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軟硬兼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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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如早起跳井有小半原因是昨晚在陸策那裡遭了挫,希望全滅不說,還羞悔得無地自容。另有大半原因是她想以「死」明志,用一片痴心來感動陸策,盼他迴轉心意。當然,她也希冀著這事多少能傳隻字片語到陸鳳林耳里,沒準陸鳳林念著她安安份份,勤勤謹謹在陸府服侍了這幾年,能成全她的心愿。

  甚至她內心裡隱約還有陷害溫柔的想法,因此昨晚哭著回住處的時候,被同房的婢女問起原因,曾委婉的說起被夫人訓斥了一頓,心裡苦悶,期望跳井後借著眾人悠悠之口的傳論,惹起陸沉舟、陸鳳林對溫柔「善妒」、「不賢」的不滿和陸策對溫柔「狠心」的厭惡。

  只是青如算盤打得好了,卻沒想到昨晚哭著從陸策屋裡跑出來時被旁人瞧見,清早跳井時,又是陸策親自將她救上來,抱回屋裡的,於是流言的矛頭頓時都指向了陸策,再聽聞陸鳳林將陸策傳去罵了一頓,斥責他見色起意,她頓時就惶恐無措起來。

  這分明是將陸策往死里得罪了嘛,別說再得不到他的憐惜,晉身無望,哪怕陸策在陸鳳林的逼迫下將她納入房中,日後她也別指望能得寵了。更堪慮的是,流言已傳了滿府,若沒有個名份,她真沒臉繼續在陸府待下去。即便出府,這不清白的名聲傳了出去,也難再覓好人家,將來可怎生過活?

  青如思前想後,不敢再去招惹陸策,覺得唯今只有再求求溫柔方是上策。只要她能點頭答允,再替自己在陸策面前美言幾句,也許尚有兩分轉圜的餘地。因此再躺不住,拖著疲乏傷痛的身子,就來尋溫柔。

  誰想她先前來的不是時候,還未走近院門,就見陸策帶了洗竹進去了,她只好掩在一旁等待,守得陸策走了,溫柔和洗竹卻也隨後出了門,過了好大工夫才再次回來,又去陸沉舟和陸鳳林處請安,她壓根尋不到機會與溫柔說話,直等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坐倒在泥地上,背靠著樹還感覺人快支撐不住要昏暈過去時,這才見溫柔懷裡抱著書,帶著一臉沉思之色慢慢踱了回來,她再顧不得什麼,掙扎著站起,就趕上前喊住了溫柔。

  溫柔停下腳步,轉眼看見一襲青衣,面容憔悴不堪的青如,心裡不禁暗暗嘆息,輕聲問道:「怎麼不好生養著?尋我有什麼事?」

  「青如原本無顏再見夫人,只是心內苦楚,不想再這樣煎熬下去,還是求夫人給個恩典,不論是死是活,青如的命都交到夫人手裡了。」青如聲音低軟無力,但語氣裡帶著一份堅決。

  溫柔詫異莫名,「這話怎麼說?你的性命只該由你自己掌握,我有何權操控?若是你心裡仍想著昨日求的事,我也仍是那句話,這事你不該來求我。」

  她越說,越感覺荒唐,世上怎有這種求到人跟前,軟硬兼施著要分享人丈夫的女子?也許古代一些賢婦良妻,出於名聲、子嗣、固寵等種種目的的考慮,或是壓根對配偶沒有什麼感情,只圖安穩過日子,會答允這種請求,替自己的丈夫納妾收丫鬟,但她絕不會這樣做!陸策納不納青如,她不阻攔干涉,也不會在委屈自己的同時,擅自替陸策作決定,強塞給他一個通房丫頭。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要是插了第三者,只能彼此折磨,她可不想後半輩子都生活在自虐和虐人的境況里。

  青如見溫柔毫不猶豫就回絕了她,心裡更是絕望,但仗著短暫的接觸,瞧出溫柔不是嚴厲狠辣之人,即便她說了什麼造次的話,也不至於挨打受罰,於是又低聲哀求道:「夫人,您也知道,眼下這種情形,我若是沒個名份,當真無法在府里待下去了……求您,可憐可憐我,容我有一席存身之地……我一個丫鬟,怎麼都不會妨礙到您的……」

  事情是青如自己做出來的,弄到眼下這般情形,只能怨她自己錯了念頭,旁人並沒有責任和義務替她承擔這種後果,也沒道理因為可憐她,就毫無原則的答允她不合理的請求,犧牲自己將來的幸福去成全她。

  溫柔搖搖頭道:「對陸家來說,我目前仍是個外人,沒有決定這事的身份。再者說,即便我能決定,也不會違心答允,你不用再說了。」

  「夫人……」青如還待再說,溫柔截斷她的話道:「陸家並未趕你走,何來待不下去之說?就算你真覺得此處不能容身,天下之大,哪裡去不得?真要走,陸家也不會虧待你。」說著,她看看青如那有些發青的臉色,嘆氣勸道:「路不是一條道走到黑的,此路不通時,你難道不能轉身另擇條道走?非要碰得頭破血流都不肯回頭?我言盡於此,你還是回去好生養著,慢慢想清楚吧。」

  話畢,她心緒煩亂得很,不想再多說什麼,逕自又往院裡走去。

  青如渾身發軟,早已站立不穩,見溫柔要走,她索性任憑身子下滑,跪坐在了地上,哭道:「夫人就這麼狠心,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去死麼?」

  溫柔聽聞此話,訝然轉身,望著青如一時說不出話來。


  青如見她停步,以為這話打動了她,心裡又萌出點希望來,伏在地上連連磕頭,泣道:「夫人,我是個丫鬟,生來命賤,但好歹也是一條人命,您是個慈心的人,要是眼睜睜看著我去死,心裡也未必好受吧?只求您高抬貴手,點個頭,留我一命!」

  溫柔心裡的怒氣漸熾,她極力控制住自己氣得有些發顫的身子,冷淡道:「照你的意思,我若是不肯點頭,就是有意迫你去死了?」

  「青如不敢……只是深怕旁人不解,礙了夫人名聲……」

  溫柔氣極反笑,自嘲道:「我還有什麼名聲?」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她就從來沒有過好名聲。誰不是在千夫所指之下熬過來的?就青如更尊貴些?一個人若是不懂得自重,就別希冀著能被別人尊重!

  「夫人……」青如不解她的意思。

  溫柔看著她,深吸一口氣,緩下自己的情緒道:「一個人若是真心求死,沒有人能攔得住!井沒上鎖,江河湖海也沒加蓋子,想怎麼死,你儘管去,我不會攔你,更不會為你的死而內疚悔愧!」

  青如聞言驀然抬起頭來,睜大帶淚的眼,目光裡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溫柔瞥了眼手裡的《天龍八部》道:「換個方式說,我看你這雙眸子生得漂亮,很想挖出來安在自己眼眶裡,你給不給?不給我就去尋死,我死了都是你的錯!你挖還是不挖?」

  青如答不出來,臉色慘然,汗涔涔下。

  溫柔緊盯著她的眼,一字一句道:「聽清楚!命是你自個的,你自個都不珍惜,就別指望旁人替你珍惜!」

  說著,她不再理會啞然無言的青如,轉身離去的同時,撂下一句話道:「行了,你今後要死要活都別再來知會我了,我又不是你娘,管不了這麼多……」

  溫柔一路走進梧桐軒,軒內兩名婢女顯然聽見了方才那一陣吵鬧,替她倒了一杯水後,就悄悄站立在那裡默然無言了,只是時不時偷望向她的目光裡帶著兩分從前沒有欽服。

  一氣灌下茶水,溫柔心裡的煩燥略解,坐在那裡望著手裡的書出了一會神,最後還是放心不下,自嘲的笑了笑,輕聲道:「你們出去看看。」

  兩名婢女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就出去了,結果看見青如臉色青白的昏倒在院門口,急忙又來回稟。

  「夫人,依小婢看,青如姐姐是清早受了驚嚇和寒氣,又疲憊過度才暈過去的,應當沒有什麼大礙。」

  溫柔低頭拿手撥了撥書頁,輕嘆口氣道:「找兩個小廝把她送回房去,再請大夫去瞧瞧。」

  婢女們應聲要走,溫柔又道:「這兩日讓人看緊了她,別真鬧出什麼三長兩短來。」

  年小的那名婢女替溫柔不值道:「青如這樣目中無人,夫人你又何必……」

  「去吧。」溫柔打斷她站起身道:「等她解了心結,再來告訴我。」

  那小婢還待再說,被另一名婢女悄悄拉了拉袖子,兩人這才從梧桐軒里出來,找了兩名小廝抬著青如,一路往青如住的屋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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