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無情源於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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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沙漫天的戈壁灘上,程燕西的衣角飛揚,他跳下直升機的時候,身子竟然一個踉蹌。可他的眼睛始終緊緊盯著季涼,一眨不眨,生怕再一眨眼,他又不記得季涼了。

  「是程教官!程教官來了!」

  「程少在看什麼?」

  離得最近的三隊女孩子們都竊竊私語起來。張穎站在連隊裡,看了看程燕西,又轉頭看向車子裡的季涼,果然看到兩個人交匯的視線和他們眼中流露出的複雜情緒。

  「看到了吧!」三隊隊長徐秀雲站在張穎一側,也看出了空氣中的暗流涌動,「對於程教官來說,季涼才是唯一特別的那個。」

  張穎眼神暗了暗,從上次她故意讓季涼從她肩上摔下來,她就知道了。程燕西質問她的模樣,一輩子也忘不掉……那是怎麼樣一種眼神,好像她動了程燕西最心愛的東西,連他自己都不捨得碰一下的東西,卻被她摔碎……

  「好好訓練。」徐秀雲拍了拍張穎的肩膀,鼓勵道:「你是咱們隊裡重點培養的人才,這次對抗演習,你好好表現。」

  「是!」張穎斂了心神,朝徐秀雲敬了個禮。

  那邊,程燕西跟季涼對視良久,程燕西眼裡的不可思議與愛戀越積越深,緊接著,他卻突然一步一步朝季涼走過來,只是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季涼身邊半寸。

  走到車前,程燕西看都沒看那司機,說道:「下車!」

  「是……是!程少!」那司機連忙推開車門,戰戰兢兢的下了車。

  程燕西面無表情的上了車,坐到駕駛座上,看了季涼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卻突然發動車子。三隊的人已經啞然,卻沒有人阻止,或許這是大家的默契。

  嗡——

  引擎發出嗡鳴,越野車在戈壁灘上離弦而出,揚起滿地灰塵。

  季涼一愣,「我們,去哪裡啊?」

  「找個沒人的地方。」程燕西把著方向盤,手上青筋隱約可見。

  戈壁灘上,除了南江基地的人,幾乎沒有活物。天上繁星閃爍,天地之間蒼茫一片,而在天地之間,一輛越野車飛速前進。車上的兩個人各自沉默。

  吱——

  車子開出足夠遠,等眼前只剩黃沙、不見人影,程燕西才緩緩將車子停下,「季涼……」程燕西叫了一句,聲音輕飄飄的,可這個名字里包含的情緒又那麼沉重。

  「恩。」季涼應了一聲當作回應,眼中的淚似乎又要流出來,「你……」只是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卻見程燕西忽的側身,張開手,身子倏地前傾,一下子將季涼抱在懷裡,緊緊圈著她。季涼,終於再擁你入懷……

  剛說完,季涼卻突然感受到自己肩上一片濕熱,程燕西抱著自己,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輕輕顫抖的身子。肩上的濕熱感越來越強烈,季涼竟隱隱約約聽到程燕西的啜泣聲。

  程燕西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像漂泊了許久的遊子回到了家,像海上的浮木終於到了岸邊,心裡的酸澀情不自禁的往外擴散,眼中竟然有淚流出。抱著季涼的感覺那麼真實,讓他三年來懸著的心一下子安定。原來,他的所有慌張和擔心,都是因為季涼不在身邊……

  嘩——

  受程燕西的情緒感染,季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匯流成注,順著眼角一下子流了下來。季涼狠狠地閉上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雙手握成繡拳,一邊嚎啕大哭,一邊猛捶著程燕西的後背,吼道:「程燕西,程燕西……你都想起來了嗎?!你想起來做什麼!程燕西……你知不知道我討厭死你了!你知不知道?!你想起我來做什麼啊!嗚嗚……」

  「對不起,對不起……」程燕西還是不鬆開她,抱著季涼,好像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一樣用力,一樣心疼,一樣不舍……

  「程燕西,你放開我!嗚……」季涼哭得聲嘶力竭,三年來所有的委屈一股腦發泄出來,她在程燕西懷裡掙扎哭道:「就算記起來又怎麼樣!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不放,再也不放手了。」程燕西拼命壓抑著顫抖的聲音,「你趕不走我,從今以後我就賴在你身邊了,再也不放手……再也,不放手了!」

  「哇……」季涼哭得更大聲了,「我不要再見你了,為什麼又突然出現!你走啊!我不要再看見你……你走啊!」

  「對不起,對不起……」程燕西膽戰心驚的抱著季涼,「我不走,你趕不走我……」

  戈壁灘最大的特點就是晝夜溫差大,深夜溫度能接近零度。


  已經在車裡坐了一個小時,程燕西跟季涼的心情都有些平復下來,驀然感受到車廂中越來越低的溫度,程燕西輕聲開口,「冷嗎?」

  「還好。」哭了這麼久,季涼的嗓子都已經沙啞。兩個人依舊保持著剛剛擁抱的動作,季涼輕輕推了推程燕西,「放開我。」

  「不放。」程燕西拿臉輕輕摩挲著季涼的髮絲,眼神是一種失而復得的迷戀。

  「我很難受。」季涼臉色微紅,臉被迫緊緊貼在程燕西胸膛前,「這個姿勢很不舒服,你放開我。」

  鼻子一酸,季涼深深呼了幾口氣才將要哭的感覺壓下去,「茫茫沙漠,你離開去哪裡?」

  程燕西輕笑一聲,揉了揉季涼的頭髮,「不放。」

  「你……」

  「不過,我可以換種姿勢抱著你。」程燕西勾了勾嘴角,突然側身,一手抱住季涼的肩,一手勾住她的膝蓋窩,成公主抱的姿勢將季涼一個旋身抱在了自己腿上。

  「這……」季涼暗暗驚呼一聲,只覺得眼前景色一變,下一秒,自己就坐在了程燕西腿上,而上身,又被他抱了起來。

  季涼一抬眼,對上程燕西毫不掩飾愛意的眼神,心頭猛地一跳。

  「季涼。」程燕西的聲音帶著極度的蠱惑意味,「不哭了吧?」說著,輕輕抬手擦掉還掛在季涼眼角的淚。

  季涼幾乎在程燕西認真的表情中不能自拔,待反應過來之後,猛地拍掉程燕西的手,「別碰我!放我下來,我要回去。」

  「不准回去。」程燕西又緊緊抱著她,嘴角掛著一絲不摻任何雜質的笑意,「我馬不停蹄的趕過來,還沒有好好跟你說話,不讓你回去。」

  「沒有什麼好說的。」季涼別開臉,猛地吸了吸鼻子。

  「你沒有好說的,但我有啊。」程燕西忽的在季涼臉頰上啄了一下。

  「你……」季涼大驚,「你做什麼啊!」

  「親你啊。」程燕西說的理所當然,上一秒玩世不恭,下一秒卻滿含深情,「季涼,我好想你呀!想你的笑,想你的不笑,想你,很想你……」

  季涼咬了咬牙,也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怨恨,別著臉不去看程燕西。

  程燕西抱著她,突然想到什麼,連忙開口,「我跟程然已經劃清界限了,完完全全劃清了。我跟她什麼都沒有發生,程然說她懷孕那次……那晚我喝醉了,被她下了藥,我隱約記得自己被人打暈了,我不可能跟她上床的……」

  「這些事,袁大哥已經跟我說過了。」季涼眼神暗了暗。

  「跟你說過了?」程燕西一喜,「那你都知道了?我不是故意不記得你的,我也不是故意將項煉誤認為是程然做的……因為市面上,那條楓葉項煉,真的是她的作品啊!」

  季涼咬了咬唇,還是沒有說話。

  「季涼,你怎麼了?」程燕西疑惑的看了季涼一眼,「是不是因為我恢復記憶了,所有的誤會都解開了,你太開心,有點不能接受?放心,我給你時間,我……」

  「不是。」季涼轉頭看向程燕西,「因為你的無情,你的不信任,即使誤會解開又如何?你沒跟程然在一起是你的事,我們已經離婚了不是嗎?」

  提到『離婚』兩個字,程燕西身子一震,「對不起。季涼,那是我迫不得已的……我承認當時看到視頻嚇壞了,氣壞了,我真的以為溫堇軒對你……」程燕西擰了擰眉,「對不起,我現在才知道三三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季涼眼眶又泛了紅,還是堵著氣,心裡難受得很。

  「跟你離婚,是不想讓你去接受調查,怕你受不住,你又懷了孕,我更怕你的身體承受不起。另一方面,是想安撫程然,如果她鬧事鬧大了,事情很難解決。還有,與X組織的那場戰役,我並沒有把握能活著回來,簽了那份協議,是想萬一……萬一我回不來了,也不至於讓你被那一紙婚約牽制住。」程燕西伸手,輕輕順了順季涼的頭髮,「你還這么小,我死了,也不能讓你年紀輕輕就守寡是不是!」

  「你……」季涼怎麼也不會想到程燕西心裡壓著這麼多事,不會知道他為自己考慮了這麼多。原來程燕西那些無情無義的舉動,卻是因為深情的驅使,他竟然連自己的後半輩子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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