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無恥之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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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 無恥之尤

  假裴淵僵硬許久,猛然回過神來,眼底一派難以置信的慌亂。

  「你居然活著?不可能!你已經死了,被火燒死了!」

  袁三道:「那我就是陰曹地府里,前來索命的鬼魂,裴公子不怕嗎?」

  假裴淵愕然。

  但很快,他又惡狠狠地,像是捍衛自己領地的野獸,朝袁三歇斯底里的吼叫。

  「管你是人是鬼,如今我才是裴淵!你的臉已經毀了,被我劃得面目全非!就算你說你是裴淵,又有誰信?」

  袁三按住冰冷的面具,不發一語。

  當年從邊疆回京途中,他從無數死士圍剿之中脫逃,藏在曾從悍匪手中救下的村子裡。

  這個人,便是村里一個好吃懶做,滿臉麻子的懶漢,曾被他順手從匪徒刀下救回來。

  藏在木棚里時,懶漢發現了他,並不知為何起了歹心。

  他劃爛了他的臉,又挖掉他腰側胎記,並放了一把火點燃木棚,試圖將他活活燒死。

  袁三一直覺得,這人興許是圖財,發現他身上沒有財物,惱羞成怒又怕他事後報復,所以乾脆毀屍滅跡。

  毀了容貌和胎記,即便屍體沒被燒成灰,被扒出來後,也不知道死者是誰。

  但歷經千辛萬苦潛回京城,袁三才發現,事情並不是他所設想的這麼簡單。

  「裴淵」已經順利回到京城,花天酒地窮奢極欲。

  整個裴家風平浪靜,誰也沒發現,從邊關回來的這位「裴郎」,並不是真正的裴淵。

  更讓袁三想不通的,還是天家的態度。

  不擇手段要讓他死在回京之前,為什麼又要任由一個假貨為所欲為?

  於是,他曾以短工的身份,潛入裴家試圖一探究竟,心中隱隱有了結論。

  假裴淵還在叫囂道:「沒了胎記和那張臉,你就是到你老娘跟前,她又認得出你嗎?你不過就是個見不得人的畜生,還妄想能頂替我不成?」

  袁三一手撐頭,淡定自若道:「那就去聖上面前,請聖上裁斷。」

  一聽這話,假裴淵先是一愣,接著狂拍床沿,笑得猖狂扭曲。

  「天家?天家站在誰那邊還不好說!」

  假裴淵狂妄又得意,無論怎麼錦衣玉食地供養,體內深處依然是那個貧窮村落里,四體不勤好吃懶做,卻成日幻想能一步登天的癩子。

  他輕蔑無比,連看袁三的眼神也更居高臨下,沒有半分懼意。

  「你以為是誰替我改頭換面,紋上胎記?你以為又是誰將我調教成裴府公子,將你過往告知於我,讓我好名正言順的冒充?」

  假裴淵越說越興奮,仿佛穩操勝券,斷定如今的袁三是孤家寡人,奈何不得。

  「天時地利人和,我占儘先機。或許是連老天爺都覺得虧欠我良多,才叫我搖身一變,成了京城裡的名流公子!你要是識相,就不要跟老天爺,跟我作對!」

  他以為,袁三會露出驚慌失措的態度,沒想到,袁三隻是瞭然地屈起手指,輕叩桌面。

  「所以,其實當日你試圖將我燒死後,轉頭就遇上追兵?他們親眼看見你是如何對待我的,便將你扭送到幕後主使面前,讓你冒名頂替?」

  無視假裴淵漸漸灰白的臉,袁三算是把一切都聯繫起來了。

  原來如此。

  想必龍椅上那位,覺得讓一個癩子來冒充「裴淵」,是最能噁心到侯府的事了吧?

  按照那位的行事風格,甚至可能下旨,讓「裴淵」承襲侯爵之位。

  四房成了主支,往後數代,都不是裴家真正的血脈。

  真是個惡毒又氣量狹小的高位者。

  他兀自低笑,嘴角遊刃有餘的笑容落在假裴淵眼中,卻仿佛是嘲笑譏諷。

  假裴淵不由臉色一沉,怒道:「你笑什麼!」

  袁三慢悠悠道:「你覺得我的臉,當真分辨不出原貌來?」

  假裴淵眼睛瞪大,恐懼在眸底一閃而逝。

  然而,他很快又反應過來,冷哼道:「休想詐我!」

  當日,他鬼使神差地在裴淵臉上劃下一刀又一刀,刀刀深可見骨。


  饒是裴淵再厲害,也沒有起白骨之能耐。

  袁三一手按著面具,眼看就要摘下來。

  假裴淵目不轉睛地看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然而,袁三卻停手。

  「時辰快到了,」他輕聲說道:「我雖被毀了臉,無法再成為『裴淵』,然而,你也不能再頂替下去。」

  假裴淵從他語氣里聽出一絲殺意,立即朝外吼道:「來人,快來人,有刺客——」

  空蕩蕩的朝暉閣里,誰也沒有前來。

  假裴淵這才徹底慌了,然他一直是個能屈能伸的人,連忙跪直身體,哀告求饒。

  「裴將軍,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般見識?我前半輩子活得窩囊,連個媳婦都娶不到,更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您前半輩子過得光鮮亮麗,想必也不在乎這點榮華富貴,倒不如大度些,把這身份讓給我,讓我風風光光活一場吧!」

  袁三揚眉:「這麼說來,我要是不讓你繼續冒名頂替,倒還是我心胸狹窄了?」

  假裴淵振振有詞道:「你們這些富家公子,哪裡知道我們這些窮苦百姓的心酸?裴將軍,你是個大好人,如今臉又毀了,何不讓我過足了這風光富貴的日子,就算是積德行善了?」

  縱使袁三見多了厚臉皮的人,也不免為假裴淵的這話而略感意外。

  「你,」他皺著眉,點評道:「的確夠無恥。」

  假裴淵面上一熱,像是被戳中心底的痛楚,霎時更加生氣。

  「都是男人,憑什麼你是高高在上的侯爵公子,我就只能是個連媳婦都娶不到的光棍?那些賤女人見了你,笑得跟蕩婦似的,可扭頭看見我,一個個唯恐避之不及!」

  假裴淵嘶吼出來,氣喘吁吁。

  「你不過是投胎跑得快,來了個好人家,那些女人才對你高看幾分。不信你看,我拿了你的臉,占了你的身份,以前那些看不上我的女人,還不是主動投懷送抱?」

  他嫉妒了。

  不得不承認,他嫉妒那個風光霽月,瀟灑俊逸的貴公子。

  無可比擬的家世,超凡脫俗的容貌,本就如人間清風明月,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高貴存在。

  更何況,還有那出神入化的槍法,精湛絕倫的武藝,能縱馬橫槍遊走於悍匪敵軍之間,所過之處儘是血海屍山。

  曾經村子裡,人人都在感念這位不過是路過,卻仗義伸出援手的英雄豪傑,甚至為他塑碑,還要在廟裡供奉長生牌位。

  假裴淵只覺得不甘。

  同樣是人,為什麼這個貴公子能高高在上,而他,腐爛成泥?

  「裴將軍,」假裴淵激動之下快要喘不上氣來,他按著胸口,惡狠狠道:「我也不是多齷齪的人,只要你隱忍不發,我可以給你黃金百兩,無論美人宅院,你要多少有多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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