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下次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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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4章 下次還玩

  飛機的轟鳴聲劃破天際。

  朗姆很緊張,他戴著寬大的帽子,滑稽地含著白色的門牙,一隻眼睛則貼著更滑稽的白色眼罩,眼罩上有幾筆像是小孩子塗鴉的東西,衣物上也有些塗鴉和污漬。

  機場裡的人很多,大多數的座位都坐上了人,他坐在一個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打電話,時不時笑容可掬地說幾句『哎呀,是這樣嗎,那爸爸回來後xxx』和『爸爸等下就要坐飛機了,明天就可以到家了,開不開心?』之類的話。

  沒幾分鐘,附近的普通人便形成了共識:這大概是一個沒什么正經工作,但很寵愛孩子的父親。

  總之不是什麼壞人。

  有的時候,壞人是需要對比的,和個別組織成員相比,朗姆捫心自問,可以毫不愧疚地說出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壞人。

  他只是一個被壞人盯上的可憐人。

  『可憐人』在如坐針氈,哪怕數次喬裝打扮,自己已經面目全非。

  哪怕特意派了組織成員偽裝自己去倫敦希斯羅機場,還派了幾個組織成員偽裝成狡兔三窟的自己去蓋特威克機場和斯坦斯特德機場,自己則悄悄來到盧頓機場,而且距離惹到一條未來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他還是如坐針氈。

  每一秒,他都在煎熬,不確定自己所畏懼的人會不會在下一秒突然出現,然後滿臉笑容地和自己打個招呼崩了自己,再笑容更盛地在機場大開殺戒。

  那個傢伙……

  現在回憶起電話另一端漫不經心又急促的槍聲,朗姆還心有餘悸,其他人因不在場還可能對『撒旦』有所期望,可他幾乎身臨其境,可以百分百肯定那個傢伙就是個瘋子,開槍的時候絕對沒有猶豫過,就是在無目的地狙擊任意會動的人形物體!

  哪怕他狙擊中的都是黑色的傢伙!

  比起『他是不是早有把握,對每個同行組織成員的位置都了如指掌,所以才毫無停歇地開槍,其實,他沒那麼喪心病狂,對、對吧?』,朗姆還是更願意相信『咦,這是什麼,哇哦,比其他獵物要更強、更敏捷的獵物,嘻嘻,狙一下,什麼,任務?那種東西不是只要我把所有人都殺完就可以完成嗎?有空的話把隊友也殺一下吧~』。

  ……這絕不是朗姆的錯覺。

  尤其是『有空的時候把隊友也殺一下吧』,在一條未來開槍時,他都沒怎麼感覺到殺氣,所以才被這種冷不丁的大開殺戒嚇了一跳。

  可他嗅到了一條未來對他的殺氣。

  很淡,偏向於不愉快,大概只是『這個人好煩,嘖,我不喜歡他』的程度,是哪怕普通人討厭一個人,但也不會使絆子的程度。

  可一條未來是笑眯眯狙擊時都沒什麼負面情緒和殺氣的鬼東西,沒殺氣都那麼恐怖了,有殺氣……

  朗姆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了一條未來。

  他初步有兩個懷疑:

  1,自己左耳接聽電話。

  2,自己準備的子彈不夠,沒讓一條未來開爽。

  大概是第一次在居民區,警方來的太快,琴酒阻止得太過強烈,沒讓他達成『無人生還』成就,第二次終於沒人組織了,卻因為子彈不夠沒達成『無人生還』成就,於是新帳加舊帳,不爽加倍了吧。

  可這種不爽怎麼不去針對琴酒那個傢伙啊!

  朗姆捫心自問:他是無辜的啊!

  在其他事上,他或許是一個邪惡恐怖的組織成員,可唯獨在這個事上,他比曾經被自己闖進房屋一消音槍崩了的居民無辜,也比路過挨了一巴掌的狗無辜。

  狗只是挨了一巴掌,他可是被瘋子盯上了!

  還是一個被那位先生所庇佑的瘋子!

  這種宛如不穩定火星,隨時會引爆炸彈的瘋子,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摁滅嗎?!可那位先生卻對危險視而不見,多次默許了他的所作所為,哪怕他以一己之力為組織戴上『撒旦背後的那個組織』的污衊稱呼,讓組織一天一夜間聞名世界,還態度囂張,毫不悔改!

  那位先生是怎麼能忍的?

  就因為那個瘋子很厲害,不太好解決,解決的概率似乎為個位數?

  就因為一旦沒解決成功,瘋子就會記仇,懷恨在心,瘋狂報復組織?

  就因為……

  呃,那、那好像確實可以忍一忍……


  朗姆沉默了。

  他焦慮地沉默著,比一些快開學了還在玩,還沒動作業,於是邊焦慮邊玩的學生還要焦慮,隨著登機時間的接近,也不佯裝在哄孩子了,改為裝聽孩子講各種事,時不時嗯幾聲以示意自己在回應電話另一端,完好的那隻眼睛則滴溜溜地轉著,不停地掃視周圍。

  終於,在一片煎熬中,機場廣播響起了宛如天使的悅耳聲音,「前往巴黎的乘客請注意,您所乘坐的……」

  剛廣播了半句,便有不少人站了起來,開始收拾東西準備登機。

  朗姆也隨大流地站起來,先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才裝模作樣地對電話講了幾句告別的話,向外走去。

  人群流動了起來,像一灘密密麻麻的潮水湧向登機口。

  也有人沒動。

  人太多了,走到一半,朗姆才從紛雜的人影中發現前方有一個一動不動的人,他的腳步頓住了,視線定格在前方。

  前方的人看起來很年輕,穿著不顯血的黑色上衣和褲子,頭髮也是純黑的,唯有眼睛是鮮艷的紅。

  他就站在人群中間,漫不經心地插兜對著朗姆笑,「嗨,好巧。」

  朗姆:「……」

  一條未來的代號,在一天一夜兩場血案後,已經成為了組織的重要機密,除了琴酒、朗姆和貝爾摩德,連在東京活躍的代號成員都不知道他的代號。

  他的照片,更是機密,連之前收集整理資料的那些情報人員都被琴酒幹掉了。

  可只是對不知情的人而言是機密,對知道一條未來存在的人來說,照片就不是機密了,而是必考知識點:不知道一條未來的樣貌,那豈不是見面都認不出,很可能會無意中冒犯這位偉大善良愛送人下地獄的『撒旦』?

  朗姆知道一條未來的樣貌。

  所以在和那雙紅色眼睛對視的一瞬間,他的臉色蒼白了起來,手下意識鬆開了行李箱。

  一條未來走過來,抬手握住行李箱的提手,像和朋友聊天般隨意交談,「沒想到你也在倫敦,這可真巧,親愛的,」

  「見到我,是不是很高興?」

  高興,高興得快死了呢。

  朗姆乾巴巴地擠出一個笑,「好巧,」

  「組、」他沒問一條未來怎麼認出的自己,也沒問一條未來是不是追殺過來的,更沒問一條未來會不會立刻動手,直接跳過了一切前置環節,「組織的主旨是隱秘、」

  不能在人來人往的機場殺了我哦?

  更、更不能殺了我後把整個機場的人都幹掉哦?

  ……殺路人也行,但殺了路人可就不能殺我了哦?

  「哎呀,怎麼臉色那麼不好看,一副生病的樣子?」一條未來仿佛沒聽見朗姆的掙扎,語氣歡快,推著行李箱便走,向機場出口的方向走去,「是生病了嗎?生病可不能坐飛機,還是先養養身體再登機吧,你覺得呢?」

  朗姆沒辦法,只能跟著走。

  在線下近距離1v1時,他覺得他大概率是打不過幹了大半居民區的一條未來……

  一條未來看了看很自覺的他,還是笑:「你好像對我有些誤解,朗姆先生,你是不是誤以為我是心眼很小、很記仇,而且沒有自制力,隨時隨地都能大開殺戒,想干就干隨心所欲的那類瘋子?」

  哈哈,難道不是真的嗎?

  被記仇找上門的朗姆只能說違心話,「當然不是,您怎麼可能是瘋子?明明很克制自省優秀能幹,是那位先生都萬分欣賞的人才,」

  他含蓄地點了點自己的保命牌,「除了我,我還是第一次見那位先生那麼欣賞一位組織成員呢。」

  翻譯:那位先生很看重我。

  「不過先生欣賞您,我是可以理解的,」朗姆又及時恭維,「在您五六歲時,組織便為您的聰慧讚嘆不已,想要邀請您加入組織,」

  「可惜最近我們才成為同事。」

  一點都不可惜。

  當組織的二把手當久了,一向是別人恭維朗姆,他很少恭維別人,不太熟練,索性一條未來的特性很明顯,絕不是『道德感極高的警官之子』,和組織也沒什麼殺父殺母的大仇,只要避開父母死亡這個較為存疑的雷點,還是很好恭維的。

  只是,剛說完,朗姆就發現一條未來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像在凝視髒東西。


  他:「?」

  「請問,」一條未來禮貌地詢問,「那位先生是年紀大了人老眼花了嗎?還是有眼睛方面的疾病?」

  朗姆:「??」

  都肖像返老還童了,那位先生對自己的身體情況當然把控得很嚴密,連心腹們都不太清楚,朗當然不知道詳細情況了。

  但他覺得大概有。

  不然怎麼會挑中一條未來,把這尊大神強扭進組織……

  他不敢說,只能含糊著道:「這個,我不太清楚,大概沒有吧。」

  「是嗎?」一條未來評價,「我覺得有,還是病入膏肓的晚期,」

  「不然怎麼會把我和你相提並論?」

  太侮辱人了吧!

  朗姆:「???」

  反應了幾秒,他才很生疏地意識到一條未來是在罵自己廢物。

  很久沒人敢指著他的鼻子罵了,驟然聽聞,哪怕是同事,他也心生不悅,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立刻厲聲訓斥,「……哈哈,是啊。」

  一條未來問:「你有意見?」

  「哈哈,」朗姆回答,「沒有。」

  忍一忍。

  他告誡自己: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

  那位先生不也忍了嗎?琴酒也忍了,貝爾摩德也忍了,既然大家都可以忍,他當然也可以忍了,絕不做第一個忍無可忍掀桌子於是被吃的螃蟹。

  反正,一條未來大概不會真的殺了他的。

  雖然這個瘋子很瘋,可……可既然沒在第一次製造血腥案件的時候『什麼,警方來了?好耶,一起幹掉!』,而是理智撤退,也沒在第二次案子的時候『什麼嘛,沒子彈了,嘁,不過沒關係,看我隨手拎個凳子七進七出把所有人都幹掉,桀桀桀!』,那大約還是有幾分理智的。

  既然有理智,應該懂得組織的二把手不能動吧?

  整整就算了,玩幾下也行,侮辱侮辱也可以,和對琴酒一樣,讓二把手捏著鼻子吞黃連就行,應該不至於直接幹掉。

  如此想著,朗姆發現一條未來停了下來,哥倆好似地搭肩說悄悄話,「好了,已經到門口了,這裡人比較少,」

  「說吧,不幹掉你的理由。」

  ……什麼?

  「其實不是誤解,我確實是一個心眼小會記仇,隨心所欲想殺就殺,有仇當場就報,當場報不了就見縫插針地爭取機會報,沒仇就先結仇再報的瘋子,」一條未來的語氣輕鬆得像在聊家常,「我們有仇,是的,我單方面覺得我們有仇,」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沒等朗姆說話,他微笑著駁回,「駁回,好了,開始說遺言吧。」

  朗姆:「????」

  要殺組織二把手,伱有病……哦真的有。

  機場那麼多人還有監控,要殺的人還全手全腳有反抗能力呢就讓交代遺言,你是瘋……哦真的是瘋子。

  但瘋子也不會對和自己沒什麼血海深仇、自己幹起來又費勁、後續連鎖反應還很多的位高權重者下手吧?!

  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了一條未來!!!

  此時此刻,哪怕自己還全手全腳正常狀態,可以反抗,哪怕一條未來沒拿槍或其他可以致命的利器,只是口頭說說,還輕描淡寫像開玩笑,朗姆也隱隱流汗了。

  他勉強鎮定,沉聲道:「沒必要吧?」

  「我們之間應該沒有實質性的仇,哪怕真的殺了我,你也會付出很大的代價,組織會追殺你,各國官方也會拿著你的照片發布通緝令,到了那個時候,只要有人類生活的地方,便會排斥你。」

  「我們沒必要到這種你死我活的地步吧?」

  至於嗎!

  一條未來有些納悶,「你為什麼會覺得是你死我活?有沒有一種可能,哪怕我現在幹掉你,只要向那位先生說些效忠的話和『敢把我逐出組織,我就追殺你哦?』的威脅,他就會對你的死亡毫無異議,」

  人類總是需要開屋頂的嘛,先說『我要追殺你哦』,再說『開玩笑的,我只追殺朗姆』,那位先生大概會立刻點頭點頭了。

  「而且,我都加入組織了,總得圖點什麼吧,連隨心所欲都做不到,那我為什麼加入組織?」

  「我圖什麼?」

  「圖一把手智障,圖二把手傻缺,圖同事好玩?」

  他想了想,不得不贊同,「……同事確實好玩。」

  好玩愛玩多玩下次還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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