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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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世的人談論起宴闕這位千古帝王的時候,最津津樂道的,除了他在位時的功績,和他擴充了國土之外,便是當初他登基時的這一道封后的聖旨。

  這是實在是一道非常奇怪的聖旨,封為皇后的人,既不是那早已被他打入大牢的原配王妃,亦不是與他青梅竹馬的後宅美人,而是一個「死人」。

  是的,知道當年那件事情的人,都以為楚落辭已經死了,而在京都的戶籍檔案中,楚落辭的戶籍也早就被銷毀。

  因此當宴闕頒布寫到聖旨的時候,眾人都只有一個念頭:宴闕瘋了。

  這一道封后聖旨由宴闕親自提筆,身邊最信任的大太監頒發,而因為領旨之人已經「死了」,所以代為領旨的人,是已經恢復官職的楚將軍。

  楚將軍跪在金鑾殿下,著實有些無奈。

  這一道聖旨,他和宴闕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可奈何朝中百官不知道啊!

  他們看著楚將軍的眼神,幾乎要將楚將軍千刀萬剮,似乎是怪他生出了這麼個禍國映民的女兒。

  楚將軍也覺得委屈,這聖旨他也不想接啊,可如果不接,就是抗旨不尊,是要掉腦袋的!

  在今天之前,他也和宴闕討論過這件事情,可宴闕卻是態度強硬的同他說,「朕心中只有一位皇后,便是楚落辭,哪怕是她真的死了,這皇后之位也只能是她一個人的!更何況她現在還活著,只是在朕不知道的地方。明日頒布旨意的時候,就由你替楚落辭領旨吧。」

  如此說完,已是一錘定音,不給楚將軍反駁的機會。

  而楚將軍也只能在朝堂之上,頂著各路大臣的壓力,接下了這一道聖旨。

  當這個消息傳到南蠻的時候,國師說起這件事情眼中儘是不屑。

  「現在才想來補償,晚了!頒布這樣一道聖旨,除了說明他這人做錯了事情以外,還能說明什麼?跟誰稀罕那皇后之位似的!」

  國師似乎是怕自己的寶貝徒弟心軟,火上澆油的說道,「你也別眼饞那皇后之位,現在只是個空位而已,他能把皇后之位給你,還能為了你這輩子不碰別的女人?可拉倒吧!皇帝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等過了這個新鮮勁,皇后之位懸空,他該尋美人還是會尋,正好皇后之位空缺出來,也不用擔心外戚威脅,他倒是聰明,一舉兩得!」

  楚落辭沉默不語,顯然她與國師所想也是一樣。

  她不懷疑宴闕對她的愛,可是她卻不能相信一個帝王的愛。

  是啊,難道宴闕還能為了她終身只愛一人,不碰別的女子不成?

  朝中的大臣首先就不能答應!

  楚落辭心裡是這麼想著,可這一道聖旨多多少少,還是給她造成了一些影響。

  楚落辭只以為自己是被宴闕那邊傳來的消息打亂了心神,殊不知,她的這種不安完全是一種徵兆。

  此時京都皇宮之中。

  宴闕正在御書房中處理政務,守在一旁的大太監得了外邊侍衛的通傳,小心翼翼地向宴闕道:「陛下,貴妃求見。」

  宴闕頭也不抬的說道,「不見。」

  大太監躊躇了一會兒,想到貴妃塞給自己的荷包,咬了咬牙,低聲道:「貴妃已經求見您好幾次了,這……」

  經過他的提醒,宴闕也想到貴妃確實來了好幾回了,就這麼拖著也不是辦法,有些事情還不如同她說清楚,於是便道:「宣。」

  沒一會兒,貴妃進來了。

  貴妃進來之後,宴闕便稟退了下人。

  「母妃不在後宮呆著,找朕有什麼事情?」

  貴妃看著身穿龍袍的兒子,內心萬分複雜。

  宴闕沒有上位之前,她一心一意想讓宴闕上位,自己這個做娘親的也能尊享無上的榮耀。

  可真等宴闕坐上的那九五至尊之位,她又發覺母子二人之間似乎有什麼事情不一樣了。

  想到這裡,明知她即將說的事情,宴闕或許會反感,但她還是咬牙說道,「陛下如今剛剛登基,朝堂之內百廢俱興,出訪南蠻的事情是否應該緩一緩?」

  宴闕緩緩抬起了頭,看著這個生了自己的女人,淡淡說道,「這應該是朝堂的事情吧,後宮不得干政,母妃還是注意一些好。」

  「按道理來說,你該尊稱她一聲皇后的。」宴闕淡淡說道。

  貴妃卻是嘲諷一笑,「你給了她舉國上下屬於女子女子最高的榮耀,可也要看人家領不領情!」


  她直到現在,還是無法明白,自己的兒子哪裡都好,可為什麼就是偏偏栽在了楚落辭這個女人手上?

  「你要立她為後,面對重重阻礙,母妃也沒拖你的後腿,你現在要去南蠻,可以,可雲兒是無辜的,你不能讓她留在那尼姑庵里,真的讓她一輩子不回來吧?」

  聽到貴妃提起付雲的名字,宴闕的神色瞬間沉了下來。

  當初他回到京都之後,除了徹查當年漠北軍餉貪墨一事,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命人查了當初他與付雲在皇宮之中荒唐的那一夜。

  查出的結果不出所料,當夜與他共度春宵的人是楚落辭。

  也是那一夜,楚落辭有了他們的骨肉。

  至於付雲,只不過是撿了個便宜,竟然還妄圖用這件事情要挾自己與他成親!

  想到付雲對楚落辭做的種種事情,宴闕恨她都來不及,能留她一條小命,已經是因為她的身份而格外開恩了!

  「母妃,事情的原委朕早已與你說了,她欺瞞朕這麼久,害朕與楚落辭分隔兩地,朕命她這輩子青燈古佛,已經是格外開恩!」

  「可她這樣做,還不是因為心悅於你!」

  「心悅於朕就可以做出傷害楚落辭的事情嗎?若不是因為她是舅舅的遺腹子,你以為朕這能忍她這麼久?!」

  付雲的身份,母子二人對付雲額外恩待的態度,他們一直不願提起的緣由……

  當年貴妃的父親,成婚多年膝下無男兒,於是便收養了一名天資聰慧的孤兒,這人便是宴闕的舅舅。

  宴闕的舅舅也不負老人家所望,一直十分優秀,在當時母家人才凋零的檔口,他一個人挑起了母家的大梁,更是在朝中混的風生水起,讓貴妃得以進宮,成了皇帝的女人。

  而一直陪在貴妃身邊的鄭嬤嬤,便是當年宴闕舅舅將將過門,懷有身孕的妻子。

  而當年宴闕的舅舅在朝堂之上風頭太盛,惹了多方勢力忌憚,竟派人潛入府中,向宴闕的舅舅下毒。

  而當時懷有身孕的鄭嬤嬤也在無意之中攝入了毒素,一時之間,大人與胎兒皆是情況危急。

  本來當時鄭嬤嬤是有機會把身體的毒素清除乾淨,可想到自己的丈夫已死,腹中胎兒便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肉,說什麼也不願拿掉孩子。

  就拖著那樣一副病體,將孩子生了下來,也因為如此,壽元不足。

  貴妃自小與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感情極好,因此,對鄭嬤嬤和付雲也是多加照顧。

  她感念哥哥的骨肉是個女孩兒,在這世間沒有依仗,才會想方設法撮合宴闕與付雲,只想著親上加親,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橫空出來一個楚落辭,讓她的計劃都敗落了。

  想到這裡,貴妃面上一片哀泣,「可是鄭嬤嬤……太醫說她的日子不多了,也就這個月的事情……」

  說到這裡,宴闕也沉默了。

  當初楚落辭給鄭嬤嬤診斷,若鄭嬤嬤願意配合楚落辭的治療,應當是還有一段時間的壽元,可後來的種種……在幾人之間留下間隙,鄭嬤嬤的醫治也斷了,時至今日,鄭嬤嬤的身體終於油盡燈枯。

  「如果母妃還想讓付雲入朕的後宮,那朕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不可能。不僅是她,朕這一輩子,除了楚落辭,不會在接觸任何女人。」

  「如果母妃和付雲想清楚了,在這一個月,母妃可以將付雲接到宮中,但只要鄭嬤嬤一死,她必須立刻離開!」

  貴妃走了,御書房裡一片寂靜。

  宴闕沒有讓人進來,之後就這麼一個人靜靜的坐著。

  直到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登上這九五至尊之位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現在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他奪走皇位,父皇對他只有恨,沒有愛;

  母妃對他的期望,一直都只想讓他當皇帝,投在他身上的感情,甚至還不如留給付雲的多;

  而楚落辭……這個他最愛的女人,被他傷得太深,已經帶著孩子離開……

  他明明已經獲得了無上的榮耀,登上這九五至尊之位,可是這世間卻沒有人比他更孤獨,更寂寞。

  想著想著,宴闕將目光轉向了案桌上的一個錦盒。

  錦盒是空的,裡面原本裝著的,就是楚落辭剛到懷王府時偷走的那一副金針。


  是的,他回到京都之後並沒有放棄尋找楚落辭的下落。

  他隱約覺得楚落辭和曾經的楚家大小姐並不一樣,或許有別的來歷,可是留給他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

  走投無路之際,他想到了那一副金針。

  多方打聽才得知,這是某年南蠻國王來京都拜見的時候,上供的一件貢品。

  後來輾轉反側,到了他的府中,想到當初楚落辭一眼便看中了這副金針,還有她那出神入化的醫術和毒術,甚至還涉及了蠱術……

  就算宴闕反應再怎麼遲鈍,也想到了楚落辭在南蠻,應該有他不知道的機遇。

  想到這裡,宴闕叫來了大太監:「去宣楚將軍進宮,朕有事情與他商議。」

  楚將軍很快就來了。

  將軍府里那個冒名頂替的秦姨娘和楚阮阮早就已經被賜死了,如今楚將軍在將軍府里,也是孤身一人。

  「楚將軍,朕決定不日便親自出使南蠻,楚落辭應該在南蠻,你可願與朕一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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