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罵名我來擔!(明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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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9章 罵名我來擔!(明天三更)

  田府外。

  一道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長。

  田靖站在府中,目送著夏之白走遠。

  等夏之白的身影徹底不在眼前,他才悵然若失的回過神,他看向屋外恭敬候著的管家,輕聲道:「管家,你說我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管家一臉茫然,但還是笑著道:「家長自有心思,小的不敢妄估。」

  田靖深深的看了管家幾眼,也是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一輩子謹小慎微,雖性格有些急躁,也從不想跟人爭執,只想著明哲保身,在官場混跡一番,不枉苦學此生,可惜到頭來,還是不免為人刀俎。」

  「夏之白想讓我做他的刀!」

  管家一愣。

  他面露異色,不解道:「家長,那夏之白也就五品官,何德何能讓家長你為刀?再則,家長不是跟右副都御史有交情嗎?而且家長跟鹽運司其他官員同樣關係不錯,怎麼就變成他夏之白的刀了?」

  「小的不明白。」

  管家茫然的搖搖頭。

  他根本想不明白這是為何。

  田靖嘆息一聲,負身而立,任由熱風拂面,喃喃道:「真有交情嗎?」

  「只是被這些人當成棋子罷了。」

  「我這官位來的快,去的同樣也很快。」

  「如果只是在苟延喘喘,我本是不甘被人這麼擺布,但到頭來,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你去給我備點熱水。」

  「我準備休息了。」

  管家連忙點頭,快步跑去準備熱水了。

  街巷上。

  夏之白跟春雉、呂滄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心情是相對愉悅的,因為南方鹽政這麼久,一直都很磕磕絆絆,而這麼久下來,自己終於還是說服了田靖,田靖是一個心思很重的人,只是在如今的強權社會,他的心思註定是蒼白的。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田靖從一路上來,根本就擺脫不了。

  他某種意義上是幫了田靖,至少給了田靖一條活路,至於最終田靖能不能活,就要看他自己的表現了,但就目前而言,田靖應當會比正常狀況活得會久一點。

  夏之白抬頭,望著皎潔的星空。

  「雖不知最終結果如何,至少也算是發出了聲音。」

  他搖搖頭,信步朝鹽鋪走去。

  翌日,天剛放亮。

  奉天殿內百官齊至,君臣已商議一陣政事了。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將百官稟告的事,一一做出了應對,也是準備散朝了,而就在這時,田靖主動站了出來。

  田靖高聲道:「啟稟陛下,臣有事要奏。」

  一語落下,舉殿皆驚。

  魏衡等鹽運司官員面面相覷,不知田靖為什麼自己站了出來?他們之前分明說好了,聯名上書,將一些事稟告給陛下,藉此為自己攬一些功勞,但田靖這一番站出來,豈不是在獨自邀功?

  一時間。

  魏衡、齊泉目光有些冷。

  李善長、梅思祖幾人目光微異,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微不可察的撇了眼上面的皇帝,又很快將目光收了回來,裝作渾然不知田靖突然出列所謂何事。

  湯和面色微凝。

  他隱隱感覺情況有些不對。

  朱元璋嘿笑一聲,雙目不冷不淡的看向田靖,冷聲道:「哦,是田靖啊,你有什麼事要給咱說啊,咱之前怎麼沒看到你給咱上的奏疏?」

  田靖恭敬的作揖,畢恭畢敬道:「啟稟陛下,微臣本不願此時開口,只是南方情況緊急,不得不說。」

  朱元璋目光微闔,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南方發生什麼事了?」朱元璋一副吃驚的模樣。

  田靖道:「回陛下,因蒸汽機的出現,南方鹽政出現了一定混亂,而南方各布政司,應付不及,已造成南方數個布政司發生了一定的動亂,而且情況還在不斷惡化之中。」

  「前幾日,臣等鹽運司官員,收到了南方書信,心中震恐萬分。」


  「臣跟魏鹽運使本想,立即將南方發生的事,稟告給陛下,只是臣作為鹽運司官員,對於南方出現的動盪,有著抹不開的關係,因而臣等鹽運司官員,這幾日一直在思索解決之法。」

  「如今已想到了。」

  「臣這次便是想稟告給陛下。」

  舉殿安靜。

  朱元璋目光一冷,寒聲道:「南方發生了這麼惡劣的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咱,要是南方真的出了什麼事,咱非要將你們的腦袋一個個全擰下來,說。」

  「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說出來!」

  田靖面色一白。

  他深吸口氣,目光微微掃向了前排,隨即開口道:「回殿下,在一年半之前,臣感念蒸汽機的先進,因而便自作主張,將蒸汽機圖紙送到了南方,想便利南方發達的鹽市,效果的確達到了。」

  「但臣等同樣到了忽略了一件事。」

  「便是灶戶生計。」

  「大明在鹽政上施行的灶戶制。」

  「目前天下有灶戶,數十萬,其中絕大多數在南方,而蒸汽機產鹽效率極高,對於人力需求很少,南方一些商賈、地主趨利之下,在南方各地廣建鹽廠,僅僅一年上下,南方就多出了一兩百座鹽廠。」

  「這也導致了,原本以製鹽謀生的灶戶,一下失去了生計,如今還有不到兩月就入冬了,沒有餘糧,灶戶難以生存。」

  「因而走投無路的灶戶,不得已開始攻擊各地鹽廠,試圖摧毀這些製鹽蒸汽機,讓南方的鹽政恢復過往情況,而且這般事態在一個月的發酵下,已愈演愈烈,情況也越來越危機,臣惶恐。」

  「臣深知是臣等考慮不周,釀成了今日之大患。」

  「因而數日來,未曾睡過一個好覺,一直在思考如何平息這次紛爭,而在昨夜,臣等終於想好了應付之策,如今天下,方從戰亂中走出,人口凋零嚴重,因而釋放一部分人力出來,是勢在必行的。」

  「故在臣看來,蒸汽機不能被廢,應當繼續保持。」

  「只是對灶戶,當另做安排!」

  聞言。

  朱元璋目光微異。

  連在一旁站著的朱標也面色古怪。

  南方灶戶的事,他跟陛下其實早就聽聞了,只是陛下一直壓著,沒有將事情聲張。

  因為沒有想好怎麼處置,一方面父皇是很惱怒的,但就像是田靖說的,民生穩定為大,一切以大局為重,另一方面,父皇也是在故意等著,想看看南方究竟能鬧出什麼么蛾子,前面田靖出列,他都以為田靖是來藉此試探父皇的。

  沒曾想。

  田靖是真想提出建議。

  相較於朱元璋父子的異樣,李善長等人卻是面面相覷。

  他們狐疑的打量了田靖幾眼,眼中透露出不可明說的意味,只是田靖目光如炬,根本不假顏色,始終一副憂國憂民,為陛下分憂解難的模樣。

  魏衡面色微冷。

  他神色不善的瞪了田靖一眼。

  這一番風頭本該他出的,結果現在讓田靖搶先了。

  朱元璋平靜的掃過殿內百官,將百官的神態盡收眼底,冷笑道:「那咱倒想聽聽,你想出了什麼辦法。」

  「說吧。」

  田靖點頭,道:「在臣看來,南方混亂的源頭,便在於鹽政混亂,在蒸汽機的強力影響下,原本靠製鹽為生的灶戶,已逐漸喪失謀生的手段,而且日後還會越來越窘迫,而束縛他們謀生的很大一個因素,便在於戶籍。」

  「臣斗膽建議,廢除灶戶籍。」

  「將天下的灶戶,全部歸為『工農』這一籠統籍貫。」

  「讓灶戶今後能自由的選擇,是務農,還是繼續去做工,而朝廷也能就此,甩到供養數十萬灶戶的包袱,為大明的財政減輕極大的負擔。」

  一語落下,四周反對聲四起。

  「陛下不可。」工部尚書徐本站了出來,冷聲道:「田運副此言差矣,難道就因為灶戶生亂,就能隨意的將灶戶的戶籍改了,這豈不是視大明的戶籍為兒戲?想改就改?那日後其他人對自己戶籍不滿,是不是鬧一下,官府也要改?」

  「那天下豈不是亂套了!」

  「戶籍不可改。」


  「現在南方的土地,大多已有主,根本沒有多餘土地,去供應給這些灶戶,唯有讓他們自己去開墾,而今年秋收已過,就算讓他們改了戶籍,他們也難以儲存到過冬的糧食,如今為灶戶籍,朝廷或許還能幫扶一二。」

  「你說的話太不負責任了。」

  「你這是視幾十萬百姓的生命如兒戲。」

  李善長也道:「改戶籍不可取。」

  「廢戶籍更不可取。」

  「你們鹽運司出了問題,不想著解決問題,主動承擔責任,反而只想著將這些灶戶拋棄掉,把問題轉嫁給他人,這豈不是太過不負責任了?而且廢戶籍的話,實在荒唐。」

  「臣同樣不敢苟同。」

  田靖一臉冷峻,只感覺壓力很大。

  他深吸口氣,繼續道:「下官話還沒有說完。」

  「廢戶籍是必須的。」

  「因為灶戶制已成了各方的阻礙。」

  「朝廷用不到這麼多人製鹽,卻要供養這麼多人,這豈不是白白浪費朝廷錢糧?而且南方很多鹽廠,打著朝廷的旗號,在那裡招攬灶戶,結果根本不自己掏錢,全都指望著地方官府去養。」

  「這豈不荒唐?」

  「而且灶戶為何難以謀生?」

  「便是因為大明的戶籍,嚴格規定了,灶戶只能製鹽,他們不能從事其他行業,頂多做一些臨時短工,但這種短工,當真能養活一家老小?而且隨著蒸汽機的不斷推廣,鹽廠用人只會越來越少。」

  「這多出來的幾十萬灶戶怎辦?」

  「還是朝廷養?」

  「矯枉就要過正。」

  「不然朝廷豈不是一直要被『灶戶』拖著?與其深受其繞,那不如就乾脆一點,一步到位,將灶戶籍直接廢了,如果諸位大人不願承擔這個罵名,那我田靖來擔。」

  「我不怕!」

  「作為大明的臣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擔君之憂,我有何懼哉?!」

  田靖冷冷的掃過殿內眾人。

  梅思祖冷笑一聲:「你來擔,你擔的起嗎?」

  「幾十萬人的口糧,你怎麼擔?而且南方這些灶戶,想要改變戶籍嗎?你問過他們嗎?他們祖祖輩輩都靠製鹽謀生,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他們祖輩的手藝,全給抹殺了,其心可誅啊。」

  「再說了。」

  「改了又能如何?」

  「這幾十萬人就能被安排好?」

  「最終不還是靠朝廷來解決,既然都是靠朝廷來解決,那改不改這個灶戶籍,又有什麼區別?至少目前還能讓人心安一點,不然這幾十萬人口,湧入到農田、做工,豈不是要造成更大的動盪?」

  「田大人,在朝為官,不能考慮的這麼片面,要顧全大局!」

  田靖冷哼一聲,淡淡道:「下官既然敢夸下這個海口,自然是想將南方暴動徹底解決,諸位大臣說的沒錯,只改一個戶籍,解決不了什麼實質問題,該鬧的還得鬧,朝廷目前很大的問題,就是給不了妥善的安置。」

  「但準確來說,是南方給不了。」

  「你這是什麼話?」梅思祖眉頭一皺,眸間帶著幾分不善。

  田靖朝朱元璋拱手道:「臣請旨,將參與暴動的灶戶,全部遷移到北方,用以充實北方人口,將這些灶戶徹底給遷走後,那自然不會再影響到南方分毫了。」

  「北方是能將這些人口吃下的。」

  「無論是分田,還是去那些剛開始修建的鹽廠,都可以妥善的過度,朝廷或許是要為此操心費神一段時間,但只要等到開春,糧種種下,一切問題就都陸續解決了。」

  「朝廷甩掉了數十萬灶戶的負擔,還為北方大大充實了人口,更徹底解決了南方的灶戶之亂。」

  「一勞永逸,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

  「我相信北方各地布政司,還有夏大學士建立的鹽廠,都能將這些人口吸納完。」

  聽到田靖的建議,殿內眾人目瞪口呆。

  全都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只是不喜田靖提出的辦法,結果田靖更狠,直接來了個釜底抽薪,既然是灶戶暴動,那好,那就集朝廷之力,把這些灶戶給弄走,人都不在了,自然不可能再引起動亂了。

  但這豈是梅思祖等人想見到的?

  他們可沒想當大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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