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也想要殺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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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蔓覺得自己永遠都搞不懂厲聞川在想什麼。

  比如他們莫名其妙在深夜泡起了澡,現在她卻睡在沙發上,盯著床上背對著她的厲聞川的後腦勺,咬牙切齒。

  和厲聞川共處一室,她根本睡不著。

  起初,蘇蔓以為厲聞川留下過夜是又起了睡她的心,還擔驚受怕了好一會,直到她被厲聞川毫不留情地丟到沙發上。

  再眼睜睜看著厲聞川躺進柔軟的大床。

  蘇蔓抱著被子,直勾勾地盯著床上的一道暗影。

  厲聞川似乎已經睡著了,背部輕微起伏著,呼吸聲也很均勻。

  平日裡囂張到不可一世的惡鬼竟然是蜷縮著身子入睡的,倒是讓蘇蔓感到幾分意外。

  看著床上鼓成一團的被子,蘇蔓莫名想到了流浪貓。

  貓在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會蜷縮成一團,它們輕易不會露出最柔軟脆弱的肚皮。

  可是厲聞川又在怕什麼呢?

  他是手握錢權的少爺,是遊蕩人間的惡鬼,一個輕易可以斷人生死的人,不該畏懼黑夜。

  蘇蔓轉過身不再看他。

  反正橫豎都睡不著了,她決定好好想想接下來的打算。

  不能被厲聞川輕易得到身體是自然的,可如果一直吊著,萬一哪天厲聞川真的對她完全失去了興趣,她又該怎麼辦?

  蘇蔓焦慮地蹙緊柳眉。

  到底怎樣才能完整且徹底地得到一隻惡鬼的心呢?

  「呃──」

  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吟,嚇得蘇蔓立馬從沙發上彈起。

  「聞川?」

  她探出腦袋,試探著詢問。

  是做噩夢了嗎?

  還是她之前刺的那道傷口裂開了?

  今天給他擦拭身體時,她的確用了點狠勁……

  厲聞川抓緊心口,又是幾聲悶哼。

  蘇蔓嚇得臉色都白了幾度,唯恐他會真死在這裡。

  到時候她怎麼解釋得清?

  她戰戰兢兢地下了沙發,一點一點挪到他的床前:「聞川,你怎麼了?」

  湊近了看,厲聞川的狀態更糟糕。

  他雙眼緊閉,頭髮凌亂地貼在額前,脖頸與手背的青筋同時暴起,睡衣幾乎被汗水完全濡濕。

  他身上隱隱約約的那股藥味,此刻濃郁到幾乎嗆鼻。

  蘇蔓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跟師傅學過幾年醫,卻始終聞不出厲聞川身上的味道來源於哪幾味草藥。

  這藥味聞久了會生出許多不該有的戾氣。

  蘇蔓急忙掩住口鼻。

  直覺告訴她,厲聞川的狀態和這股藥味都很奇怪。

  她剛伸出手想替厲聞川擦掉額角的汗,厲聞川忽地睜開了眼睛,冰冷的手立馬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也想要殺我嗎?」

  他臉色陰鷙得仿若閻殿羅剎,眼眸血紅瘋魔,嘶吼聲中滿是暴戾氣息。

  「我沒有……」

  蘇蔓拼命去掰開厲聞川的手,可她的掙紮實在太微弱,根本撼動不了對方半分。

  視線逐漸模糊的時候,她猛地想起自己在瀾時也曾被厲聞川這樣掐住脖子。

  只可惜她這次的袖子底下沒有藏著匕首。

  蘇蔓用指尖去摸索厲聞川手背上的舊傷口,她竭力用指甲摳挖,終於撕扯開了結痂。

  一股血腥味充盈進鼻腔,沖淡了滿屋的藥味。

  厲聞川放開了她。

  蘇蔓看著他眼中的血紅色慢慢褪去,直至恢復清明。

  壁燈下,惡鬼的輪廓泛著柔光,他眼眸微垂,盯著自己手背上的血痕,又抬起眼看了看癱倒在地不住咳嗽的蘇蔓,很快想明白了一切。

  「過來。」

  蘇蔓不敢動。

  她這次是真的有點怕了。

  瀕死的窒息感還迴蕩在她的胸口,令她再不敢接近厲聞川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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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生出了幾分退意。

  厲聞川的手懸在空中許久,最後還是放下了。

  「你走吧。」

  本應暴戾恣睢的惡鬼,此刻滿目落寞。

  他手背上還在淌血,見蘇蔓始終沒有動靜,終於還是失去了全部耐心:「叫你走,你聽不懂嗎?」

  蘇蔓被猛地吼清醒。

  她平靜地看著厲聞川,忽地勾起唇角。

  走?

  她能走去哪?

  她走不出牢籠一般的厲家,即使可以走出去,她又能去哪?

  回蘇家嗎?

  還是回到深山中的小木屋?

  她根本無處可去。

  人人都說厲聞川是遊蕩人間的惡鬼,她又何嘗不是狂風驟雨下無所依靠的池中浮萍?

  「我不走。」

  蘇蔓咬緊牙關,沒有多餘退路的她只能壯著膽子往前爬。

  「我是你的妻子,我哪裡也不去。」

  厲聞川擰著眉,眼底只剩涼薄:「滾。」

  蘇蔓像是聽不見,依舊不斷靠近著他:「你難受,我陪著你好不好?」

  簡直像一塊體貼溫柔、沒臉沒皮、甩也甩不走的狗皮膏藥。

  卻意外地撫平了他狂躁的心。

  厲聞川無奈地嘆了口氣:「過來。」

  蘇蔓非常乖巧地伏在他的膝上,半張臉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

  她很想問他剛剛是怎麼了,又怕惹對方不快,只能安靜地枕在他的手臂上,裝作滿臉心疼的模樣。

  裝到她險些睡著的時候,厲聞川沙啞的聲音忽然在他背後響起:「你會唱搖籃曲嗎?」

  江文茵從來沒有為蘇蔓唱過什麼搖籃曲,倒是阿婆有時候會抱著她哼上幾段江南腔調的小曲兒。

  蘇蔓想了想,說:「我只會一點。」

  厲聞川將她從床下撈到了自己懷中:「在我耳邊唱。」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

  蘇蔓抬眸,厲聞川溫熱的鼻息就在自己的唇邊,叫她不敢輕舉妄動。

  非要比喻的話,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一隻被老虎擁在懷裡的雞崽,她很怕老虎甦醒後會一口將她吞掉。

  她努力回憶著那些江南曲調,可她本身並不是江南人,哼唱出來的曲調有些不倫不類,厲聞川卻一直沒有打斷她。

  也沒有叫她停下。

  蘇蔓就這麼哼唱了一夜,哼得她嗓子冒煙喉嚨沙啞,不知不覺竟累得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床上的人已經不在了。

  蘇蔓鬆了一口氣,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窗外是連綿小雨,雨似乎下了一整夜,凹進去的地面積了薄薄的一層小水塘。

  蘇蔓有些奇怪。

  以往陰雨連綿的夜晚,她小腿上的舊傷疤總會隱隱作痛。

  可她昨晚倒是睡得挺香。

  是因為被厲聞川整得那一出嚇到連痛覺都麻痹了嗎?

  叩叩──

  秋霜貓著腰進來:「阿蔓小姐,您昨晚沒事吧?」

  「沒事。」

  秋霜盯著她的脖子,眼角很快噙出了淚花:「阿蔓小姐,你的脖子……」

  蘇蔓聞言去照了照鏡子,果不其然,幾道青紫色的指印赫然浮現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她淡定地找來絲巾系在脖間:「秋霜,不要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大夫人和二夫人,懂嗎?」

  秋霜哽咽著點頭。

  都是因為她,阿蔓小姐才會被大少爺折磨了一夜!

  秋霜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阿蔓小姐,我今天就去求老夫人讓你自由出入厲家!」

  「謝謝你。」蘇蔓笑得溫柔,卻又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她一句,「秋霜,你知道聞川經常去的那家夜總會在哪嗎?」

  她可不想被厲聞川白白掐脖子,能夠自由出入厲家以後,她一定要天天纏著厲聞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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