奇丟掉的孔洞項鍊。

  那可以溝通指頭的哨笛。

  心中的大門被打開,光明降臨在黑暗的視野。世界豁然開朗。

  壓倒性的靈感降臨到心中,他產生了明悟——這是預兆。


  這是上天賜予他的提示。

  他是被眷顧的,被選中的,他是被神注視著的。

  柯林抓著項鍊,大步向前,近乎狂奔。

  哪怕什麼也看不到,他也不再迷茫恐懼。

  信步而行,也不管有什麼,不需要地圖,也不需要語言問路。

  柯林相信,神會指引他。

  而他也沒有辜負神的注視。他抵達了指頭遺蹟。

  艱險的路程,危險的怪物,恐怖的遺蹟守護者。

  但柯林如履平地,沒有感到困苦,沒有感到艱難。

  他甚至沒有看到遺蹟中那些守護者,只是憑藉感覺邁出腳步,便走進了指頭遺蹟的最深處。

  隨心所欲,便可達成最佳,人人的行動如同精密的齒輪互相嵌合,譜寫出一章不斷升華的華麗樂章。

  這就是法環破碎之際,人們心心念念,卻再難獲得的引導。哪怕是盲人也不需要畏懼。

  柯林吹向了哨笛。

  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柯林並不惶恐,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直走到尤彌爾的教堂。

  尤彌爾接待了柯林,聽說了柯林的事跡,讚頌著柯林:

  「你真是受無上意志眷顧的人。」

  「我吹響了吊鐘。」柯林問尤彌爾,「為何沒有指頭?」

  「你還需要再吹響一個吊鐘。」尤彌爾安慰著柯林,讓他不要心焦,「況且,你並非什麼都沒有喚醒。」

  柯林似懂非懂,在尤彌爾的教堂做客幾日,便繼續出發朝聖。

  很快,就吹響了第二個吊鐘。

  同樣沒有用到地圖,柯林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偶爾跌落,偶爾攀爬,甚至偶爾受傷昏迷,醒來又繼續跋涉巡禮,就這麼抵達了第二口吊鐘的面前。

  當柯林吹響第二口吊鐘回去後,尤彌爾給予了他最熱情的招待。

  而柯林因為尤彌爾的哨笛重拾了自信,自願侍奉著尤彌爾。

  但柯林依然沒有覲見到雙指。

  問及尤彌爾時,尤彌爾只說,還有第三口吊鐘。

  可第三口吊鐘在哪,尤彌爾卻閃爍其辭,語焉不詳。

  柯林相信了他,尤彌爾幫助了他,他也願意多等待些時日。

  直到他聽到了尤彌爾與無名等人的對話。

  「你說什麼?」柯林快步走過去,拎起尤彌爾的領子,「你說雙指大人發,還有引導,已經毀壞了?!」

  無名看著柯林:

  「嗯,你拎的是我的領子。」

  無名剛剛重新塑造出的鎧甲,領口被柯林揪得變形。

  柯林聽到無名的聲音,驚恐得退了一步。

  他不是怕無名,是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找到尤彌爾在哪。

  明明有引導的話,自己可以毫無阻礙得抓到尤彌爾。

  尤彌爾憂傷得看著柯林:

  「我知道,你一定會難以接受。而且讓你這樣的盲人去面對那個壞了又醜陋的傢伙,是不行的。」

  「不可能,怎麼可能……」柯林跪在地上,「雙指怎麼可能損壞……百智那傢伙說的怎麼可能是真的……」

  無名皺眉看著柯林,問尤彌爾:

  「怎麼回事?」

  尤彌爾說:「想見指頭之母,需要一些前置條件,柯林幫我完成了他。我很感謝他,不過,那不是他能面對的存在,我需要一個強者。」

  尤彌爾指著無名:「你。」

  無名撓撓頭:「這個指頭之母,就是一切惑亂之源是吧?」

  尤彌爾點頭:「孩子沒有母親教導,只會誤入歧途。」

  「好吧,我去看看。」無名說,「那那個指頭之母在哪?」

  「就在此地。」尤彌爾微笑,「所以才帶你們來這裡。」

  尤彌爾說:「就在我的座椅下面,打開機關,就可以過去了。」

  無名點頭:「這我熟,你們都喜歡在教堂的納骨堂藏東西。」


  尤彌爾微笑,轉身,準備為無名他們打開機關。

  尤彌爾愣住了。

  他身後的座椅,正在緩緩後撤,露出一個洞口。

  柯林站在洞口前,手裡僅僅抓著項鍊,一躍而下。

  柯林感覺自己如墜懸崖,一如自己的心情。

  尤彌爾的座下,是一個非常長的梯子,與懸崖無異。

  柯林跳了下去,只會跌得腦漿崩裂。

  「雙指大人,偉大的黃金樹,請保佑我。」柯林在半空,雙手合十。

  手中緊握的項鍊在雙手合十中甩出,項鍊勾住了梯子上的凸起。

  柯林合十的雙手十分用力,他的手甚至沒有第一時間被拉開,而是吊在梯子上,手掌一道血箭劃出。

  身體搖盪,又從梯子上摔下。

  但有了之前的緩衝,他沒有當場變成一灘肉醬,只是兩腿折斷了。

  柯林顧不得疼痛,認準一個方向攀爬著。

  他相信只要自己的指引正確,他一定可以找到自己被應允的覲見。

  就像渴望回歸母體的孩子一般。

  他要從母親那裡獲得智慧,知曉黃金律法的真諦,知曉如何解救那夢中燃燒的黃金樹。

  他嘴裡噴吐著鮮血,微笑地爬向心中的應許之地。

  等無名順著梯子慢慢滑下來時,他看到了柯林。

  梯子下方,是一條狹窄的長廊。

  長廊沿途有高聳凸起的指頭狀岩石,盡頭便是一口吊鐘。

  柯林倒在了半途,他的身上,插著三根鋼刺鉤爪。

  柯林身旁,一個身穿暗黑鎧甲,鎧甲表面雕有指紋紋路的戰士。

  鎧甲完全漆黑,從鎧甲凹凸可以看出這是個女性戰士。

  女戰士手中抓著一個孔洞項鍊。

  女戰士將孔洞項鍊遞給無名。

  無名接過項鍊,不急著去吹哨,蹲下查看了一下柯林的情況。

  柯林臉上帶著渴望的笑容,失去了生息。

  「這可是寶貴的預言家,你太浪費了。」無名嘆了口氣,將屍首遞給女戰士,「帶上去吧,妥善安置。」

  無名捏著口哨,看著在狂信中死去的柯林,想到尤彌爾所說的黃金樹時代的愚昧和矛盾。

  他嘆口氣,堅定地走向吊鐘。

  像模像樣吹向了哨笛,什麼也沒有發生。

  無名有些奇怪,轉身看了看。

  轉身後,他看到另一片空間,仿佛置身海底,頭頂有奇怪的像煙囪的巨大管道。

  腳下似乎是海面,隨處有指頭伸出海面。

  無名驚訝地再回頭,發現原本面前的吊鐘和地下空間已經消失。

  他已經非常平滑地抵達了一片詭異的海面上。

  而遠處,一個難以形容的生物,靜靜地趴在海面上。

  那生物的外型有點像一隻蠍子。只是蠍子尾巴部位,是螺旋的兩根指頭,組成一個鉗子一樣的結構。

  而頭部,看起來像個拇指。

  身體的腳部,全部由指頭組成,密密麻麻,比蠍子腳還密集。

  而兩螯的位置則是兩隻手。

  放眼望去,周圍再沒有其他生物,那應該便是梅蒂爾。

  無名走向梅蒂爾,感覺四周有一種奇異的呼嘯聲瀰漫,襯托得環境更加安靜。

  隨著無名的靠近,指頭之母的頭部指頭猛然轉向他。

  緊接著頭部的中間,一道帶著一點粉紅色的雷射便射向無名。

  無名看到對方眼睛閃光,下意識閃躲,躲過了這道雷射。

  他不再慢走,快步接近指母。

  而看到無名接近,指母的反應更加激烈。

  那詭異的身軀高高躍起,旋轉著身體,螺旋撞向無名。

  無名提起盾牌,準備先試試對方的實力。

  無名感到十分沉重,衝擊力十足。

  但是……並沒有設想中的重。


  無名撤下盾,看到眼前十幾隻指頭組成的腳拍在身側,胡亂顫動撥弄,將無名逼退。

  無名後撤,躲過指母的腳指攻擊,就看到指母的拇指頭從頭頂砸下。

  砸下的瞬間,無名分明看到指母的拇指頭部的指紋中心,有個小眼睛。

  無名腳一蹭水面閃開頭槌。

  隨後栽進水中的拇指頭拔出,粉紅色的能量從海面亮起,一根指頭一樣的巨大爪痕從海面翻飛,將無名打飛。

  無名在半空,發現指母的正面,胸膛的偉大,有一團滿是指頭的鮮紅裂痕。

  指母兩手扒住胸口,將那鮮紅裂痕撕扯地更大,幾個指蟲誕生出來,看到無名就沖了過去。

  無名接受了這幾下攻擊,確實明白了——指頭之母並不強。

  祂甚至還沒有之前的雙指難纏。

  攻擊沒什麼準頭,力氣也不是特別大,那粉色能量也不算特別強。

  「只有這樣嗎?」無名疑惑。

  尤彌爾口中的指母簡直是什麼世界之惡的化身,無名做好了萬全準備。可實際面對的指母,似乎完全沒有戰力,更沒有戰意。

  無名沒有對指蟲出手,繼續拉開距離,觀察著指母的身體。

  無名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指母尾部的兩個手指,在蠕動顫抖,非常像之前雙指的蠕動。

  無名讀取著這兩根手指的顫動,在其中感受到了哀傷,以及驚慌。

  無名繼續觀察閱讀著指尖的頻率,再沒發現其他東西。

  不是說他只看到了這些,而是這個指頭之母,全程就只有情緒上的抒發,幾乎沒有任何想法。

  給了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很像是滿月失心瘋的感覺。

  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無名試探性的攻擊了一下。

  他先是攻擊了那些指蟲,觀察指母的反應。

  指母沒有任何反應。

  祂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些生出來的孩子,尾部依然在兀自顫動。

  無名衝上去,沿著指母的全身,不斷擊打,拳頭和劍刃都打上一遍。

  指母動作笨拙,很快就被打得遍體鱗傷。

  指母的尾指終於有變化了——顫動得更快了。

  無名讀出其中的哀傷和恐慌變得更加劇烈,但沒有別的內容了。

  正這樣想著,無名突然覺得渾身打了個激靈。

  無名立刻拉遠距離。

  指母的尾指之間,一個黑洞出現了。

  伴隨著黑洞出現,指母整個人升空,磅礴的粉紫色力量揮灑,讓無名無法近身。

  無名也不想近身,他凝視著指母尾指上的那個黑洞。

  那黑洞很快收斂,化為一個像是眼眸一樣的球形。

  活像一塊黃金盧恩。

  但看著那塊像是黃金盧恩的圓球,無名卻沒有產生任何食慾。

  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如果吞下那塊黃金盧恩,自己會撐死。

  強烈的危機感讓無名再退幾步。

  剛剛遠離,那黃金盧恩再次膨脹成黑洞,有指母身子大小。

  兩道粗壯的噴流從那黑色圓球中相對噴出,隨著黑球的旋轉,噴流環繞著。

  巨大的噴流沿著海面擴散,摧毀沿途的一切。

  無名被那噴流結結實實轟中了,哪怕遠離,也沒有躲開。

  無名只覺得身體要被撕裂,重重拋出。

  當無名爬起來時,笑了。

  挨了這發大光炮,他終於確定了——指母壓根沒想打他。

  能讓他如此有危機感的力量,在擊中他時,不可能只有這種威力。

  而且他親身體會了一下噴流後,感覺到那噴流中有種特殊的頻率。

  與雙指的語言類似。

  甚至其中表達的含義,也依然是之前尾指顫抖表達的意思——哀傷,以及恐慌。

  只是程度達到了極點

  剛剛的巨大噴流,根本不是在攻擊無名,絕大多數能量,都用在了傳遞信息上。相當於是一聲吶喊。


  僅僅是一聲吶喊,就蘊藏著足以瞬殺無名的力量。

  指頭之母,確實擁有符合祂位格的強大力量。

  無名看著指母,笑了。

  不是面對強敵時興奮的笑,也不是死裡逃生時清醒的笑。

  無名有些忍俊不禁。

  他收起武器,對指母高舉雙手。

  指母看不懂投降的手勢,恐怕也不會接受投降。無名能感覺到又有絕強的力量在指母眼睛上凝聚,蓄勢待發,隨時準備轟出。

  那應該又是一發雷射。

  好在無名也不是投降。

  他高舉雙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顫動搖曳,好似海面旁邊有一個瑟涅桑克斯在往水面里放電。

  看到無名這詭異的動作,指母還真的停下了攻擊。

  指母的尾指再次蠕動起來,也是顫動搖曳著,被無名看在眼裡。

  無名靠著剛剛學來的雙指的語言,讀懂了指母的這句話:

  「你剛剛在喊我母親?」

  無名顫動雙手,仿佛一個雙指:

  「沒錯。」

  指母回應:「你剛剛的母親,至少有三個語法錯誤。」

  無名笑了:「那你呢?堂堂指頭之母,為什麼躲在這裡找媽媽?你也被拋棄了?」

  指母接收到無名的信息,身體顫動了一下,渾身的指頭都蠕動起來,傳遞出哀傷的情緒。

  「果然。」無名呢喃。

  指母除了現在表達出了其他的思想動作,之前所有的行動,都只是在表達哀傷與恐慌——以及非常明顯的,將這份哀傷恐慌表達出去的行動。

  它是想讓自己看到這份情緒,所以不攻擊他嗎?不像。

  有了之前雙指的前車之鑑,以及來到幽影地之後就層出不窮的棄嬰,無名第一時間想到了——

  指母也被拋棄了。

  「套娃是吧?」無名跟指母說,「你被拋棄,然後拋棄指頭,指頭再教唆瑪莉卡拋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重複套娃?」

  為了表達自己的激動心情,無名扭動得十分賣力,整個身體都扭起來,活像一條幽影地隨處可見的靈魂花園鰻。

  指母看到無名的控訴,卻表現得十分茫然:

  「我不知道什麼瑪莉卡。」

  「你不知道?」無名挑眉,「不是你唆使你孩子把交界地攪個天翻地覆的?」

  「我是為了傳達父親的律令,才會和我的孩子交流。」指母翹起尾指,展現位置上那顆球形,「用這個小宇宙。」

  指母的尾指萎縮回去:

  「但我被父親拋棄了。」

  「你父親真不是東西啊。」無名說,「他叫什麼名字?」

  「你們似乎稱呼他為無上意志。」指母回應到。

  無名沉默片刻:「你父親可能是有什麼苦衷吧,畢竟哪個家長希望拋棄自己的孩子呢。」

  指母沒有回應,只傳來了哀傷的情緒。

  無名說:「這麼說,外面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什麼事情?」指母問。

  指母說不知道,無名是相信的。

  單純是因為,在整個戰鬥期間,這個奇怪的生物,既沒有展現出對孩子的在意,也沒有展現出對自己的在意,她在一心一意地聯繫別人。

  「你在聯繫無上意志?」無名問。

  指母點頭:「我一直在聯繫他。」

  「除了聯繫他,沒幹別的?」無名問。

  「傳達父親的律令是我的使命。」指母不解,「為什麼要做別的事情?」

  使命,又是使命。

  無名是明白了,尤彌爾說毀壞的源頭是指母,但在他看來,是無上意志就已經不干人事了。

  至於無上意志上面,是不是又有一個母親呢?那誰也不知道。

  無名是沒興趣再殺這個指母了。

  「看來是無上意志不干人事。」無名說,「錯怪你了。」

  「不要怪父親。」指母說,「是因為我毀壞了,父親才拋棄我的。」


  「毀壞了嗎?」無名看著指頭之母梅蒂爾,因為與他認知中的其他生物差異過大,他也看不出哪些是傷口,哪些是人家就長這樣。

  「那你認識尤彌爾嗎?」無名詢問指母,描述著尤彌爾的特徵。

  「好像之前來過。」指母說,「他想傷害我,我把他打跑了。」

  「原來是想借刀殺人。」無名說,「莫非你就是被他毀壞的?」

  「不是,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指母說,「有一群人,拿著一把刀,切斷了我的指頭。」

  無名喃喃自語:

  「那帕奇說得是真的啊,老東西還騙我說是編的……」

  無名對指母蠕動身體:「那沒事了,我不打擾,我走了哈,對不起打擾您生孩子和想家了。」

  無名想找個理由開溜,畢竟在指母身上添了不少傷口,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正想找個理由開溜,指母尾指上的小宇宙再次膨脹,磅礴的力量再次出現。

  「不是吧?我不想跟你打呀。」無名說著,回頭看過去。

  卻發現這次的黑洞不再懸掛在指母上空,也沒有那恐怖的噴流。

  那是單純的黑洞,吸收附近的海水和力量,以及指母本身。

  指母瞬間就消失在黑洞中。

  而無名看到,在指母消失的瞬間,她尾指的顫動變了,變得更加簡潔直觀,那是最簡單最原始的情緒——快樂。或者說狂喜。

  「咦,這是……」無名一時間還沒明白,眼前一花,便回到了指頭遺蹟。

  無名還是有些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剛剛好像一場夢。他甚至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無名爬上梯子,發現其他人也在,都看著他,這才讓他覺得剛剛是真實發生的。

  只有尤彌爾的神情很奇怪,眼眶的黑眼圈愈發嚴重,他原本那高雅從容的微笑消失了,看到無名,直接撲上去抓住他:

  「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啊?」無名茫然,「我沒做什麼啊?」

  「你怎麼讓指母跑掉了?」尤彌爾大叫,「你應該殺了祂啊!」

  「別鬧。」無名撥開他的手,「人家都跟我說了,根本不是人家的鍋。你想借刀殺人就直說嘛。我就不喜歡不誠實的人。」

  尤彌爾被推開,抱著自己的胸膛,發出詭異的笑聲。

  他身上那個比自己身形要更肥碩一些的長袍猛然鼓起,隨後長袍被撐破,露出裡面。

  尤彌爾那身長袍下面,是密密麻麻蛆蟲一樣的指頭。

  尤彌爾長袍敞開,露出血淋淋的胸膛,疼哼了一聲。

  隨後一隻多手的指蟲,硬生生從尤彌爾胸膛鑽了出來。

  「也好。」尤彌爾嘴唇蒼白,「反正她跑了,我就是唯一的母親了。我是不會催生毀壞、真正的、新的母親!我會成為真正的母親——唯一的母親!」

  尤彌爾睜大眼睛:

  「這個世界應該重新洗牌,從我的孩子開始。糾正這個世界的錯誤!我們從錯誤中誕生,這是原罪!」

  腳下的指蟲,撲向無名。

  無名卻一手撈起指蟲,把指蟲壓在尤彌爾臉上,把他轟向旁邊的石柱,無奈地說:

  「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也是從錯誤中誕生的,你這樣的母親,怎麼是正確的母親呢?」

  尤彌爾消失了,煙霧中浮現,出現在遠處,黑眼圈盯著無名:

  「你想說我們要永遠帶著原罪?永遠無法解脫嗎?」

  「我是不懂原罪。」無名歪頭,「不過就算帶著原罪,那又如何?磕磕絆絆地走唄。做生意誰不賠啊。雖然我很想賺錢,但實際上就是會偶爾血虧,有時血賺。我可能會破產,也可能會暴富,但我不會因為一次虧損,就原地解散,成立一個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新商隊啊——哪怕生來就是罪孽不圓滿,只要盡力去追求圓滿不就好了。」

  尤彌爾頭冠上的黑色孔洞顫抖,他掏出另一把法杖,很像指母的尾部,也掛著個球,只是那球很普通,完全沒有讓無名感到驚人。

  「你根本不清楚,我們身負多大的罪孽……」尤彌爾說著,還想發動攻擊。

  可還不等他說話說完,雙月騎士蕾菈娜衝到他身前,手中的火焰指尖出鞘,火焰如旋風,將指蟲和尤彌爾盡數燃燒。


  尤彌爾還想瞬移,卻被蕾菈娜隨後左手輝石劍甩出,釘到了大教堂的牆上。

  蕾菈娜對無名說:「對不起見笑了,尤彌爾給你添麻煩了。」

  虛弱而瘋狂的尤彌爾經不住這種攻擊,眼睛立刻黯淡下來:

  「……尤利,對不起……我很想、成為你的母親……」

  「尤利是誰?」無名好奇。

  羅傑爾回答:「一個指蟲。」

  無名更好奇了:「你怎麼知道?因為你們都是卡利亞的人?」

  羅傑爾有點尷尬,捂著臉:

  「因為菲雅剛剛趁你下去,去刨了人家的墳。」

  羅傑爾一指旁邊,確實就在教堂側面,就有一片墳地。

  墓碑上,刻印著一行話:

  「我的寶貝孩子——夭逝的尤利。」

  無名還是有點沒懂:

  「他是有一個叫尤利的孩子死了,所以把指蟲當尤利了,還是真的就是跟指蟲取了名字叫尤利?」

  「那我也不清楚。」羅傑爾聳肩,「不過如果是孩子死了,應該像蕾娜菈大人一樣,研究誕生秘術吧。」

  「卡利亞的人都好怪呦。」無名摸著臉,評價道。

  「我也是卡利亞人。」羅傑爾說,「我覺得我還算正常。」

  「好啦好啦,沒事了,沒事了,打道回府。」無名回到教堂,招呼其他人,準備好返回交界地。

  「這指頭也沒了,指母也沒了,幽影地應該是沒事了,我們走吧。」無名說。

  眾人終於放下心來,順著教堂,直接從幽影城側門回到幽影城,與帕奇等人匯合。

  米凱拉蒙葛特等人負責開啟封印,無名便與帕奇聊起之前抗擊指頭的事情。

  「這地方還真就是垃圾站孤兒院。」無名說,「連指母都是棄嬰,太慘了,太重複了我要死了。」

  帕奇聽完無名講述,卻皺起眉,十分嚴肅:

  「你說,指母跑了?」

  「是啊,跑了,怎麼了?」

  「怎麼跑的?」

  「一個黑洞把她拉走了。」無名說。

  「她之前有這種能力嗎?」帕奇問。

  「沒有吧?」無名說,「而且我看她挺高興的,應該是回家了。她要是能自己回家,至於等到現在嗎。」

  「糟了,糟了糟了。」帕奇在地上來回爬,完全止不住自己的腳步。

  「怎麼了?」無名好奇。

  之前就連在神之門,無名都沒看到帕奇有這麼焦慮的表現。

  「你不也說了嗎,指母沒有能力自己跑,她一直在聯繫無上意志,是要她老爹來接她,而現在她走了。」帕奇說,「說明什麼?」

  帕奇急得轉圈:「說明無上意志還在關注這片土地,他要來了呀!」

  「啊?」無名不免有點緊張了。

  在見識到指母那顆小宇宙的能量之後,無名清楚無上意志確實很無上了。

  而現在,沒有人清楚無上意志的立場。如果無上意志贊同你,那皆大歡喜,如果無視你,那相安無事,如果是反對你,那你該沒了。

  「但是我放過了他女兒。」無名說,「我覺得無上意志應該不會為難我們。」

  「難說。」帕奇苦著臉。

  他想起什麼,問無名:

  「那個指母,是用完那個噴流,立馬被拉走,還是隔了一會兒才拉走?中間間隔了多久?」

  無名想:「隔了挺久的吧,我們聊了半天,她才被拉走。」

  帕奇稍微放鬆了一些:

  「那還好,還好。」

  無名拍拍帕奇光頭:

  「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說著,去找米凱拉蒙葛特,準備回交界地。

  但走出去,發現蒙葛特和米凱拉表情也有些嚴肅。

  「又怎麼啦?」無名問。

  「符節還是沒用。」米凱拉說。

  「我們不是已經把雙指解決了嗎。」無名說,「應該已經沒有干涉了呀。」


  「但是沒用。」米凱拉說,「可能是交界地那邊出了問題。」

  「那就讓蒙格送人吧。」無名說。

  「蒙格在找血池了。」蒙格特說,「不過暫時還沒找到。」

  「怎麼可能。」無名不信,「我們來的時候,不就有個血池嗎。」

  「我給拆了。」蒙葛特捏著眉心,「我想著我們已經準備用官方途徑開正門了,在王城境內留個血王朝的傳送門不太好,就拆了。」

  無名愣住:「別地方沒血池了?」

  「還在找。」蒙葛特說,「現在想找一個可以供人穿梭的血池,可不容易。血王朝舊址已經被搗毀了。蒙格這次孤注一擲,精銳齊出,全帶到幽影地了,交界地那邊血王朝的人不多了,血池不夠了。」

  米凱拉說:「而且現在托你的福,交界地很和平,很難形成一灘血池那麼多的殺傷了。」

  看無名有些失落,米凱拉補充:

  「不過你放心,肯定會有的,等蒙格找到就好了。」

  「但是我有點著急。」無名托腮,「帕奇也很急。」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米凱拉說。

  「什麼辦法?」無名問。

  「我成神不就好了。」米凱拉指著自己,「成神的話,我就可以直接撤掉母親設置的帷幕封印,直接讓影之地回歸交界地。」

  「不行!」蒙葛特率先反對。

  他盯著米凱拉:

  「我之前反對你進來,就是怕你利用這裡的神之門成神。」

  米凱拉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蒙葛特哥哥,今時不同往日,死亡盧恩已經徹底解放了。也就是說黃金律法已經徹底破碎。新的時代已經確定到了。第二,成神也不影響,你看之前蒙格神王一起,還不是被無名哥哥打敗了。」

  米凱拉指指無名,小聲對他說:

  「換句話說,神已經不是至高無上的了,那讓我成神有何不可。我現在長大了,也成熟了,可以成為一個好的神,也不會和母親爭奪。」

  蒙葛特有些猶豫:

  「現在就讓角人與交界地見面,太突然太早了點吧?」

  「是太突然了。」米凱拉說,「但現在,我們沒那麼從容了。」

  「可以等等蒙格。」蒙葛特說。

  米凱拉搖頭:「我是說,有些事情,你得做好心理準備——符節不管用,可能是圓桌雙指在作梗。」

  「那位雙指是黃金王朝的功臣。」蒙葛特說。

  米凱拉說:「但你還記得尤彌爾所說的那些話吧,雖然瘋言瘋語,但不得不承認,關於指頭的看法,他說的沒有錯。」

  米凱拉抓住蒙葛特肩膀,宛如鏡像一般:

  「我們得做出改變了。」

  蒙葛特有些無力:

  「你要做什麼事情,我也沒法阻攔你不是嗎。可神之門需要獻祭,你準備怎麼搞?」

  「這個不用擔心,我們有現成的。」米凱拉說。

  「現成的?」

  「融泥呀。」

  ========

  數日後,米凱拉站在神之門前。

  他也不需要過多融泥,只要把神之門鋪滿即可。

  無名也被米凱拉拉過去,作為歸來的錨點。

  「為什麼非得是我。」無名說,「我看蒙格挺好,渾身是角,很適合給你降神回來。」

  「只有真正的王,才能將我引導回來。」米凱拉堅持道,「一定只有無名哥哥你可以將我引導回來。」

  「這樣哦。」無名滿臉狐疑。

  「相信我的判斷。」米凱拉說,「非真王,不能將神引導回來的。」

  「這樣哦。」無名摸著下巴,「行,那我試試。」

  米凱拉眉眼間笑成個月牙,蹦蹦跳跳地就進了神之門。

  整個過程,也是非常的順利。

  米凱拉很快就以神祇之姿從神之門歸來,身上的聖光更加強烈。

  甚至身上的褶皺都撫平了許多,變成了一個比之前幻像形象再稍微俊朗一些的男孩子。


  已經成長過的米凱拉,本來就已經無限接近神祇。神之門不過是補足最後一點短板。

  其實米凱拉甚至可以不用王者,自己就從神之門返回。

  甚至他沒告訴蒙葛特無名他們,如果他全力施為,哪怕不成神,也能把影之地拉回交界地。無法就是多廢一些心力的事情。

  但能省力,還能略施小計讓無名成王自己的王,何樂而不為呢,米凱拉決定還是走一趟神之門。

  米凱拉像是急著出來,都沒怎麼在神之門待,便很快出來。

  米凱拉從神之門走出,一把跳到無名身上,在他背上蹭著臉:

  「謝謝你接我回來,我的王。」

  蒙葛特則站在門外,評價道:

  「我覺得他說是要成神,其實只是為了讓無名成王。」

  「我覺得也是。」旁邊蒙格點頭。

  「成王有什麼好的。」旁邊無名說,「還是當商人好。」

  「哼,身為王,我不得不贊成你的觀點啊。」蒙格說。

  蒙葛特雖然不願意說這種滅自己威風的話,但也不得不承認,無名如果有意為王,將是極大的威脅。他一人恐怕就足以再挑起一場破碎戰爭那麼大規模的動盪。

  蒙葛特也微笑起來,看著旁邊的無名:「還好你無意為王。」

  米凱拉看著神之門外的門口,正與蒙葛特蒙格談笑風生的無名,瞪圓了金色的眼睛。

  他垂下頭,又看看身下的無名。

  被他摟住的無名,身形融化,化為一個蒙眼黑裙,灰發赤足,亭亭玉立的嬌羞少女。

  正是阿史米平常示人的形象。

  「米凱拉大人,今後請多多指教。」阿史米臉有些紅。

  米凱拉從阿史米身上跳下來,傻眼了:「怎麼可能,王才能引導神啊……」

  無名在門口對阿史米高喊:

  「不錯啊阿史米,終於有為王的器量了呀。」

  阿史米聽完,驕傲地昂起頭:

  「那當然,我早就說過,我們仿身淚滴,終有一天會化身成王!」

  無名為一度在幽影地發光發熱的老員工感到由衷地高興,陪著她一起慶賀:「阿史米阿史米,你嘛時候化身成王呀?」

  阿史米忍不住自己得意的笑:

  「我不知道,你說呢?」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無名給阿史米歡呼。

  無名抬起阿史米,一邊拋著,一邊呼喚。

  米凱拉跌坐在一旁,指著自己:

  「那我呢?」

  「你不是成神了嗎?」蒙葛特走到他身邊,瞄著他,「該你忙了,新神祇米凱拉大人。」

  米凱拉欲哭無淚:

  「不是說試試嗎?」

  「是試試啊。」無名說,「我就想試試,是不是只有我才能把你引導回來嘛。看來聰慧如你,也有判斷失誤的時候呀。」

  無名有些感慨:

  「當初她變成我的樣子,還燒得死去活來,如今能變成燃爐魔像,也終於能長時間變化成我的樣子了。」

  無名抹抹淚,很是感動:

  「大家都成長了呀,真好。」

  米凱拉跨起個臉,抬起手臂,把渾身的怨氣都發泄到穹頂的帷幕。

  他抬起手,好像拖著天空的帷帳,隨後一把握住,往上一掀一扯一撕。

  遮蔽在影之地天空上千年,將光影分離的封印,在今天終於消失。

  交界地,六座神授塔之間。

  一片汪洋之中,一片大陸,逐漸浮現。

  無名立刻感覺到了這種變化,十分高興,高舉雙手:

  「交界地,我們回來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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