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三渡洪澤,化勁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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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三渡洪澤,化勁小成

  「你在耍猴?!」

  「我們已經渡過兩次河了,再渡就是三次,你上癮了?」

  「瘋子,真是瘋子,屁股後面五六萬的追兵,你還要回頭過河,伱覺得你過得去嗎?」

  「再說了,此去返回,又要半個月的行程,我是走不動了,要走你們走吧!」

  謝思述說著自顧自地坐下來。

  路書華抱著劍:「於參將,我還是建議去找趙總兵,或者留下來守城,你才是我們的將軍,沒有必要什麼都聽他的。」

  「唉……」

  於松取下頭盔抓起頭髮想,顯然很是糾結:「陳千總,你確定嗎,我們再往回走,不會遭遇大軍嗎?」

  他是有些不理解這個路線的。

  可是前兩次渡河已經證明一件事情。

  陳三石不是想當然!

  他有著自己的邏輯和想法。

  大家理解不了,只能說明大家水平不夠。

  他老於這個人,沒有別的特點,就是願意聽人勸,也知道自己不行的時候,就要適當的把位置讓出來。

  「有機率,但不大。」

  陳三石在地圖上指出一條路線:「出城之後,我們往中部地區,接著穿過龍陽縣,貼著鷹嘴山再次渡過洪澤河。如今,後方所有的追兵都被我們吸引到金泉府,中部地區極度空虛,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陽春府城的敵軍,儘量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

  「陽春府?」

  聽他這麼一說,路書華終於慢慢有點明白過來其中用意,他靈光一閃:「我有一計,如果我們真能穿過龍陽縣,那豈不是可以跟陽春府內的世子他們來個前後夾擊。」

  「不行!」

  陳三石駁斥道:「我們的兵力不夠,而且等我們到龍陽縣之後,陽春府多多少少也會得到消息,有所防備,我們過去,非但沒辦法幫助陽春府解圍,反而等於送死。

  「所以,我們的首要目標,仍舊是渡河!

  「你們要明白一點,如今這個時間段,基本上所有的大軍都在咱們屁股後面,正是羅天關空虛的時候,我們是有概率出其不意逃出生天的。」

  「好!」

  於松心一橫:「老子聽你的,他娘的,這次真是把命交給你了,我的八個娘子,十二個孩子還在家裡等著我呢,說好的回去以後親手教我那幾個兒子練武的!」

  「於參將?」

  路書華和謝思述不解。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這場仗打著打著,一個千總成了明面的上的指揮,堂堂參將還願意老老實實聽話,說是唯命是從都不為過。

  「但是醜話說在前頭。」

  於松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再遇到通脈,老子打不動了,陳千總你得自己處理了。」

  「但願不會遇到吧。」

  陳三石在心中測算著路程需要的時間:「立馬出發,可以在陽春府外叛軍反應過來之前順利渡河。」

  「好!」

  於松猛地起來,由於身體的傷勢一個搖晃險些栽倒,他拄著兵器當做拐杖:「傳我的將令,天亮之前離開金泉,繼續趕路!」

  「是!」

  路書華、謝思述乃至嚴長卿等人,自然是不敢抗命的。

  「於參將,不要緊吧?」

  陳三石在懷裡摸索著,找出來一個瓷瓶,裡面是出發前大師兄給他的療傷寶藥。

  「這藥可金貴。」

  於松也不客氣,接過去就倒進嘴裡,稍微舒服點後,他看著北方,陽春府的方向,冷不丁地開口說道:「之前沙將軍他們非要讓我跟著你東渡,是想害死咱們啊,陳千總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意思?」

  陳三石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呵。」

  於松冷笑,一改平日裡沉穩的樣子,唾罵起來:「真他娘的小肚雞腸,自己選鋒輸掉,不服氣就算了,等到回去以後光明正大的打擂台不好麼?在戰場上,用這種不要臉的方式坑害同袍!為了顯得不是針對,還把老子連帶著手底下的三千弟兄一起算計進去了!

  「這裡面,可是好幾個武聖之體,是八大營乃至北境未來的希望!


  「這曹樊還是世子,從順序上來講,是將來的皇上呢,這樣的人,也配得上大盛江山?

  「老子從玄武營出來的,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人!」

  「玄武營?」

  陳三石好奇道:「於參將是哪一年入的玄武營?」

  「隆慶五十八年。」

  於松回憶著說道:「老子最佩服的就是湯將軍,身先士卒,死在城牆之上也不後退半步,哪裡會跟這些人一樣禍害同袍?將來八大營要是交到他們手裡,不出十年肯定完蛋。」

  五十八年……

  陳三石心中嘀咕。

  玄武營是隆慶五十七年全軍覆沒的。

  也就是說,於松根本沒有見過汪直,不知道「湯將軍」一直跟著他們,而且因為境界限制,不過僅僅是百總而已。

  「陳千總。」

  於松說道:「你年紀輕輕就修為高,腦子也好用,將來北境真是要靠你們了,這麼一說,你們還真是無論如何都得活著離開這破地方才行,我身為你們的主將,也有這個責任。」

  「於參將過獎了。」

  陳三石看著東方亮起的魚肚白:「我們該出發了。」

  「嗯,出發!」

  ……

  雁州。

  「老二,你看了嗎!」

  榮灩秋衝進大帳,驚喜地說道:「糧草!小師弟還活著,不僅活著,還把金泉府的糧倉連帶著糧道一起燒了!」

  她當時看到情報,差點以為是假的。

  三千來人,分兵之後非但沒有死在圍剿之下,還把敵軍最重要的糧草破壞了,不管接下來的明州局勢如何,都絕對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是啊。」

  程位打著算盤:「這下好了,西齊國這一仗的成本會倍增,估計鍾無心氣得夠嗆,小師弟死的也算值得。」

  「死?」

  方才高興沒多大一會兒的榮灩秋,像是被人潑了盆冷水:「老二,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還用得著我說嗎,九師妹又不是不通兵法。」

  程位不急不慢地說道:「這一戰過後,他們還能往哪裡去?」

  「……」

  榮灩秋沉默:「來得及嗎?」

  「不用想了,不管是我們,還是老大那邊,都來不及救他們的。」

  程位平靜地說道:「不過沒關係,小師弟幫咱們省下這麼多功夫,我會記住他的,以後每年的忌日,少不了去燒紙。」

  「老娘把你燒了!」

  榮灩秋直接把算盤奪走:「老二,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快說,小師弟他們怎麼才能活?」

  「……」

  程位無奈地說道:「九師妹,你逼我也沒有用,是真沒辦法,除非他們自己找到本就不存在的那條活路,否則的話誰來都沒有用,還是提前準備紙錢吧。」

  「放屁!」

  榮灩秋懶得再問,她嘀咕道:「你找不到活路,小師弟難道找不到嗎?火燒糧倉的事情,你不也沒想到,天天就只會敲算盤,腦子都壞掉了。」

  「也是。」

  程位不得不承認:「小師弟堪比老四啊,這方面我不如他,那就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吧。」

  ……

  金泉府西方四百里,趙無極殘部大營。

  「走了?他們怎麼能走!」

  趙無極看著海東青帶回來的消息,五官僵硬:「不跟我匯合,他們能往什麼地方去,梧桐府才是接下來最好的落腳點!」

  「大帥,大帥不好了!」

  「西方向兩百里外,發現西齊國兩萬大軍,還有兩名玄象境統領!」

  「陳三石早就知道?」

  趙無極火速找來執筆:「等等我不行嗎,我去投奔他們!」

  只怕是來不及了。

  即便是海東青也有很大的遲滯性。

  他今天才得到情報,但估計於松早就率部走出好幾天的路程了,休說後面還有金泉府的追兵,就算是擊潰這股追兵,等他們到金泉府的時候,數萬敵軍恐怕也剛好到了。


  「這小子……」

  趙無極有些絕望地癱坐在石頭上:「把自己人都給耍了……」

  就連他,看著預備營的行軍路線,一度都無比堅信是來投奔自己的。

  好啊……

  他能不能活不知道,但那小子能有膽子使出這種膽子的謀略,八大營恐怕又要出一個房青雲,不,說不定要比房青雲更強。

  「悔不當初啊!」

  趙無極要是早些更改策略,他們涼州兵馬何至於如此?

  「全體都有,突圍!」

  ……

  陽春府,叛軍大營。

  董安看著掛在牆上的輿圖,神情凝重,在他的面前,還擺著一盤棋,一盤他和陳三石的棋,自己執黑對方執白,但他只能看到對手的上一步棋,目前在下什麼棋,只能靠猜來做出應對,每次預判錯誤,都會釀出難以挽回的後果,他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下去了。

  對於他來說,無關乎這場戰役的勝利。

  而是,一個統兵之人的尊嚴!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便是如此。

  房青雲也就罷了。

  倘若,他董安真的輸給一個年輕人,那還有什麼顏面繼續活下去,還有什麼臉敢對房青雲發起挑戰?這傢伙就連習武都不過一年左右。

  「啪嗒~」

  最終,他的手指還是捏著棋子重重落下:「死!」

  金泉府原本的守軍到現在都沒有傳回來消息。

  說明糧草沒了。

  就連金泉府都很有可能失守。

  好快的速度!

  他們來回渡河,是絕對不可能有馬騎的,除非戰馬也會行軍打仗,提前在河邊等著他們!

  「絕對有一匹異種寶馬,而且是世間最珍貴的幾匹之一,他一個千總,哪裡來的如此異獸,這本就是不合邏輯的事情。所以,這一敗,還算是有情可原!」

  董安在心中安慰著自己。

  「好在,到此為止了!」

  一切行軍打仗的測算、損耗甚至於士氣,都在他的腦海中一一浮現而過,這是他的本事,獨一無二的本事,自己的腦子,生下來就是用來打仗的。

  按照他的估算。

  預備營接下來不論是投奔趙無極殘部還是留守金泉府,都只會是死路一條,最多也就是這兩日,便會有消息傳來。

  「大帥,糧草到了!」

  「到了就繼續攻城,還需要來問本帥嗎?」

  「可是大帥,你已經好久沒有理會過陽春府城裡的那些人了,確定不用重新制定一份新的攻城策略嗎?何必整日盯著那幾千人的殘兵敗將。」

  「你懂什麼!」

  董安呵斥道:「城裡面關著的是死物,戰場上最怕的,是出現變數!既然糧草到了,你們就只管繼續猛攻就好,預備營殘部不死,我一刻也不會離開中軍大帳!」

  眨眼。就是兩日過去。

  「大帥,你要不要吃些東西?你已經五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情報呢!負責追擊的大軍情報呢?」

  「報——」

  「金泉府來報!」

  聽到這個聲音,董安豁然站起。

  一名將士火急火燎地闖進營帳,單膝跪在地上,張了張嘴,最後又什麼都沒有說。

  「你在磨蹭什麼?!」

  董安瞳孔里布滿血絲,他衝上去一把揪住對方甲冑下面的衣襟,幾乎提到半空中:「為什麼不說話,你不要告訴我,他們還真順利和趙無極匯合,一路打到梧桐府去了。」

  將士結結巴巴地說道:「這倒不是……」

  「嗯。」

  董安懸著的心才放下,就聽到對方繼續說道:「但、但是他們也沒有被剿滅,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大軍撲空了。」

  「撲空?」

  董安眼皮不斷跳動:「你再說一遍,說清楚!」

  「大帥,當時去追擊的兵力,不光光有從洪澤河東岸追出去的,就連烏水河以北眉山府都派出大軍,加起來總共也有四五萬之多。


  「可是……

  「等到他們到達金泉府以後,發現是一座空城。

  「預備營的殘部,早就不見了。」

  「第二次人間蒸發?!」

  董安難以置信,他扔下將士,三兩步沖回輿圖前面,重新審視著局勢,不知不覺間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簡直就像是才與人大戰三百回合。

  預備營殘部的情況。

  是前後都有追兵,南下過烏水河也不可能。

  那麼就只剩下一條路。

  北上!

  穿過中部地區。

  他們要做什麼?

  「轟隆隆——」

  恰逢此時。

  不久前還晴空萬里的蒼穹,忽然變得烏雲密布,數道閃電亮起後,下起瓢潑大雨。

  董安恍然大悟。

  他們要偷襲!

  如果真是北上的話,要麼兩天,要麼五天就會到龍陽縣附近,然後跟被圍困在陽春府里的沙文龍等人來一個前後夾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還真有可能突圍出去!

  然後,再去劍門峽谷,去幫助馬上就要進場的呂籍等人打開局面。

  好計!

  好計!

  可惜,他提前一步猜到了!

  「傳我帥令!」

  董安興奮地說道:「全軍戒備,另外排出五千人馬,南下五十里安營紮寨,一旦有敵軍襲營,只許敗不許勝,假裝潰不成軍然後撤退,把陽春府里的人勾引出來主動進攻咱們的大營,然後再在這個位置設下埋伏,看清楚沒有?只要府城裡的守軍趕出來,就是死路一條!」

  他總算是看透這小子的意圖。

  「聰明反被聰明誤!」

  「本來沙文龍他們當烏龜躲在城裡面,一時半會兒還真啃不下來,如此以來倒是好辦許多,就算他們最後能突圍出去少部分人馬,也沒辦法再在明州境內掀起任何風浪,重新拿回陽春府,也可以慢慢重新整合一條新的,更加安全的糧道。

  「這小子算是幫了我一把!年輕!還是太年輕!」

  「妙計!」

  幾名參將也都聽懂:「要真是這樣,涼州軍就徹底完蛋了!」

  ……

  城內。

  「陳三石沒有去找趙無極他們,而是朝著我們的方向來了。」

  沙文龍眯起眼睛:「好大的膽子!但還真讓他給跑了,如今已經到龍陽縣一帶了。」

  「到我們這裡來了?」

  曹樊一驚:「他們準備做什麼,來幫我們解圍?」

  「不知道,但不論他們是不是這麼想的,我都會要求他們這麼做!」

  沙文龍冷冷道:「如今暴雨恐怕還會持續幾天,這個時候忽然殺出來一支奇兵,肯定會亂了叛軍的陣腳,然後就是我們突圍的好時候!」

  「可行嗎?」

  曹樊琢磨著:「董安畢竟是兵痴,他會想不到這一點?」

  「想得到又如何!」

  沙文龍環顧四周:「世子殿下,我們突圍,又不是全體將士一起突圍,一萬人,只要有一千人能走得出去,不就行了嗎?總比繼續困下去來得好。」

  「將軍說得有道理。」

  曹樊擔憂道:「但是陳三石他們會老老實實照做嗎?畢竟就算咱們順利突圍,他們恐怕也活不下來多少人了,接下來更是無處可逃。」

  「由不得他不照做!軍令如山!」

  沙文龍沉聲道:「就算姓陳的小子不願意,於松也得照做,這可是八大營的規矩,哪怕是他們自盡,都要沒有任何遲疑的照做!」

  ……

  龍陽縣。

  陳三石收起長槍。

  【功法:鎮國龍槍.化勁(精通)】

  【進度:755/1000】

  來到明州數月。

  他每天都不睡覺,有任何多餘時間都會用來提升實力,畢竟於松重傷,萬一要是再遭遇敵方將領就只能靠自己,好在不缺資源,而且用的還都是最好的資源,距離化勁小成也不遠了,到時候就能夠勁力加持兵器,實力提升不止一倍,即便遇到通脈境界的敵將,也絕非沒有機會贏。


  「西邊、劍門峽谷都開戰了。」

  陳三石一刻也不停歇,前往大家休息的敵方,告知當前的重要情報:「只是他們一時半會兒仍舊打不進來,暫時指望不上援兵,還是要靠我們自己才行。」

  「陳千總,接下來怎麼走?」

  於松問道:「直接渡河?」

  「渡河之前,還需要人去佯攻,假裝襲擊敵營。」

  陳三石解釋道:「不然的話,他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在我們渡河渡到一半的時候,陽春府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圍城的兵力過來,一旦行軍的速度拖慢,後方大軍也會追上來。」

  「好。」

  於松說道:「白庭芝,佯攻的任務還交給你,如何?」

  「沒問題!」

  白庭芝保證道:「把老許給我,叫他來帶著我們!」

  「小心吧。」

  陳三石提醒道:「這次佯攻,會比上次更加兇險,我估計你們的損失不會小。」

  「大人放心。」

  許文才拱手道:「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在不引起敵軍懷疑的情況下減少傷亡,不過佯攻的時間可能要比預計晚上半日,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我想等雨停下來以後,方便用火,人數不夠的情況下,一火二鼓三旗,是迷惑敵軍的最好方式。」

  「你確定雨馬上要停,老許,你還懂天象?」

  陳三石答應道:「沒問題,你有一天的空餘時間,自己安排。」

  「是!」

  許文才下去安排。

  「這位老弟兄倒是個人才。」

  於松調侃道:「陳兄竟然能在鄱陽一縣之地淘到寶貝,連個職位都沒有,真是委屈他了。」

  一路走下來。

  許文才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沒有修為傍身。

  「是啊,要是能活著回去。」

  陳三石說道:「我就親手寫摺子,看看能不能求陛下給老許封個職位,總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此方世界的軍伍,絕大多數還是以武者為主。

  就連房青雲,人家以前也是武道天才。

  「好,那咱們也準備出發吧。」

  於參將本準備命令剩下的人準備繼續趕路,就看見又有一隻海東青飛來,看方向似乎是陽春府那邊的,陳千總拿到情報之後陷入沉默,久久沒有出聲,他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了?」

  陳三石回答道:「沙將軍命令我們調轉方向,從側後方襲擊敵營,幫助他們突圍,最後是能把陽春府外的叛軍一舉擊潰。」

  「這不是跟我之前的想法一樣嗎?」

  路書華說道:「要不要試試?」

  「試個屁!」

  於松破口大罵:「事到如今,你們難道還不相信陳千總的判斷嗎!沒有他,你覺得我們能活著走到這裡嗎?」

  路書華沉默不語。

  嚴長卿跟著說道:「是啊路兄、謝兄,連我都看得出來,這是命令咱們過去送死,用咱們的死,來換取他們的活路。」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於松的語氣中帶著怒意:「要是換成平時,沙文龍是大帥,他叫我們死,我們就不得不死!但是姓沙的不久前幹過什麼,你們忘了嗎!

  「為了針對陳千總,把我們也一起趕出陽春府,逼著我們一起東渡!

  「這樣的人,還配得上給他賣命嗎?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你們可能不知道。

  「漁陽宗那次,你們記得嗎?

  「當時我一直跟沙文龍一起,我怎麼說聽到鳴鏑信號以後,他說什麼擔心調虎離山,遲遲不肯過去幫忙,後來才明白,是想借刀殺人!

  「想用漁陽宗宗主黃天榮,來殺死陳千總,然後好讓曹樊上位!

  「老子這次要是能活著回去,肯定上摺子參他,還去帶著弟兄們救他,你們覺得可能嗎?」

  「可是於參將……」

  謝思述說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而且軍令如山啊!」


  是啊。

  軍令如山!

  這也是陳三石發愁的原因。

  主帥要求協助突圍,他們要是因為知道有危險就不去,這何止是死罪……

  而且抗命的責任,一般都是最高的將領來承擔,也就是於松。

  「怕個鳥?」

  於松罵道:「我說不去就是不去,至於抗命,追究不到你們身上。」

  陳三石提醒道:「於參將,這是死罪。」

  「死罪?本來也不一定能活著出去。」

  於松轉而笑道:「真要是活著出去,不是還有燒糧倉的功勞呢嗎,功過相抵,陳千總又有人脈,到時候再幫我說說好話,不就可以了嗎?」

  「好。」

  事關重大,陳三石也暫時顧不上這些。

  實在不行的話等到回去,他想辦法求情就是。

  「出發!」

  於松下達命令:「按照原計劃進行,白庭芝去佯攻,其餘人,三渡洪澤河!」

  ……

  陽春府城。

  「差不多了!」

  沙文龍說道:「按照我的命令,兩個時辰後他們就要發起襲擊,等到底下一亂,咱們就全軍出擊,爭取在北方殺出一個缺口,然後直奔劍門峽谷。

  「呂將軍已經在那裡開戰,還回復了咱們,只要咱們能離開陽春府,他會拼盡全力接應的。」

  「好。」

  曹樊顧慮道:「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照做,畢竟這無異於要求他們用性命來掩護我們突圍。」

  「於松是玄武營出來的,不會抗命的。」

  沙文龍說道:「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咱們可以先在城內準備,等到城外有動靜以後再出去也不遲嘛。

  子時。

  黑雲壓城城欲摧。

  城內倖存至今的將士們悄無聲息地整裝完畢,隨時準備出城突圍。

  五個多月了!

  自從來到明州,不知不覺間就過去快半年的時間。

  這段時間,和這些將士們同生共死,曹樊心裡慢慢也對他們有了感情,這是以前他在京城,在皇宮裡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的。

  「我也算是真正領過兵打過仗的人了。」

  他感慨道:「沙將軍,你說今夜突圍,這些人最多還剩下千餘人,損失會不會太大了,不如再堅守一段時間看看?」

  「世子殿下,你應該知道城內糧草耗盡,就連戰馬也殺個七七八八了,再拖下去,他們本來也都要死,餓肚子餓得久的話,搞不好還會有人兵變,據我所知,已經有人蠢蠢不安了,再說了……」

  沙文龍頓了下,接著說道:「他們的命,哪有世子的命值錢?別說是一萬人,就算是兩萬,五萬,只要世子能活著出去,也值得!」

  「報——」

  議論間。

  一名斥候騎著快馬回來,重傷倒在地上,強撐著匯報導:「城外、城外開戰了。」

  「戰況如何?」

  沙文龍追問道:「有沒有按照命令,全力襲敵營?」

  「火光沖天,聲勢驚人!」

  斥候說道:「城外叛軍已經敗退五十里!」

  「好!說明他們在老老實實按照命令行事。」

  沙文龍高高舉起闊刀,高聲喊道:「弟兄們,隨我一起出城突圍,逃出生天,就在今夜!」

  「殺——」

  陽春府城門大開。

  九千名將士蜂擁而出,最後留有一千人墊後。

  一開始。

  一切都順利。

  直到來到城外四十里的位置,四面八方忽然出現密密麻麻的伏兵。

  「不要慌!」

  沙文龍早有預料:「撐住!他們馬上就要回頭去對付於松殘部,兵力很快就會減少!」

  然而。

  局面很快就脫離掌控。

  包圍他們的敵軍數量非但沒有變少,反而越來越多。


  「怎麼會這樣!」

  沙文龍一時間沒能回過神來:「他們三千多人,又是突然襲擊,怎麼也能分散走一萬兵力去圍剿才對!難不成他們跑了?!」

  「沙文龍,受死——」

  混亂之中,敵軍的玄象境大將項田領著一隊精銳人馬殺來。

  「不好,出不去了,快撤,快撤——」

  沙文龍哪裡有心思戀戰,立馬帶著將士們原路返回:「世子跟緊我!」

  但出城容易回城難。

  一夜鏖戰。

  幸虧提前在城內留下千餘人墊後,才不至於全軍覆沒,在天亮之後僥倖回到城內,但損失也是無比慘重的,一萬人,僅僅剩下最後三千人!

  「啊!!!」

  沙文龍憤怒地咆哮,找到之前報信的斥候,險些一刀將其劈死:「混蛋,你不是說親眼看到他們在南邊開戰,殺得敵軍都潰敗了嗎!」

  「將軍,是真的,我發誓,我親眼看到的!」

  斥候說話帶著哭腔:「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那麼快就撤了。」

  「啾——」

  終於。

  之前派出去的海東青飛回來。

  「混蛋——」

  沙文龍拿著情報的手都在發抖:「抗命!姓陳的敢抗命!外面的攻勢是佯攻,他們的人馬,已經貼著鷹嘴山朝著東邊去,準備第三次渡過洪澤河!」

  三渡!

  「我就知道……」

  曹樊倒是沒有太過意外:「陳三石肯定不會願意為咱們賣命的。」

  「他又不是參將!我把他分兵出去之前,還專門給他安排了一個參將!」

  沙文龍怒不可遏地說道:「於松怎麼也敢抗命,他活膩了嗎,我要殺了他,回去以後,我要把他的腦袋掛在涼州城門上示眾!」

  原本還能再堅守一陣子。

  但如今只剩下三千人。

  他們破城,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他們三渡做什麼,還要南下?」

  曹樊皺著眉頭:「想跑?」

  「他們跑不掉,做夢!」

  沙文龍說道:「眉山還有兵力,側翼也有大軍追擊,」

  ……

  與此同時,叛軍大營。

  「駕——」

  董安親策馬狂奔,身後是五千精銳。

  陽春府的蠢貨基本上已經搞定,不用多久就要城破人亡,他的首要目標,是親手擰下陳三石的腦袋來解開心頭之恨。

  連著耍他兩次!

  預備營殘部最高不過通脈境界的參將,他親自過來,絕對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弟兄們,誰能砍下陳三石的腦袋,賞千金,我直接保他到通脈的資源!」

  「給我殺——」

  「吁!」

  「你、你們在做什麼?」

  董安看著眼前提前布置好,本來這個時候應該正在和預備營殘部交戰的部下們悠閒的樣子,心頭一沉:「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人呢!」

  「大人,沒……沒人!」

  將士們哆哆嗦嗦地答道。

  「沒人?胡說,之前那麼大的動靜,是……是佯攻?他們不來打陽春府,還能去什麼地方,難不成……」

  董安忽然間聯想到什麼,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挺挺從馬背上栽倒下去。

  「大帥!」

  「大帥你怎麼樣?!」

  「……」

  不知道過去多久,董安才緩緩睜開眼睛,這一瞬間仿佛蒼老十歲,二十歲,從開戰時的意氣風發,變得宛如暮年之人。

  「快……」

  他仿佛身受重傷,聲音虛弱到極致:「他們一定是三渡洪澤河了,快、快通知賈老四,我沒記錯的話,他上次追到東岸以後,是不是留在東岸了,告訴他,一定要攔住陳三石!

  「還有眉山樑紀年,讓他務必根據形勢判斷羅天關的兵力部署,千萬不要讓他們出大荒,否則的話就再也追不上了。」


  「是!」

  「扶我起來、扶我起來……」

  在場所有人都無法理解,一名堂堂玄象境的大帥,為什麼僅僅因為敵軍逃竄,就變成一蹶不振的樣子,又不是他們打了敗仗。

  董安在攙扶下起身,自嘲地笑起來:「三次!他耍了我三次!每一次,我都比他慢半步,就差半步!」

  偏偏這半步,是要命的!

  要是有人能夠俯瞰大地一樣俯瞰明州。

  就會看到陳三石他們的人這一次,幾乎是擦著大軍的邊緣逃走的,擦肩而過!就差面對面打個招呼了!他打了一輩子的仗,為什麼會被耍成這樣?

  房青雲教給他的?

  不!

  房青雲也做不到!

  換成房青雲,最多也就做到燒毀糧草,然後去攻取其它城池!

  這小子這麼年輕,為什麼能用的出來這種計策?難道真就是天生適合打仗,還是跟誰學的?!

  他在牽著十幾萬大軍的鼻子走!

  三千人,戲耍十幾萬大軍!

  接下來。

  是最後的機會!

  要是羅天大關失守,就等同於放虎歸山!

  ……

  洪澤河。

  陳三石率領眾人再次度過河流。

  千尋帶著它的部下找地方躲了起來。

  負責墊後的白庭芝和許文才也準時趕回來,這次損失較為慘重,去了九百人,回來只剩下六百多人。

  「大人!」

  許文才氣喘吁吁地說道:「陽春府要守不住了,探子傳回來消息,昨天夜裡沙文龍他們突圍失敗,退回城裡,最多也就剩下三四千人,再有幾輪猛攻,要麼城破人亡,要麼棄城逃跑,被追殺到死。」

  聞言。

  路書華、謝思述以及嚴長卿等人都覺得後怕。

  看來董安真的早就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他們往裡面鑽,幸虧最後聽從陳三石的建議三渡洪澤河,才能僥倖奪得一線生機。

  此時此刻,他們三個人心裏面哪裡還敢有半分的傲氣?

  一路走來,就算是再頑固的人,也會在陳三石一次又一次的正確判斷下折服,潛移默化中,他儼然成為當下實際上的最高統帥。

  「陳千總,咱們又過河了,然後呢?」

  「是啊,後方馬上就會有大部隊追來。」

  「我們都聽你的,保證不再有異議。」

  「……」

  「原地休整三日!」

  陳三石說道:「三日之後,我們先南下,中間可能還有一場硬仗要打,然後再做打算。」

  他心裡有大概得規劃。

  可是戰局實時變化,提前說出來是沒有用的。

  從鷹嘴山到現在,又是差不多二十天過去。

  地圖上看著不算遠的地方,真要是走起來,是很誇張的,這也是為什麼追兵一直被遠遠甩在後面,難以追上來的原因。

  之所以原地休整三日,一方面是大家快要累垮了,另一方面,是他快突破了。

  不論後續走向如何,都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

  於松當時身上被扎穿好幾刀,距離要害位置就差半寸不到,想要恢復到全盛狀態還需要兩個月,扛大旗的也只能是自己。

  「呼!」

  陳三石強撐著疲憊的身體,把僅剩的靈禾藥膏吃個乾乾淨淨,然後開始操練槍法。

  三日後。

  有過無數次突破瓶頸的經歷,這一次格外順暢。

  隨著招式的施展,他能明顯感覺到迸發出的外勁開始越來越連貫,從一開始的一次次潮汐,變成連綿延續的海浪,最後變成遮天蔽日,源源不斷的海嘯。

  「嗡——」

  終於,陳三石手中的五虎斷魂槍開始發出持續不斷的嗡鳴,意味著勁力做到在玄鐵之中流通加持,能夠爆發出極大的威力

  【功法:鎮國龍槍.化勁(小成)】

  【進度:0/2000】


  【效用:……、勁蓄於兵】

  化勁小成,勁力持兵!

  【勁蓄於兵:一重過一重,勢大力沉。】

  跟之前單純的蓄勁不同,如今陳三石只要把兵器握在手中,就能夠在體內積蓄,然後爆發出一次比一次強大的勁力。

  和劈月山莊的劈月刀法有點相像,只要自身勁力不衰竭,威力就能越來越大。

  當然是有上限的,不可能一直增加下去。

  陳三石簡單體會,可以肯定的是,再遇到上次的胥凱之流,五合回合之內可以輕鬆拿下,哪裡還用得著什麼回馬槍之類的算計。

  至於通脈……

  其實他不算是真正和通脈交過手,先前那兩次純粹都是把對方秒殺掉,所以不清楚通脈境界的極限有多高,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絕對不會無法應對。

  這就足夠了。

  玄象境就那麼幾個。

  明州的武聖更是只有西齊國的鐘無心一個。

  這些人都離著十萬八千里。

  只要能夠對付通脈,不論再發生什麼局面,就都能夠從容許多。

  「出發!」

  「南下!」

  三千將士整裝完畢,再度啟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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