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朱棣:被算計還是為我好?(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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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朱棣:被算計還是為我好?(第三更)

  「你這話什麼意思?」朱棣聽出了一些不對勁。

  姚廣孝將手中佛珠串到了手臂上,沉聲道:「殿下,如今夏之白掌握著殿下手中將領貪墨的證據,雖然並不算實證,但這些東西,一旦落到陛下手中,或者太子手中,殿下考慮過後果嗎?」

  朱棣臉色驚變。

  姚廣孝嘆氣道:「陛下嫉惡如仇,對於貪官污吏恨之入骨,若是知曉軍中發生了這麼嚴重的貪墨,殿下以為陛下會如何做?定會從重從嚴處罰,到時凡牽涉其中的武官,不僅自身有性命之危,還會禍及三族。」

  朱棣目光一冷,閃過一抹寒光。

  這種被人拿捏的把柄,他絕不會容許存在。

  對他太危險了。

  他自身的確沒參與其中。

  但若是落到太子手上,他可不信,太子不會藉機將自己的羽翼全剪了,到時他就淪為了光杆司令,空有指揮權,卻沒有幾個歸心自己的將領,他就基本被架空了。

  他這位好大哥。

  對外是副仁義模樣,但下起黑手來,同樣不會心慈手軟。

  他可不想以後只當一個聽令藩王。

  他如果不想淪落到這種地步,就不能任由夏之白繼續胡來了,但夏之白手中究竟掌握有多少東西,誰都不清楚,誰也不知道,夏之白究竟安得什麼心,至於向夏之白妥協,朱棣是不願意的。

  他堂堂大明燕王。

  豈能受制於人,豈能向士人妥協?

  他實在丟不起這人。

  一念至此。

  朱棣心中殺意陡升。

  見朱棣突然的沉默,相處多年的姚廣孝,一眼就看出了朱棣的心思,他淡淡道:「丘福、李彬等武官並不想捨棄到手的錢糧土地,他們正在謀劃將夏之白殺人滅口。」

  朱棣目光微闔,眼中殺意隱下。

  他看向姚廣孝,問道:「夏之白不能殺?」

  姚廣孝搖頭:「不能。」

  「為什麼?」朱棣雙眼死死的盯著姚廣孝,要姚廣孝給出明確的答覆。

  姚廣孝雙手合十,念了一聲『善哉善哉』,道:「因為殺不得,殺了對殿下有害無益,殺人不過頭點地,也的確能一解憂慮,但這種想法是自欺欺人的。」

  「夏之白是朝廷派來的。」

  「目前不知跟陛下太子殿下有多少關係。」

  「但一定是有關係的。」

  「殿下為燕王,手握著北方的軍事大權,殿下這幾年,經營北平,拉攏了不少官員,只是很明顯為朝廷察覺到了,陛下趁著這次清洗朝堂,將這部分被殿下拉攏的官員,一併清洗了。」

  「若是殿下在這時出手,陛下會如何想?」

  朱棣臉色一變,沉聲道:「定會認為我在北平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不至於痛下殺手。」

  姚廣孝點頭。

  「帝王本多疑,之前只是有疑心,若是一旦坐實,殿下豈能落得了好?」

  「殿下作為陛下的第四子,陛下不會殺了殿下,但將殿下囚禁,或者是調換封地,陛下是做得出來的。」

  「甚至於陛下網開一面,不對殿下出手,只讓殿下戴罪立功,殿下的罪行可恕,但殿下王府中的官員,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這些官員全部會被處死。」

  「等日後北平布政司官員到了。」

  「又有新的官員到來,接手夏之白未完之業。」

  「到時殿下真就成了孤家寡人。」

  「殿下能接受嗎?」

  朱棣搖頭。

  他身邊的將領,是他好不容易提拔,拉攏過來的,要是全部被處死了,他這些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他接受不了。

  姚廣孝道:「這種情況誰都接受不了的。」

  「有了這次的事,陛下對殿下的監視,只會更加嚴密,殿下再想培養自己的勢力,也會難上加難,沒有意外的話,殿下的一生基本就這樣了。」

  「所以夏之白是不能殺的。」

  「至少.」

  「不能死在北平!」

  朱棣沉默。

  雖心中異常煩躁,但也點了點頭。

  夏之白的確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北平,不然對他影響太大了。

  死一個夏之白,不算什麼。

  但要是付出,他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勢力,那是他怎麼都接受不了的。

  夏之白不值得付出這麼大代價。

  「那你讓我怎麼辦?就這麼任由夏之白拿捏?」朱棣冷聲道。

  姚廣孝搖頭,笑著道:「殿下堂堂千金之軀,豈能受制於人,而且殿下本是遭的無妄之災,又豈能讓人得寸進尺?而這同樣是夏之白精明的地方。」

  「他始終留有餘地。」

  「他給的餘地,就是讓鹽商傳話。」

  「讓軍中參與欺壓地方的武官,將那些霸占的田地吐出去。」

  「從始至終都只停留在武官這一層。」

  「並未想過將殿下拉下來。」

  「殿下真正要做的,就是配合夏之白。」

  「殺人!」

  「殺人?殺誰?」朱棣狐疑。

  「殺軍中違法軍紀,欺壓普通軍戶的武官,殺那些仗勢欺人、魚肉百姓的豪強,殺那些知情不報、沆瀣一氣的貪官污吏,只不過這種殺是有選擇性的殺,抓大放小,殺雞儆猴。」姚廣孝不知何時又盤起了佛珠。

  朱棣更加困惑了。

  姚廣孝笑眯眯的道:「殿下要化被動為主動。」

  「主動捅破這些齷齪,然後行雷霆手段,將這些黑惡嚴厲懲治,而後上稟朝廷,以彰顯殿下的剛正不阿及體恤愛民之心,殿下殺人,不是殺給夏之白看的,是殺給陛下跟太子看的。」

  「如此一來。」

  「就算日後夏之白告密。」

  「朝廷下來調查,也查不到什麼東西。」

  「因為殿下都已處置乾淨了。」

  「那不還是自損八百?這死的可都是我的人?」朱棣有些不滿,這說來說去,還不是讓他在自相殘殺。

  姚廣孝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陰狠,道:「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朱棣蹙眉。

  姚廣孝微笑著道:「君主最重要的御下手段是恩威並施。」

  「威自然是殺人。」

  「但在殺人的同時要施恩。」

  「而這個『施恩』,自然是施在殿下親近的官員身上,這一恩一威,豈不讓這些將領,對殿下更加感激,更加死心塌地?」

  「用幾十上百人的死,換來丘福等將領的忠誠,這筆買賣很划算。」

  「而且收益遠不止於此。」

  「殺人不僅能正軍紀,還能得民心,畢竟這些年軍中不少士卒的確太過跋扈了,已經影響到了殿下在北平的聲譽。」

  「殺一殺,對殿下挽回名聲是有好處的。」

  「而且殺幾十個中下層武官,換回來的除了上層將領的忠心,還有底層大多數軍戶的民心,殿下手中的三衛士卒,一定程度上軍心也會大幅提升,戰力甚至會只增不減。」

  朱棣摸著下巴,露出恍然之色。

  這倒的確可行。

  對於這些打著自己旗號做壞事的人,朱棣其實也有些惱火,不然不會派人去查。

  清理一下軍中蛀蟲害蟲的確還不錯。

  姚廣孝繼續道:「除此之外,這也是在給朝廷交代。」

  「此話怎麼說?」朱棣一臉好奇。

  姚廣孝笑著道:「前段時間北平出事,是因為陛下不滿殿下拉攏北平布政司官員,殿下如今清洗軍隊,也是在向朝廷表態,殿下對北平的一些事情是不知情的,一直被蒙在鼓裡,不然軍中出現了這麼多貪墨,殿下又豈會不知?又豈會知曉後這麼動怒?」

  「這同樣是一種藏拙示弱。」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殿下過往太過剛強,性格太過剛直,野心跟不滿幾乎都掛在臉上,這又豈會不引得朝廷一些官員擔憂?」


  「如今殿下主動示弱露怯,也是在明哲保身。」

  「讓朝廷放鬆警惕。」

  朱棣點頭。

  他其實一直都害怕那位父皇。

  而朝中還有不少武將,跟自己也不對付,首當其衝的就是藍玉。

  仗著是太子的小舅子,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還多次挑唆自己跟太子的關係,想讓朝廷削減他的兵權。

  這一切他都知道。

  要不是朝中這些人挑唆,他不信北平會遭此災。

  只是形勢比人強,該低頭時就得低頭,如今的他,根本就不敢暴露野心,要是真讓太子生出了不滿,以太子如今的權柄,只怕能把自己壓得死死的。

  經過北平出的事,朱棣早就明白了。

  父皇對自己並沒完全信任。

  一直有在暗中監視。

  朱棣道:「難道就拿夏之白沒有辦法?」

  姚廣孝無奈的搖頭,道:「的確沒什麼好辦法,他近乎是只身前來,如今又不能直接針對,唯有等鐵廠或鹽廠開起來時,才能制衡一二,但沒有太多實際意義。」

  「不過殿下雖是被算計了,但總體而言,殿下還是得利的。」

  「只是相較有點憋屈跟被動。」

  朱棣臉一黑。

  這是有點憋屈跟被動嗎?

  這特麼分明是被夏之白牽著鼻子走。

  他甚至有理由相信,若非自己是個藩王,不然夏之白敢直接蹬鼻子上臉。

  朱棣深吸口氣,壓下心頭的不悅,沉思了一下,道:「只處理中下層武官真的可行嗎?」

  姚廣孝遲疑了一下道:「高舉輕放,就目前調查的情況,丘福、李彬等人,還是有些警惕的,並不是自己主動經手,而是藉助自己的小舅子、老丈人等親屬插手,殿下到時敲打一下,將這些牽涉深的人處理掉。」

  「順便整肅一下軍風軍紀。」

  朱棣點頭。

  不用姚廣孝提醒,他也會整頓。

  他也就沒有時刻盯著,軍紀就糜爛成了這樣,要是再不整頓,日後還得了?

  隨即。

  朱棣目光一冷,道:「那些乞丐怎麼處理。」

  「要不都殺了?」

  朱棣眼中閃過一抹戾色。

  他對這些乞丐本就沒好臉色,如今還差點把他給害了,對乞丐的觀感更差了,而且這些乞丐的存在,讓他對北平的掌控,存在著一個巨大的隱患跟漏洞,他心有不安。

  他現在腦海只有一個想法。

  殺了!

  只有死人才最安全。

  姚廣孝有些意動,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姚廣孝雙手合十,作揖道:「不可,其他朝代的乞丐都能殺,唯有大明的乞丐不能殺,因為當今天下便曾淪為乞丐,殿下殺乞丐,只會遭來陛下厭惡。」

  朱棣訕訕一笑。

  他一時氣糊塗了,差點忘了這事了。

  那乞丐的確不能殺。

  這要是殺了,只怕自己父皇的鞋底,從京都就飛過來了。

  「那就讓他們始終待在城裡?讓他們一直充當夏之白的耳目?那我日後做什麼事,夏之白豈不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朱棣有些煩躁,這些乞丐殺又殺不得,救濟,北平又沒那麼多糧食。

  何況北方一直有人逃過來。

  救得過來嗎?

  姚廣孝念了幾句佛經,遲疑道:「這恐只能讓夏之白幫忙了,解鈴還須繫鈴人,殿下已經為夏之白做了這麼多讓步,若是夏之白還死纏著不放,那殿下也該發發狠了。」

  朱棣冷哼一聲。

  一提到夏之白,他心中就窩火。

  夏之白來了後,他就沒一事順心過,從一開始被言語針對,到後面直接掉入到夏之白算計,而今還要受制於人,種種憋屈,讓朱棣是如鯁在喉。

  若是能夠,他恨不得當場將夏之白活劈了。

  不然難解心頭之恨。

  姚廣孝低頭念著佛經,隨後道:「殿下可以將夏之白請過來,好好的談一談這些,或者直接告訴夏之白,從現在開始,夏之白在北平打聽到的任何消息,必須要給殿下過目。」


  「這本就是之前夏之白答應過的。」

  朱棣蹙眉。

  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行,就按你說的辦。」朱棣沉思了一下,又道:「這麼長時間了,伱也該把查到的東西整理交上來了,我倒想看看,我手底下這些將士,私底下究竟背著我幹了那些齷齪事。」

  姚廣孝點頭。

  朱棣在室內走了幾步,冷哼道:「等會離開時,告訴一下丘福他們,讓他們少輕舉妄動,也少給我犯渾,最後,整理一份詳細的名冊上來,軍隊是該好好清理清理了。」

  「不然他們都快忘了,大明還是有軍律在的。」

  朱棣長身而立。

  他將雁翅刀重新拿到了手中。

  唯有摸著這微涼的兵刃,他焦躁不安的內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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