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摧枯拉朽
賈琮微微一笑，這群官油子不僅「外語」水平不錯，連眼力勁兒也不錯，知道誰才是天朝大佬。
因抬手道：「都平身罷。孤有要務在身，此次只是順路來看看，不便久留，爾等當好生輔佐吳節度，把山南治理好，讓老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書讀。」
「臣等遵旨。」眾人齊聲道。
「談到讀書，現在山南的讀書人讀什麼書？」
吳朗忙道：「回王爺，官府大力倡導讀四書五經，聖人之道。只是許多人對漢字一知半解，一時難以讀懂。」
賈琮頷首道：「此情在孤意料之中。吳節度，山南的武功你沒趕上，能趕上文治亦是大功，有何對策？」
吳朗道：「回王爺。臣已下令山南境內私塾、學堂，嚴禁再教授偽朝文字，並大力推行雙語書籍。
以兩年為期，逐漸銷毀原高麗書籍典章，再過渡三五年，徹底廢除偽朝語言文字，大力推行聖人儒學、文武科舉。」
賈琮點了點頭，道：「文字上的東西要慢些，不過語言上可以加快些。」說著伸出五根手指，道：「孤給你五年時間，五年後孤再臨山南，不希望再聽到還有人說夷語。」
吳朗道：「王爺放心，臣必定辦到。你們這群人愣著幹什麼，既是本方土著，王爺旨意已下，如何做你們心裡有數了麼？」
眾高麗舊臣忙道：「臣等遵旨。」又紛紛七嘴八舌出主意，表忠心。
「當以朝廷官吏為表率，凡領朝廷俸祿者，若兩年內不能流暢讀寫漢文，一律罷官。其家人若三年內不能聽說官話者，也罷其職。」
「徹底清理所有城池、鎮集招牌、匾額、旗幌上的偽朝文字，一律使用漢文，今後各州府縣大小考試也一律使用漢文。」
「派人不定期搜查士紳宅院，若有窩藏偽朝文字圖書者，一律嚴懲。」
「凡從朝廷手裡接收過田地的百姓，若三年內不會聽說官話，一律收回土地。」
「對戀棧偽朝之人，絕不姑息，一律重判充軍。
「分批派遣青年學子去神京、金陵、南昌等國朝文華鼎盛之地求學，感悟天朝文明。」
……
賈琮聽著眾人的法子，連連點頭，笑道：「果然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諸位說的都不錯，吳節度掂掇著辦罷。」
「臣遵旨。王爺放心，您下次駕臨，臣保證山南上至蒼頭老者，下至盤跚幼兒，皆說官話。」吳朗沉聲道。
「善。對了，山南如今可安定？有企圖復辟者麼？」賈琮隨口問道。
吳朗道：「王爺放心，朝廷仁政如甘霖雨露，滋養廣大山南百姓，誰會傻乎乎跟著反賊干？有些許反賊，早已撲滅了。
畢竟臣民心向朝廷，憑什麼反賊也翻不起浪，一旦露頭不用官府追捕，百姓自己就上門舉告了。」
賈琮笑道：「好好好，得民心者得天下，諸位共勉罷。」
「臣等謹遵王爺教誨。」
賈琮在皇宮吃了頓飯，繼續啟程，數日過後靠近大阪灣，抵達此行即將征服的第一個城池，和歌山城。
「爺，那邊有燈火的就是紀伊藩的城池，和歌山城，與大阪只有一山之隔。」程靈素站在船頭，指著不遠處岸邊小山上的點點燈火道。
賈琮攬著她柔韌纖細的腰肢，笑道：「你們紀伊流原來還有藩國？混的不錯嘛。」
程靈素赧然道：「我們只是世代居住在這裡，藩國又不由我們說了算，這是德川家的地盤。」
「嗯？德川幕府不是在江戶麼？」賈琮奇道。
「是旁支。德川幕府為了搶占要地，遏制皇室，分出三支宗族，分鎮紀伊、尾張、水戶這三個最緊要的藩，稱為御三家。
紀伊藩石高五十五萬五千石，當代城主叫德川宗將，沒什麼本事，喜好佛法，不大理事。」程靈素道。
賈琮點點頭，下令道：「彭程，天亮以後進攻，讓倭人看清楚天威不可敵。」
「末將得令！」
「爺，我發信號讓嚴長老他們準備好。」
「好。」
程靈素拿出一支煙花點燃，砰，一道璀璨火光沖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出一個碩大無朋的明亮虎頭，久久不散。
須臾，岸邊漆黑處也升起一道焰火回應。
「他們收到了。」程靈素鬆了口氣，道。
賈琮笑著點點頭，道：「不必緊張，收沒收到都一樣，明早你就知道火炮之威了。」
旭日東升，光芒璀璨，海面上萬道金蛇躍動。
和歌山城也隨著朝陽甦醒，許多漁民駕船出海捕魚，突然看到不遠處早已排成一條直線的十餘艘巨大的不明戰艦，都吃了一驚。
又見到船身上伸出的無數黑洞洞炮口，眾漁民又慌忙逃回岸上，驚聲尖叫四處報信。
賈琮失望地搖了搖頭，這就是所謂的強藩？和歌山城港口內只有二三十艘千料以下的戰船，遠處的城池更是肉眼可見的簡陋，低矮的城牆連國內隨便一座縣城都不如。
因興致缺缺地道：「命彭程速速摧毀港內兵船，率部登陸攻城。」
「是！」
傳令兵打出旗語，登時萬炮齊發，彈如雨下，隆隆炮聲似要撕裂天地，驚得岸上百姓無不抱頭鼠竄。
轟轟轟！幾輪彈雨過後，硝煙散盡，港口內只剩橫七豎八栽在水裡的殘艦，並隨波逐流的大量木板，還有不少浮在海面上的倭寇屍體，染紅了大片海域。
程靈素又驚又懼，道：「這就是火炮麼？爺可憑此縱橫大洋了。」
賈琮擺手道：「還不夠，遠遠不夠。不過打打現在的東瀛是足夠了。」
彭程身先士卒，也不動用太多兵力，點了兩艘三級艦，四艘四級艦，大約兩千兵力，便直撲岸邊搶灘登陸。
其實也沒什麼好搶的，倭寇沒死的早被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了，哪還有人來阻擋。
彭程好整以暇將人馬火炮運上灘頭，順著大路直撲數里外的小城。賈琮第一次指揮熱兵器戰鬥，也抱著看個樂子的心態，帶著程靈素等人緊隨其後觀戰。
德川家終於接到消息，幾個家臣武士匆匆率領兩三千兵卒蜂擁而來。
「列隊，點火，射擊！」彭程冷靜地發出號令。
砰！一排槍聲響起，沖得最近的倭寇登時倒了一地。
又是連續兩排槍聲，數百倭寇應聲而倒，哀嚎遍地。
幾個領頭的德川家臣、武士見狀大駭，對方是哪裡來的軍隊，竟全員火器，不能力敵，速退！慌忙下令後隊變前隊，拔腿就跑。
彭程大笑一聲，罵道：「鼠輩無膽。」因回身稟道：「末將欲乘勝追擊，一鼓作氣攻下和歌山城，請王爺訓示。」
賈琮擺手笑道：「此戰你指揮，自己看著辦，孤是來遊山玩水的。」
「末將得令。王爺這邊是否須留些人手，以防不測。」彭程看了看隨行護駕的三百餘親兵，有些不放心道。
「不必。」賈琮哂道，「區區蠻夷小國，豈能傷孤？」
彭程只得率部去了，賈琮跟在後面，領著三百重裝陌刀兵緩緩而行，現在也幾乎不需要他的親兵動手，保留陌刀兵不為作戰，只為顯示威儀和情懷。
畢竟手持長刀的陌刀兵相比火槍兵來說，看起來更加雄壯，就圖這個體面。
忽聽兩邊林中響動，兩個身形矯捷的年輕漢子衝出來，跪在道旁，嘰里咕嚕說了一通鳥語。
程靈素忙翻譯道：「這是咱的人，說兩側有大量伏兵迂迴包抄，請王爺速退。」
賈琮哈哈一笑，想來是配合方才正面之敵的奇軍，不知道正面戰場一觸即潰，還傻乎乎撞上來。
因擺手道：「讓他們退下。全軍列陣，咱難得出來一趟，正好見識見識東瀛的伏兵。」
眾親兵都轟然大笑，道：「標下得令！」說完嘩啦一聲散開，排成里三層外三層的圓陣，將賈琮、程靈素牢牢護在裡面。
程靈素有些擔憂，別說賈琮有個三長兩短，便是傷了皮毛她回去也難以交代，因勸道：「爺，何必與這群烏合之眾一般見識，咱走快些趕上彭將軍他們罷。」
賈琮側耳聽了聽，笑道：「來不及了，已經被包圍了。」
只見兩側林中忽然湧出上千兵卒，或提竹槍，或拿長刀，更多的是衣衫襤褸的雜兵，拿鋤頭的、鐮刀的、扁擔的、木棒的，五花八門，不一而足。
領頭的武士見賈琮高踞馬上，頭頂著黃羅繡金曲柄傘蓋，身披金甲，在陽光下燦燦生光，知道逮到一條大魚，心頭狂喜，直接將眼前數百陌刀兵忽略了，把手中長刀一揮，帶人就瘋狂衝上來。
張元霸獰笑一聲，喝道：「迎戰！」
哐！近百把雪亮的長刀瞬間高高舉起。
賈琮紋絲不動，笑看對方沖陣，耳邊聽著竹弓射出的箭矢撞擊在鐵甲、鐵盾上叮叮有聲，道：「靈素，為何他們只有一二百人衝上來，大部分人都站在後面觀望吶喊。」
程靈素道：「那些都是足輕，只能充數，衝上來的才是正經武士。」
嘩！嘩！忽聽刀刃破風聲起，捲起一陣鮮艷血浪，慘叫聲、驚呼聲頓時響成一片，但見這批悍不畏死的正經武士全部正兒八經斷為兩截，竟無一人逃跑。
「果然不怕死。」賈琮點頭道，「足輕是什麼？」
程靈素指了指後面圍觀的雜兵，道：「就是他們，平時是農夫，戰時拉出來打仗，還得自備飲食兵甲，都是家裡的壯勞力，個個都怕死，只能濫竽充數，以壯聲勢。」
賈琮哂道：「那不就和高麗的農兵合一一樣？沒卵用。」
程靈素嘆道：「小國寡民，也只有這個法子才能多弄些軍隊。」
賈琮道：「東瀛不是喜歡《孫子兵法》麼？大名連兵貴精不貴多的道理都不明白？」
程靈素道：「大名們自然明白，所以只喜歡豢養善於攻伐作戰的武士，不過大家都這麼做，似乎多弄些湊數的雜兵壯壯聲勢，也沒什麼壞處，反正不需要大名花錢。」
賈琮大笑，道：「告訴他們爺的身份，讓他們滾，爺不殺農民。」
程靈素忙傳令方才來的兩個忍者。
眾「足輕」見了天神下凡般冷酷無情的陌刀兵，又見賈琮那身價值連城的行頭，暗道怪不得，大名惹上天朝的親王閣下，死定了，忙互相招呼著，呼啦一聲扭頭跑了。
賈琮帶人踏著血泥走到和歌山城前，早有一把總迎上來，稟報導：「城池已破，請王爺入城。」
「這麼快？」賈琮奇道。
「因為有內應開城，所以城池一下就破了。」
賈琮看向程靈素，笑道：「你又立了一功。」
程靈素道：「能輔佐王爺建功立業是靈素的莫大榮幸。」
賈琮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僅是為我，也是為東瀛百姓能過上好日子。」
程靈素重重點頭，道：「爺比東瀛歷史上所有的英雄都更英雄萬倍。」
「這倒是。」賈琮無恥地接受了，抬眼看著眼前矮小迷你的城池，忍不住笑道：「怪道東瀛人矮小，住這么小的地方怎麼長得高？」
程靈素道：「爺，城池是大名和核心家臣、武士的居所，百姓都住在城外，你看就是那邊那一片房子，叫城下町，相當於中土的集鎮。」
賈琮奇道：「這小城比我當年做防守官時駐紮的城堡還小，能住千把人就頂天了，城內若無百姓，遇到戰事，如何久守？」
程靈素笑道：「爺，東瀛就這麼大點地方，就這點人口，哪有中原那等動輒數十萬兵馬廝殺數年的大戰，所有大名都這樣，再說他們也沒有財力建造天朝那般雄城。
我們紀伊流傳承數百年，連這種城堡都沒有呢，只有一個寨子，爺更要笑話寒酸了。」
賈琮笑道：「你們那草窩裡飛出你這隻金鳳凰，足以千古流芳了。」
程靈素掩嘴笑而不語。
忽見又有一忍者前來報訊。
程靈素聽完，道：「他說彭將軍已突破了三丸、二丸、本丸，正在攻擊天守閣。」
賈琮一頭霧水，道：「什麼意思？」
「就如瓮城、外城、內城之意，天守閣是大名起居辦公之處，最是險要。只有十萬石以上的大名才有資格修築天守閣。」
賈琮哭笑不得，道：「就這麼一個小破城，還分了好幾層？毛病。走，進去看看那什麼天守閣是何模樣。」
眾人穿過城門，又穿過兩層石塊壘築的城牆，抵達本丸。
其東北方有一處碎石壘的兩丈高石台，上面建造了兩座小小的雪白宮殿，占地只有一兩畝，但足足修了五層，雖不如天朝宮殿軒峻壯麗，不過精巧別致，倒也有幾分看頭。
彭程已將其團團圍住，紀伊流忍者正在勸降。
「參見王爺。」見賈琮過來，彭程忙過來見禮。
賈琮點點頭，道：「這天守閣建造不易，不要貿然摧毀了，以後還用得著，給他們三炷香時間，若不投降，德川滿門並其家臣、武士，皆斬！」
「是。」彭程忙將賈琮的話傳上去。
一炷香不到，一群人扶老攜幼，從天守閣內緩緩下來，所有武士都赤手空拳，其中有兩人用長槍挑著斗笠揮舞，表示投降。
程靈素忙道：「爺，他們降了。」
賈琮點點頭，識時務就好，東瀛底子弱，他也不想過度破壞，將來還得費力重建。
「下臣德川宗將叩見天朝靖王殿下。」一個中年男人走到賈琮跟前拜倒，餘人忙跟著跪下磕頭。
賈琮抬手道：「平身。孤此來征伐東瀛，只因爾等不敬上國，妄自尊大，致有此禍。」
「是。」德川宗將緩緩躬身退下，暗暗腹誹，我們什麼時候不敬天朝？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不信？看看你們將軍送來的國書！簡直大逆不道，孤誓滅之！」賈琮從懷裡掏出國書扔給他。
德川宗將忙接住，展開一看，頓時驚怒交集，本家狂妄無知，得罪天朝，竟連累自己倒霉，八嘎，找誰說理去？
「回稟王爺，下臣對此事實不知情，亦絕不敢苟同這封偽書，更不敢對天朝上國不敬。」
賈琮淡淡道：「你們現在是不敢，說不定過一兩百年就敢了呢？」
德川宗將一愣，這是什麼話？一兩百年後我曾曾孫子都死了，不過卻不敢辯白，只得唯唯諾諾請罪。
「看在你姓德川的份上，點幾個親信隨孤走。」賈琮冷冷掃了他一眼。
德川宗將不敢違逆，忙躬身領命，敗軍之將還敢提什麼條件，不被殺頭就萬幸了。
「彭程留五百人駐守此地。那個誰……嗯，你叫什麼名字，看起來有些眼熟。」賈琮指著隊伍中一將道。
那人慌忙出列，單膝點地，抱拳道：「回稟王爺，標下安徽風波烈，現任海軍游擊，熙豐六年武進士。」
賈琮忽然想起來，笑道：「平身。原來是孤的同科，當年孤要勝你一招半式也不容易呢。」此人當年與他爭奪會試步戰第一，被他占便宜勝過。
風波烈見賈琮想起來了，頓覺與有榮焉，忙道：「王爺天人之姿，少年英雄，標下萬萬難敵。」
這些年他們這群與賈琮同科的武進士，沾了他的光，提拔相當快，特別是賈琮攝政以來，王子騰、牛繼宗等首先提拔的都是他的同科。
賈琮大笑，道：「若你現在比之當年沒有巨大的進步，肯定是敵不過我了。不過現在你也看到了，火器才是王道。」
「王爺教訓的是，故而標下現在一門心思習學火器戰法，去年剛從新軍學院結業。」風波烈忙抓住機會道。
賈琮滿意地點點頭，道：「你領五百人鎮守此藩，該怎麼做明白麼？」
風波烈忙道：「王爺放心，標下明白。誅豪強、行仁政、收民心。」
賈琮道：「告訴倭人，這是天朝恩澤。有敢不伏王化的，都砍了。」
「標下遵旨。」
「讓你的人配合天朝官軍治理地方。」
德川宗將忙下令，眾家臣無不凜遵。
「走罷，耽擱了不少時間。」賈琮一勒馬韁。
程靈素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低聲道：「王爺，幾位長老想來拜見。」
「讓他們有話上船說罷，兵貴神速。」
「是。」
賈琮回到旗艦，聽著幾個紀伊流長老匯報關於攻取京都的想法。
「稟王爺，拿下大阪後，可兵分兩路，水陸並進，直取京都。
一路攜帶輜重，乘舟從淀川河逆流而上，可節省一半以上轉運路程，另一路大軍從陸路沿河而上，以為呼應。
京都距離大阪一百餘里，兩日可至。」仁長老道，並奉上京都周邊詳細地圖。
「大阪人口四十餘萬、京都人口近四十萬，分別是東瀛排名二三的大城，若能順利取下，則西部一百餘藩盡入王爺之手。」嚴長老道。
賈琮哂道：「你們看孤的雄兵能打下這兩處麼？」
「天兵神威無敵，屬下以為勢如破竹。」眾人忙道。
次日，艦隊抵達大阪灣時，大阪城內也才得到和歌山陷落的急報，四五十艘大小兵船慌忙扯帆出海迎戰，數量雖勝過賈琮麾下的二十餘戰艦，但總噸位卻小得多了，遠遠看起來還以為是些小漁船。
「靈素，東瀛戰艦火力如何？」賈琮放下望遠鏡道。
「東瀛原能建造四千料以上的遠洋大船，但島原之亂後，德川幕府效仿天朝，行鎖國之策，拆毀大船，禁止民眾與外人通商。
如今這些小船，也只好打打海盜罷了，一條船上最多數門炮，哪裡抵得過爺的戰艦。」
賈琮笑道：「原來東瀛也搞閉關鎖國？果然和天朝一脈相承，兒子學老子，今兒老子就教訓教訓他，讓他開開眼。」
因喝道：「全軍聽令，把前面的小舢板給我轟成碎片！」
「得令！」彭程大喝一聲，快速傳令下去，旗語發出。
各船上熟練的船工水手麻利地扯動風帆、轉舵，按照預定順序在風平浪靜的大阪灣排成一條直線，側對來敵。
賈琮也不知道艦炮能打多遠，因喝道：「艦炮準備，放近些再打，別讓敵船逃了！嗯，彭程，此戰由你指揮，孤自掠陣。」
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彭程本就熟悉水戰，現在又喝過洋墨水，更是胸有成竹。
「得令！」彭程大喝一聲，道：「十二至二十一號艦脫離隊伍，分從左右包抄！」
頓時，十艘戰艦分成兩隊，從兩邊滑出，繞了個大圈子，迂迴包抄敵船。
「開炮！」彭程看準距離，大吼一聲。
砰砰！正面十餘艘戰艦數百門艦炮齊發，絕大多數彈丸落空，空在海面上炸出十數丈高的水柱，只有極少部分炮彈命中目標。
幾艘特別小的敵船，挨了一炮後似乎船艙進水，速度逐漸慢下來，搖搖晃晃緩緩沉沒。
賈琮透過望遠鏡看得連連搖頭，這命中率也太感人了，估計連5%都沒有。
轉念一想也釋然，在沒有雷達火控系統的現在，又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又是打擊移動目標，能不能命中全看炮手的感覺，全世界都這水平，最多浪費幾枚彈丸。
不多時，東瀛戰船也逼近了，開始發炮。
程靈素忙道：「爺，甲板上危險，您下去避一避罷。」
賈琮擺手笑道：「就這命中率有個屁危險，還不如爺當年在遼東槍林箭雨中危險。」仍一動不動拿起望遠鏡觀戰。
程靈素見勸不動他，只得罷了，忙向彭程使眼色。
彭程會意，忙揮出旗語，指揮船工將旗艦撤回後方，脫離戰場。
「誒，誒……怎麼往後退了？」賈琮急道。
彭程躬身道：「王爺萬乘之尊，不可立於險地，在後方觀戰也是一樣，若有分毫閃失，臣等雖勝猶敗。」
賈琮苦笑搖頭，知道海上不比陸上，只得道：「罷了，爺去後面看，你們也好放手施為。」
「謝王爺體諒。」
雙方互相炮擊了半個時辰，都沒什麼戰果，左右迂迴的戰艦已抵達指定位置，紛紛開炮夾擊，頓時東瀛戰船便岌岌可危起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擊沉大半，余者慌忙逃回港口。
官軍銜尾追擊，將敵船堵在港口，兩輪齊射全部報銷。
海岸邊，大阪城代井上正經已集結了兩千餘正經的家臣武士，在攤頭上拉開架勢，大有「登陸未濟，擊其中流」的意思。
大阪城、京都歸幕府直轄，城主稱為代，比如大阪城代、京都所司代，主要職責就是監視天皇、貴族並關西諸大名，類似於天朝的府尹之職。
回應井上正經的是上千枚呼嘯而來的彈丸，彷如下了一陣隕石雨，將他精心排布的軍陣炸得七零八落，污血四濺，殘肢亂飛，眾武士再有犧牲精神，也被天罰般的炮擊鎮住了，敵人都沒見到就瞬間死了上百人。
「穩住，不要亂！搶救傷員」井上正經喝道，但是第二輪炮擊直接打消了他阻攔官軍登陸的念頭。
「快撤，撤回城裡！據城而守！」井上正經推開拼死保護他的武士，帶頭拔腿就跑。
賈琮看著倉皇逃竄的倭寇，哈哈大笑，指揮官軍依次登陸。
八千官軍快速登陸上岸，將小船上運來的野戰炮麻利地拼裝好，套上騾馬，朝十數里外的大阪城進發。
大阪城不愧為東瀛第二大城，從城池至海邊，密密麻麻的村落人家聚集，形成相當繁盛的「城下町」，人煙阜盛，熙熙攘攘，越靠近城池越熱鬧，隨處可見擺攤的小販和酒館茶樓等。
賈琮騎在寶馬上，看著眼前狹窄的街道，低矮的民房，笑道：「靈素，有沒有感覺好像到了小人國？」
程靈素掩嘴一笑，道：「見慣了都中高大雄偉的建築，再看東瀛鄉間小町，確有些彆扭。」
民眾見一支虎狼之師開過來，以為大禍臨頭，嚇得雞飛狗跳，四散奔逃。
「告訴他們，爺是天朝官軍，只為討伐不臣，不傷百姓。」賈琮道。
程靈素點點頭，吩咐了一句，十餘隨行忍者一起扯開嗓子大喊，民眾見這支軍隊確實對百姓秋毫無犯，又大著膽子回來。
看到黃羅傘蓋下，一金甲將軍騎著神駒，後面還有兩面大纛，用東瀛語繡著「大吳攝政王賈」「天朝大將軍賈」，有識字的人輕聲讀出來，眾人嚇得忙伏跪路旁，直到官軍走過才敢抬頭。
一個時辰後，看著眼前比和歌山城大了些的大阪城堡，賈琮打了個哈欠，除了引來淀川河水弄了一條護城河外，實在沒什麼看頭，也就和自己當年鎮守的十方寺堡差不多大小。
「這就是東瀛第二大城？」賈琮搖頭道。
程靈素抿嘴笑道：「爺，說它是第二大城是說人口僅次於江戶，因東瀛百姓都不住城裡，所以城堡都很小。」
賈琮笑著搖了搖頭，把德川宗將召過來，問道：「你認識此城城主麼？」
德川宗將忙道：「回殿下，大阪城代井上正經與下臣向來相熟。」
「孤給你半個時辰勸降裡面的人，若是辦不到，你就別出來了。
天兵會進去屠城，你們東瀛這種狗屁城堡唯一的好處就是孤屠城的時候不會誤殺了百姓。去罷。」賈琮冷冷道。
德川宗將險些嚇軟，哆哆嗦嗦爬起來，道：「下臣一定盡力而為。」說完帶著兩個武士，連滾帶爬走到石橋邊自報姓名。
賈琮揮手命圍城的士卒略退百步，看著城門開了個縫，將德川三人接應進去。
仁長老、嚴長老看得大喜，王爺既有如此雄兵，覆滅甲賀、伊賀兩宗當是不費吹灰之力，心中盤算如何進言，讓賈琮派兵把兩家競爭者一併剿滅了。
半個時辰以後，城內並無半分動靜，城牆上的守軍弓上弦刀出鞘，仍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賈琮笑了，手一揮，道：「攻城！」
「攻城！」數千軍士齊聲怒吼，震動寰宇，一股看不見的濃烈殺氣瞬間沖天而起。
咚咚咚！沉重的戰鼓響起，由慢而快，上百門大小口徑野戰炮噴吐火光，彈丸雨點般密密麻麻轟在城牆上，砸進城裡。
城內的慘叫早已被戰鼓聲和炮聲掩蓋，只能遠遠看見城上土石紛飛，煙塵四起，守軍全部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本來剛剛憑藉堅城凝聚起來的鬥志，又被毀天滅地的炮擊無情地摧毀了。(本章完)
因抬手道：「都平身罷。孤有要務在身，此次只是順路來看看，不便久留，爾等當好生輔佐吳節度，把山南治理好，讓老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書讀。」
「臣等遵旨。」眾人齊聲道。
「談到讀書，現在山南的讀書人讀什麼書？」
吳朗忙道：「回王爺，官府大力倡導讀四書五經，聖人之道。只是許多人對漢字一知半解，一時難以讀懂。」
賈琮頷首道：「此情在孤意料之中。吳節度，山南的武功你沒趕上，能趕上文治亦是大功，有何對策？」
吳朗道：「回王爺。臣已下令山南境內私塾、學堂，嚴禁再教授偽朝文字，並大力推行雙語書籍。
以兩年為期，逐漸銷毀原高麗書籍典章，再過渡三五年，徹底廢除偽朝語言文字，大力推行聖人儒學、文武科舉。」
賈琮點了點頭，道：「文字上的東西要慢些，不過語言上可以加快些。」說著伸出五根手指，道：「孤給你五年時間，五年後孤再臨山南，不希望再聽到還有人說夷語。」
吳朗道：「王爺放心，臣必定辦到。你們這群人愣著幹什麼，既是本方土著，王爺旨意已下，如何做你們心裡有數了麼？」
眾高麗舊臣忙道：「臣等遵旨。」又紛紛七嘴八舌出主意，表忠心。
「當以朝廷官吏為表率，凡領朝廷俸祿者，若兩年內不能流暢讀寫漢文，一律罷官。其家人若三年內不能聽說官話者，也罷其職。」
「徹底清理所有城池、鎮集招牌、匾額、旗幌上的偽朝文字，一律使用漢文，今後各州府縣大小考試也一律使用漢文。」
「派人不定期搜查士紳宅院，若有窩藏偽朝文字圖書者，一律嚴懲。」
「凡從朝廷手裡接收過田地的百姓，若三年內不會聽說官話，一律收回土地。」
「對戀棧偽朝之人，絕不姑息，一律重判充軍。
「分批派遣青年學子去神京、金陵、南昌等國朝文華鼎盛之地求學，感悟天朝文明。」
……
賈琮聽著眾人的法子，連連點頭，笑道：「果然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諸位說的都不錯，吳節度掂掇著辦罷。」
「臣遵旨。王爺放心，您下次駕臨，臣保證山南上至蒼頭老者，下至盤跚幼兒，皆說官話。」吳朗沉聲道。
「善。對了，山南如今可安定？有企圖復辟者麼？」賈琮隨口問道。
吳朗道：「王爺放心，朝廷仁政如甘霖雨露，滋養廣大山南百姓，誰會傻乎乎跟著反賊干？有些許反賊，早已撲滅了。
畢竟臣民心向朝廷，憑什麼反賊也翻不起浪，一旦露頭不用官府追捕，百姓自己就上門舉告了。」
賈琮笑道：「好好好，得民心者得天下，諸位共勉罷。」
「臣等謹遵王爺教誨。」
賈琮在皇宮吃了頓飯，繼續啟程，數日過後靠近大阪灣，抵達此行即將征服的第一個城池，和歌山城。
「爺，那邊有燈火的就是紀伊藩的城池，和歌山城，與大阪只有一山之隔。」程靈素站在船頭，指著不遠處岸邊小山上的點點燈火道。
賈琮攬著她柔韌纖細的腰肢，笑道：「你們紀伊流原來還有藩國？混的不錯嘛。」
程靈素赧然道：「我們只是世代居住在這裡，藩國又不由我們說了算，這是德川家的地盤。」
「嗯？德川幕府不是在江戶麼？」賈琮奇道。
「是旁支。德川幕府為了搶占要地，遏制皇室，分出三支宗族，分鎮紀伊、尾張、水戶這三個最緊要的藩，稱為御三家。
紀伊藩石高五十五萬五千石，當代城主叫德川宗將，沒什麼本事，喜好佛法，不大理事。」程靈素道。
賈琮點點頭，下令道：「彭程，天亮以後進攻，讓倭人看清楚天威不可敵。」
「末將得令！」
「爺，我發信號讓嚴長老他們準備好。」
「好。」
程靈素拿出一支煙花點燃，砰，一道璀璨火光沖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出一個碩大無朋的明亮虎頭，久久不散。
須臾，岸邊漆黑處也升起一道焰火回應。
「他們收到了。」程靈素鬆了口氣，道。
賈琮笑著點點頭，道：「不必緊張，收沒收到都一樣，明早你就知道火炮之威了。」
旭日東升，光芒璀璨，海面上萬道金蛇躍動。
和歌山城也隨著朝陽甦醒，許多漁民駕船出海捕魚，突然看到不遠處早已排成一條直線的十餘艘巨大的不明戰艦，都吃了一驚。
又見到船身上伸出的無數黑洞洞炮口，眾漁民又慌忙逃回岸上，驚聲尖叫四處報信。
賈琮失望地搖了搖頭，這就是所謂的強藩？和歌山城港口內只有二三十艘千料以下的戰船，遠處的城池更是肉眼可見的簡陋，低矮的城牆連國內隨便一座縣城都不如。
因興致缺缺地道：「命彭程速速摧毀港內兵船，率部登陸攻城。」
「是！」
傳令兵打出旗語，登時萬炮齊發，彈如雨下，隆隆炮聲似要撕裂天地，驚得岸上百姓無不抱頭鼠竄。
轟轟轟！幾輪彈雨過後，硝煙散盡，港口內只剩橫七豎八栽在水裡的殘艦，並隨波逐流的大量木板，還有不少浮在海面上的倭寇屍體，染紅了大片海域。
程靈素又驚又懼，道：「這就是火炮麼？爺可憑此縱橫大洋了。」
賈琮擺手道：「還不夠，遠遠不夠。不過打打現在的東瀛是足夠了。」
彭程身先士卒，也不動用太多兵力，點了兩艘三級艦，四艘四級艦，大約兩千兵力，便直撲岸邊搶灘登陸。
其實也沒什麼好搶的，倭寇沒死的早被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了，哪還有人來阻擋。
彭程好整以暇將人馬火炮運上灘頭，順著大路直撲數里外的小城。賈琮第一次指揮熱兵器戰鬥，也抱著看個樂子的心態，帶著程靈素等人緊隨其後觀戰。
德川家終於接到消息，幾個家臣武士匆匆率領兩三千兵卒蜂擁而來。
「列隊，點火，射擊！」彭程冷靜地發出號令。
砰！一排槍聲響起，沖得最近的倭寇登時倒了一地。
又是連續兩排槍聲，數百倭寇應聲而倒，哀嚎遍地。
幾個領頭的德川家臣、武士見狀大駭，對方是哪裡來的軍隊，竟全員火器，不能力敵，速退！慌忙下令後隊變前隊，拔腿就跑。
彭程大笑一聲，罵道：「鼠輩無膽。」因回身稟道：「末將欲乘勝追擊，一鼓作氣攻下和歌山城，請王爺訓示。」
賈琮擺手笑道：「此戰你指揮，自己看著辦，孤是來遊山玩水的。」
「末將得令。王爺這邊是否須留些人手，以防不測。」彭程看了看隨行護駕的三百餘親兵，有些不放心道。
「不必。」賈琮哂道，「區區蠻夷小國，豈能傷孤？」
彭程只得率部去了，賈琮跟在後面，領著三百重裝陌刀兵緩緩而行，現在也幾乎不需要他的親兵動手，保留陌刀兵不為作戰，只為顯示威儀和情懷。
畢竟手持長刀的陌刀兵相比火槍兵來說，看起來更加雄壯，就圖這個體面。
忽聽兩邊林中響動，兩個身形矯捷的年輕漢子衝出來，跪在道旁，嘰里咕嚕說了一通鳥語。
程靈素忙翻譯道：「這是咱的人，說兩側有大量伏兵迂迴包抄，請王爺速退。」
賈琮哈哈一笑，想來是配合方才正面之敵的奇軍，不知道正面戰場一觸即潰，還傻乎乎撞上來。
因擺手道：「讓他們退下。全軍列陣，咱難得出來一趟，正好見識見識東瀛的伏兵。」
眾親兵都轟然大笑，道：「標下得令！」說完嘩啦一聲散開，排成里三層外三層的圓陣，將賈琮、程靈素牢牢護在裡面。
程靈素有些擔憂，別說賈琮有個三長兩短，便是傷了皮毛她回去也難以交代，因勸道：「爺，何必與這群烏合之眾一般見識，咱走快些趕上彭將軍他們罷。」
賈琮側耳聽了聽，笑道：「來不及了，已經被包圍了。」
只見兩側林中忽然湧出上千兵卒，或提竹槍，或拿長刀，更多的是衣衫襤褸的雜兵，拿鋤頭的、鐮刀的、扁擔的、木棒的，五花八門，不一而足。
領頭的武士見賈琮高踞馬上，頭頂著黃羅繡金曲柄傘蓋，身披金甲，在陽光下燦燦生光，知道逮到一條大魚，心頭狂喜，直接將眼前數百陌刀兵忽略了，把手中長刀一揮，帶人就瘋狂衝上來。
張元霸獰笑一聲，喝道：「迎戰！」
哐！近百把雪亮的長刀瞬間高高舉起。
賈琮紋絲不動，笑看對方沖陣，耳邊聽著竹弓射出的箭矢撞擊在鐵甲、鐵盾上叮叮有聲，道：「靈素，為何他們只有一二百人衝上來，大部分人都站在後面觀望吶喊。」
程靈素道：「那些都是足輕，只能充數，衝上來的才是正經武士。」
嘩！嘩！忽聽刀刃破風聲起，捲起一陣鮮艷血浪，慘叫聲、驚呼聲頓時響成一片，但見這批悍不畏死的正經武士全部正兒八經斷為兩截，竟無一人逃跑。
「果然不怕死。」賈琮點頭道，「足輕是什麼？」
程靈素指了指後面圍觀的雜兵，道：「就是他們，平時是農夫，戰時拉出來打仗，還得自備飲食兵甲，都是家裡的壯勞力，個個都怕死，只能濫竽充數，以壯聲勢。」
賈琮哂道：「那不就和高麗的農兵合一一樣？沒卵用。」
程靈素嘆道：「小國寡民，也只有這個法子才能多弄些軍隊。」
賈琮道：「東瀛不是喜歡《孫子兵法》麼？大名連兵貴精不貴多的道理都不明白？」
程靈素道：「大名們自然明白，所以只喜歡豢養善於攻伐作戰的武士，不過大家都這麼做，似乎多弄些湊數的雜兵壯壯聲勢，也沒什麼壞處，反正不需要大名花錢。」
賈琮大笑，道：「告訴他們爺的身份，讓他們滾，爺不殺農民。」
程靈素忙傳令方才來的兩個忍者。
眾「足輕」見了天神下凡般冷酷無情的陌刀兵，又見賈琮那身價值連城的行頭，暗道怪不得，大名惹上天朝的親王閣下，死定了，忙互相招呼著，呼啦一聲扭頭跑了。
賈琮帶人踏著血泥走到和歌山城前，早有一把總迎上來，稟報導：「城池已破，請王爺入城。」
「這麼快？」賈琮奇道。
「因為有內應開城，所以城池一下就破了。」
賈琮看向程靈素，笑道：「你又立了一功。」
程靈素道：「能輔佐王爺建功立業是靈素的莫大榮幸。」
賈琮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僅是為我，也是為東瀛百姓能過上好日子。」
程靈素重重點頭，道：「爺比東瀛歷史上所有的英雄都更英雄萬倍。」
「這倒是。」賈琮無恥地接受了，抬眼看著眼前矮小迷你的城池，忍不住笑道：「怪道東瀛人矮小，住這么小的地方怎麼長得高？」
程靈素道：「爺，城池是大名和核心家臣、武士的居所，百姓都住在城外，你看就是那邊那一片房子，叫城下町，相當於中土的集鎮。」
賈琮奇道：「這小城比我當年做防守官時駐紮的城堡還小，能住千把人就頂天了，城內若無百姓，遇到戰事，如何久守？」
程靈素笑道：「爺，東瀛就這麼大點地方，就這點人口，哪有中原那等動輒數十萬兵馬廝殺數年的大戰，所有大名都這樣，再說他們也沒有財力建造天朝那般雄城。
我們紀伊流傳承數百年，連這種城堡都沒有呢，只有一個寨子，爺更要笑話寒酸了。」
賈琮笑道：「你們那草窩裡飛出你這隻金鳳凰，足以千古流芳了。」
程靈素掩嘴笑而不語。
忽見又有一忍者前來報訊。
程靈素聽完，道：「他說彭將軍已突破了三丸、二丸、本丸，正在攻擊天守閣。」
賈琮一頭霧水，道：「什麼意思？」
「就如瓮城、外城、內城之意，天守閣是大名起居辦公之處，最是險要。只有十萬石以上的大名才有資格修築天守閣。」
賈琮哭笑不得，道：「就這麼一個小破城，還分了好幾層？毛病。走，進去看看那什麼天守閣是何模樣。」
眾人穿過城門，又穿過兩層石塊壘築的城牆，抵達本丸。
其東北方有一處碎石壘的兩丈高石台，上面建造了兩座小小的雪白宮殿，占地只有一兩畝，但足足修了五層，雖不如天朝宮殿軒峻壯麗，不過精巧別致，倒也有幾分看頭。
彭程已將其團團圍住，紀伊流忍者正在勸降。
「參見王爺。」見賈琮過來，彭程忙過來見禮。
賈琮點點頭，道：「這天守閣建造不易，不要貿然摧毀了，以後還用得著，給他們三炷香時間，若不投降，德川滿門並其家臣、武士，皆斬！」
「是。」彭程忙將賈琮的話傳上去。
一炷香不到，一群人扶老攜幼，從天守閣內緩緩下來，所有武士都赤手空拳，其中有兩人用長槍挑著斗笠揮舞，表示投降。
程靈素忙道：「爺，他們降了。」
賈琮點點頭，識時務就好，東瀛底子弱，他也不想過度破壞，將來還得費力重建。
「下臣德川宗將叩見天朝靖王殿下。」一個中年男人走到賈琮跟前拜倒，餘人忙跟著跪下磕頭。
賈琮抬手道：「平身。孤此來征伐東瀛，只因爾等不敬上國，妄自尊大，致有此禍。」
「是。」德川宗將緩緩躬身退下，暗暗腹誹，我們什麼時候不敬天朝？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不信？看看你們將軍送來的國書！簡直大逆不道，孤誓滅之！」賈琮從懷裡掏出國書扔給他。
德川宗將忙接住，展開一看，頓時驚怒交集，本家狂妄無知，得罪天朝，竟連累自己倒霉，八嘎，找誰說理去？
「回稟王爺，下臣對此事實不知情，亦絕不敢苟同這封偽書，更不敢對天朝上國不敬。」
賈琮淡淡道：「你們現在是不敢，說不定過一兩百年就敢了呢？」
德川宗將一愣，這是什麼話？一兩百年後我曾曾孫子都死了，不過卻不敢辯白，只得唯唯諾諾請罪。
「看在你姓德川的份上，點幾個親信隨孤走。」賈琮冷冷掃了他一眼。
德川宗將不敢違逆，忙躬身領命，敗軍之將還敢提什麼條件，不被殺頭就萬幸了。
「彭程留五百人駐守此地。那個誰……嗯，你叫什麼名字，看起來有些眼熟。」賈琮指著隊伍中一將道。
那人慌忙出列，單膝點地，抱拳道：「回稟王爺，標下安徽風波烈，現任海軍游擊，熙豐六年武進士。」
賈琮忽然想起來，笑道：「平身。原來是孤的同科，當年孤要勝你一招半式也不容易呢。」此人當年與他爭奪會試步戰第一，被他占便宜勝過。
風波烈見賈琮想起來了，頓覺與有榮焉，忙道：「王爺天人之姿，少年英雄，標下萬萬難敵。」
這些年他們這群與賈琮同科的武進士，沾了他的光，提拔相當快，特別是賈琮攝政以來，王子騰、牛繼宗等首先提拔的都是他的同科。
賈琮大笑，道：「若你現在比之當年沒有巨大的進步，肯定是敵不過我了。不過現在你也看到了，火器才是王道。」
「王爺教訓的是，故而標下現在一門心思習學火器戰法，去年剛從新軍學院結業。」風波烈忙抓住機會道。
賈琮滿意地點點頭，道：「你領五百人鎮守此藩，該怎麼做明白麼？」
風波烈忙道：「王爺放心，標下明白。誅豪強、行仁政、收民心。」
賈琮道：「告訴倭人，這是天朝恩澤。有敢不伏王化的，都砍了。」
「標下遵旨。」
「讓你的人配合天朝官軍治理地方。」
德川宗將忙下令，眾家臣無不凜遵。
「走罷，耽擱了不少時間。」賈琮一勒馬韁。
程靈素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低聲道：「王爺，幾位長老想來拜見。」
「讓他們有話上船說罷，兵貴神速。」
「是。」
賈琮回到旗艦，聽著幾個紀伊流長老匯報關於攻取京都的想法。
「稟王爺，拿下大阪後，可兵分兩路，水陸並進，直取京都。
一路攜帶輜重，乘舟從淀川河逆流而上，可節省一半以上轉運路程，另一路大軍從陸路沿河而上，以為呼應。
京都距離大阪一百餘里，兩日可至。」仁長老道，並奉上京都周邊詳細地圖。
「大阪人口四十餘萬、京都人口近四十萬，分別是東瀛排名二三的大城，若能順利取下，則西部一百餘藩盡入王爺之手。」嚴長老道。
賈琮哂道：「你們看孤的雄兵能打下這兩處麼？」
「天兵神威無敵，屬下以為勢如破竹。」眾人忙道。
次日，艦隊抵達大阪灣時，大阪城內也才得到和歌山陷落的急報，四五十艘大小兵船慌忙扯帆出海迎戰，數量雖勝過賈琮麾下的二十餘戰艦，但總噸位卻小得多了，遠遠看起來還以為是些小漁船。
「靈素，東瀛戰艦火力如何？」賈琮放下望遠鏡道。
「東瀛原能建造四千料以上的遠洋大船，但島原之亂後，德川幕府效仿天朝，行鎖國之策，拆毀大船，禁止民眾與外人通商。
如今這些小船，也只好打打海盜罷了，一條船上最多數門炮，哪裡抵得過爺的戰艦。」
賈琮笑道：「原來東瀛也搞閉關鎖國？果然和天朝一脈相承，兒子學老子，今兒老子就教訓教訓他，讓他開開眼。」
因喝道：「全軍聽令，把前面的小舢板給我轟成碎片！」
「得令！」彭程大喝一聲，快速傳令下去，旗語發出。
各船上熟練的船工水手麻利地扯動風帆、轉舵，按照預定順序在風平浪靜的大阪灣排成一條直線，側對來敵。
賈琮也不知道艦炮能打多遠，因喝道：「艦炮準備，放近些再打，別讓敵船逃了！嗯，彭程，此戰由你指揮，孤自掠陣。」
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彭程本就熟悉水戰，現在又喝過洋墨水，更是胸有成竹。
「得令！」彭程大喝一聲，道：「十二至二十一號艦脫離隊伍，分從左右包抄！」
頓時，十艘戰艦分成兩隊，從兩邊滑出，繞了個大圈子，迂迴包抄敵船。
「開炮！」彭程看準距離，大吼一聲。
砰砰！正面十餘艘戰艦數百門艦炮齊發，絕大多數彈丸落空，空在海面上炸出十數丈高的水柱，只有極少部分炮彈命中目標。
幾艘特別小的敵船，挨了一炮後似乎船艙進水，速度逐漸慢下來，搖搖晃晃緩緩沉沒。
賈琮透過望遠鏡看得連連搖頭，這命中率也太感人了，估計連5%都沒有。
轉念一想也釋然，在沒有雷達火控系統的現在，又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又是打擊移動目標，能不能命中全看炮手的感覺，全世界都這水平，最多浪費幾枚彈丸。
不多時，東瀛戰船也逼近了，開始發炮。
程靈素忙道：「爺，甲板上危險，您下去避一避罷。」
賈琮擺手笑道：「就這命中率有個屁危險，還不如爺當年在遼東槍林箭雨中危險。」仍一動不動拿起望遠鏡觀戰。
程靈素見勸不動他，只得罷了，忙向彭程使眼色。
彭程會意，忙揮出旗語，指揮船工將旗艦撤回後方，脫離戰場。
「誒，誒……怎麼往後退了？」賈琮急道。
彭程躬身道：「王爺萬乘之尊，不可立於險地，在後方觀戰也是一樣，若有分毫閃失，臣等雖勝猶敗。」
賈琮苦笑搖頭，知道海上不比陸上，只得道：「罷了，爺去後面看，你們也好放手施為。」
「謝王爺體諒。」
雙方互相炮擊了半個時辰，都沒什麼戰果，左右迂迴的戰艦已抵達指定位置，紛紛開炮夾擊，頓時東瀛戰船便岌岌可危起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擊沉大半，余者慌忙逃回港口。
官軍銜尾追擊，將敵船堵在港口，兩輪齊射全部報銷。
海岸邊，大阪城代井上正經已集結了兩千餘正經的家臣武士，在攤頭上拉開架勢，大有「登陸未濟，擊其中流」的意思。
大阪城、京都歸幕府直轄，城主稱為代，比如大阪城代、京都所司代，主要職責就是監視天皇、貴族並關西諸大名，類似於天朝的府尹之職。
回應井上正經的是上千枚呼嘯而來的彈丸，彷如下了一陣隕石雨，將他精心排布的軍陣炸得七零八落，污血四濺，殘肢亂飛，眾武士再有犧牲精神，也被天罰般的炮擊鎮住了，敵人都沒見到就瞬間死了上百人。
「穩住，不要亂！搶救傷員」井上正經喝道，但是第二輪炮擊直接打消了他阻攔官軍登陸的念頭。
「快撤，撤回城裡！據城而守！」井上正經推開拼死保護他的武士，帶頭拔腿就跑。
賈琮看著倉皇逃竄的倭寇，哈哈大笑，指揮官軍依次登陸。
八千官軍快速登陸上岸，將小船上運來的野戰炮麻利地拼裝好，套上騾馬，朝十數里外的大阪城進發。
大阪城不愧為東瀛第二大城，從城池至海邊，密密麻麻的村落人家聚集，形成相當繁盛的「城下町」，人煙阜盛，熙熙攘攘，越靠近城池越熱鬧，隨處可見擺攤的小販和酒館茶樓等。
賈琮騎在寶馬上，看著眼前狹窄的街道，低矮的民房，笑道：「靈素，有沒有感覺好像到了小人國？」
程靈素掩嘴一笑，道：「見慣了都中高大雄偉的建築，再看東瀛鄉間小町，確有些彆扭。」
民眾見一支虎狼之師開過來，以為大禍臨頭，嚇得雞飛狗跳，四散奔逃。
「告訴他們，爺是天朝官軍，只為討伐不臣，不傷百姓。」賈琮道。
程靈素點點頭，吩咐了一句，十餘隨行忍者一起扯開嗓子大喊，民眾見這支軍隊確實對百姓秋毫無犯，又大著膽子回來。
看到黃羅傘蓋下，一金甲將軍騎著神駒，後面還有兩面大纛，用東瀛語繡著「大吳攝政王賈」「天朝大將軍賈」，有識字的人輕聲讀出來，眾人嚇得忙伏跪路旁，直到官軍走過才敢抬頭。
一個時辰後，看著眼前比和歌山城大了些的大阪城堡，賈琮打了個哈欠，除了引來淀川河水弄了一條護城河外，實在沒什麼看頭，也就和自己當年鎮守的十方寺堡差不多大小。
「這就是東瀛第二大城？」賈琮搖頭道。
程靈素抿嘴笑道：「爺，說它是第二大城是說人口僅次於江戶，因東瀛百姓都不住城裡，所以城堡都很小。」
賈琮笑著搖了搖頭，把德川宗將召過來，問道：「你認識此城城主麼？」
德川宗將忙道：「回殿下，大阪城代井上正經與下臣向來相熟。」
「孤給你半個時辰勸降裡面的人，若是辦不到，你就別出來了。
天兵會進去屠城，你們東瀛這種狗屁城堡唯一的好處就是孤屠城的時候不會誤殺了百姓。去罷。」賈琮冷冷道。
德川宗將險些嚇軟，哆哆嗦嗦爬起來，道：「下臣一定盡力而為。」說完帶著兩個武士，連滾帶爬走到石橋邊自報姓名。
賈琮揮手命圍城的士卒略退百步，看著城門開了個縫，將德川三人接應進去。
仁長老、嚴長老看得大喜，王爺既有如此雄兵，覆滅甲賀、伊賀兩宗當是不費吹灰之力，心中盤算如何進言，讓賈琮派兵把兩家競爭者一併剿滅了。
半個時辰以後，城內並無半分動靜，城牆上的守軍弓上弦刀出鞘，仍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賈琮笑了，手一揮，道：「攻城！」
「攻城！」數千軍士齊聲怒吼，震動寰宇，一股看不見的濃烈殺氣瞬間沖天而起。
咚咚咚！沉重的戰鼓響起，由慢而快，上百門大小口徑野戰炮噴吐火光，彈丸雨點般密密麻麻轟在城牆上，砸進城裡。
城內的慘叫早已被戰鼓聲和炮聲掩蓋，只能遠遠看見城上土石紛飛，煙塵四起，守軍全部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本來剛剛憑藉堅城凝聚起來的鬥志，又被毀天滅地的炮擊無情地摧毀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