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開戰前的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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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3章 開戰前的溫存

  跟著米凱拉一起來的那些人,在幽影城團聚,說是接風洗塵,更多也是為了了解影之地的情況。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米凱拉那麼強大的情報網,很多人甚至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地方。

  大多數人都聚集在了幽影城大廳和城牆上長廊的位置,這裡最空曠,可以容納多人的酒宴與狂歡。

  米莉森纏上無名,想聽聽在影之地發生的事情,等無名說的時候,其他員工也都堆了過來,想聽聽老闆的經歷。

  拉塔恩把蓋烏斯拉上來,師兄弟許久未見,在幽影城的正門大廳把酒言歡,喝盡興了還要給旁邊的河馬灌幾口。

  蘭斯桑克斯則找上了蒙葛特,大段大段地訴苦這段時間是多麼的無聊。

  蒙葛特還想監視其他半神,被蘭斯桑克斯各種擋視線,一轉眼就發現梅瑟莫和滿月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中。

  「不要擔心。」蘭斯桑克斯很安心,「梅瑟莫據我觀察,挺老實的,而且人家在這裡千年了,你提防個什麼勁。」

  蒙葛特被蘭斯桑克斯揉捏著大鼻頭,捏捏尾巴,始終不得安寧,終於也無奈放棄了監視其他的半神。

  在蒙葛特監視不到的拐角,梅瑟莫和滿月交談著什麼。

  滿月目光銳利地盯著梅瑟莫:

  「我妹妹呢?」

  梅瑟莫垂著頭,嘆了口氣:

  「這也是我想跟您說的事,正好您來了,她應該會很高興,想請您順便幫我調解勸說她一下。」

  自從幾天前,梅瑟莫在自己暗室的床上養傷,蕾菈娜也在自己的暗室的床上養傷,兩人在對視中徹底清醒過來後,蕾菈娜似乎就開始鬧彆扭了,這幾天始終都不怎麼愛跟他說話,老躲著他。

  梅瑟莫十分愧疚:「雖然我也不清楚經過,但恐怕我冒犯了她,她覺得我輕薄了她,希望您幫我轉達歉意。」

  「她在哪?」滿月問。

  「還在我的暗室里。」梅瑟莫給滿月引薦,帶著她來到自己房間門口。

  滿月輕輕頷首:「我去跟她說。」

  推開門,果然看到蕾菈娜正坐在房間裡,她坐在椅子上,沒穿鎧甲,一身輕薄布衣,怔然盯著梅瑟莫房間的床頭上方。

  那裡坐落一個巨大的瑪莉卡懷抱幼子像。

  聽到開門聲,蕾菈娜看過去,發現是滿月的身影,愣住了。

  「姐姐?」蕾菈娜有點難以置信。

  滿月一直清冷的神情看到蕾菈娜,臉上的寒霜也劃開了,對她溫柔的微笑:

  「拉達岡那個分不清男女的孩子開了門,我聽說了,來看看你。」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蕾菈娜起身,面對姐姐有些慌亂,整理著衣衫。

  「梅瑟莫帶我來的,說是惹你生氣了,讓我來調解一下。」滿月說道。

  蕾菈娜臉有些紅:「原來如此……他倒是還有點心……」

  滿月看著蕾菈娜的神情,說道:

  「所以我就來調解了,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

  蕾菈娜下意識擺手:「不必了,不勞姐姐費心了,我已經——」

  「離開他吧。」滿月說道。

  「誒?」蕾菈娜看著姐姐那皓月般的眼眸,眼神有些呆。

  滿月說:「離開那個臭男人,跟我回卡利亞吧。」

  蕾菈娜混亂了:「姐姐,您為什麼……」

  「我說得不夠明白嗎?」滿月說,「你為那臭紅毛浪費太多青春年華了,根本不值得,跟我回去吧,卡利亞還有你的位置,你還是我親愛的妹妹。」

  蕾菈娜歪頭,神情滿是困惑:

  「但是姐姐,伱不是……最推崇愛情的嗎?以前你明明一臉幸福地讓我早點結婚的,還很支持我跟著他——」

  「我離婚了。」滿月冷著臉,「那個臭紅毛怪背叛了我。」

  「啊?你離婚了?」蕾菈娜捂著嘴,難以置信。

  她從無名那聽到了不少能給梅瑟莫暴擊的新聞,卻沒想到還有一個給自己準備的重磅消息。

  「哦,準確說沒有離婚。」滿月冷笑,「那紅毛一聲不吭地就跑了,轉臉就跑回羅德爾,沒倆月,跟瑪莉卡大婚的消息就傳到我這了。」


  「又是瑪莉卡?」蕾菈娜扭臉,看著梅瑟莫臥室床上方的瑪莉卡雕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滿月也看到了那雕像,撇嘴道:

  「你看看,這媽寶男在乎你嗎?他只在乎瑪莉卡。你看到他的鎧甲了嗎?每一片鱗甲都雕刻著他媽的黃金環。」

  滿月雙手搭在蕾菈娜的肩膀:

  「只要你離開他,就不會再被他傷心了,也不會再爭吵了。你會獲得內心的平靜。不然你只會被臭紅毛偷走心,整天鬱鬱寡歡,尊嚴掃地。就像拉達岡那一樣,當初叫人家小甜甜,甜言蜜語山盟海誓,說什麼永遠在一起,結果卻忘記了結緣時的誓言。」

  蕾菈娜的身體被滿月按住,頭卻撇到一旁,沒有應答。

  「可是他從來沒有對我保證過什麼。」蕾菈娜低聲說,「也沒對我甜言蜜語。」

  「那不是更悲哀了。」滿月說,「他根本就不愛你。」

  蕾菈娜看著姐姐,擠出一個笑容:

  「可他拜託你來開導我了不是嗎?」

  蕾菈娜低垂著眼帘:

  「姐姐你不了解他,他不像姐夫——不像拉達岡那樣完美、意氣風發。他從來不向我保證什麼,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是污穢,不配我,也不配擁有幸福。」

  蕾菈娜看向瑪莉卡的雕像:

  「他只是……被拋棄了。母親丟掉小孩,母親不愛他們,那小孩怎麼辦?被母親拋棄的孩子還能怎麼辦呢,他只是一直很傷心。從來沒被愛過,也不懂怎麼表達自己的關心。」

  滿月憐惜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所以你就想背負他的悲傷嗎?」

  「太多人拋棄了他,所有人都背對著他離去,我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好孤獨。」蕾菈娜輕聲說,「他幾乎沒笑過。」

  「你想成為他的母親嗎?」滿月說。

  「男人或許總需要一個女人,去代替母親的位置。」蕾菈娜輕聲說,「可惜我做不到。」

  「你應該獨立一點,不再搭理他。」滿月苦口婆心勸說著妹子。

  蕾菈娜說:「姐姐,我知道你多愛他。拉達岡當初背叛你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快就調正過來了嗎?」

  滿月柳眉倒豎:「那是他給我灌了迷魂湯,給我下藥了。那紅毛混蛋居然魅惑了我。」

  「不魅惑,你就能恢復過來了?」蕾菈娜說,「從來沒想過他?」

  滿月沉默了,她也清楚,如今她依然反應這麼大,那就是還沒完全放下。

  她只是振作起來了,而不是放下了。

  畢竟曾經,她真的愛過,幸福過。那段歲月,是她無法割捨的自我。

  「哪有那麼容易忘記啊。」滿月苦笑。

  「哪怕受傷,心裡流血,哪怕一直痛苦難過,為什麼卻不願意忘記呢……」蕾菈娜呢喃,不知道是在為自己,還是在為梅瑟莫悲嘆。

  「我難過,不是因為看到跟他在一張床上。」蕾菈娜流淚,「是因為他跟我躺在一起,看到我卻只敢後退。他心裡那道坎,始終沒有邁過去。我氣我怎麼做,在他心裡,也不如瑪莉卡近。」

  滿月抱住蕾菈娜,默不作聲。

  隨後突然手一揮,手腕上的輝石激發,一記帚星轟向瑪莉卡雕像,一聲轟鳴,瑪莉卡雕像的腦袋就帚掉了下來,帶著碎石瓦礫砸到梅瑟莫床上。

  蕾菈娜嚇到了:

  「姐姐你在做什麼?你不必為我——」

  滿月叉腰,嘴角和眉毛都翹起來:

  「我看到勾引我前夫的女人,看不慣不行?小紅毛敢多嘴?我還沒找他媽算帳呢。他敢拿槍指著我?跟我火併?反了他了,了不起就第三次利耶尼亞戰爭吧,反正我早就看黃金樹不爽了。」

  滿月拍拍蕾菈娜的頭,帶著母親般的笑:「梅瑟莫沒家裡人疼,你疼他。你卻是有家裡人疼的,要是受委屈了,就回卡利亞。」

  「嗯。」蕾菈娜輕輕點頭。

  滿月女王蕾娜菈手指纏著蕾菈娜的光澤黑髮:

  「你想讓他動心,也得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才是,總是不修邊幅的。」

  蕾菈娜臉紅了:「我打扮了啊。」

  她專門穿了一身寬鬆的布衣,而不是平常的皮甲。


  「天天打打殺殺,連我們卡利亞應有的儀容都忘了吧。」滿月看著蕾菈娜的妝容,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我給你梳下頭髮。」

  滿月把蕾菈娜長長的辮子散開,給她梳理著長發。

  「這頭髮,還是姐姐你當初送給我的。」蕾菈娜說。

  滿月也微笑著:「哪天,再一起去觀星吧。」

  「嗯……」

  等到蕾菈娜再站起來,原本綁在一起有些雜亂的長髮,已經被梳理地柔軟黑亮,呈現如月的光澤。

  衣服也被滿月換成一襲白裙,是滿月臨時在梅瑟莫房間找到白布縫好的。

  「姐姐你還會縫紉了啊?」

  「別提這個,我不想說是誰教給我的,提他晦氣。」滿月說,用星光照亮房間,用冰魔法給蕾菈娜造了一面大鏡子,「看看怎麼樣?」

  蕾菈娜看著自己一身樸素柔美的形象,有點不適應:

  「這樣就可以了嗎?」

  「沒辦法,卡利亞那樣的風格,條件不允許。」滿月嘆氣,「不過這樣也很好啦,妹妹底子好,散開頭髮就行了。」

  蕾菈娜看著鏡子裡那頭披散的長髮,平常都是戎裝帶劍,感覺已經有一千年沒有見過這樣的自己了,身為卡利亞公主的自己。

  滿月一拍蕾菈娜的肩膀:

  「好了,迷死那小紅毛去吧。」

  蕾菈娜重重的點點頭,跟滿月一同離開了暗室,去找梅瑟莫。

  剛剛下塔,就看到梅瑟莫了。

  他正靠在邊牆的圍欄前,眺望著遠方。

  正與一個自己從沒見過的美麗陌生女人有說有笑,露出堪稱明媚的笑容。

  ========

  梅瑟莫已經走下了自己休息的塔,也沒聽到母親的雕像已經被滿月炸掉的聲音,他下了自己的塔,也並未前往熱鬧的主廳。

  就在塔下連接的橋上,眺望幽影樹。

  猶豫、不安,依然充斥在心中。

  無名趕鴨子上架,催促著各方促成和談,所以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水到渠成。

  梅瑟莫依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拋棄母親曾經給的使命。

  米凱拉的到來,基本上已經證實了無名的各種說法,他本應該放下執念。但千年的堅持和慣性,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做決定,害怕自己的決定,並不真的合母親的心意。

  「母親啊……」梅瑟莫閉上眼睛,向著幽影樹祈禱,「賜予我指引吧。」

  梅瑟莫睜開眼,轉身準備回去。

  他的腳步頓住了,他看到米凱拉正站在他不遠處,那濃密的金色長髮在聖光中披散中,占據了足有半條路寬。

  他正仰著頭,拿著個單筒望遠鏡,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房間的方向。

  好像能看透磚牆,看到塔頂自己房間裡面的景象一樣。

  「你在做什麼?」梅瑟莫問。

  「愛而得其人,為最佳。愛而不得次之。」米凱拉如此梅瑟莫聽不懂的話。

  「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無名哥哥所做的事情。」米凱拉說,「愛而不得,傷心致死,則是最差,那些人由我接收。」

  米凱拉托著腮:「或許情感上的傷心,與肉體上的傷口類似。雖然痛苦,卻也是活著的證明。所以人們寧可痛苦,也不願意遺忘,血王朝才會推崇傷口與鮮血吧……」

  梅瑟莫感覺米凱拉只是在自說自話,準備離開。

  「梅瑟莫哥哥。」米凱拉叫住他,「孩子應該學會成長,長大了,就不會那麼糾結母親了。」

  「你應該是那種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孩子吧。」梅瑟莫說,「母親,應該對你很滿意吧。」

  「可惜,我也並非完美。」米凱拉微笑,「不要那麼有攻擊性嘛,我只是經歷了一些事情,想分享給你,與你共勉。」

  米凱拉撫摸著自己的嘴唇:

  「無名哥哥給了我些難忘的經歷,讓我轉大人了,我覺得你也應該經歷下。」

  「我們沒什麼可比性。」梅瑟莫說,「我們不像。」


  「其實神人的使命也是很沉重的。」米凱拉說,「過於沉重的使命,就像詛咒,重擔之下,我們都會變得扭曲。」

  梅瑟莫瞥過頭:

  「說到底,母親也只是接收了褪色者,但對於其他的律令,並未置喙。我的使命,是保護火種——」

  米凱拉說:「你可能會聽不進我的話,所以我找來了你能聽進去的人。」

  米凱拉變魔術一樣,柔順的長髮收攏,展現出之前被他的聖光遮擋的人。

  一位獨目的少女,短髮,旅行上衣和皮靴,發色介於棕色與粉色之間。

  少女與梅瑟莫對視兩秒,視線移開,似乎有些不知如何面對。

  「梅琳娜?」梅瑟莫不敢確定。

  「嗯。」梅琳娜應了一句。

  「你怎麼也來了?」梅瑟莫說。

  「米凱拉騙我說影之地有新教堂,以後可以開闢新的旅遊線路。」梅琳娜面無表情,「結果來了以後發現根本沒有正經教堂,雕像的頭全沒了,教堂也早就廢棄了。而且母親根本沒在這些地方留下箴言過。」

  米凱拉笑了,對兩人說道:

  「你們兄妹好好敘舊,我不打擾,我走了哈。」

  米凱拉一溜煙就跑沒影了,留梅瑟莫和梅琳娜獨處,有些尷尬。

  「這些年,怎麼樣?」還是梅琳娜先開口,「還在堅持使命嗎?」

  「是啊,最近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梅瑟莫用那雙帶著瑪莉卡烙印的眼瞳看著遠方,「你呢?還跟在母親左右?」

  「母親已經不在了。」梅琳娜說,「被關進了黃金樹內部,只有火焰才能燒穿黃金樹的拒絕的刺封印。」

  「那外面只有你能燒了吧?」梅瑟莫說,「你也在糾結嗎?」

  「我不糾結。」梅琳娜說,「母親清楚地告訴了我,我的使命。」

  「燒毀黃金樹?」梅瑟莫問。

  「嗯。」

  梅瑟莫說:「看來,無名說得是真的,母親變了。」

  「嗯。」

  梅瑟莫問:「母親拋棄了哪些律法?允許容納角人了?那混種亞人呢?也都接納了嗎?龍、巨人、山妖?」

  梅琳娜一直沒應和,直到梅瑟莫也沉默了。

  「不會是……」梅瑟莫早就猜到了,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嗯,釋放火焰與死亡。」梅琳娜說,「母親現在希望,讓死亡平等的回歸。」

  她看著梅瑟莫:「也就是說,就連蛇都不再是忌諱了。」

  梅瑟莫靠在邊牆上,整理著思緒。

  許久,他嘆息:「你真是幸運啊。」

  「怎麼說?」梅琳娜問。

  「能一直跟在母親左右,就連受賜的使命,也是可以完成的。」梅瑟莫苦笑,「不像我,使命永遠是一個進行時,根本沒有完成的可能。」

  梅琳娜也靠在邊牆上,站梅瑟莫旁邊。

  隨後猛踩了一下梅瑟莫的腳,穿著涼鞋漏著腳趾,被靴子一踩,疼得身上的紅蛇都在哀嚎。

  「你幹嘛?」梅瑟莫說,「我打了一輩子仗,還不允許我羨慕羨慕了?」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梅琳娜鼓起嘴,「我的使命?我的使命已經沒了!」

  「使命沒了?」梅瑟莫迷惑,「你拋棄了使命?」

  「有人把我的使命給搶了。」梅琳娜抱著肩,生氣地把臉瞥過去,「我本來能當個英雄,現在只能當個導遊,帶團過日子了。」

  「這使命還能搶?」梅瑟莫疑惑,「就算燒黃金樹,沒有火種也做不到啊。還有其他人能看到火焰虛像?」

  「癲火就可以啊。」梅琳娜說。

  「癲火蔓延到外面去了?」梅瑟莫警惕。

  「瑪蓮妮亞感染腐敗,蒙葛特長角,你真以為聖戰能阻止什麼嗎。」梅琳娜說,「癲火當然能去外面。外神是規則,規則又攔不住。只要還有人發狂,癲火就會繼續存在;只要還有血肉之軀,無形之母就會存在;只要還有人醃菜,腐敗就會存在。」

  「最後一個是不是有點不和諧。」梅瑟莫說。

  梅琳娜撐著臉:「不過強占我使命的不是癲火,夏玻利利已經被無名收拾掉了。」


  「無名居然能戰勝癲火,果然很強。」梅瑟莫問,「那是誰奪走了你的使命?」

  「也是無名。」梅琳娜面無表情。

  「火焰……」梅瑟莫恍然,想到了無名那熾烈的火焰。

  「等等,他沒死啊。」梅瑟莫思索,「成為火種,是會遇到命定之死的吧?」

  「不知道,那傢伙似乎已經是死人了。」梅琳娜說,「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生者的氣息,但又不是死者。」

  「不死的詛咒……」梅瑟莫想起無名背負的詛咒,「居然能抵禦命定之死。」

  「總之老娘的使命全讓他給毀了。」梅琳娜頭髮炸起來,一直緊閉的那隻眼眸微睜,流露出一抹宵色。

  「說話不要那麼粗魯。」梅瑟莫的紅蛇給梅琳娜順毛。

  「母親說話也這樣啊。」梅琳娜說。

  「母親才不這樣。」紅蛇敲梅琳娜頭。

  「你跟母親時間長還是我跟母親時間長?」梅琳娜說,「黑刀之夜以後,母親天天這麼暴躁。」

  梅瑟莫不說話了,在這件事讓比資歷輸給了妹妹,他有點難過。

  梅琳娜拍拍紅色帶翼蛇的腦袋:

  「但是使命被剝奪了以後,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什麼?」

  「母親期望的世界在實現,這片大地在恢復生機。」梅琳娜輕聲說,「而失去使命的我——也沒怎麼樣。頹廢了一段時間,日子還是一樣過,也找到了新的活法。或許當初母親奪取了褪色者的賜福,就是為了這樣——即使沒有賜福和引導,生命也能找到自己的出路。」

  梅琳娜錘錘梅瑟莫的消瘦肩膀:

  「或許現在,無論是賜福還是使命崩毀,都不會再步上毀滅之路了。」

  兄妹的獨眼對視片刻,梅瑟莫突然笑了:「我是明白,為什麼米凱拉讓你來說服我了。」

  梅瑟莫靠在邊牆,看著遠處的幽影樹,琥珀色的光澤勾勒出樹影。過去梅瑟莫看著那幽影樹,只能看到同為棄子的哀傷,如今,卻注意到幽影樹中的琥珀色,那如赤日一般的露滴光澤。

  赤霞遍布天空,將會帶著對明日光明的期許進入黑暗,隨後迎來朝陽。

  赤霞被一陣魔力的光澤取代了,在梅瑟莫視線的邊緣,那裡的赤霞似乎被染上了魔力的藍色。

  梅瑟莫擺頭,看到蕾菈娜高舉一把輝石寶劍,魔力流沿著寶劍延伸膨大,巨大的劍身仿佛要拍碎這座橋。

  「尊矣,卡利亞!」蕾菈娜一聲暴喝,大劍轟然砸下。

  不過那魔力看著唬人,但真的落下,只到了梅瑟莫腳邊,梅瑟莫驚嚇中後撤一步,就躲過了那柄大劍。

  他還清楚這招還有第二式,就看到煙塵中,魔力刀光橫斬而來。

  梅瑟莫豎起長矛架住,卻發現來的不是魔力刀刃,而是蕾菈娜親自飛身而來的橫斬。

  短兵相接中,魔力飄散的煙塵散去,露出的是蕾菈娜抿著嘴,眼中晶瑩的樣子。

  「怎麼了?」梅瑟莫茫然,「你還在生氣嗎?蕾娜菈大人沒有說服你嗎?」

  「沒什麼。」蕾菈娜兩劍放出,站定身子,已經恢復了平靜,神情冷冽地如同暗月,看著一旁的梅琳娜,「這位是?」

  「我妹妹。」梅瑟莫說。

  梅琳娜臭著臉,拍拍剛剛因為魔力斬擊揚到身上的灰塵:「你好。」

  蕾菈娜臉上的冷冽突然就化了,有點慌亂:「妹妹?」

  滿月也走到她身後,小聲耳語:

  「瑪莉卡家的人,可不會忌諱這種事情。拉達岡按理說也算瑪莉卡的家人呢,不還是跟瑪莉卡搞在一起了。」

  蕾菈娜的臉又僵住了。

  梅瑟莫還沒搞清楚剛剛那一劍的路數,看著蕾菈娜僵硬的臉,想了半天,說了一句:「你的手好了。」

  「是啊,好了……」蕾菈娜也重複著沒營養的乾巴巴對話。

  梅瑟莫又憋了一會兒,說道:

  「新造型很好看。」

  梅瑟莫真的注意到了,還這麼直白地誇讚出來,蕾菈娜垂著頭,手指纏著黑髮,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她的眼神在梅瑟莫和梅琳娜之間來迴轉,心裡則想著滿月的話,愈發混亂。


  梅琳娜的一隻死魚眼看向一旁,撇了撇嘴,有點不耐煩了。

  她站到兩人中間,踮起長靴,按住梅瑟莫和蕾菈娜的腦袋就是一磕,精準地以嘴唇為中心切合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梅琳娜拍拍手,轉身揮手離開:「走了。」

  ======

  梅琳娜回到幽影城的正門主廳,看著喧鬧的眾人。

  無名正跟商隊的員工們訴說著幽影地的荒涼和恐怖,以及隨之而來的機遇與商機。

  正說著呢,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從正門闖了進來,做到無名這邊,抓起一個杯子,狠狠灌了幾口水。

  「羅傑爾?」無名驚訝,「你回來啦。」

  羅傑爾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剛剛,被D追殺。」

  「我們知道。」無名說。

  「可算甩開了,真不容易,我一直跑到墓地平原那邊。」羅傑爾說。

  「平原視野那麼開闊,不好甩吧?」無名給羅傑爾遞過去一塊蝦子。

  羅傑爾得意一笑:

  「墓地平原不是懸崖嗎,我假裝跳下去摔死了。」

  「怎麼做到的?」無名這下是真感興趣了。

  「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羅傑爾手中出現兩把輝劍,「我對攀岩還是有點了解的,用劍插進岩縫裡,躲在崖壁凹陷處,從上面也看不到我。」

  「高!」無名給羅傑爾豎大拇指。

  羅傑爾笑道:「畢竟我很會騙人啊。」

  「也教教我。」無名對攀岩很感興趣。

  「等我吃完。」羅傑爾看起來餓壞了,捧起蠍子湯就往肚裡灌。

  羅傑爾含糊地說:

  「這次多虧安帕赫先生幫忙,他現在在哪?」

  「他任務完成了,回血王朝復命了。」無名說,「回來的時候看到角人的大部隊了嗎?血王朝似乎跟角人聯手了。」

  「那還真是遺憾。」羅傑爾感慨,「我不想跟他為敵。」

  「哦對了。」羅傑爾想起什麼,「柯林是內鬼呀,D已經跟我說了。」

  「啊……」無名呆住了。

  「他已經溜了?」羅傑爾看無名這反應,猜測道。

  「不是,早就知道了。」無名說,「好像……把他給忘了。」

  自從把柯林關進去已經過了好多天,之後就再沒關心過柯林。

  沒人送飯,也沒人處理牢房。

  無名背著手溜達到二樓,念叨著:

  「不會死了吧。」

  往小窗戶那扒著一看,還沒死。

  房間裡隱約傳出些臭氣,在房間角落,是無人清理,柯林的便溺。因為沒有飲食,倒也沒什麼味道。

  而柯林本人,正像一條死狗一樣趴在床上,之前頭上和眼睛的傷已經潰爛流膿,濃水從眼睛額頭爆出,淌在枕頭上。如果說曾經他並不是真的盲人,現在這麼一傷,似乎就真盲了。

  但他依然保持著祈禱的手勢,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念叨著什麼。

  「這怎麼處理?」無名問他人的意見。

  「扔了吧。」帕奇說。

  「你怎麼說得好像跟個垃圾一樣。」無名跟帕奇聊著,開了門,拎著柯林的車輪枷鎖,把他帶到了幽影城外。

  「建議你往東西兩邊走。」無名戳了戳柯林身體的兩個位置,給他指了指方向,「往南走就直接撞上角人軍隊了,自求多福吧。」

  無名準備回去,卻被柯林一把攥住。

  「不要結束聖戰。」柯林頂著已經發爛發黑的眼睛,對無名說,「我看到了,那漆黑的深淵,和融化世界的火焰。」

  「聽起來真危險啊。」無名感慨,「真羨慕你們,能看到未來。」

  無名感慨完,看著柯林悽慘的樣子:

  「不過這種天賦也是一種悲哀吧,看到未來,反而無法違抗未來了——對了,你們這些能看到神諭的人,是不是眼睛瞎了,也能看到。」

  「只會讓指引更加清晰。」柯林說。


  無名點點頭,手往柯林眼睛上一抹。暖陽般金光閃過,將柯林眼睛和額頭上的潰爛抹去。

  「感染是沒了,眼睛能不能好起來,就看你的造化了。」無名說,「或許你們這種人,睜開眼睛才是最好的,總看一種東西,就容易有偏見。」

  無名拍拍柯林肩膀:「走吧。」

  放走了柯林,無名返回幽影城。

  角人學者們正在大批量熬煮蠍子湯,身為保藏庫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角人學者們也精通熬湯,以一手傲人廚藝應得了商隊的一致好評。

  「我覺得在糞金龜越來越少的今天,這湯可以取代糞金龜了。」咖列評價。

  「辛辣,適合在雪山行軍時用。」凱丹傭兵說。

  調香師們則決定有一定藥用價值。

  無名看著角人學者們下廚,覺得很少見:「你們平常不都被溫戈拉去做研究了嗎,怎麼今天這麼有空。」

  「溫戈找到其他人了。」角人學者說,「你們商隊的那個調香師。」

  「我們商隊的調香師還挺有本事。」無名說著,也盛了角人學者的湯嘗嘗。

  「感覺有點不一樣啊。」無名說。

  「你有味覺嗎就不一樣。」一旁的員工打趣老闆。

  「我只是沒有味覺,但我能嘗出效果來。」無名閉著眼品味著,「這個好像……可以增加精力,加了龜頸肉?」

  「是啊。」角人學者說,「雖然主料還是蠍子湯,但不同部族,加的輔料都有些微不同。我們這些學者也是從不同部族匯聚來的,每個人熬出來的湯口味都不太一樣。」

  「這就是角人存在的意義啊。」無名感慨著,一邊品嘗不同效果的蠍子湯,一邊跟角人學者閒聊。

  「你們這塔真那麼重要,為啥還能被奪走的。」無名問角人學者。

  「那不是瑪莉卡背叛了我們,用影子把塔封印起來了。」角人學者說,「她成神了以後,就把成神的門封死了。」

  「你們幹嘛不自己用神之門。」無名說,「因為沒想到瑪莉卡會背叛?」

  「我們用了啊。」角人學者說。

  「用了?」無名愣住。

  「你在影之地行走的時候,沒有看到我們的土地神嗎?」角人學者說著,盤膝坐了一下,給無名模仿姿勢。

  無名回憶了一下,確實能在角人的部落里,看到一些枯坐石台上的角人。那些角人體型更大,頭上的角也雄壯。

  「等等,那些都是神?」無名說,「還以為他們是在苦修的人。」

  「也是苦修的人,只有能熬過苦修的人,才能成為土地神。」角人學者指著自己的腦袋,「沒有苦修的歷練,成神的時候會瞬間失去理智,降神就會被神主導,失去自我。」

  「每一個都是神……」無名還是難以想像,「那角人豈不是太厲害了,這你們怎麼輸的。」

  「我們的土地神,沒有瑪莉卡那麼厲害。」角人學者說,「每位土地神,都是庇護我們一方的存在。角人不同部族,有不同風俗,大家都相安無事,茁壯成長自由發展。土地神只要能庇護村子不受山主和災厄侵襲,就可以了。」

  角人學者露出懷念的神情:

  「那時候,逢年過節,大家便聚集到塔前,看神獸舞獅的祭祀表演,歌唱、宴食、摔跤、歡笑……」

  「瑪莉卡就不一樣。」角人學者說,「她的野心是整個交界地。」

  「就是你們——不行唄。」無名錘錘角人學者的肩膀,嘲笑著角人。

  「瑪莉卡能那麼強,是因為她那次的儀式祭品足夠多。我們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土地神,去解決共同的災厄。」

  「共同的災厄?」

  「死亡。」角人學者輕聲呢喃,「無論是黃金樹,還是塔,都在追求的境界——不死。將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無名沒太懂,角人學者說:

  「瑪莉卡是跟著拷問官一起的。你知道拷問嗎?」

  「刑罰嗎?」無名想起了火山。

  「血肉與黃金的關係。」角人學者說,「在血紅的熔爐之中,能淬鍊出金色的精華——也就是盧恩。將紅色濃縮,就會變成金色,這是從生命的熔爐中淬鍊出黃金的技術。」


  角人學者說:「萬靈藥,黃金盧恩,有了它,人們就可以永生、可以療傷、可以將其中蘊含的精華吸收化為自身的力量。」

  「拷問是淬鍊啊……」無名似懂非懂,「等等,角人把巫者裝罐,不會也是為了這個吧?」

  「有可能。」角人學者說,「不過更上層的細節,只有祭司們清楚。祭司們已經在千年的戰爭中幾乎滅絕,或許我們永遠也不能知道儀式的細節了。也不知道拷問官的使命到底是什麼了。」

  無名想了想,找來帕奇,想問問他知道不知道。

  帕奇直截了當地回答:

  「不知道,別問我。」

  「你不是活得久嗎,應該知道吧?」無名不信。

  「我可不清楚一幫原始人點了什麼歪七扭八的科技樹。」帕奇說,「我們看著同一個東西,也會因為視角不同,而產生完全不一樣的理解。你不站到對方的角度,就永遠無法理解。」

  無名有點失望:「還以為你知道呢,你不是連角人為什麼折騰巫者都知道。」

  「哦,那個啊,那個我編的。」帕奇說。

  「嗯?編的?」無名瞪大眼睛,「你之前那麼氣勢如虹地教訓安卓斯,結果是編的嗎?」

  「你當時不是主要是想打壓黑騎士的氣勢,讓和談繼續下去嗎。」帕奇說,「反正他們也不知道真相,編唄。反正我說的也不能算錯,瑪莉卡的同族確實以前搞事搞得很大。」

  「那真相是什麼?」無名愈發好奇。

  帕奇笑:「這種爛帳,形成原因很多的,其實沒人能窮盡所有的原因。就像生物一樣,長成那樣是可以沒道理的。就是因為沒人說的清楚成因,卻篤信成不可改變的真理,他們才可笑。」

  「這事你可得藏好了,別讓黑騎士們知道啊。」無名小聲說。

  「放心,我心裡有數。」帕奇說。

  無名小心觀察,尋找黑騎士的蹤跡。

  但見安卓斯,帶著一隊黑騎士,繞開大廳的各種污穢人士,走到葛孚雷身邊,神情嚴肅地跟戰王說著什麼。

  「說什麼呢?」無名敲敲踢踢帕奇。

  一根絲線連載帕奇身上,他閉目傾聽,說:

  「安卓斯在問葛孚雷,黑劍瑪利喀斯什麼時候來。」

  「老露怎麼回答的?」無名說。

  「快到了。」帕奇說。

  話音剛落,便聽到外面一陣騷動,大約是部分守城的將士在歡呼。

  只見外面的升降機緩緩上升,一隻身穿鎧甲的金毛雄獅緩緩步入主廳。

  雄獅的鬚髮無風自動,飄逸優雅,眼眸深邃,靈動地轉著,展現出智慧。

  王者的氣度將在場的河馬野豬都鎮懾地趴在地上,拉塔恩胯下的小馬也想跪下,卻漂浮了起來。

  在場相當多人都起立,對著那雄獅行禮。

  指引黃金一族的賢者,野獸宰相,「獸王」瑟洛修。

  而在雄獅後,一個隱匿在陰影中看不清形影的野獸,更是讓在場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黑劍瑪利喀斯,瑪莉卡女王的結拜弟弟,黃金樹最頂尖的戰力之一。黃金樹貴族曾經閒來無事,最喜歡比較的,就是戰王葛孚雷與黑劍瑪利喀斯誰更強。

  與縱橫戰場,豪邁爽朗受人愛戴的葛孚雷不同,黑劍是獨屬於瑪莉卡女王的利刃,人們對它的了解,只有那一樁樁恐怖的戰績和稱號。

  就像一個隱匿在陰影中的劊子手,出現時,便是宣告你的死亡。

  在場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黃金樹的神秘強者。

  跟在瑟洛修身後,黑劍瑪利喀斯,露出了他的真容。

  與瑟洛修一樣,能看出是一隻野獸,四足行走。

  破敗的粗布,將身體遮蔽,能隱約看到破布下,有著尖銳的利爪,以及狂放不羈的花白鬍子。

  以及圓滾滾胖成球的身體。

  「這是……將軍肚,一定是將軍肚。」眾人看著黑劍那破布下臃腫的身體,猜測這也是一位和葛孚雷一樣,渾身肌肉,滿是膂力的強大戰士。

  黑劍果然沒有辜負大家的猜想,突然咆哮了一聲,中氣十足的獸吼在大廳中鼓起狂風,眾人都能從那聲獸吼中感受到遠古時的血腥與戾氣。


  黑騎士立刻相迎,單膝跪地。

  看到黑劍真的過來了,安卓斯始終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有黑劍在場,黑騎士團才算是和梅瑟莫這邊的勢力多少平衡了。

  安卓斯清楚黑劍的戰績,只要他不同意解除封印,那即使尊貴如戰王,也無法絕對主宰局面。

  黑劍瑪利喀斯,就是擁有這種無論何等局面,都有可能翻盤的恐怖實力。

  吼完,黑劍用那嘶啞、低沉,頗具磁性的聲音說道:

  「我餓了。」

  聽到這話,無名趕緊遞過去一個蝦子,看到黑劍那巨大的體型,又遞過去一個螃蟹。

  斗篷下,看不到黑劍的眼眸,但似乎黑劍觀察了一下無名。

  隨後又是一聲咆哮:

  「我不要吃菜,我要吃死根!」

  兩道水花從斗篷眼眸的位置噴灑出來,再聽那話的語氣,居然帶了不少的委屈。

  安卓斯和無名都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黑劍看著無名依然將螃蟹端在手上,當即暴起,高高跳到半空。

  隨後後背著地,打滾起來,大哭道:

  「我不要吃菜,我要吃死根!我好餓!」

  健壯的背部肌肉讓他在打滾的時候彈了起來,在地上彈了兩下。

  「嗯……」無名有點難以評價,扭頭問安卓斯,「死根是啥?你們長官的藥?」

  安卓斯已經看呆了:「您……您怎麼了?」

  瑟洛修看著又哭又鬧的瑪利喀斯,嘆了口氣:

  「黑刀之夜後,他就瘋了。不過你等等,等他緩過來,就能正常交流了。」

  「咋回事啊?」無名問瑟洛修,「什麼情況?」

  「太愧疚了,封閉了內心。」瑟洛修說。

  「愧疚?」

  瑟洛修說:「你設想一下,你姐托你照顧下她的孩子,結果你一個疏忽,姐姐的孩子——死了,你要怎麼面對姐姐?」

  無名嚴肅地點著頭,努力設想著。

  帕奇給他翻譯:「設想一下,你把商隊委託給我,結果回來一看我給你干黃了,所有身家全賠光了。」

  無名倒吸一口氣:

  「那我得氣瘋了,你是得愧疚,你不愧疚,我得打死你。」

  無名試探地問安卓斯:

  「那現在黑劍過來了,他的意見是什麼啊?支持不支持我們解開封印啊?」

  安卓斯聽到無名這麼問,硬著頭皮上前詢問:「大人,梅瑟莫想解開封印,將神之塔拱手讓給角人。請問,您同意嗎?若是瑪莉卡大人,會怎麼想?」

  「瑪莉卡……」黑劍聽到這名字,停止了打滾,重複著這個名字,隨後又是爆哭,「瑪莉卡……抱歉,抱歉……」

  無名看著黑劍,又看看安卓斯:

  「看來沒有異議了。」

  「瑪利喀斯大人只是暫時瘋了,不是沒有異議。」安卓斯說,「還可以再等等,等他恢復正常。」

  「他什麼時候恢復正常?」無名問。

  安卓斯語塞。

  「那不就是了。」無名說,「角人可不會等那麼久,得儘快決定。」

  「這是錯誤的。」安卓斯說,「角人就應該趕盡殺絕。」

  「這個已經考察過了,做不到。」無名說,「角人對靈魂的研究,已經達到肉身毀滅,也能用靈魂詛咒的地步了。你殺不絕。」

  「所以才應該用燃爐火焰,淨化他們的靈魂。」安卓斯說。

  「很遺憾,也不行。」無名說,「火焰並不能完全淨化,是會留下殘渣的,也就是怨魂,更為純淨的怨念與詛咒。」

  安卓斯還想說什麼,無名舉手喊停:

  「就這樣,我給了足夠多證據了。別只用執念和衝動去反對,自己去好好想想。」

  讓安卓斯閉嘴,無名看著還在哭鬧的黑劍:

  「誰來讓這位黑劍安靜一下?」

  「我來。」米凱拉舉起手,順勢往黑劍那裡彈了一抹深紫色。


  那抹深紫擊中黑劍,僅僅是暈開的一層薄霧,就讓黑劍旁邊的幾個黑騎士當場睡了過去。

  但黑劍不為所動,依然打鬧,看不出一點影響。

  「托莉娜,真不行。」米凱拉搖頭,「我可以用魅惑嘛?」

  「那還是我來吧。」無名掏出法杖,給黑劍四周上了一圈靜音魔法,任憑他怎麼哭鬧,始終沒有聲音傳出來。

  「行了,接著奏樂,接著舞!」無名說。

  呼應著無名的話,鑼鼓喧天,還有號角聲,從城牆上響起。

  「這是……奏樂嗎?」無名不確定。

  「這是角人進攻了。」安卓斯顧不得其他,提起錘子,叫上黑騎士上城牆。

  登高一看,安卓斯眼神愈發凝重。

  此時正是入夜,看不清角人具體有多少,只能看到黑潮在隱約的火種中起伏,角人的歌聲與戰舞響徹戰場。

  似乎比上回來的人還要多。

  安卓斯正計算著各個方向的人數,突然覺得腳下異動,連忙跳起。

  城牆上,憑空出現許多螺旋狀光柱,正好出現在登高視察的黑騎士腳下,很多黑騎士躲閃不及,有些被那螺旋當場刺穿,有些則被拋飛,墜落城牆。

  安卓斯震驚地看著那聖潔的螺旋:

  「角人的高階祭司,還沒死絕?」

  剛剛還在舉辦盛宴的城牆上,螺旋光柱遍地開花,盛宴上立刻炸開一朵朵血花。

  「角人祭司!」安卓斯咆哮著給其他人提醒,額角流汗,嘴角卻帶了一絲笑意,「角人這次,應該是發動總攻了。」

  不用再說服葛孚雷了,角人既然等不了,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開戰了。

  「黑騎士!」安卓斯高舉黑鐵大錘,聖光從大錘瀰漫到地上,襯托得他極為醒目,

  「為了瑪莉卡女王,殺光他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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