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回憶起黑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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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很快,轉眼已到晚飯時間,蕭晚已經跪了足足四個小時。

  沈濯之母親去世得早,她生前最喜芍藥花。

  此時正值花期,傍晚的微風徐徐吹過,粉的白的黃的花瓣,落了蕭晚滿身,可她動也不動一下,任由花瓣在身上肆意著墨作畫。

  沈濯之見了,暗嘆高手,這不是逼著老頭懷舊,逼著他心軟嗎?

  果然,沈老再一次出現在二樓廂閣窗後,看了幾眼下面還在倔強跪著的蕭晚,無奈嘆氣。

  他想起了過世的妻子,她生前因為未得一女,對蕭晚最是疼愛。

  若她還在,肯定是咋咋呼呼的先和自己生氣,然後拉著蕭晚起來,看不得她受罪的。

  「逆子!吃完飯再跪!」

  蕭晚聞言,抬頭向二樓聲音處看去,只見到沈如天的一片衣角一閃而過,知道他這是給了自己台階,於是也乖順地撿了便宜站起。

  可是畢竟跪得久了,膝蓋生疼,腿也打顫。

  沈濯之過來攙扶,蕭晚避開只說不用,沒有掀開褲腿細看傷勢,一瘸一拐著往飯廳那邊走去。

  沈濯之看著她倔強的背影,還是心疼的。

  思忖了一會,偷偷拍了個蕭晚踉蹌背影的照片,發給關宴,然後關機追上蕭晚去用餐,其他的,應該是用不上他了。

  遠在S市的關宴,看到圖的瞬間,心裡一緊。

  這沈老頭,夠可以的。

  估量著時間,看來蕭晚跪的時間不算短了,眼神莫測,拿起了電話。

  「沈老,是我,關宴。」

  「哼,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屁話快說。」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請您喝酒了,等我過幾天回去,登門找您飲酒敘舊,我給您開那瓶五十年的桃花釀。」

  「呵,算你有良心,這次怎麼捨得大出血了?」

  「咳咳……你小子,什麼時候?算了算了,少來威脅我,我自有分寸,還有,我這徒弟,本事可是大得很,能不能看得上你關家,還另說,你別放話太早打了臉,哼!」

  關宴聽著沈老頭逕自掛了電話,雅痞的笑了。

  行,他還能護短說蕭晚是他徒弟,那就是會原諒蕭晚了,剩下的,小傢伙那麼機靈,不會不成功。

  沈宅。

  上好的梨花圓木雕花桌,上面放了精簡的四菜一湯,雖不多麼豐盛,但菜色口味卻都是蕭晚愛吃的。

  「呦,老頭,這麼偏心,那怎麼還讓你寶貝徒弟跪那麼久啊?」

  沈如天一記手刀打過去。

  看著沈濯之齜牙咧嘴的樣,沒好氣地喊:「不願意吃就滾回去,你少和她一唱一和的,要不是你當年不陪著她監督她,她也不會混得如今這樣不上不下!」

  沈濯之當即閉了嘴,心裡再一次湧起衝動,非得找時間做個親子鑑定,看看到底誰才是他親生的。

  蕭晚任由沈家父子打架鬥嘴,早就習慣了。

  不發一言,只靜靜做好自己手頭的事。

  剛剛她回飯廳之前,路過花園摘了些新鮮的芍藥花瓣,取下尖尖處,向老管家借了工具碾碎,此刻正著手泡茶。

  這是她從師母那裡學來的,學的七八分相似,不能完全替代師母親手泡的茗香悠遠,但每次也能伺候的沈如天十成十的滿意。

  果然,在看到蕭晚並未生澀的茶藝手法,沈如天捋著鬍鬚靜靜坐等著。

  收蕭晚為徒的時候,她才剛過十歲,那時她剛入鷹魂不久,被沈濯之帶回來給自己看,說這個小姑娘寫得一手好字,卻畫著最爛的畫。

  他在看了蕭晚的筆墨和繪畫作品後,對兒子的話深以為然。

  這小傢伙對繪畫一事屬於連門帶窗都被關了,但是書法造詣,確是靈秀灑脫到讓他也覺驚為天人。

  想他此生,除了親手培養出一個尚算合格的兒子,沒有收過一個徒弟。

  於是越看蕭晚越覺得她未來會有所大成,願意助她一臂之力,破戒收了她為徒。

  一開始蕭晚是很用功的,出任務過訓練之餘,所有時間都拿來練習書法。

  她也慣是個聰明機靈的,很快就能融會貫通他所有的指導,然後稍加領悟之後,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


  很快,不到一年時間,蕭晚的筆墨作品就被行業內所認可。

  再過半年,她的作品已經拍出了天價,收藏者、膜拜者也越來越多。

  正是在她名聲大振之時,被協會送了雅稱提名為蕭師,從此算得上是一路封神,一字難求。

  可不知道為什麼,又過了半年後,這丫頭出了一次意外。

  那時自己也是真的擔心她,用盡了資源人脈幫她尋名醫,等到度過了生命危險期,靜養好了之後,她卻再也不肯動筆了。

  一想到此生收的唯一一個徒弟,竟然在書法造詣上半途而廢,高不成低不就,他又是一陣來氣,好好地品著茶,忽然重重一落茶盞。

  「別以為讓你起來了就是沒事了,你個逆子,枉費我苦心教導,更是辜負了你師母一片苦心,她到死都還念著你,可你呢?九年前養好傷之後為什麼忽然封筆?你對得起誰?」

  蕭晚迅速放下筷子,直接起身又是一跪。

  這次她不光跪,還給沈如天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嚇得沈濯之一下子站起來要去扶她,卻被蕭晚抬手示意不必。

  「師父,我有罪,當年是我沒有長性,辜負了您苦心教導,也沒能最後送送師母。可我知道,每年陵園我去看她,您都是知道我去過的,您也允許我去看師母,您多少,是理解我的苦衷的,對吧師父。」

  「我理解你什麼?讓你去看她,是怕我下去之後她會埋怨我。」

  「可你自己說說,當年,就憑了外人一句話,你就能棄師門不顧,甚至不惜斷送自己的前途,那還是個你沒見過真面目的外人,你到底是什麼心思?今天你給我仔細講清楚,我聽著!」

  蕭晚眼前一瞬間有一黑影閃過。

  她想起九年之前那場意外,那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黑衣面具少年,同樣被M國勢力組織的人關起來,和自己共同相處了半個月的人。

  當時他說:「你這小姑娘,筆韻天成,若能活著出去,可否送我一幅親筆?我必將它掛在書房顯眼處,每次看就會想到你。」

  可後來生死一線之間,蕭晚才明白,他在說這句話時,分明是早就知道,她不可能活著出去。

  因為那是,他親手做的局。

  他在用那半個月的時間,親眼看著自己死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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