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動物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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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0章 動物世界②

  貝爾摩德:「……」

  她沒扭頭去看琴酒,佯裝打哈欠,在窩裡翻了下弓起身來,強忍住沒有大笑出聲。

  其實笑出聲也沒有什麼,反正觸霉頭的是朗姆,就算琴酒惱羞成怒上來就是一口,也不會先咬她,她有足夠的功夫淡然溜之大吉。

  強忍笑只是習慣了。

  ——笑一條未來是會被報復的,大多數時候上一秒剛張開尖嘴發出尖尖的哈哈笑聲、下一秒就被爪子突臉了,有時甚至還沒笑出聲,神出鬼沒而又英明神武的幹部大人的爪子就已然出現在眼前了。

  是的,一條未來,是的,英明神武的幹部大人。

  一條未來是一隻紅色的狐狸,是突然出現在荒野上的,當時他看起來才三四個月大,年紀小小、卻透著一股淡淡的死意,每天都就地一躺,隨時隨地偽裝屍體,躺個幾天還是沒死又實在太餓了就慢吞吞站起來去蹭百家飯。

  獅群開飯他都敢淡定地走過去,擠進獅子中間開啃,啃一口還會要吐不吐地緩半天,和狐狸奸笑的動作很相似,搞得好像蹭吃還嘲笑捕獵者辛辛苦苦捕獵半天就捕了個難吃的東西似的,經常舔幾口血肉就懨懨地扭頭走了,全過程行雲流水,讓被蹭飯的動物都愣住了。

  他很作死。

  但他沒死。

  因為他經常裝屍體,吃腐肉的烏鴉們便常常匯聚在他附近,打算等他死透了上來啃幾口,但一直沒等到,大多數的烏鴉在經過了漫長了的等待後都自覺看透了這個冷酷無情釣烏鴉的傢伙,不肯再來,但也有例外,比如剛來的新烏鴉,比如烏鴉首領。

  首領自然不是弱智自願上鉤的新烏鴉了,早在一條未來第三次就地躺完去蹭獵豹的飯、把對方逼得不知所措只能原地舔毛假裝很忙的時候,他就盯上了這隻奇怪的狐狸,又在觀察了一段時間後果斷髮出了強扭的聲音。

  ……然後被狐狸三下五除二地幹掉了。

  現在,烏鴉的窩是狐狸的了,烏鴉的小弟們也是狐狸的了,烏鴉的位置倒不是狐狸的,他抖抖鼻子,推了只野豬上位。

  貝爾摩德懷疑他在選擇傀儡首領時考慮了兩點:

  1,臭。

  2,弱智。

  作為一隻不走尋常路的狐狸,除了吃血肉的時候無精打採好像在吞地獄料理,一條未來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習慣,比如他從不舔毛,也不允許其他動物給自己舔毛,更不給其他動物舔毛,看其他動物互相舔毛時甚至會再次弓身信心要吐不吐。

  比如他不愛喝河裡的水,在大家喝水時,他只會盯著自己插進水裡的前爪看半天,好像在沉思什麼宇宙奧義。

  比如他經常洗澡,幾乎天天往河裡鑽,本就狹長的狐狸眼每次都眯起來,像死了一樣,偶爾看到魚過來啄自己才會睜開眼睛,要死的感覺更強烈了。

  曾有一次,他剛從河裡鑽出來甩水,甩完後看著給自己舔毛的琴酒思考了會,仿佛下定了決心,緩慢轉頭舔了下自己爪子上方的毛,連一秒都沒有停頓便再次要吐不吐地弓身,還惱羞成怒地追著琴酒薅了會兒棉花。

  這林林總總的行為是動物所無法理解的,只能歸為怪癖,每次一條未來一出現怪癖,貝爾摩德就很想笑,比如他剛洗完澡鑽出河面,和悠哉喝水動物對視,動物還在喝水,對他打出無聲的問號,明明什麼都沒幹,他卻受不了一樣刨去對面上岸。

  比如組織里的動物保鏢剛標記完新領地、他就扭頭就狂奔出二里地,幾次下來逼得組織里的動物們不得不放棄了標記領地這種行為。

  比如他竟然會生火!蹲在邪惡的火焰面前居然會心情好地搖尾巴!還會把食物放在火中炙烤!

  當然,哪怕偉大的幹部大人疑似和邪惡的火有關係、被恐懼的動物們蛐蛐為魔鬼,貝爾摩德也是不能笑的,要端莊地坐好,偶爾叼幾尾魚順便往魚肚子裡塞白色紙條討好幹部大人。

  久而久之,貝爾摩德早已擁有了高情商,現在也是如此,翻了個身打哈欠後,她好像很忙碌地舔起了毛來。

  房間裡一片安靜,她沒抬頭,只聽十幾秒後,朗姆才重新出聲,顯然是智商回籠了,連語氣也弱了下來,「我是在譴責那個混帳傢伙。」

  「哪有天天薅著動物洗澡的!」

  他很是不忿,「洗老鼠洗狗也就算了,還洗野豬!路過只鳥他都得勾下來摁著洗一洗!那位先……」

  這就是微妙的話題了。


  哪怕朗姆不是故意的,『無辜路過的鳥』也橫掃了組織,更橫掃了那位死去多時屍體都發臭了的烏鴉先生。

  「朗姆,」貝爾摩德不再忙碌了,她坐起來,一雙狹長的狐狸眼睛冷冷地盯著朗姆,「慎言。」

  在房間裡猛然冷下來幾秒後,她才抬了抬吻部,又露出笑來,「你一年一度的憶苦思甜大會開完了嗎?」

  憶苦思甜大會,是慷慨大方善良好心的幹部大人專為朗姆而設,他特許朗姆每年可以挑選一天來大吐苦水,回憶回憶自己這段時間以來遭受的壓迫和泛上口腔的苦楚,再期待期待可能並不存在的美好未來。

  說不定一條未來突然死了呢?那朗姆可就苦盡甘來了!

  一條未來是如此說的,貝爾摩德對此並不評價,就像她不評價偉大的幹部大人好像一直在找可以裝熱水燙豬毛的罐子、可以烤一整隻豬的火焰。

  她輕聲說:「大王可能在附近,」

  「你抱怨一天了,在零點之前儘快把想抱怨的全部抱怨完吧。」

  否則一條未來會記仇。

  當然,在憶苦思甜大會當天抱怨,他同樣會記仇。

  朗姆嘟嘟囔囔了一句,「大王,我真想不明白他怎麼會喜歡這種奇怪的稱呼。」

  大王這個稱呼,和『大人』一樣,都是一條未來格外注意且喜歡的稱呼,貝爾摩德是在一次偶爾的捕魚中發現的,當時她純粹是自己餓了於是去捕魚,剛上岸就發現好像要下大雨了,風在荒野上席捲,讓一堆有的沒的東西都在風中奔跑了起來,其中有個紙片貼到了她的臉上。

  一條未來看見她時,一向要死不活仿佛抑鬱了八百年的狀態突然短暫地中斷了下,他原本是只連嘴巴弧度都下垂、根本不像奸詐狐狸的狐狸,但卻笑了起來,還心情好地搖起了尾巴,促狹地說了些什麼大楚興暴雨至、大王我們快跑路吧之類的話。

  『大王』。

  貝爾摩德是試探過一陣,才確定他很喜歡『大王』這個稱呼的,有一次他正生氣,垮著一張臉盯著正在吃腐肉的烏鴉,她猜測可能是因為上一批吃腐肉的動物隨地撒了一泡,烏鴉小弟們卻還去吃、使他感到了丟臉,於是她便搖搖尾巴叫了聲大王。

  正在生氣的一條未來不生氣了,他不看正在歡快進餐的烏鴉,去看貝爾摩德了,看了半響,他說好的薩摩耶,你有什麼事。

  ……不過為什麼是薩摩耶?

  唉,寬容偉大善心大發的幹部大人總是這麼難以琢磨的,正如琴酒第一次叫他『大人』時,幹部大人會奇怪地盯他半響,逼問這個稱呼是怎麼來的,撓了半天棉花後自己反而一副受害者的樣子懨懨地趴了起來,說些什麼地球沒了人類怎麼轉、不過強撐罷了之類的話。

  這種事,只有常年看管一條未來謹防他去豺狼虎豹的餐桌上蹭飯,更謹防他被撓了一爪子下意識反擊把周圍動物都幹掉、使荒野動物覆蓋率大大下降的組織成員才知道,太臭的不合群野豬是不知道的,貝爾摩德也沒解釋,又重新趴了回去,懶洋洋地搖了搖尾巴,在心中默數著。

  果然,沒過多久,朗姆又開始了源源不絕的憶苦思甜,「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最近幾年不出去了!」

  他看起來愁眉苦臉的,「他以前好歹還發神經去其他地方轉悠呢,又是把自己染成黑色裝狗,混進西邊那堆狗群里,好像潔癖一下子沒有了似的天天被舔毛也繼續在狗群里進進出出,又是把自己染成白色去東邊裝自己是雪狼,混進那群半灰的狼群里,還把毛髮弄蓬鬆假裝北極熊!」

  「是很神經……」

  「但他好歹不在家、啊不,但他好歹快樂啊!」

  「是不是你們誰黏著他說了些不捨得很想他之類的話,」他狐疑地看了看琴酒,又看了看貝爾摩德,「他才不出去鬼混了?」

  「不長期出去,好歹短期出去讓我喘口氣嘛!我看他之前把自己染成又黑又白還挺好的,一進山林里立刻就能啃著竹子和本地動物聊天!」

  大聲抱怨完,他不免又嘀咕,「到處溜達到底是要打聽什麼信息,也不說出來,說不定我恰好知道呢,說出來就當贖命了嘛!」

  有沒有一種可能,一條未來沒有直說,但信息量太足,近乎直說了,智商在線的動物都懂?

  他在找人類。

  人類是只在傳說中存在的生物。

  蠢貨知道了大概又會大聲嚷嚷起來,說不定還會貼臉開大,貝爾摩德懶得說,她悠哉地晃著尾巴,糾正了一件事,「他染黑白時,比起你提到的那種動物,還是另一種黑白動物更適合他。」


  「——奶牛貓。」

  她深沉地道:「適配率百分百。」

  側面,琴酒瞥來冷冷一眼,貝爾摩德問:「不適配嗎?」

  很適配啊!

  「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死去多時的烏鴉先生或許更理解,貝爾摩德心有戚戚,收回視線時尾巴卻頓了下,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是天下最神經的動物了。」

  她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瞥窗戶。

  窗戶是一分為二的,三分之二都在木樁之下,只有上方的三分之一透氣,在邊角處,有一隻毛茸茸耳朵的影子在一晃一晃的,並不明顯。

  只是貝爾摩德一向對兔子在意,這才火眼金睛地辨認出來。

  沉吟了幾秒,想著那隻淚眼汪汪時會趴在自己蓬鬆胸口的兔子,和那隻兔子淚紫的眼睛,她收回視線,再次若無其事地搖起了尾巴,對窗外的兔子耳朵影子恍若未覺,繼續聽著朗姆滔滔不絕的抱怨。

  窗外,兔子耳朵還在晃動。

  鈴木園子不知道貝爾摩德已經發現了自己,但確實在想貝爾摩德。

  她遲疑了很久,才下定論:她認識的那位狐狸小姐漂亮又善良,絕不可能是木樁屋子裡的那隻狐狸!

  絕不可能!

  裡面的動物實在是太可怕了,她不再聽下去,小心翼翼地碎步走開一段距離,便蹦蹦跳跳地逃命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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