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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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秀才逮著一個行人問清了陸策的住處,便踱著步兒一路到了陸府的門前。本想著報明來意後就會被立刻請入府里相敘,誰想剛陪著笑說出要求見陸策,就被守門的家丁打斷道:「爺出門還沒回來,你改日再來吧!」

  許秀才覺得這是推脫之辭,探手就去荷包里摸錢,結果摸了半天,只數出十文銅錢來,正想塞到那家丁手裡,讓他通融通融,就瞧見那家丁忽然沖著他笑了。

  許秀才納悶歸納悶,還是不由自主回了個傻傻的笑,這時就聽見身後有人道:「爺回來沒有?」

  「還沒呢!」家丁恭謹的答道。

  許秀才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人家不是對著他笑啊!再一轉頭,就見一個身著青布衣裳的清俊少年,走到他身邊時側頭瞟了他一眼,隨後逕自跨過門檻,入內去了。

  想必那陸大人是真不在家,許秀才只好悻悻的將銅錢塞回了荷包里,轉身回去了。

  綠萼跟了他一路,繞過好幾條巷子,才遠遠的看著他進了一家名叫福來的客棧。等了一會,沒見他出來,這才匆匆趕回去,將事情回稟給沈夢宜。

  沈夢宜正坐在屋裡彈琴,身旁站的紅蕊捧著一隻翡翠如意耳香爐,爐里騰出裊裊的煙霧,熏得一室馨香。

  綠萼悄悄掀簾進來,見她手下微頓,立刻彈錯了一個音。

  坐在沈夢宜對面的一個身著竹布長衫的男子輕聲道:「心不寧則音不正。」

  沈夢宜眉頭一蹙,再接著彈,誰想連連錯音,這才嘆了口氣停下手來,抬眼問道:「那秀才進陸府了嗎?」

  「沒有。」綠萼搖頭道:「我瞧見他在門口和那家丁說話,後來雲淡回去了,他就走了。我又跟著他一直到了福來客棧的門口,等了會沒見他出來,就回來了。」

  沈夢宜沉默了一會,向她道:「你去休息一會吧。」

  眼見綠萼退了出去,沈夢宜極力凝下心神,起手再彈,一曲方終,就聽那男子站起身道:「今兒就到這吧,你心緒不寧,多彈無益。」

  沈夢宜嘆了口氣,稟退紅蕊,抬眼望定他,半晌方道:「再幫我一次。」她的話語裡滿含無奈,還帶著一點淡淡的求懇之意。

  那男子沉吟半晌,背手負立道:「你要我做什麼?」

  沈夢宜咬咬牙,垂眼道:「去雲州,想法子娶了她,再將她帶去別處,越遠越好!」

  「這事我未必辦得到。」那男子輕輕搖頭。

  「只要你盡力,總有六七成的把握吧?」沈夢宜話語裡的求懇之意更加濃了,她再次抬起的眼裡甚至還有晶瑩閃動,「就算娶不了她,與她形跡親密些,總能做到吧?」

  「你就真的——」那男子說到這裡,收住了話頭,望了沈夢宜一會,嘆口氣道:「好吧,我答允你。」

  那男子背過身去,不再看她,輕聲嘆息道:「你知道我向來無法拒絕你。」

  話畢,他頭也不回,就掀了帘子慢慢走了出去。

  沈夢宜望著水晶簾影晃動,直至停息。

  她也不想這樣做,但許秀才所說的事情,帶給她的震憾實在太大。溫柔在陸策心裡占有一定的位置,這點她知道,可一直覺得溫柔既然死了,那一切就都煙消雲散了,她應該試著讓陸策慢慢接受自己,慢慢忘掉溫柔。誰想就在她堅決的去執行自己的想法時,老天突然當頭丟了個炸雷給她,告訴她溫柔沒有死!

  沒死!那一切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她不得不防範於未然!不論陸策為什麼喜歡溫柔,是一時迷戀還是真心相對,她都不想再看見這個女人出現在陸策的眼前!

  沈夢宜抬手往琴弦上按去,十指掄得急促,結果彈了沒多久,琴弦就「叮」一聲斷了。

  她站起身來,揚聲向外喊道:「紅蕊!把這琴拿去燒了!」

  許秀才其後又往陸府跑了兩趟,但每回都沒見到陸策,攪得那家丁一瞧見他,就揮手道:「爺不在,你回去吧。」

  直到第三回,陸策總算在了,聽見外面有個來自雲州的許書吏求見,微挑了挑眉,就說了聲「請」。

  雲淡在旁沉吟道:「爺,此人接連來了好幾回,是不是雲州那邊有什麼事?」

  陸策端起茶杯想了想道:「且聽他說。」

  兩人說話間,那許秀才就被帶到了廳上,見了陸策立刻迎上去行了個大禮,嘴裡喃喃道:「陸大人,可算是見著您了。」再一抬眼,瞧見雲淡站在旁邊,認出是那天在門外見過的布衣少年,曉得是陸策親隨,便也沖著他拱了拱手,笑得一笑。


  許秀才話說得不倫不類,陸策也沒在意,只淡淡道:「我如今停奉思過在家,大人這稱呼可擔不起。坐,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許秀才小心翼翼的搭了半個屁股在椅子上,微側了身道:「請問大人府里可是走失了小妾?」

  「這話怎麼說?」陸策臉上的訝色一閃而過,隨即就恢復了淡然的模樣。

  許秀才敏銳的捕捉到了他臉上的異色,只當他是不想家醜外揚,於是陪了個訕訕的笑,躊躇著開口道:「按理說,大人的家務事,沒有我多嘴的份兒,只是我恰恰得知您府上小妾的藏身所在,怕大人為此憂心,這才趕著過來告訴一聲。」

  陸策打量了他幾眼,慢慢道:「你說的這個人在哪?」

  「就在雲州!」許秀才笑道:「她還改了個名兒,叫溫欣!」

  說著,他還將溫柔在雲州的住處,以及和葉昱在一起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這次陸策有了心理準備,倒沒怎麼吃驚,只是沉默的望著許秀才不語,但他身旁的雲淡面色一凜,責問的話險險衝口而出,好在最後還是忍了回去。

  見陸策不語,許秀才仍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道是他心裡有所顧慮,因此沉吟了一會又陪笑道:「大人放心,一會出了這府,我就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絕不會在外頭泄露半個字。」

  這時洗竹手裡拿著一封蠟漆封印的信匆匆走了進來,遞交給陸策後,又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陸策微點了點頭,向那許秀才道了聲「稍候」,就拆開信看了起來,越看唇抿得越緊,最後還對著信出了一會神,才將信重新套回信封里,遞給洗竹道:「拿去燒了。」

  說完,他抬起眼來再次凝視許秀才,目光深邃難解,將許秀才看得有點坐不住了,頭越壓越低,他這才沉聲道:「你說的事我知道了。你現下可是在莫萬江手下當文書吏?」

  許秀才只當是陸策想提拔自己,臉上立刻露出一抹喜色,沒口子道:「是,正是!莫大人對我還算賞識……」

  陸策抬手打斷他的話道:「這樣正好,我有一封書信,想讓你替我帶回去交給莫萬江,不知你可願意?」

  帶信?不是要提拔他嗎?許秀才略有些失望,但還是點頭道:「替大人辦事,我求之不得。」

  「那好。」陸策吩咐雲淡道:「取筆墨紙硯來。」

  待到雲淡取了筆墨紙硯,陸策提起筆來微一凝想,就在信箋上龍飛鳳舞的寫起來。

  許秀才坐在那裡,直著脖子望了半天,可是離得太遠,啥也沒看清,還挨雲淡瞪了一眼,只好訕訕的收回目光,繼續不安的坐著等待。

  陸策寫完信,蓋上小印,放在桌上等著墨跡干透,這才折起來塞進了信封,拿蠟漆封口蓋印後,又在封皮上寫上「莫知府親啟」這五個大字,然後遞給雲淡交到許秀才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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