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老臣求公主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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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7章 老臣求公主一封信

  在尋常人眼裡,大清之所以能在入關之後以極快的速度席捲全國,其根本便是八旗兵卒的強悍戰力。

  這等想法自然無錯,但勢力、勢力,若沒了大勢保證,單只一力又能翻得起多大風浪。

  不得不說,滿人之所以能夠得到大勢,多爾袞可謂功不可沒。

  他在紛繁複雜的局面之中敏銳覺察到了各種矛盾的關鍵節點,隨即為大明復仇的旗幟高高掛在清廷頭上,本該被群起攻之的藩屬竟就帶了點眾望所歸的意思。

  後面的事情眾所周知,靠著這等頗具迷惑性的口號,清軍很快便獲得了各種力量的支持,而在這些支持的協助之下,戰力不弱的順軍連戰連敗、一路敗逃,終使豎子得以成名,大好河山也便拱手讓人。

  話到這裡卻得多說一些。

  常人只知滿清入關之後李自成犯了一個又一個戰略性錯誤,但若設身處地去想,農民軍一路走下來,不僅屠戮地方士紳,更還裹挾尋常百姓。

  折騰了這麼長時間,硬是鬧到上上下下無一人支持,換做誰來怕是也不敢在那舉目皆敵的北直隸一帶與強敵對戰。

  這樣的情況不僅發生在大順政權身上,也發生在弘光小朝廷身上。

  弘光的繼位本就依仗著江北四鎮的支持,應天上下對其極為敵視。

  待三鎮因著諸般因素望風而降之後,應天於他而言便已成了群狼環伺之處,哪怕城池本身絕對能將多鐸擋上數月,但不論他或馬世英都沒有膽子再留此地。

  這便是大勢的作用,弘光無有大勢加持,便是知道在擺脫馬世英後去尋黃得功也只是徒勞;李自成本已有得勢的跡象,卻因現實考量而被迫將其放棄。

  反觀大清,因著方略的正確在未入關時便得到了諸般力量的加持,待大軍渡江其勢已成,席捲全國似也在翻手之間。

  只是滿人的數量實在太少了,少到占了大片土地卻無法形成有效的統治。

  正應了那句話,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當根基薄弱的清軍正準備一路南下收攏江南之時,一根自應天掄出的棒子卻將清廷打蒙,其後江南戰敗、贛州戰敗、漢中戰敗、淮安戰敗。

  待到此時,清廷自四方搶來的氣運已在徹底反應過來之前歸於朱慈烺一身,起先的各種助力也已漸漸動搖。

  這便是多爾袞最擔心的事。

  漠南蒙古倒也還罷了,不論滿清有沒有關內的土地都能對其形成壓制,關鍵是那山河四省的降軍本就未經過消化,這番之後定然已存了旁的心思。

  若他指望這些人抵擋明軍,對其進行整肅便迫在眉睫。

  只是這時間.

  「公主!府外來人了!」

  來自院外的一聲高呼不由讓朱媺娖的眉頭皺了一皺,所幸熟睡中的娃兒並沒有受到驚嚇,她的眉頭便又逐漸舒展,隨即這初為人母的女娃將小被子的四角掩了掩,待房外響起腳步聲才悄悄往外迎去。

  當初崇禎那一劍雖未將朱微娖殺死,但她的左臂卻被削掉了大半。

  後來她受人所救,寄居國丈周奎家中,在清軍大舉南下之時,清廷出於安撫人心的考量便按著崇禎的安排使她與周世顯成婚。

  在原本的歷史上,朱慈烺被弘光羈押,大明又節節敗退,年不過十四五的朱媺娖終因心情抑鬱而在身懷六甲之中病故,卻也是好一番淒涼。

  不過現在明清之間的局面並未按那般發展,她雖深陷敵營,心緒總還算安寧,待在去年順利誕下一子之後夫妻二人不僅愈發和諧,清廷對她的態度也是一日好過一日。

  按她原本所想,隨著自家皇兄兵勢越來越強,自己許有一日能夠再歸大明,可前些日子大隊甲士將周府團團圍住,大明的坤興公主這才意識到,明軍兵至北京之時許就是她喪命之日。

  裡面的道理也是淺顯。

  韃子走到絕路,勢必會用各種方式阻攔皇兄兵鋒,而她這個親妹妹許也就成了韃子的救命稻草。

  可話說回來,一個皇帝如何會為了她這個婦人而向韃子妥協?

  屆時

  「來了何人?」

  待見前來報信的僕人,朱媺娖僅只是淡淡問了一句,並未因其莽撞而動怒,隨後那僕人似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那聲音也便低了下來。


  「是王正志王大人。」

  「他來幹什麼?」

  「他說將要再去應天,特來問問公主可有書信帶去。」

  「去應天?」

  朱媺娖的語氣雖然帶著些疑惑,但心裡多少也有些猜測。

  歸到根里,皇兄已將韃子打得銳氣盡失,此番定又是想去謀什麼議和。

  可這王正志前一番卻是無功而返,這一遭若是再無變化想來也與早前一般無二。

  如此,她這個大明皇帝的親妹妹也就變的頗為重要了。

  「知曉皇兄再得大勝,媺娖余願已了,那位王大人想來也是為公事而去,小婦人便不麻煩了。」

  話音落下,朱媺娖便反身回了屋裡,而那僕人卻只是張了張嘴便也往院外而去,這事情似乎也就如此結了。

  可話說回來,王正志此番南行事關重大,若沒有半點加持說不得便連淮河都渡不過去。

  如此情形之下,他就算厚了一張老臉卻也得求了公主的書信才成。

  許也就三兩柱香的功夫,朱媺娖院外便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老臣王正志,求見長平公主。」

  「哇~~~~~!」

  一聲高呼,一聲啼哭。

  隨即一個婆子連忙將娃兒抱起,朱媺娖則沉著臉往院門而去。

  「這位大人說笑了,你若是大明的臣子便該喚我一聲坤興,」話到這裡,朱媺娖便朝各人面上掃了一眼,待見那王正志面上微紅,她便又接著說道:「現在你既喚我長平,想來也當以清廷之臣自居,那這聲老臣卻是萬萬都使不得的。」

  話音入耳,王正志的面色立時由紅轉白,由白轉青,顯然被這一句噎得夠嗆。

  只是他既能被清廷當做外派使者,於應變之上卻也有些心得,僅只片刻功夫,他的面色便已恢復如常,隨即略略施禮才笑著說道。

  「老夫確已是大清之臣,不過當初歸清也只是陛下殯天,江山無主,卻不是臨陣歸降、背主求榮,所以在公主面前自稱老臣也是妥當的。」

  聞得對方狡辯,朱媺娖立時便想反唇相譏,可在她開口之前王正志便已轉向了駙馬,那言辭竟就被噎在了嗓子裡。

  「駙馬爺,老夫有幾句話想要說予公主,不知可否將無關人等全部屏退?」

  話音入耳,駙馬朝朱媺娖看了一眼便朝下人們揮了揮手,可當他正要洗耳恭聽之時卻見那王正志還在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隨即他心頭一陣惱怒便打算假作不知,而這老貨卻毫不在意地說道:「駙馬留下來聽聽也好,只是諸位王爺曾讓老夫不使此言再入旁人之耳,你這裡卻得警醒幾分,莫要讓朝廷機密散了出去。」

  若換做不曉事的,許也就點頭應了下來,可這駙馬出身官宦世家,聽話聽音的道理總也曉得一些,隨即他極為不甘地往一面而去,此處便只余了朱媺娖和王正志兩人。

  「公主,老臣知你所想,可太子殿下兵鋒雖盛,須臾之間卻不見得能救你脫困,此等情形之下卻不好觸怒了北京,否則你們兄妹怕是再難有相見之日啊。」

  「難道你以為我還有再見皇兄的可能嗎?」

  王正志的言語算是懇切,朱媺娖這裡卻帶著點油鹽不進的意思。

  見此情形,這老貨立時便明白了女娃心中擔憂,其後竟就笑了兩聲。

  「公主多慮了,諸位王爺的確有用你威脅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殿下也的確是個不受威脅的人,但你若以為他們有膽子對你不利,那也是憂慮過甚了。」

  話音入耳,朱媺娖不由皺起了眉頭,似乎對這番結論心存疑慮,而王正志卻好整以暇地解釋了起來:「清廷不是鐵板一塊,有些人許是打算拼個魚死網破,但也有些人盤算著怎麼在太子手中謀得一條活路。」

  對方既將話說到了這般份上,就算朱媺娖只是個長在深宮的小女娃也對王正志的立場產生了懷疑。

  只是這兩年多的時間裡,她早已見過了諸般詭詐,話到嘴邊卻又換了一番。

  「王先生張口太子,閉口太子,想來是準備魚死網破的了。」

  「公主說笑了,若能活著誰願意去死?只是前番出使總難免觸怒了應天權貴,這口自也不能改得那麼輕易。」

  「那先生是打算.」


  面對朱媺娖的詢問,王正志並沒有將心中的盤算完全道出,只是將需要一封書信的要求提出之後便再無半點言語。

  說到底,若只想保命,護了坤興公主的周全自能在大廈傾覆之時安然無恙,但要是想追求點別的,這點功勞卻是遠遠不夠的。

  片刻之後,朱媺娖回了院內,待過了好一陣才又拿著封信函返回院外。

  見此情形,王正志自是喜出望外,隨即道謝幾聲便直接離開了周家府邸。

  不得不說,多爾袞的擔心極有道理,於此等時節本屬大明的降官倒有大半都有了尋找退路的心思。

  只是這退路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北京城裡的絕大多數漢官都是先降闖賊再降韃子,若無硬打硬的功勞便是保得小命也屬奢望。

  此等情形之下,一大幫子想找退路卻始終找不到廟門的漢官便將這清廷之中的氣氛搞得極為詭異,哪怕滿人之中的頂尖權貴也都多少察覺了一些。

  ——

  睿親王府

  在那日的武英殿裡,一心想要將多爾袞拉下馬來的濟爾哈朗並未如願。

  這一方面是因為王正志所報消息極大減輕了他在淮安戰敗中的責任,另一方面則是老代善臨陣倒戈的緣由。

  說起來,多爾袞對老代善也是極為佩服的。

  雖說這老貨素來陰險,但他對局面的把控卻也準確。

  就拿這一番來說,若依著原本的局勢發展下去,洪承疇便是在淮安吃了敗仗也不見得會有多少損失。

  屆時他自能和濟爾哈朗一道發難,多爾袞便是不傷筋動骨也得掉層皮。

  可淮安之戰終落了個近乎全軍覆沒的下場,不單歸屬洪承疇和勒克德渾的人馬,便是佟養甲和李本深所部也都陷了進去。

  如此損失對大清而言卻要比先前的哪一場都要慘重得多,清廷內部自不能再生了內鬥。

  當然,能夠看破此節的人有很多,多爾袞也不至於因此佩服老代善。

  關鍵是那老代善能夠不為即將到手的利益所迷,在意識到危險所在之後立時便對他做了退讓。

  這番情形之下,多爾袞佩服這個硬挺了幾十年的兄長自也在情理之間。

  可話說回來,佩服並不能解了眼前困局,哪怕現階段得到了老代善的支持也還需細細籌劃一番。

  由此,這段時間多爾袞便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裡面,竟是一步都未踏出房門。

  「十四哥,你這也不是個事情,總得出去透透氣。」

  一陣頗為關切的呼聲之後,書房大門便從外面推了開來,隨後多鐸大大咧咧地入了房中,待看了看多爾袞的臉色似才有些安心。

  「降軍的事情交給我去做即可,你卻得多休息兩日。」

  「你不行。」

  面對自家兄弟的關懷,多爾袞卻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寫滿文字的紙張上。

  見此情形,多鐸也不多說什麼,待順著自家兄長的目光看了一陣才將眉頭皺了起來。

  「山東倒是好說,那方大猷攏共也湊不出幾千兵馬,」說著,多鐸便頓了一頓,隨後他又往旁的紙張上看了幾眼,等在心中思量一番便繼續說道:「北直隸和河南也沒什麼問題,各軍也沒有多少人,關鍵是這西面.」

  多鐸並未將話完全說出,但心中的忌憚卻溢於言表,而於此時,前一刻還關注著心中思緒的多爾袞卻將頭抬了起來,待與多鐸的視線對上之後才長嘆一聲。

  「是啊,西面不好處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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