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1 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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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叫做,那時候的朝廷?

  「怎麼是一家人?……可是……有人撐著嗎?」他低聲試探地問道。

  背後有靠山不足為奇,如今做些生意,免不得要打一打關係……可如此大放厥詞,卻叫人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尤其是他回到客棧之後,腦子裡來來回回都是張姑娘那句「雲氏商號不是個好去處」。

  「日後的……」

  雲七未有明說,只伸手指了指頭頂。

  邱掌柜心神大震。

  日後的……天子?

  太子殿下?

  不對……

  結合今日張姑娘之言,想來必然沒有那麼簡單。

  短短瞬間,邱掌柜腦海中思緒紛雜不絕。

  他又隱晦地試探了幾句,可雲七這等人的謹慎,卻仿佛刻進了骨子裡一般,醉得再厲害,卻也能分清哪些話必不能提。

  此時,只反覆比劃著名名噤聲的手勢,醉醺醺地道:「不能亂說……隔牆有耳吶……」

  見再打聽不出什麼有用的,邱掌柜心中卻漸漸有了決定。

  ……

  兩日後,宋錦娘已可自行下床走動。

  只是尚站不太久,至多一刻鐘而已,便要歇一歇。

  但精神與面色,卻是肉眼可見地一天天好了起來。

  「誰送來的這些?病還沒好呢,就又忙活上了?」

  宋氏進得內間,瞧見宋錦娘在看帳本,皺著眉道。

  「是我自己叫人拿來的。」宋錦娘連頭都沒擡,「怎麼是沒好?原本就不是病,更不是累病的,要說多少遍你才能記得住……毒既然解了,你叫我一味閒著,那才是要生生憋出病來的。」

  「論起說理我自然不是阿姐的對手,可是傅大夫昨日才說過,是斷不能再操勞的。」

  「我這才看了半頁紙,就操勞上了?放心,只挑些緊要的看一看罷了——倒是你在這兒喋喋不休,反倒耽誤事。」

  「我好心提醒你,你還不耐煩上了……」

  宋氏嘀咕了一句,卻是上了前,在宋錦娘身邊坐下,取了一冊帳本:「我幫你對一對,想當初不曾出閣時,我對起帳來可是不輸你的……」

  「你如今還看得懂嗎?」

  「這叫什麼話,當我不管家的麼?」

  是以,姐妹倆便在房中看了一上午的帳。

  另一頭,宋聚從父親院中出來之後,回了靜芝院。

  內室中,俞氏雙目無神地躺在床上,聽得腳步聲響,僵硬遲緩地轉動著脖子看了過來。

  窗子大開著,她覺得有些刺眼。

  一片朦朧的光影中,高大挺拔的男人看起來與往常無異,就如平日裡那般走來。

  可開口吐出來的字眼,卻是冰冷無比:「今日瑜哥兒他們會來看你。我與父親談過了,你毒害阿姐之事,不打算瞞著他們,這是為了他們好——然不該說的話,不必多提,你應當知道該怎麼權衡分寸。」

  俞氏怔怔地聽著。

  而後,來不及回應任何話,就見那道身影已經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俞氏一動不動,望著房中熟悉的陳設出神。

  如此她也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得有一陣腳步聲傳來,打破了耳畔寂靜。

  不多時,一名婆子走了進來,語氣沉靜地道:「太太,三位公子來看你了。」

  俞氏眼神微顫,有些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看向她。

  「瑾哥兒也來了?」她聲音干啞地問。

  「三位公子都在外頭等著。」婆子話語生硬,沒有往日裡的恭敬。

  「……讓三公子先單獨進來。」俞氏道。

  婆子聞言猶豫了一瞬,但想到老爺的交待,還是退了出去傳話。

  「太太說,先叫三公子進去說話。」

  兄弟三人聞言皆愣了愣。

  「三弟,你先進去吧。」宋福瑜雖疑惑,卻出聲催促道。

  宋福瑾點頭,獨自進了內間。

  宋福瑜和宋福琪則自覺地去了廊下。


  「大哥……你說母親是有什麼話要單獨交待三弟?」宋福琪聲音低低地道:「這幾日……我總覺得家中有些不對。」

  姑母病癒,自然是大喜事。

  可父親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就連祖父似乎也有些不同。

  宋福瑜看向院中芭蕉,若有所思地道:「待會兒見著母親,興許就能知道了。」

  他也不是愚鈍之人,隱隱察覺到今日父親讓他們三個一同來見病中的母親,似乎另有用意。

  房內,宋福瑾見著了靠在床頭的母親,心底升起莫名的感受。

  自母親生病以來,至多也就六七日而已,可他此時竟有一種似乎許久未見母親的錯覺。

  母親似乎哪裡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興許是生病的緣故吧?

  「母親的風寒,還不曾好轉嗎?」他有些擔憂不安地在床前的矮凳上坐下。

  俞氏沒答他,只有些緊張地拉過他一隻手握著,眼神里透出急切來:「瑾哥兒……這幾日你父親和祖父,可與你說什麼了沒有?」

  按理來說……瑾哥兒今日甚至不該出現在這裡才對!

  宋福瑾覺得異樣,卻仍下意識地答道:「昨日裡我去同父親和祖父說了,我想去京城讀書的事情。」

  他是尋思著姑母的病好了,趁著父親心情好去說一說。

  「讀書?……你父親是怎麼說的?」俞氏神態緊繃。

  「父親先是問了我,為何要去京城讀書,可是當真喜歡讀書,又反覆問我,可想清楚了……祖父則叮囑我,要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不要為外因所擾,更不要覺得自己身子差些就不能跟著家裡學做生意,便只有讀書一條出路了——」小少年邊回想邊說著。

  俞氏眼底滿是震驚,甚至是不解。

  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不要為外因所擾……

  是在擔心瑾哥兒因為她的干涉,從而選錯了路嗎?

  可……老爺分明已經知道,瑾哥兒極有可能並非宋家血脈,怎還能——

  「我便答,我已經想好了,我是真心喜歡讀書……同樣都是字兒,可我瞧見帳本就覺得想要打瞌睡,晚間睡不著的時候,就專拿它來催生困意呢……」

  宋福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父親罵我沒出息,祖父則說叫我再好好想想,不著急,反正二哥去京城還得幾年準備呢——這幾年,就先在蘇州替我尋了先生,且先學著就是。」

  他說完這些,再去看自家母親,卻見母親已是滿眼淚水。

  「母親……您怎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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