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軍心動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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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0章 軍心動盪

  沒有輜重的拖累,大隊很快抵達了那處丘陵。

  裴元親自策馬,在附近選了個地勢略高的地方,要求在這裡紮營。

  隨後下令,除了少量弓手需要戒備,其他人幫著全力修造營地。

  裴元迅速的分配了工具,將斧子、鋸子、鐵鏟全都給輔兵們分派下去。

  拿到鐵鏟的負責平整營地,挖掘戰壕,拿到斧子和鋸子的,則跟著裴元前往旁邊丘陵上的松林中,砍伐木材。

  這一片松林不知道長了多少年了,裡面有不少乾枯的松樹。

  裴元讓士兵們盡力砍伐,然後就近拖拽回營地預備。

  程雷響的那隊兵也被安排著去了甲,幫著轉運砍伐下來的松木。

  松木本來就輕,乾枯的更好運送。

  蕭韺沒好氣的攔住裴元,上來提醒道,「裴千戶,不要光顧著紮營。現在臨近中午,士兵們都餓了,咱們剛才突圍的時候,可一點吃的都沒帶出來。」

  裴元這才像是剛想起來一樣,讓陳頭鐵的那隊士兵去林中搜搜,看看能不能抓些野物。

  蕭韺聽了這個,忍無可忍的抱怨道,「這裡足有千人,靠抓野物能頂什麼用?」

  裴元這會兒依舊很篤定,「有用的。」

  說著,不等蕭韺再問,向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遠處。

  蕭韺這才注意到,遠處一直有人在盯著這邊。

  看那樣子,八成就是流賊那邊的探子了。

  蕭韺剛想順口說,要不要找人把這些斥候趕走,但他的反應很快,立刻就意識到裴元提起這個的意思。

  話在嘴裡打了個轉,改口說道,「你是在做給他們看的?」

  裴元道,「對。我們現在表現的越狼狽,越慌亂無措,才越能讓那些流賊放鬆警惕。」

  「這幫傢伙,在朝廷的攻擊下,屢屢潰散。」

  「所以他們也比別的軍隊更明白,一支瀕臨崩潰的軍隊,是什麼樣子的。」

  「疲憊、飢餓,對了,還應該有什麼?」裴元說著,看向蕭韺。

  蕭韺無言以對。

  這裴元,不是有病吧?

  他轉換了念頭,又向裴元質問道,「那假如那些霸州流賊趁機偷襲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裴元沉穩的說道,「我獨身一人衝到他們軍前挑戰,那麼好的機會,那『小武松』都不敢趁機用重兵來圍殺我,是以我知道他不是那種斷然果決的人。」

  「那傢伙有些謀算,現在我們在這裡坐以待斃,只會越來越弱,時間完全在他那邊。」

  「所以他根本沒必要在這時候,跑過來面對我們的困獸之鬥。」

  蕭韺聽了仍是不解,他皺眉道,「雖然如此,可我們困境沒有絲毫改變。我們的士兵在消耗體力,也收集不了多少食物。最多再堅持一兩天,恐怕隊伍就要出問題了。」

  裴元不想多說,「且靜觀其變吧。既然現在進攻我們沒有意義,那『小武松』也該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了。」

  說到這裡,裴元又強調了一句,「而且我們做的也不算是無用功,眼下確實需要進行大量採伐。」

  「知為道人已經對我說過了,他有很大把握明後天都有雨。」

  「既然我們來不及趕到陽穀城了,那最好是原地做些預備,免得事到臨頭再慌亂。」

  蕭韺聽到這個,又覺得此事不太靠譜了,「靠這個修造營地?沒有那些木板、氈布,想靠這玩意兒修造一個能擋風雨的營地?談何容易!

  裴元卻笑了笑,敷衍道,「那些流賊的營地,不都是就地取材嗎?上次我們不是還住過?」

  蕭韺想了想,嘆了口氣。

  也對,流賊們就沒那麼講究,現在,官軍也講究不起來。

  想到裴元剛才提起的知為道人,蕭韺抬頭望天。

  天上依舊陰沉沉的,暫時沒看到有要下雪的意思。

  蕭韺正出神著,好巧不巧,那陰沉的雲層恰好稀薄,漏下一束光來。

  蕭韺頓時不淡定了。

  他向裴元問道,「你看到剛才那是什麼了嗎?」


  裴元也瞥見了那道陽光,這種時刻,他當然是果斷否認,「沒看到。」

  蕭韺扭頭,想要指著那束光質問裴元。

  可惜,天上的雲層移動的快,眨眼間那束陽光又消失在厚厚的陰雲中。

  蕭韺沉默片刻,也沒糾結陽光的事情,而是直接向裴元沉重的說道,「那知為道人靠譜嗎,別把我們全都坑了。」

  今天都過去一半了,別說下雪了,剛才都特麼出太陽了。

  裴元斬釘截鐵的說道,「知為道人道法高深,絕對不會虛言。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為即將到來的雨雪做準備,以免真要下雪的時候,措手不及。」

  蕭韺忍了又忍,終究沒再質疑出聲。

  蕭韺和谷大用能對裴元有這麼高的容忍度,完全是因為他們也拿不出任何的辦法,只能就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至少比起他們的慌亂不安,裴元還是有思路的。

  兵士們忙碌一場,漸漸腹中飢餓,時不時開始有人抱怨起來。

  陳頭鐵帶著弓手入了林子,也沒打到多少獵物。

  臨出山的時候,才有人僥倖發現了一窩野豬,勉強算是有點收穫。

  等陳頭鐵他們把那幾支野豬獵了回來,又遇到了新的問題。

  所有的輜重都被扔在後面,連煮東西的鍋都沒有。

  裴元見狀,只能讓人把那幾支野豬開膛處理了,隨後抹上泥巴扔到松枝燃起的火堆里,直接將就著烤了。

  等到把野豬烤熟,也不管肥的瘦的,通通用刀割成一條條的,勉強讓每人吃上了幾口。

  烤熟的野豬又腥又膩,而且還沒有放鹽,不少人吃了一條熟肉,就再也吃不下去了,這倒是另類的解決了隊伍的飢餓問題。

  然而隨著這頓難咽的飯食入肚,那些徐州兵上下,越發的意識到了眼前的困局。

  那慌亂的氣氛,在暗地裡開始蔓延。

  下午的時候,裴元仍舊讓那些士兵伐木,然而隨著軍心不穩,就連伐木的工作的效率,也開始大幅度的下降了。

  裴元反常的沒有進行高壓的管理,而是順應變化調整著節奏,讓那些士兵輪換著休息。

  那平整好的營地上,堆積的木料越來越多。

  但是光憑這些東西,怎麼也不像是能建成一個營地的樣子。

  蕭韺見局面如此,心中慌亂起來,又再次找到裴元。

  這次他索性直白的暗示了下,憑藉隊伍中現有的快馬,足夠少量人從這困局中衝出去了。

  至於徐州衛損失的這些士兵,他也可以設法讓陸誾從中協調,把這件事壓下去。

  裴元聽了,又像是沒聽。

  他完全沒有理會蕭韺的話,仍舊在仔細觀察那些監視這邊的流賊斥候。

  蕭韺見裴元油鹽不進,一時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現在整支隊伍中只有兩隊相對成規模的騎兵,一隊是裴元的錦衣衛親兵,另外一隊則是由徐州衛的千戶丁鴻帶領著。

  丁鴻在夾擊霸州流賊,輔助這邊的主力衝破圍困後,就緊急脫戰,游離在了戰場外圍。

  現在更是找不到人影了。

  若是想要跑路,沒有裴元的協助是不可能了。

  蕭韺耐著性子也去看那些斥候。

  他是有心人,仔細看之下,發現那些斥候明顯的散漫了許多,有幾個離得這邊,還比較近。

  裴元邊觀察邊解釋道,「剛才這邊吃東西的時候,有斥候衝過來抵近觀察,然後他們還大膽的滯留在原地,沒有退回去。」

  接著裴元自言自語道,「我軍如此狼狽,賊人輕慢已極。」

  蕭韺見裴元在這種情況下,仍有心思觀察敵方斥候的反應,心中又泛起了嘀咕。

  這裴元,對眼前的局面,到底是心裡有數還是心裡沒數?

  正在此時,遠處忽然有快馬向這邊奔來。

  裴元和蕭韺都神色嚴肅的看去。

  錦衣衛親兵那邊,立刻有兩人上馬,迅速的迎了出去。

  隨著兩邊靠近,戰馬的速度不約而同的降了下來。

  裴元對蕭韺道,「看來是自己人。」


  很快,那兩騎錦衣衛帶了一個騎兵過來。

  那個騎兵正是丁鴻麾下的徐州騎,見到裴元便激動的說道,「千戶,果然如你所料。丁副千戶,讓我過來復命。」

  裴元豁然起身,臉上露出喜色,「好!」

  接著對身邊的親衛喝道,「立刻讓程雷響和陳頭鐵帶兵過來。再讓老子的錦衣衛動一動,把那些流賊的斥候全部幹掉。」

  等那傳令的親兵走了,又向身邊服侍的親兵吩咐道,「為我備馬,再替我尋一件合身的罩甲來。」

  裴元上次的罩甲,在戰鬥中被毀壞的差不多了,裴元自然不會冒險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罩甲上陣。

  蕭韺聽了這一連串的命令,立刻意識到,這就是裴元一直在等的機會。

  他不敢這時候打攪裴元的指揮,心情卻情不自禁的期待了起來。

  很快隨著傳令親兵的呼喊,陸陸續續有運送木料的士兵停下,茫然的等待著自己的軍官。

  陳頭鐵和程雷響從遠處奔來,迅速的集結著自己的部隊。

  他們兩人之前就聽裴元提過這次的計劃,下午的時候借著兵士發泄不滿,也好好的休整了一番。

  這會兒得到裴元的命令,立刻開始呼喊著召集士兵。

  等到士兵集結的動靜鬧出,不管是官軍這邊,還是流賊這邊,所有人都意識到要有大動作了。

  那些散漫的流賊斥候,立刻警覺了起來。

  只是還沒等他們緊急回報,一直養精蓄銳的錦衣衛親軍就縱馬衝去,將那些騎著劣馬,還沒跑起來的斥候一一斬殺。

  裴元帶來的錦衣衛親兵第一次出擊,立刻以乾淨利落的身手,讓谷大用和蕭韺等人神色微變。

  很快,出擊的錦衣衛,就騎著馬,拖著那斥候的屍體回來,扔在了營地跟前。

  錦衣衛們的動作,和拋在地上的屍體,讓營地里的氣氛慢慢的轉變著。

  官軍們現在軍心惶惶不安,正是最需要盼頭的時候。

  無論裴元打算做什麼,總比在這裡等死強吧?!

  是以,這會兒看到裴千戶要有動作,都異常的振奮。

  就連那些忙著伐木的輔兵,都多了些指望,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裴元披掛完畢,騎著馬在陣前一遍遍的趟過。

  等到陳頭鐵和程雷響的士兵都集結了,才停下馬來,鼓舞士氣。

  他看著那些士兵,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

  接著只用一句話,就點燃了這些已經窮途末路的官軍的鬥志。

  「走!跟老子搶糧食去!老子就是戰死,也他媽不想餓死!」

  那些士兵中午吃了犯噁心的野豬肉,這會兒正為接下來的斷糧憂慮著呢,聽到裴元這話,立刻歡呼起來。

  蕭韺心中一動,莫非裴元散出去的騎兵找到了附近的村落。

  現在準備劫掠村鎮了?

  蕭韺立刻也跟著說道,「我願與裴千戶同去!」

  得了糧食,就能度過眼前的危機。

  等回了京城,還能拿出真憑實據彈劾裴元一本。

  這就是雙贏。

  那些士兵只以為是口號,都跟著大喊,「我願與裴千戶同去!」

  裴元也不廢話,直接大喝一聲,「走!」

  旋即,帶了以選鋒家丁和江湖人物組成的近衛走在了最前方,後面的隊伍這會兒都存了殊死一搏的念頭。

  他們都被裴元那誠懇的話說服了。

  和餓死在這荒野里相比,好像戰死沙場的確不算什麼。

  大隊的兵馬氣勢洶洶的跟著裴元前進,做好了和那些亂賊決一死戰的心理建設。

  這些徐州衛的兵馬本就身體強壯,在戰場上的表現雖然不盡如人意,但是經歷了幾場小仗,慢慢也建立起了信心。

  他們的確沒有流賊的那股狠勁,面對刀刀見血的廝殺,也沒有那種豁出性命的氣勢。

  但是冷兵器時代的戰鬥,很大因素還是要看身體素質的。

  隨著徐州衛士兵戰鬥次數增加,他們身體素質體現出來的優勢也很快被他們意識到。

  當他們知道自己很強壯,當他們知道那些營養不良的兇狠流賊,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後,這些士兵也慢慢有了氣勢。

  只不過這殺氣騰騰的隊伍,在上路之後沒多久,居然越走越遲疑,越走越迷惑。

  這、這不是我們剛逃來的方向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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