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解壓大師朱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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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0章 解壓大師朱厚照

  雲不閒對裴元說道,「這兩人一個叫做霍韜,一個叫做田賦。」

  「而且果然如同千戶猜測的那樣,他們一個是廣州府南海人,一個是廣州府順德人。」

  說完之後,雲不閒又補充道,「那梁次攄就是順德人,他的母家馮氏是南海人,所以他平時和南海縣諸豪強一向走的很近。」

  「這次的案子就是他和南海縣的戴仲朋,一同作下的,事後搶來的土地,也是由這個二人瓜分。」

  裴元沒想到還有別的牽扯,就問道,「那戴仲朋又是何人?」

  雲不閒這幾天早已經把情報摸得清清楚楚,當即就解釋道,「戴仲朋乃是前南京工部侍郎戴縉的兒子,他是南海縣人。」

  裴元點頭,表示瞭然。

  難怪這麼多「小魚」會驚慌,原來是來自「大魚」們的聯手降維打擊,嚇到他們了。

  雲不閒說道,「那霍韜和田賦都是科舉落榜後,因為兵亂滯留在京師的。」

  「梁次攄殺了楊家滿門之後,同屬南海縣的霍韜,就反應異常激烈,鼓動那些同科應考的舉人,想要施壓朝廷追查此事。」

  「田賦和梁家乃是同鄉,之前並未表態,後來見朝廷諸公輕蔑士子們的請求,這才也加入其中,激烈抨擊梁次攄。他的態度,反倒比霍韜還要激進。」

  裴元聽完了雲不閒的介紹,也大致想明白了這兩人歷史上的記載,不由感嘆道,「真乃吾之臥龍鳳雛也!」

  這霍韜正是後來玄都境萬壽帝君的另一個重要打手,他和張璁聯手車翻了滿朝文官,讓嘉靖皇帝徹底掌握了朝中大權。

  而那田賦,就是那個在梁儲假惺惺的勸說天子愛民,減少稅賦時,辛辣的說出了,「沒儲貲,可減天下財賦之半」的猛人。

  這兩人都是正德九年,也就是下一科的進士。

  一個位居二甲第一名,一個位居二甲第十名。

  可以稱得上天下少有的英才。

  想明白這兩人的來歷,裴元對他們會在梁次攄這件事上,和梁家硬剛也就不意外了。

  田賦和梁儲剛正面,是史有所載的事情,無須贅言。

  那霍韜呢?他跳出來對抗梁家,單純是因為裴元擾亂山東、淮北,讓他滯留京師的蝴蝶效應嗎?

  並不盡然。

  要知道,按照歷史來看,正德九年的主考官就是梁儲啊!

  正是梁儲點了霍韜的會員(會試第一名)。

  而且梁儲還和霍韜乃是廣州府的同鄉。

  按照官場常例來看,霍韜和堂堂內閣大學士有著師生情分,還有著同鄉之誼,可以說自動成為了梁儲鐵桿中的鐵桿,飛黃騰達就在眼前了。

  但霍韜是怎麼做的呢?

  這傢伙謝完了天子,二話不說就回廣州老家結婚去了。

  而且結完婚之後,直接就留在老家讀書,根本不出來做官了。

  要知道他身為二甲第一名,選庶吉士,進翰林,單純的熬年頭,就能當上內閣大學士!

  一直到梁儲致仕,回到廣州府,這個在家賴著不走的傢伙,才又離開廣州府,入朝為官。

  再加上霍韜出身廣州府南海縣,而梁次攄大殺特殺的又是南海縣,兩人的關係基本上可以總結為四個字,「勢不兩立!」

  如今梁儲一手壓制下所有的輿論,梁次攄還囂張無比的讓梁宸為梁次揭請封,偏偏天子還頂著士人的抨擊同意了。

  這讓性格剛愎偏狹的霍韜如何忍受的了。

  是以他成了反對梁儲最激烈的中堅力量。

  聽聞有如此人才,裴元這會兒已經坐不住了。

  他從躺椅上起身,對雲不閒問道,「這兩人現在何處?」

  雲不閒答道,「依舊在大慈恩寺那邊。」

  裴元當即道,「我這去瞧瞧。」

  說著起身,靴子還沒穿好,就往屋裡走。

  回頭又對雲不閒道,「讓那幾個親兵都換上便裝,別太惹人注意。」

  等裴元帶了幾個親兵匆匆地趕到大慈恩寺,果然在上次去過的那茶鋪,見到了那個高談闊論的年輕人。


  裴元看了他幾眼,小聲向雲不閒詢問道,「這個是霍韜還是田賦?」

  雲不閒答道,「是霍韜。」

  裴元很滿意,別看兩人在科舉上就差了九個名次,但是未來成就差距就太大了。

  霍韜雖然剛愎偏狹,但是起碼還是知道進退的。

  惹不起又看不慣的時候,能撂挑子不干,明哲保身。

  別看田賦一開始沒表態,但是這貨屬於慢熱型選手。

  自從聲討以來,別人都是點名梁次攄,最多暗戳戳的內涵一下大學士梁儲,但是這貨不同,他上來就盯住梁儲猛咬,還是抓住關鍵,咬住不鬆口的那種。

  在裴元的心目中,這傢伙雖然很有才學,但是屬於那種大招似的人物。

  遇到對手時,可以先讓霍韜上前周旋,讓田賦慢慢讀條,等到關鍵時候把田賦撒出去,絕對能一咬一口血。

  裴元四下掃視幾眼,想找個空座。

  等看到店內的一人,裴元的臉上頓時一僵,身體怔在那裡。

  那人也留意到了剛剛進入殿中的裴元,笑呵呵的向他一招手。

  正是上次在智化寺中見過的朱厚照。

  裴元略微驚訝了下。

  裴元不是那種掃人興的傢伙,再說,他也不覺得一朝天子,在自己的治下隨便走走,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裴元仔細看看,見周圍已經有護衛,領頭的居然還是上次見過的那個孫博,便讓雲不閒帶著親兵等在外面。

  裴元慢慢上前,向朱厚照那桌走去。

  還有點距離,朱厚照就向他擺擺手,又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他來坐。

  裴元之前有過和他對坐蒲團的經歷,這會兒已經沒那麼多顧慮了,直接便坐在朱厚照旁邊的位置上。

  一旁的孫博略有些錯愕的盯了裴元一會兒,隨後才把目光挪開。

  朱厚照免了他的禮數,裴元也不能裝糊塗,離得近了,趕緊低聲道,「卑職見過陛下。」

  朱厚照笑笑沒有回應這話,反倒慢悠悠的問道,「怎麼哪裡都能見到你?這次又是誰給你通風報信的?」

  裴元聽了這話,渾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別說他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就算是司禮監掌印、內閣大學士,也不敢公然監視天子的行止啊!

  要不然,去年張容怎麼會只敢鬼鬼祟祟的從自己這裡,打聽天子在智化寺的事情?

  還不是因為不敢直接牽扯進來。

  裴元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連忙解釋道,「卑職何德何能,敢做這樣的事情?」

  「再說,卑職回京這幾天尚未開始公務,一直忙於修繕家宅,連區區幾家寺廟的事情還沒弄明白,哪敢窺伺車駕?」

  裴元生怕朱厚照真的起疑,調查自己這幾天的行蹤,趕緊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愛摸魚的庸碌之輩。

  誰料朱厚照依舊錶現出了跳躍性極強的思維,話頭一轉,又說道,「這麼說,我安排的事情,你也沒開始做了?」

  裴元渾身的肌肉一緊,再次應激了。

  想要解釋,又怕和之前那話自相矛盾,只得解釋道,「卑職之所以不理公事,就是避免那日的事情落入有心人眼中,所以才想等消停一陣,再去查訪,以免打草驚蛇。」

  朱厚照聽得很認真,等裴元說完,立刻追問道,「那裴千戶以為,誰是蛇呢?」

  臥槽!

  這傢伙真的是有點難搞啊!

  朱厚照想藉助為英宗翻案獲得軍權的事情,絕對是他心中的大秘密。

  之前讓裴元去查,也無非是藉口說對當年的事情好奇。

  現在,裴元的嘴剛禿嚕出一句打草驚蛇,朱厚照立刻就鎖定了。

  裴元原地被硬控了幾秒,眼睛眨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蠢的話。

  揣測聖意,可不是什麼好詞兒啊。

  一旦他後面的回答,繼續被解壓,萬一出現什麼思路不周的其他破綻,那該怎麼搞?

  然而朱厚照哪給裴元周密思考的機會,直接逼問道,「你遲遲不答,莫非是想撒謊?」

  臥槽!


  問題裂變了!

  現在裴元不但要圓之前的謊,還要解釋為何遲遲不答。

  這尼瑪啊!

  裴元一時也組織不出合適的答案,卻也不敢再拖延下去了。

  朱厚照已經懷疑他在想著撒謊了,他還不吭聲,那直接就是取死之道。

  裴元果斷決定向別人頭上打照明彈!

  「卑職剛才略有些顧慮,所以不敢說。」

  朱厚照聽了笑道,「你在答朕的話,卻在顧慮別人。莫非在你心中,那人的想法,比朕的想法,還要重要?」

  尼瑪啊!

  老子的話又特麼被解壓縮了。

  朱厚照觀察著裴元,這才放棄敲打,認真的對他說道,「你不夠忠誠,本該是死罪,現在我再赦免你一次死罪。」

  「告訴我你的顧慮是什麼?剛才是不是想撒謊?你打算怎麼騙朕?誰是蛇?然後,還有你為何這麼巧遇到我?」

  裴元直接要麻了。

  他語氣微顫的說道,「要不,陛下再多赦免我幾次死罪吧?」

  朱厚照很大氣,伸出一個巴掌,「可以,我再赦免你五次死罪。」

  裴元聽到這個,簡直要窒息了。

  什麼他媽的叫伴君如伴虎,老子這一會兒功夫,都要原地重生好幾次了。

  剛剛已經死過一次,並且預定了五次重生的裴元,果斷豁出去了,決定把剛才沒打出去的照明彈打完。

  「卑職之前的顧慮,乃是提督司禮監掌印張永!」

  裴元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坐在隔壁桌子的孫博乃是個練家子,當即就臉色一厲,轉而刻意避嫌似的,扭頭看向鋪子外面。

  「怎麼這麼說?」裴元的這個答案讓朱厚照有些意外。

  這和他之前的猜測大相逕庭。

  裴元這會兒只求自保,哪還顧得上別人,當即說道,「因為當年王振就是做了司禮監掌印太監之後,開始訓練軍隊,拉攏官校,然後和英宗皇帝一起去迎擊北虜的。」

  「卑職聽說當今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張永,也是卓有軍功之人。」

  裴元說第二句的時候,故意放慢了速度。

  朱厚照果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前往智化寺的事情給朝廷內外形成了一個什麼錯誤信號。

  裴元恰到好處的補上剩下的話,印證朱厚照的猜測。

  「卑職擔心天子詢問當年王振的事情,是想以史為鑑,看看該如何應對司禮監掌印張永,所以卑職才謹慎從事。」

  說到這裡,裴元果斷繼續打照明彈。

  「實不相瞞,陛下身旁的這位錦衣衛百戶官,叫做孫博。他是錦衣衛都指揮僉事張容的心腹,而張容,又是司禮監掌印張永的弟弟。」

  「所以卑職為了完成陛下的詔命,不能不謹慎,不能不多想。」

  朱厚照聽了,看了看孫博一眼,輕輕點頭道,「原來如此。」

  孫博剛才背著身,裝沒聽見,這會兒既不敢回頭辯解,也不敢有多餘的反應。

  心中則恨不得把裴元亂刀砍死。

  好在裴元剛才說的話,還算有些分寸,沒提孫博給裴元銀子,打聽天子動向的事情,不然孫博這會兒也坐不住了。

  饒是如此,孫博也有些心神不寧,本就松垮的便裝,開始緊繃起來。

  朱厚照的目光在孫博身上一掃而過。

  又問道,「以你的身份地位,是怎麼知道孫博是張容的心腹?」

  裴元如實答道,「卑職原本是在北京錦衣衛的,後來被借調去了東廠。其間,曾和在錦衣衛掌事的張容見過幾面,那時候這個孫博就在張容身邊做事。」

  朱厚照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朕的出行,本來就是張容安排的,讓心腹跟著也是常理。」

  朱厚照隨即看著孫博道,「孫百戶,張容現在何處?」

  孫博連忙回頭,緊張低聲道,「回稟陛下,他正帶兵在外接應,以免出什麼岔子。」

  朱厚照道,「那你去把張容叫來,我有事情問他。」

  孫博趕緊起身離去,去尋張容。

  這下裴元再次臥槽了。

  老子剛給張容身上打了照明彈,朱厚照就把他叫來當場對質,這特麼也太坑了吧。

  朱厚照目送孫博離開,這才回頭看向裴元。

  「我把他支開了,你有沒有什麼話,是想在張容過來和你對質之前告訴我的。」

  朱厚照的臉上掛著笑容。

  裴元腦海中卻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了一句話,是個高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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