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借人頭平民怨!(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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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借人頭平民怨!(第二更)

  郭桓坐在椅子上,大拇指不斷撥弄著玉扳指,雙眼緊緊的盯著夏之白道:「你是怎麼猜到的?」

  郭桓沒有否認。

  夏之白說到這個份上,再欲蓋彌彰已無意義。

  夏之白將背簍放到地上,淡淡道:「我的確給花綸提供了一種統帳方法,但就算有新的統帳方法出來,戶部也早晚會知曉的,根本不用多此一舉,而且還花費重金,將我請來。」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就是朝廷查帳查到了戶部。」

  「你心中不安。」

  「想知曉這種統帳方法,給自己辯解爭取時間跟理由。」

  「我猜的沒錯吧?」

  夏之白笑眯眯的看向郭桓。

  郭桓撫掌,很是滿意的拍了拍手,道:「不愧是新科的狀元,才智果然非比尋常,僅從我一時的忙中出錯中,就能察覺到這麼多東西,等你日後真的步入仕途,很可能會前途無量。」

  「也是。」

  「以伱過去的犀利口舌,將陛下激的暴跳如雷,卻還能活蹦亂跳,便足以證明,你非等閒之輩了。」

  「只是你終究未入朝堂,因而被有意的忽略了。」

  「你很不錯。」

  「不過你的後部分,我並沒理解。」

  「為何會是你我道不同?」

  「都是為官,還有什麼區別不成?」

  夏之白面色平靜,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道:「的確有區別。」

  「我這麼挑釁陛下,為何還能活著嗎?」

  「便是因為你們!」

  郭桓眉頭一皺,對這句話不解。

  夏之白負手而立,緩緩道:「在很多人看來,我之所以沒死,僅僅是因為我獻上了很多寶物,是這些寶物救了我一命,但以郭侍郎對陛下的了解,其實也清楚,寶物這東西,對陛下而言,並不怎麼被看重,即便是所謂的高產糧食。」

  「留住我命的從不是那些東西。」

  「而是『士』!」

  「士大夫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證明著,當今天下『士』這個階層的腐朽跟衰敗,你們也在也一次又一次的去挑戰,陛下的底線跟忍耐度。」

  「我則一直選擇站在『士』的對立面。」

  「所以我能活。」

  「並非是我為大明做了多大的事,只是因為我給陛下提供了另個可能。」

  「雖然令陛下十分厭惡跟不喜,但在面對你們一次次跳臉的情況下,陛下只能捏著鼻子繼續『縱容』我活著。」

  「士大夫越得意忘形,越得寸進尺,越腐朽貪婪。」

  「我就會活的越好。」

  聞言。

  郭桓愣了一下。

  這是他沒有想過的方面。

  他細想一番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夏之白從第一次落到他們視線,便是特立獨行、無法無天,而後的殿試,更是大放厥詞,當眾說出要廢掉『士』,只不過當時並沒人放在心上,他同樣也沒有。

  但是不是真的重要嗎?

  不重要。

  重要的是夏之白的確站在了『士』的對立面。

  這就足夠了。

  陛下不喜士的事,世人皆知。

  但治理天下,卻離不開士人,朝堂的這些士大夫們,都有著一股天然的傲慢。

  這種傲慢體現在方方面面。

  不僅在科舉上、在大明制度上,還在國家大政上。

  只不過為了安穩天下,陛下一直有做妥協跟讓步,只是沒辦法的是,陛下必須得用士。

  在這種情況下,夏之白的出現,尤其是他抨擊整個『士』階層,哪怕行為很放肆,依舊會得到陛下的『另眼相看』。

  因為相較於夏之白,陛下眼裡更不容『士』!

  想通了這點。

  郭桓也是恍然大悟。


  郭桓看向夏之白,還是搖了搖頭:「不夠。」

  「陛下的冷酷非你所想,僅靠這些,並不足以護你的命。」

  夏之白點了點頭,笑著道:「光靠嘴自然不行,所以我急流勇退,選擇了退出朝堂,去到地方,提出扶持『工農』的路線。」

  「嘴上說,也只是個跳樑小丑。」

  「唯有真正落於實處,才能被另眼相看,甚至是被寄予厚望。」

  「天下苦士大夫久矣!」

  郭桓冷笑一聲,對這種說法不置可否。

  士大夫體系存在上千年,是那麼容易推翻改變的?

  郭桓好奇的看向夏之白,疑惑道:「年輕人有一腔熱血,充滿理想跟熱情,這我可以理解,只是你為何能這麼確信,你一定能做到,並一定能獲得陛下的信任?」

  他是真有些好奇。

  因為這不是夏之白第一次說。

  而且夏之白的態度,一直都很肯定。

  夏之白哪來的底氣?

  夏之白笑著道:「理由我其實已經說了。」

  「不過郭侍郎既想知道的更清楚,那我便多說幾句。」

  「自宋代以來,加之元代,數百年的時間,君權勢弱,在這種情況下,士大夫風光無限。」

  「雖然元代漢人地位低下,但元廷施行包稅制,只要地方能按時的交上錢,元廷基本不會過問地方的事。」

  「地方士大夫權勢可謂通天。」

  「所以士大夫們已習慣了跟皇帝共天下。」

  「數百年『與士大夫共天下』的觀念,早已深入士大夫骨髓,但這是當今陛下不能接受的,所以在胡惟庸試圖篡權時,遭到了當今陛下雷霆出手,但殺人解決不了問題。」

  「因為一批批士大夫會前仆後繼。」

  「陛下給出的回答,有且只有一個,便是殺。」

  「這是一場殘酷的政治鬥爭。」

  「而我這般另類的存在,就造就了一個奇怪場景。」

  「兩邊分明都容不下,但兩邊又都不得不容下,因為君臣都迫切想找到一個新的平衡。」

  郭桓失笑。

  他已明白夏之白為何還能活著了。

  因為陛下需要重新找到君臣之間的平衡點。

  過去朝堂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殺得人頭滾滾,士大夫徹底退縮,要麼陛下退讓。

  但夏之白另類的出現,卻給了朝堂第三個選擇。

  只是這個選擇目前無關緊要。

  隨即。

  郭桓臉色一變。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不是夏之白這個選擇無關緊要,而是陛下在刻意留著。

  因為陛下不會妥協,陛下一定會強勢到底。

  但就像夏之白所說,士大夫會前仆後繼,但這麼強勢的君主,可未必代代都有。

  陛下是在給後世帝王留另一個選擇。

  一時間。

  郭桓腦海有些亂。

  他突然有點理不清狀況了。

  半晌,郭桓猛地抬起頭,冷聲道:「這是你的想法。」

  「並不是其他士人的想法。」

  「更非陛下的。」

  夏之白輕笑一聲,淡淡道:「這的確是我的想法,但這會逐步成為現實,理由也很簡單。」

  「因為陛下手中的屠刀不會停。」

  「會一直殺。」

  「當殺到天下官吏膽寒,殺到天下官吏震怖的時候,我的這套體系,應該也就已經初步搭建完成了,到時便能順理成章的進入朝堂,取代『陳舊』的士大夫,所以我剛開始就說了。」

  「你身上的事跟我無關。」

  「甚至於,你們越是對抗,越是掙扎,越會讓陛下忌憚跟不滿,陛下的屠刀下的也會更快更狠。」

  「而這都是我樂見的。」

  「我在一旁另起爐灶,等著陛下打掃乾淨屋子迎客。」


  夏之白笑臉盈盈的看著郭桓。

  只是這個笑落到郭桓眼裡,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夏之白認定陛下會對朝堂大開殺戒。

  他也堅定的認為,陛下對戶部動手,並非是因為新的統帳方式。

  那只是陛下找的一個藉口。

  在夏之白眼裡,這次的事,更是一場政治風波,是士大夫對陛下的試探,所以陛下才會做出這麼嚴厲的反擊。

  但郭桓當真沒察覺到這些。

  郭桓一臉拘謹,凝聲道:「你有什麼依據?」

  夏之白搖頭,他看向郭桓,沉聲道:「我同樣好奇。」

  他是站在上帝視角,知曉郭桓難逃此劫,但歷史上關於郭桓案的始末語焉不詳。

  只是這種大案,一般都牽涉到政治原因,能讓朱元璋下這麼狠手的,必然是威脅到了朱元璋的心理防線。

  不然絕不至於此。

  但有胡惟庸在前,朝堂短時間,應該沒人敢挑釁朱元璋才對。

  這也是夏之白費解的地方。

  郭桓站起身,認真的思考起來。

  他也感覺這次的事,不是空穴來風,經過夏之白這麼一說,他也察覺到了一股陰謀。

  突然。

  郭桓想到一事,瞳孔猛地一縮。

  他知道原因了。

  軍餉!

  只可能是軍餉。

  郭桓顫巍巍道:「是軍餉。」

  「陛下在一年前,便提過要北伐。」

  「陛下想徹底肅清北元在遼東的勢力,但當時六部算了一筆帳,想要攻破北元太尉納哈出的北元大軍,朝廷至少要出二十萬大軍,當時除了兵部,其餘五部都意見很大。」

  「因為十七年,朝廷就已北伐過了,財政嚴重不足。」

  「朝廷根本負擔不起二十萬大軍。」

  「在陛下的執意要求下,戶部只能向地方的地主、商人去『借』。」

  「而在戶部的推算下,這種『借法』,其實就是變相的將稅提高了一倍,只是在陛下暗中授意下,這種徵稅被強推了下去,但就算是把天下納糧比例提高一倍,這要湊夠二十萬北伐大軍的軍費跟軍糧,也需要至少數年時間。」

  「戶部不少官員對此很牴觸。」

  郭桓的聲音越來越顫抖,他已漸漸理清楚了。

  陛下這是準備借戶部人頭一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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