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母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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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1章 母儀天下

  風在耳旁呼嘯,可一切聲音都消失。

  羽弦稚生拼命地跑到宅邸外面,望著山腳下霧氣濛濛的小鎮。

  陽光還沒有升起,到處都是靜悄悄的,鳥鳴聲不絕於耳,胸膛里泛著空氣的甜味,可穿著黑色棉睡衣的羽弦稚生,就像是這美麗畫面里唯一的漆黑壓抑的雲朵,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愣在原地眺望著,腦子迅速地轉著。

  原來宮本雪子身上也有他不清楚的事情,那個男人甘心來接她那麼早,說明兩個人是商量好的約會,而她,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給自己。

  望著那小鎮中央四通八達的街道,他的心裡,頭一次生出『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

  「冷靜,冷靜,雪子不會的。」

  「她不是那樣的人,要信任她。」

  羽弦稚生揉著眉頭,手腳已經惶惶不安到冰涼的程度。

  他迅速跑回了宅邸,騎上了那輛自行車,沿著平緩的道路一路向山腳下的小鎮蜿蜒而去,耳朵被晚秋的風凍得生疼,卻也毫不在意了。

  他不是不信任宮本雪子,而是在害怕。

  她為了自己是什麼事情都願意做的,哪怕是犧牲她自己。

  她三番五次地告誡過他,不要太早和花鳥風月同居,他沒有聽。而昨天晚上犯下的錯誤又不止那一件。他還犯了一個大忌,那就是跟一個女性聊起另外一個女性無論如何都不想被別人知曉的秘密。自從他把花鳥風月帶回家之後,她明顯要比以前孤獨失落了許多。

  這或許是她對自己的憎恨吧。

  心臟砰砰跳的很快,難以形容的絕望卷上心頭。

  羽弦稚生拼命地蹬著自行車,風一般在小鎮上亂竄。

  山腳下是成排低矮的房屋,海的附近,屋頂茸著細木板,像是歪斜的石頭,靜靜地伏在地表。

  騎過雜貨店,他猛地剎住了車,叫出雜貨店裡那對姐妹。

  「跑車?」姐姐聽到後搖了搖頭,「沒見過。」

  「你確定,真的沒有麼?」羽弦稚生又一次問道。

  「沒有呀,我一大早就起來開店了。」姐姐擔憂地看著面前的少年,她從未見過他如此焦慮的神情,眼眸里有血絲,看起來有點可怕。

  「有的吧,早上不是有一輛很酷的車從店門口經過麼?姐姐你還說那種車是城裡人開的玩意兒。」妹妹栗子突然插嘴。

  「原來那就叫做跑車麼?」家裡貧窮,連電視都看不上的姐姐驚異道。

  「笨蛋姐姐,三輪跑車跟那種東西可不是一回事。」妹妹大聲喝道,轉向羽弦稚生,用手指了指北面的方向,「車子是往那邊去的。」

  羽弦稚生騎上自行車,飛快地去了。

  整個小鎮走勢南高北低,沿著街道而下,越靠近海,建築就越繁華。

  他在腦海里回憶著剛到雪國時閒逛的風景,最終鎖定了一個地方。

  那是一家新開的咖啡店。

  沿海一岸,只有那家咖啡館,兩側擺著鮮花,門上掛著木色的小牌子。

  雪子是個有情調的女人,她約會一定選在那裡。

  羽弦稚生剛進入這條街道就停下了。

  車子果然在。

  咖啡館的門口,那輛漆黑色的蘭博基尼就停在那裡。

  小鎮上的居民沒有見過這樣的豪車,來來往往,都在打量。

  羽弦稚生將自行車丟在地上,大步跑了過去。

  正對著街道的咖啡館櫥窗里,宮本雪子正在跟那個男人有說有笑。

  那是一個精瘦帥氣的男人,白皙的高鼻樑上夾著金絲邊眼鏡,頭髮很散漫的梳理著,西裝搭在身後的椅子上。

  第一眼看去,羽弦稚生甚至以為那是安山治,可並不是,安山治的氣質是儒雅隨和的,而這個男人的氣質剛好與他相反,渾身都冒著妖氣。屬於是表面跟你和和氣氣,轉眼能把你玩死的那種類型。

  這種男人大概會比安山治更加招女人喜歡,屬於是秒殺級別。

  羽弦稚生看到的一眼,是宮本雪子探過身子,用手錘了一下男人的肩膀。而男人苦笑著搖頭,聳了聳肩膀,不知道跟她說了些什麼,但十足是把她給逗笑了。


  雪子喜歡這樣的男人?

  羽弦稚生站在街道對面,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小丑。

  好的壞的,都讓自己給丑完了。

  但他不是小丑,小丑會轉身就走。

  他不一樣,他會問,他會動手,如果雪子真的喜歡那個男人,他就想辦法殺了他,不計一切後果。

  羽弦稚生輕輕推開了咖啡館的門,門上的鈴鐺發出脆響,店裡的女服務員看到這少年的好看臉蛋,先是足足的一愣,接著驚訝地說了一句歡迎。

  咖啡館角落裡那兩個人聊的正開心,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他們有點東西麼?」羽弦稚生揚了揚下巴。

  「還沒有。」店長一愣。

  「兩杯美式咖啡。」羽弦稚生說。

  咖啡很快做好,服務員要送過去,但被他叫住了:「我來吧。」一時間,服務員被他身上那股煞氣給壓住了,直接把咖啡遞到了他的手裡。

  腳步越來越近,兩人談話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不用擔心那孩子,跟他正常相處就好,等他出去跑通告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把對你的感情給淡化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還是想陪在他身邊呀。」

  在聊我?羽弦稚生腳步一頓,接著繼續向前走去。

  「你的陪伴會讓他越來越膩煩的吧,不過倒是多買點關於青春期叛逆的書,真出現這種情況你也知道去怎麼應對。」

  「哦哦。」不知為何,他覺得雪子的語氣意外的有些失落。

  「還有,雪子姐你衣裳一般都是怎麼洗?」

  「放在洗衣機里洗呀。」

  「跟他的衣裳一起?」

  「嗯。」

  「以後還是分開洗,他可不是什麼都不懂。」

  「這樣呀,我明白了。」

  兩個人的談話突然被打斷了。

  「您好,您點的咖啡。」羽弦稚生將咖啡盤端了過來,放在兩人面前。

  宮本雪子剛想說我們沒有點咖啡,抬頭一看,表情錯愕。

  這一瞬間她很想跑。可轉念一想,又沒做虧心事,沒什麼要跑的。

  羽弦稚生將咖啡放在了宮本雪子的面前。

  他又拿起另外一杯咖啡,還是放在了宮本雪子的面前,衝著她微笑:「小姐,請慢用。」

  這下子輪到男人錯愕了,有你這樣的服務生?還是個童工?

  男人忽然想起來了什麼,又看到宮本雪子驚詫的眼神,一下子推測了出來,雙手交叉,往後枕住腦袋,笑道:「啊呀,這就是稚生吧?」

  羽弦稚生與他的眼神接觸,沒有搭腔。

  「果然,聞人不如見面。」

  男人掩飾去了眼眸深處的欣賞,若有所思地微笑著。接著他拿起椅子上的西裝,揚了揚下巴:「雪子姐,既然東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約吧。」

  「給您添麻煩了。」宮本雪子起身,歉意地微微鞠躬。

  「別這樣,應該的。」男人禮貌致禮,二話不說朝著外面走去。

  「等等。」羽弦稚生叫住了他,臉色平靜地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腳步一頓,轉過身苦笑了起來,衝著雪子揚了揚下巴:「她十句話里有九句都在說你,我不想知道你也沒辦法吧?」

  「慢走不送。」羽弦稚生對著他的背影說。

  男人沒有回頭,揮了揮手,邁上蘭博基尼,很快疾馳而去。

  「聊完了?」羽弦稚生捶了一下桌子。

  看著他虎視眈眈的可愛樣子,宮本雪子心裡快笑死了。

  「聊完了。」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你很開心?」羽弦稚生臉色很不好看。

  「反正比昨晚開心。」宮本雪子望著櫥窗外的陽光,輕描淡寫。

  「你不許跟別的男人出來。」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幹什麼還要經過你同意呀?你是我什麼人?」宮本雪子反問,她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主。


  「我是你的唯一。」羽弦稚生很認真地說。

  「嗯,你是我的唯一,你把女朋友帶家裡給我做飯,誇她做飯好,我的不好。你拿了我的內衣,跟她聊我的秘密,你聊得很開心呀。」宮本雪子撇嘴道,言語裡很明顯帶著股哀怨。

  「你吃醋了?」羽弦稚生一喜。

  「犯不著為你一個孩子吃醋。」宮本雪子一笑,還想反駁什麼,可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乾脆地拎上包,起身打算回家。

  羽弦稚生掀起推倒的自行車,鎖好後,快步跟了上去。

  然後拉住了她的手。

  宮本雪子低頭看了他一眼,沒有鬆開。

  兩個人,在路上走著。

  右邊是梯田,左邊是大海。

  忽然起風了。

  雪子的裙子隨風搖曳,她遮擋眼帘,感受著清風拂面。

  全世界飽滿的胸脯,和一整個晚秋的美,交織在這個起風的剎那。

  手被他牽著不舒服。

  於是她反過來抓住了他的手,牽在了手心裡。

  「他是誰?」羽弦稚生問道。

  「我在天頂楓庭里的老同學,源和平次。」宮本雪子輕聲說。

  羽弦稚生一愣,他知道從離的嘴裡聽過這個名字,當時的離氣急敗壞,順嘴就說了出來——你想要在源家立足,要麼有皇那樣的戰力,要麼跟大管家源和平次一樣有個能玩死人的腦子,當時他就是這麼說的。

  源和平次,源家的大管家,地位與皇並肩,源家的智囊擔當。源和一龍跟自己說過,源和平次背叛了國卿會,加入了源家,被老爺子賜予源和姓。

  話說回來,他這才想起來宮本雪子曾經也是天頂楓庭里的特招生,她的過去也很輝煌,只是她在他面前過於溫柔,他忘了個一乾二淨。

  「那是源家的大管家吧?」羽弦稚生抬頭看她。

  宮本雪子突然皺起眉,頓住了腳步,低頭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怎麼了?」羽弦稚生被她看的發毛。

  「我只是說了他的名字,你怎麼會知道他在源家的身份,這可是源家的機密,是誰告訴你的。」宮本雪子質疑道。

  「是源和一龍告訴我的。」羽弦稚生笑著說,想在她面前炫耀,「我跟他的關係可是很好的哦。」

  「源家的人不會對外人說起這些,源和一龍作為黑木瞳小姐的貼身武士,願意告訴你這些,說明他沒有把你當外人」

  宮本雪子那雙美麗的眼睛,漸漸凝聚起煞氣。

  「稚生,你跟黑木瞳是不是」

  壞了!被她察覺了!

  羽弦稚生手指微微一顫。

  雪子在這個方面,真是意外的敏銳。

  一看他那副慫嘰嘰的樣子,宮本雪子登時就明白了,先是心口一酸,緊接著火氣上涌,氣得她拍了他的腦袋兩下:「稚生,你這是要招惹多少女孩,難道將來都要帶回家讓我來幫你伺候麼!」

  羽弦稚生縮了縮腦袋:「你母儀天下,何嘗不可?」

  「你說什麼?!」宮本雪子伸手擰住了他的小耳朵,「稚生,我今天才發現你的小算盤打的很好啊,你把小花鳥帶回來,是不是就是為了測試我對你的容忍度,等我接受了,你再帶下一位回來。」

  雪子,你可真是太聰明了。

  這個小狐狸的尾巴,一腳被你給踩出來了。

  羽弦稚生被提著耳朵,不住地叫疼。

  宮本雪子又怕真擰疼了他,重重嘆了一口氣:「隨便你吧,反正我才不要管你的那些破事,一個小花鳥我已經夠煩了。」

  說話間,她一臉幽怨,步子也加快了,不想搭理他。

  羽弦稚生湊了過去,又牽住了她的手。

  她甩開了,羽弦稚生又拉住。

  最後她輕輕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重新把他的手牽在手裡。

  「雪子,你還沒說你找源家的大管家幹什麼呢?」羽弦稚生說。

  宮本雪子鬆開他的手,從包里拿出一本古舊紙頁合訂的小冊子,丟進他的懷裡。

  ——《無刀之卷》。


  這是柳生新陰流里的真髓之卷,柳生新陰流不贊成以殺戮的方式來磨鍊劍技,而講究一個『無刀取』的對敵方法,即以空手制住對方,包括練劍時都是採用竹刀的方式來避免無謂的傷害。

  『不殺人,我們以不被殺為勝。』

  這種劍術前期側重在防禦以及消除新手對冰冷劍刃的恐懼,是最適合新手用來打基礎的劍術。

  源家有著日本現存的所有劍術,包括古流的殺人劍術。

  宮本雪子先給他借了這本,而不是直接教他宮本家自有的二天一流,可以說是很用心了。

  「你不是要跟我學劍術麼?」宮本雪子說,「所以我去從源家那裡幫你要來了這個,這個冬天,好好把基礎給打牢。」

  羽弦稚生低頭看著手裡的古冊,心裡很感動。

  原來她還是為了自己。

  「可是,你也沒必要去咖啡館裡跟他見面吧。」他抬起頭來,小肚雞腸地說。

  羽弦稚生並不是個小氣的孩子,可在與宮本雪子相關的事情上,他總是連一絲一毫都計較,甚至可以說有點扭曲。

  「我之前是不是說過,要把邀請一位客人來家裡來吃飯。」宮本雪子抱起胳膊,氣呼呼地看著他。

  「嗯。」羽弦稚生乖巧點頭。

  「是不是你說了,不讓在家裡,讓我們去鎮子上。」她又說。

  「是我說的。」羽弦稚生點頭。

  「現在明白了麼?」

  「明白了,雪子,對不起。」

  誤會得以解開,羽弦稚生抱著冊子傻樂。

  「雪子,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女人,沒有之一。」羽弦稚生抱住了她的腰肢,腦袋拱著她的肚子,已經是少年了,還是像小孩子一樣撒嬌。

  宮本雪子嘆了口氣,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那我什麼時候能跟你學劍呀?」他抬頭問道。

  「看你表現。」宮本雪子拉著他的手,繼續朝家的方向走去,「以後就認真先練基本功吧,別總是把心思放在女孩身上。」

  這句話說出去之後,她的腳步也變得輕快了。

  羽弦稚生跟在她身後,將古冊緊緊地抱在懷裡。

  他想早點跟她學劍,讓她成為自己的女師父,這樣哪怕是回東京,也有大把的時間跟她貼貼了。

  而且,穿白色武士服的雪子,真的好想快點看到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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