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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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里夫人隨後帶領李諭參觀了剛剛落成的鐳研究所。

  在此後的數十年中,鐳研究所一直是法國乃至全歐洲的頂級研究所。

  只是一戰的突然爆發導致居里夫人本人無法繼續搞科研,被迫帶著一克鐳跑到法國與西班牙的邊境避難,然後充當了戰地醫療隊的服務員。

  期間她還用X射線技術幫助醫療隊尋找傷者身體中的子彈,許多護士甚至不知道這位穿著樸素的女人就是居里夫人,常常差使她去做這做那。

  至於鐳研究所,多年後她的女兒約里奧·居里在這裡又做出不少舉世矚目的成就,拿到了諾獎。

  離開鐳研究所,李諭又來到巴黎大學做了個例行演講,接著與朗之萬教授聊了幾句。

  「院士先生的論文每次一出手就震驚四座,」朗之萬讚嘆說,「天文學領域最近的大發現幾乎都出自閣下,克卜勒在世也不過如此。」

  「先生過譽,」李諭笑道,然後問,「朗之萬教授最近也在研究放射性?」

  朗之萬說:「事實上,我正在研究聲學,準確說是超聲學。」

  李諭腦子中一閃,問道:「軍方項目?」

  朗之萬點點頭說:「應該可以用在軍方,比如探測潛艇之類。」

  李諭腦海中已經勾勒出聲吶的原理,然後說:「能探測潛艇,自然也可擴展到民用領域。」

  朗之萬也笑道:「將來說不定能用來尋寶。」

  歐洲各國對戰爭的準備早就悄然開始,正是都覺得準備地不錯,政客們才迫不及待發動了一戰。

  不過朗之萬的這個聲吶項目一戰時期其實沒搞出來,到了二戰才真正派上用場。

  而且一戰時期法國的海軍確實不夠看,有沒有聲吶影響不大,德國公海艦隊甚至沒正眼瞧過法國海軍。

  李諭又問了一個比較關心的問題:「朗之萬教授與巴斯德研究所有沒有聯繫?我想參觀一下。」

  巴斯德雖然已經過世,但其創建的巴斯德研究所在微生物領域一直相當強。

  朗之萬說:「以您的威望,想參觀哪裡都不是問題。」

  巴斯德研究所在疫苗領域獨樹一幟,李諭想要與他們建立一些聯繫,將來可以提前引入疫苗。

  作為現代人,李諭的身體格外好很大原因就是從小打了好多疫苗,不容易生病。所以他太明白這東西的重要性了。

  李諭的到來很快引起了巴斯德研究所的重視,不用太多自我介紹,對方便盛情歡迎。

  李諭在巴斯德研究所瀏覽了一圈,可惜不太懂微生物學和病理學,看不出太多道道,只好主動問道:「聽說貴所正在研究結核病疫苗?」

  一名中年學者說:「院士先生怎麼知道?」

  「閣下是?」李諭問。

  「本人卡爾梅特,是一名研究員,」卡爾梅特回答,然後指著一位年輕一點的研究員說,「他叫介朗,我們兩人專門負責研究結核病疫苗。」

  後世的「卡介苗」,就是取自兩人名字。

  李諭與他們握手道:「幸會!你們做的事情非常重要。現在進展到了什麼程度?」

  卡爾梅特說:「我們的減毒實驗非常成功,兩年下來,已經傳了30多代,結核分枝桿菌的毒力已經大大減弱,即使注射1毫克也不至於讓豚鼠致死。而以往只需要0.01毫克就能讓豚鼠患上結核病,並在兩周之內死亡。」

  李諭說:「效果已經這麼明顯?」

  卡爾梅特說:「如果不是結核分枝桿菌的繁衍太慢,恐怕現在疫苗都做出來了。」

  介朗對此也很無奈:「我們很少會見到如此不熱衷繁衍的細菌。普通細菌最多二三十分鐘就會繁衍一代,而結核分枝桿菌竟然長達20小時!」

  兩人說的就是結核病疫苗研製的難點所在,結核分枝桿菌又「懶」、又難對付。

  他們把原始菌株放到含有馬鈴薯、牛膽汁以及5%甘油的特製培養基中進行培養,每隔三周移種一次。

  期間要不斷進行動物實驗,測試菌株的毒性減弱到了什麼程度,絲毫不能馬虎也不能間斷。

  減毒傳代一共進行了230多次,足足花費十幾個年頭,兩人才獲得了毒性大大減弱、同時又能產生免疫反應,並可用於人體的疫苗。

  不過一戰的幾年間,巴斯德研究所所在的區域被德軍占領,德軍徵用了所有牲畜,包括卡爾梅特做實驗用的動物。


  迫不得已,卡爾梅特只能使用鴿子繼續試驗。而鴿子這東西比較敏感,導致德軍以為他是間諜,差點被逮捕處死。

  李諭隨口說:「如果兩位將來遇到什麼困難,我可以提供幫助。我在中國的上海建立了生物方面的實驗室,兩位過去訪問訪問也不錯。」

  此時的卡爾梅特壓根不會想到之後法國被打成那個鬼樣子,並沒有把李諭的話放在心頭,只是禮貌性地回道:「多謝院士。」

  李諭特意給他留下聯繫方式,然後說:「只要電報打過去,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卡爾梅特仍舊有點莫名其妙,但對方終歸是享譽全球的大學者,於是仔細收好了李諭寫下的紙條。

  卡介苗1924年被正式推出,傳入我國的時間已經挺晚,大概是1933年,全面推廣則要等到建國之後。

  後世的嬰兒出生後馬上就會打兩針疫苗:卡介苗以及B肝疫苗。

  能夠榮登「出生第一針」,卡介苗的功效不必多說。

  雖然半個世紀後,結核病已經可以治療,並且能做到痊癒,但療程挺長,需要聯合用藥,動輒幾個月乃至半年。

  而在鏈黴素問世前,結核病仍舊是絕症,最好的辦法只能是預防。

  ——

  離開研究所,李諭便前往阿歇特出版社結算這段時間的版稅。

  果然與美國那邊差不多,合下來差不多一百萬美元,不過此後的幾年,歐洲這邊的版稅就會斷崖式下降了。

  但阿歇特出版社的掌門人小路易不可能預知未來,也在盛情地向李諭約稿。

  李諭透露了自己想再寫一本科幻驚悚小說的想法。

  小路易很感興趣:「科幻驚悚?這是我從沒想過的題材,一定非常有趣。」

  李諭隨口問道:「驚悚類作品在歐洲受歡迎嗎?」

  「當然受歡迎!」小路易說,「閣下儘管放心,歐洲人對藝術的品鑑力遠比大洋彼岸的美國強無數倍。只要您的作品過硬,在歐洲就不愁賣。愛倫·坡先生的作品就有頗多恐怖元素,多年來一直銷售良好。」

  愛倫·坡早在1849年就已過世,作品還能有不錯的銷量,不僅說明他的作品質量好,也說明恐怖題材缺口很大。

  李諭總算放了心:「將來歐洲部分的發行,還要繼續委託貴社。」

  然後李諭有意無意地加了一句:「一周前,英國的柯林斯出版社也曾與我接觸,希望獲得發行權……」

  小路易立刻說:「英國佬在這方面怎麼會是我們的對手!他們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藝術!我會繼續按照最高的版稅執行合同。」

  最後一句才是李諭希望聽到的,於是借坡下驢道:「我也認為我們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小路易接著說:「提到藝術,最近羅浮宮發生了一件大事,我購得了幾張貴賓票,先生要不要去參觀參觀?」

  李諭好奇道:「什麼大事?」

  小路易說:「失竊兩年的名作《蒙娜麗莎》被找回了,剛剛運回羅浮宮,報紙每天都在頭版頭條報導。」

  李諭笑道:「能在羅浮宮盜走《蒙娜麗莎》?得是什麼傳奇大盜?」

  小路易說:「哪是什麼傳奇大盜!就是個以前羅浮宮中的油漆工。」

  「原來是監守自盜?家賊難防啊。」李諭說。

  小路易說:「而且這個賊還是個義大利人,口口聲聲說要為義大利奪回失去的國寶,真是笑話,《蒙娜麗莎》是法王當年買來的,已經放在羅浮宮四百年,和義大利還有什麼關係。」

  李諭悠悠道:「但有些東西可不是買來的。」

  小路易臉色有些難看,連忙岔開話題:「咱們還是趕緊去吧,再晚人就多了。」

  其實在失竊前,《蒙娜麗莎》還沒有那麼高的地位,只不過是與一眾畫作一起排成排展覽而已,並沒有後世那麼高的待遇。

  不過畢竟是達·文西的名作,價值方面肯定不用懷疑。

  失竊的過程也挺搞笑。

  巴黎的名畫向來很多,一個叫做愛德華多的二流畫商突發奇想出了一個賺錢「妙招」:找人臨摹畫作,然後搞個狸貓換太子,把假畫當做真畫賣掉。

  如今美國剛剛崛起,有錢人很多,在歐洲人眼中就是一群沒文化的暴發戶、「土包子」,他們絡繹不絕跑到巴黎買畫,根本不愁買家。


  愛德華多總能搞到一些名畫,打出了口碑,甚至有一些買家直接指明要某某畫作,不管通過什麼手段得到。

  隨著時間推移,愛德華多能搞的畫越來越少,因為有許多名畫都被藏在博物館裡,大家心知肚明,很難造假。

  於是愛德華多準備搞一票大的就金盆洗手,對象選為了《蒙娜麗莎》。

  具體操作是這樣的:他先讓人臨摹好要盜用的畫,但要畫個很隱秘的記號;然後帶著臨摹的假畫到展覽館賄賂門衛,讓門衛找個理由將遊客暫時擋在門外;自己進去後用假畫將真畫換下。

  然後第二天帶著富豪進展覽館,讓富豪看到故意畫出的標誌記號。等富豪走後,愛德華多故伎重施,將真畫再換回去。

  為了保證真實性,愛德華多還會花錢找到小報記者寫一篇名畫丟失的假新聞。

  這樣一來,展覽館即便看到了新聞,檢查真畫後也不會有任何反應,只會當作是假新聞;而富豪看到新聞後更是深信自己買來的是真跡。

  實在是妙!

  愛德華多專門找到了佩魯賈這個羅浮宮中的油漆匠,通過他盜出名畫《蒙娜麗莎》。

  關鍵是第二天工作人員竟然沒發現!

  從這就可以說明此時《蒙娜麗莎》還不是很出名。

  又過了一天,一個想要臨摹的畫家發現本來應該掛著《蒙娜麗莎》的地方竟然只剩四個釘子,告知院方後,才知道《蒙娜麗莎》失竊了。

  這個盜畫的佩魯賈沒有把畫還回去,而是私藏了兩年多。

  羅浮宮報警後,一直未能找到盜竊者,在報紙的推波助瀾下,《蒙娜麗莎》名聲大振。

  盜畫者佩魯賈兩年後來到了義大利,希望把《蒙娜麗莎》真跡賣給當地的一家博物館,博物館開始以為是鬧著玩,看到後直接震驚:這尼瑪竟然是真跡!

  此後義大利方面便把畫歸還了羅浮宮。

  實話說李諭對美術方面了解不多,尤其是西方畫,更是知之甚淺,來趟羅浮宮只能當作再次陶冶下不多的美學細胞。

  參觀完後,小路易又興致勃勃地對李諭說:「先生有沒有買畫的想法?」

  李諭問道:「拍賣?」

  「是的。」小路易回道。

  李諭又問:「哪位大師的作品?」

  小路易說:「今天有一位年輕有才的著名畫家,叫做巴勃羅·畢卡索。」

  「哦!?」李諭確實感興趣了,「我們去瞧瞧。」

  在著名畫家裡,畢卡索應該算成名非常早的,不到三十歲就已名揚整個歐洲畫壇。

  當天拍賣的畫作不少,畢卡索拿出的畫叫《雜技演員與年輕丑角》,並非畢卡索出名的立體主義畫作。

  這幅畫屬於「常規一些」普通人能看懂的後印象派,是畢卡索23歲時所畫。

  雖然不如《格林尼卡》之類的名畫著名,但好歹也是出自畢卡索,1988年倫敦佳士得拍賣行拍出了3800多萬美元的高價,被日本零售業巨頭三越百貨公司購得。

  拍賣在一家飯店舉行,此時剛剛開始叫價,起拍價1000法郎。

  加價的速度很快,短短五分鐘就到了1萬法郎。

  李諭這時才舉手,加了500法郎。

  一名德國收藏家似乎勢在必得,再次舉手。

  只剩他與李諭在角逐。

  李諭又舉手兩次,落錘在了12500法郎購得,差不多相當於2500美元。

  這個價格對當代畫家來說,基本上是最高的了,要知道此時的畢卡索只有32歲。

  小路易頗為詫異,「起拍價只有1000法郎的畫作,閣下竟然敢一路叫到12500法郎!對於該畫或者說作者莫非有獨到見解?」

  李諭只能裝作不懂(確實不懂)的樣子說:「喜歡而已,買回去當作收藏。」

  小路易說:「或許巴勃羅·畢卡索自己都不敢相信會拍到這樣的天價。」

  12500法郎相當於愛因斯坦兩年多的工資,絕對不是小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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