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無線電的幾個新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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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2章 無線電的幾個新專利

  護國戰爭主要幾場仗都是在西南地區打的,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戰事。

  李諭在大同大學講完課,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到了他面前:「李大學士,在下馮家遇,奉家父馮國璋以及江蘇民政長官韓國鈞之命,冒昧請您去南京高等師範學校講講學。」

  「原來是馮公子,」李諭說,「勞煩大老遠來上海找我。」

  馮家遇就是相聲演員馮鞏先生的祖父。

  馮家遇說:「反正現在有了滬寧鐵路,來往這麼便捷,您要是在京城才麻煩。」

  李諭想了想,南京高等師範學校應該就是後來東南大學的前身,也是個重視工科的學校。(並非後來的南京師範大學。)

  「好吧,」李諭說,「我收拾一下,明天就出發。」

  袁世凱把馮國璋放在江蘇將軍位置上,雖然聽著似乎和江西將軍李純之類的很像,但馮國璋管著的是最富庶的地區,地位超然許多。

  抵達南京後,馮家遇帶著李諭先去了馮府。

  客廳中,馮國璋笑呵呵道:「李大學士,別來無恙。」

  韓國鈞也握手道:「久仰久仰!」

  李諭隨口問道:「上將軍不應該有這麼多閒情逸緻吧?」

  「我現在還真就有閒情逸緻,別的事都不想管!」馮國璋摸了摸鬍子說,「前幾天紫石(韓國鈞字)找我聊起來新建南京高等師範學校的事,需要撥點錢款。後來他又說請了不少留美博士當教師,我突然就想到李大學士,不算唐突吧?」

  李諭說:「不唐突。」

  馮國璋感慨說:「還是做學問好,沒這麼多爾虞我詐,書本上的文字也不會跳起來忽悠你,該是一就是一,永遠變不成二。」

  看來他真被老袁氣壞了。

  李諭又舉了那個例子:「學問還能救人,當年有個德國人想自殺,突然琢磨了一晚上費馬大定理,沒研究出來,竟然就不自殺了。」

  馮國璋說:「算學?李大學士能解出來嗎?」

  李諭說:「這是最難的數學問題之一,我肯定無能為力。」

  馮國璋並不太懂具體的學術問題,只是想多接觸接觸李諭這種在整個世界學術圈都有極高聲望的人,民國時期各大軍閥都極為尊重大學者,也能順便提高自己的品味。馮國璋說:「這所南京高等師範學校以前是張之洞大人創辦的兩江師範學院,一直有傳承,可能比京師大學堂差了點,但絕不是普通學校。」

  李諭說:「就算普通學校,也沒什麼關係。」

  話說此時也沒啥普普通通的大學,應該說數量遠遠不夠。

  幾人聊天時,馮家遇突然慌慌張張跑進來,對馮國璋說:「父親,總統府派的說客蔣雁行又來了。」

  馮國璋一聽,連忙站起身:「糟糕,肯定是他見到今天咱們開了大門,一溜煙摸過來的,這小子,還在我家門口安了眼線!快,把我的輪椅抬過來!」

  馮家遇立刻從另一間屋抬過來一把輪椅,馮國璋坐好,又蓋上一張毛毯,然後裝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李諭和韓國鈞也躲進了後屋。

  蔣雁行進來後說:「上將軍,今天可算見著您了。」

  馮國璋使勁咽了口吐沫,用微弱的聲音說:「賓臣(蔣雁行字)啊,不是我不見你,你看我這樣子,怎麼見人。」

  蔣雁行連忙一連串問道:「上將軍得的什麼病?多少日子了?有沒有請名醫看?吃沒吃藥?大總統聽說上將軍身體欠佳,十分惦記,命我把他請中外名醫配的各種補藥帶來許多,還捎來人參、狗寶、牛黃、鹿茸、靈芝等名貴中藥,盼望上將軍早日康復。」

  說著,他把一張大紅禮單呈上。

  馮國璋看都沒看,心想,你小子問得也太假了,只是客套說:「多謝大總統掛念。」

  蔣雁行湊過來,問道:「華甫兄,您覺得怎麼不好受?」

  馮國璋沒好氣地說:「哪都不好受。」

  蔣雁行哭笑不得,只能小心翼翼回道:「上將軍軍務繁忙,積勞成疾,今後要多多注意身體。」

  馮國璋抬了抬眼皮:「你說得太對了,我得多多休息!」

  蔣雁行一愣,感覺自己被他套路了,於是表明來意:「上將軍,實不相瞞,這次大總統派我來,一是來看看上將軍的病體;二是請上將軍出任參謀總長兼征滇總司令。不知道上將軍尊意如何?」


  馮國璋頓了半晌,才悠悠地說:「雲南起事的癥結在於恢復帝制,只要大總統明令取消帝制,戰爭不戰自止。」

  蔣雁行知道馮國璋和段祺瑞一樣反對帝制,此前又被袁大總統擺了一道。見曉之以理的策略不行,立馬改成動之以情:「過去的事都讓它過去吧。上將軍與大總統相交甚厚,值此國難維艱之際,為了幾十年的交情,也應助總統一臂之力。」

  馮國璋聽後果然有些動容,不過幾秒鐘後就恢復平常神色:「還談什麼交情,我跟隨總統大半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總統一向忠貞不渝,總統何苦什麼事都瞞著我,不把我當自己人!」

  馮國璋就是咬死了軟硬不吃。

  蔣雁行實在沒轍,沒過多久就被送客出門,無功而返。

  李諭和韓國鈞從後屋出來時,馮國璋已經離開輪椅,坐在太師椅上優哉游哉地喝茶,他對兩人說:「不管怎麼說,我肯定不會出山。記得去年我拜見大總統,順便拉上了段祺瑞。但總統府竟然恢復了跪拜!老段一向反感這個長人變矮子的禮儀,堅決不去,我怕關係鬧僵,硬拉他去了。

  「見到總統後,我先跪,老段才跪。好在大總統對我們有點面子,說自家兄弟不必行此大禮。

  「但後來我們見袁大公子時,這小子竟十分無禮,身不動,膀不搖,端起皇太子架子來!今後要是犯在他手裡,還了得?」

  韓國鈞說:「跪拜禮儀屬實落後,記得大總統稱帝時不是說了要廢除跪拜,改行三鞠躬禮?」

  「總有些人阿諛奉承,要當從龍功臣,」馮國璋說,「紫石(韓國鈞字),你帶著李大學士去學校吧,我擔心蔣雁行還會派人偷偷監視。」

  韓國鈞與李諭隨即起身告辭:「別過上將軍。」

  ——

  來到南京高等師範學校,校長江謙與教務長郭秉文一同在門口迎接。

  「承蒙李大學士蒞臨,本校不勝感激。」校長江謙說。

  李諭禮貌回道:「在下同樣榮幸之至。」

  又說了幾句寒暄的話後,郭秉文道:「本校理化部所有師生已經全部在禮堂集結,等待先生講學。」

  李諭伸手道:「請帶路。」

  剛進入教室,整個會場就響起一陣長長的掌聲。

  前排學生中,李諭還看到一個不得了的身影:吳有訓。

  這是李諭計劃中重點幫助的對象,一定要助他拿到一枚康普頓效應的諾貝爾物理學獎。

  不過今天講課的重點並非純數理方向,而是郭秉文提前訂好的無線電。——畢竟這是個當下所有人都極為關心的科技領域,又適逢戰事,無線電的作用被進一步放大。

  李諭看到吳有訓身前的桌子上已經擺上一台「手搓無線電」,於是問道:「是你做的?」

  吳有訓自信滿滿地說:「沒錯,一個月前我去大同大學找裡面的學長學來的。」

  「非常好,」李諭朝他豎個大拇哥,「看來你們的基礎不錯,不愧是龍盤虎踞之地的學子。今天我就講點新鮮的東西,保證你們沒聽過。」

  吳有訓問道:「美國大學裡也沒講過?」

  李諭說:「肯定沒有。」

  吳有訓等人立刻來了興趣。

  李諭在黑板上畫了個飛艇的草圖,還有一些公式。

  吳有訓納悶道:「院士先生,您不是要講無線電嗎?」

  李諭說:「無線電的應用場景非常多,我今天要說的,就是關於如何利用無線電導航。」

  有學生疑惑道:「無線電,給飛艇導航?」

  「沒錯,」李諭說,「其實很容易聯想到,如果在夜間或者雲層上方飛行時,飛艇或者飛機將很難通過地面目標辨別方向,這時候就只能靠無線電。」

  吳有訓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夜間飛行?」

  有學生幫李諭回答:「要是想偷襲,當然不能正大光明飛過去。」

  吳有訓點了點頭:「忘了這茬。」

  李諭繼續說:「飛機的速度較快,空間有限,安置無線電有些麻煩,操作也需要一個專門的副駕駛員才行。所以相對而言,飛艇目前更容易建立無線電導航系統。至於導航的原理,就是利用地面電台,然後計算距離信息……」

  李諭給他們細緻講了起來。


  一戰時期,德國人確實想過給齊柏林飛艇裝無線電導航系統,希望在夜間出動,悄悄跨過海峽。不過飛艇的投彈準度有點差,轟炸倫敦時,沒有一顆炸彈命中目標。

  但不能說完全沒有用處,齊柏林飛艇巨大的身影飛到倫敦上空時,那種強大的壓迫感就已經足夠震撼人心。

  吳有訓很聰明,沒多久就想到這個實踐上的困難點:「如果距離過遠,或者信號不夠強,又或者電台被摧毀,空中的飛艇不就還是成了瞎子?」

  「好問題,」李諭說,「所以我還要講一個東西,背負式電台。這也是最近我的研究方向之一,不久後就會申請專利。」

  李諭繼續在黑板上畫了畫:「這種可攜式電台信號強大,配有通信所需的天線、接地墊與電池,重約80斤,需要一個四人小組協作,能夠實現野外的大功率信號傳輸。」

  吳有訓說:「聽起來還是與軍事離不開關係。」

  李諭說:「無線電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了是軍民兩用。」

  吳有訓說:「這麼說,我還是喜歡不會用於戰爭的數學和物理。」

  「其實我也一樣。但民用方面無線電也很好用,不是嗎?」李諭說,然後鼓勵道,「保持你的喜好,早點考上留美名額,將來我們還會在數理領域有合作。」

  此後的兩天,李諭又細緻講了講無線電的更多內容。

  教務長郭秉文對李諭的水平深表佩服:「本人也是留美博士,獲得了哥倫比亞大學的教育學博士學位,但聽了您的講座,我感覺就算全美也沒有如您一般富含學識之人。」

  李諭道:「先生過獎。」

  郭秉文是東南大學創始人,在教育方面功勞不小。

  他又問道:「院士先生,我還有一事不解,雖然我不懂無線電領域,但聽得出您講的都是尖端科技。聽您的意思,還都是些沒有註冊專利的新成果,不應該是各國軍部爭搶的技術嘛?怎麼……怎麼就這麼隨隨便便講出來了?」

  李諭笑道:「我就是要公開講出來,而且還要各地巡講,讓所有人都知道。」

  郭秉文說:「但凡您把這些技術賣給英法任何一個國家,都要幾十萬不止吧。」

  李諭說:「那個叫做吳有訓的學生說出了我的心聲。我本人並不喜歡軍事,更不想讓自己的研究變為某一方的殺人利器,因此我只能讓全世界所有人共同持有,而且這樣還能早些促其進入民用領域。否則,最尖端的研究成果一定只會用在軍事領域,需要成千上萬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後,才會有其他國家漸漸摸索出來。」

  郭秉文恍然:「素聞院士先生不愛軍政、不愛做官,原來有如此博愛之心,在下敬佩之至!」

  李諭說:「先生又過獎了。」

  郭秉文說:「另外我還聽說,是戰爭促進了科技進步,包括如今歐洲的大戰,據聞已經有許多種不同型號的飛機出現在戰場之上。」

  李諭微微一笑:「到底是戰爭促進了科技,還是科技膨脹了人的自信繼而引發了戰爭,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科技本身就是科技,我實在不想把它和戰爭聯繫在一起。」

  郭秉文說:「但誰也阻止不了,不是嘛?」

  李諭攤攤手:「那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了,但我至少不會投鼠忌器。因為我堅信人之初,性本善。」

  郭秉文作了個揖:「受教了。」

  此後的一段時間,李諭又在上海的幾所大學進行了演講,並且把專利在京城和美國分別註冊。

  不僅路基無線電導航系統和背負式無線電台,還有新型的以碳化矽晶體為基礎的信號檢測器。

  這種檢波器可以取代過往易受干擾的機電金屬屑檢波器,除了抗干擾能力強,也能在需要頻繁轉移的環境中使用,大大提高野外條件下的可靠性。

  ——總之,無線電方面的許多先進專利,依舊牢牢握在李諭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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