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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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哼!」

  門一開,溫刺史快步走進城,對著彎腰躬身迎出來的陳諾就是一腳,後者被踹得重重摔倒在地,但絲毫不敢怠慢,趕緊爬起來,帶著一身泥灰拱手告罪:「大人息怒!」

  「現在知道害怕了,你當初關城門阻攔本官的志氣呢,真的好大的狗膽!來人吶!」

  「在,大人。」走上來一個五大三粗,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那健碩的模樣,在要啥沒啥的山上居然沒有餓瘦,也是出奇。

  溫刺史一拂袖:「將陳諾給我就地處決!」

  「大人!」陳諾驚愕地爬起來:「下官雖然無足輕重,但到底是陛下親封的朝廷命官,你怎能隨便殺我!」

  「哼,不過是個縣令。」溫刺史冷眼掃過:「殺了!」

  「是!」

  「慢著!」陳諾大喊一聲,堪堪躲過了逼近眼前的利劍,看得出來,溫刺史是真心想要殺他。

  一個百姓,一個官員,在他眼裡都不算什麼。

  壓下眼裡的寒意,陳諾聲音惶恐:「大人,下官犯了什麼錯,讓您非要殺我!」

  「什麼錯?!呵,你還真敢問!」溫刺史敲著馬鞭:「雨前令你交賦稅,你不交,雨中令你送糧你不送,雨後也不見你來拜見本官,本官來你這羅水縣,居然還被攔在城外,樁樁件件,夠你死好幾百次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本官可曾冤枉了你?」

  「冤枉啊大人!」陳縣令「撲通——」一下跪了下來:「您所說的樁樁件件,下官都不知曉啊!雨前下官就病了,病得起不來身,許是下面的人不敢做主這才沒有及時交上賦稅。」

  「病了三個來月都不死,陳縣令可真是命硬啊!」溫刺史看著臉色雖有些蒼白,但說了這麼多話並沒有多喘的陳諾,差點氣笑:「你覺得我會信,你看本官像傻子嗎?」

  「大人!下官句句屬實啊!下官病體——噗——」

  陳諾突然踉蹌倒地,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髒了溫刺史的鞋面。

  「下官該死!」陳諾掙扎著起來,慌忙用袖子去擦溫刺史的鞋面,不曾想越擦越髒,過分的是,他沒擦兩下居然體力不支,撲倒在了溫刺史的靴面上,被後者嫌棄地一腳踢開。

  「咳咳——」陳諾被那一腳踹得又開始猛烈地咳嗽了起來,仿佛肺都要咳出來了,那模樣,倒也不像是個沒病的。

  溫刺史狐疑地看了他兩眼。

  陳諾將嘴角的雞血擦了個乾淨,強打著精神抬了抬頭,又趕緊低下擋住了溫刺史探究的目光,他恭敬說道:「請大人放心,賦稅早已收齊,今天下官恰好醒過來,聽說大人來了,便馬上過來要帶您去取,那是絲毫不敢耽誤啊!」

  「當真!」溫刺史眼露驚喜:「在何處?」

  陳諾的陽奉陰違,裝腔作勢,他都可以不計較,只要有糧食。

  「縣衙里!」陳諾「快咳死了」一般在前面領路。

  「大人——」

  這時一直當透明人的明縣令攔了一下溫刺史:「這陳諾……」

  「無礙。」溫刺史知道明縣令想說什麼,無非就是什麼陳諾此心不誠,此行有詐。

  他自然不相信陳諾雨前沒有收到他發的公文,更不相信他不是故意把他攔在城外的,但是又怎麼樣呢,不是他看不起陳縣令,一個只有四班衙役幫閒的文弱縣令,能翻出什麼風浪呢!

  他就算想撲騰,他也不在意。

  小東西,摁死就是了。

  但在此之前,要拿到糧食。

  想到整個羅水縣的賦稅,溫刺史心情明媚了起來,甚至還點了兩個人:「去,扶一下陳大人。」

  嘖嘖,無糧陳諾,有糧陳大人。

  「謝大人!」陳諾今天惶恐了又惶恐,連連感恩,那挺直了三十年的脊背,今天是彎得不能再彎了。

  溫刺史嗤笑了一聲。

  雖然殺了陳縣令,自己進城搜糧食,也不是不行,但有更簡單的辦法為什麼不用呢?

  這時此時溫刺史的心境。

  他打心眼裡認為陳縣令這種沒後台沒背景的小人物,不足為懼。

  溫刺史帶了五百人進城,其他的都留在了城門處,守城的衙役也被他們的人替換了下來。


  留守的這一千五百人倒還好,受了令要駐守此處,只敢在城門處附近尋找屋子避寒取暖,被騷擾驅趕的只有最近的那些居民,而跟著溫刺史進城的那五百人,令人髮指得過分。

  羅水縣的縣城,早就在陳縣令的強行命令下,整治得整整有條,原本主街的兩旁除了商鋪還有小商小販的攤子,現在雖然沒有人出來擺攤,但洪水退去留下的東西,還有一些小攤子,被修理好了就擺在街的兩旁。

  溫刺史的人一看就連招呼都不跟溫刺史打一個,直接就脫離了隊伍往闖進了兩邊的商鋪,還有後面那條街的宅院,那男人的求饒聲,婦人的驚叫聲,清晰地傳進了溫刺史和陳縣令的耳中。

  陳縣令縮在袖子裡的手驀地握緊了一下,又在自己的強迫了慢慢鬆開。

  反觀溫刺史,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可見有多習以為常。

  「大人,到了。」陳縣令加快了腳步,趕到了縣衙庫房,溫刺史只以為陳諾只是著急表功,倒也沒多想什麼,特別是看到滿滿當當的糧食後。

  他幾乎已經快要斷定這陳諾算是想通了,畢竟和他作對,能有好處呢!

  一個小小的縣令,沒有權沒有錢,京中還沒有人脈,想要升遷,也就只能向他投誠了,如今這樣,他還算滿意,想著,他抬手拍了拍陳諾的肩膀,算是認可了他的棄暗投明。

  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因為只是這麼點糧食並不能完全抵消因他之故,而讓他吃苦受累的罪孽。

  陳諾被溫刺史拍了一下,仿佛收到了鼓舞,他笑意盈盈地對溫刺史說道:「能為大人效勞是下官是福分,下官已經吩咐後廚設宴,大人可否賞臉喝一杯?」

  溫刺史頷首,大手一揮:「可!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了起來,嚇了陳諾一跳,猜不透他是在笑什麼。

  「大人?」明縣令面露擔憂,總覺得事情不太對。

  然而溫刺史還是不以為意。

  畢竟,陳諾還能殺他不成。

  他不至於這麼蠢。

  他要是有點什麼事,城門外那一千五百人定會將他挫骨揚灰,四處城門都已經被他們控制,想逃出城都不可能。

  陳諾會這麼蠢嗎?

  然而,陳諾就是這麼蠢!

  「你……你!!!」

  「哐當——」一聲,溫刺史手裡的酒杯跌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他手指哆嗦,捂著劇痛的胸口,又揪胸前衣襟,嘴角不斷的溢出黑紅黑紅的鮮血:「酒里……酒里有毒!」

  陳諾……陳諾……

  他很想說陳諾大膽!竟然真敢對他下手!

  然而,什麼都說不出來。

  喝了好幾杯然而還是好端端的明縣令剛剛又喝了一口酒,聞言懵了,趕緊扣喉嚨:「嘔——嘔——」

  然後現場一旁都是摳喉嚨「嘔——」「嘔——」的聲音。

  但是,沒有用啊!

  吐一地都是沒有用的!

  陳諾深吸了一口氣,彎了半天的脊骨這會兒終於是直起來了。

  「陳諾!」

  溫刺史說不了話,明縣令明顯坐不住了,他指著陳縣令:「你竟然敢毒殺刺史!趕緊把解藥交出來!」

  從溫刺史進城就躲起來的江義沛和蔣素英雙雙掏了掏耳朵,對視了一眼。

  覺得這人說話真的是認不清楚形式,還頤指氣使呢,你命都要沒了,還叭叭呢?

  都給你下毒了,你大聲點就給你解藥了?

  玩啊?

  要殺溫刺史,哪裡需要在酒里下毒,糧食酒水在這個時候那是彌足珍貴的,怎麼能為這個畜牲浪費?

  在陳縣令給他擦靴子的時候就已經給他下了一種毒了,溫刺史這人啊,甚是自大,自視甚高,有點防備,但真的不多,可不要太容易下毒哦!

  至於跟著入城的人,這設宴是屋裡,點了薰香,只是聞薰香,那是一點事沒有,但是配上酒,那就是非常厲害的軟筋散了。

  明縣令這些人只是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但溫刺史中了雙重毒,二者毒性相衝,但混合在一起又毒量加倍,吐血都快吐死了,哪裡還有機會開口說話。

  說溫刺史蠢吧,但他還是有點心眼子的,他還知道留一千多人在城外,分成四撥把控了城門。


  然而再聰明的領導,也扛不住他們有愚蠢的下屬啊!

  他們還摳,埋鍋做飯都不肯用自己的糧食,非要讓陳縣令送幾包糧食過去,這不,機會不就來了。

  不得已啊,浪費了幾包糧食。

  下了毒。

  兩千多人,一頓飯就搞定了,根本都不需要拖延時間等陳縣令那五千人馬。

  溫刺史被帶去關了起來,明縣令等人被留在了屋裡,至於四個城門外的人自然也被接回了城內,他們喝酒吃肉,吃著吃著就倒地不起了,一旁伺候的百姓嚇壞了——沒錯,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還要人家伺候他們!

  百姓們趕緊報了官,這些人很快就被官府接走了,一套流程下來就很是順理成章,除了騷動了一會兒,並沒有弄出太多的動靜來,很多百姓甚至還覺得被官府抓得好,他們都捨不得吃這麼多這麼好的糧食!真是白瞎了!

  可當他們想回去吃剩下的飯菜時——飯呢?菜呢?哪裡去了?

  自然是衙役們都帶走了,有毒的飯菜可不能亂吃啊!

  還好這些人自私,自己吃飽喝足,人家房主是一口吃的都沒撈著,陳大人還擔心會有人中毒呢,還讓他們帶了解藥過來,都沒排上用場。

  這些人都關在了陳諾偷偷置辦的別院裡,後來明縣令等人也被轉移到了這裡。

  死了溫刺史一個人很容易解釋,古代上位者最常用最漫不經心是藉口就是——暴斃。

  但好幾百人在百姓眾目睽睽之下豎著進了城,橫著丟出去?

  還有一些吃飯吃死了的?

  不好解釋呀!

  百姓會慌的呀!

  偌大的院子裡,擠兩千多個人還是顯得有點小了,且好多人還站不住,斜斜歪歪地躺在另一個人身上,另一個人又躺在另一個人身上,跟迭羅漢似的,全部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下意識地把臉往人家脖子處湊。

  鵝毛大雪落在他們身上,不一會兒就白了一片,不少人睫毛上都堆滿了雪花,鼻頭凍得通通紅。

  陳縣令此時穿著沒有一絲雜色的白狐大氅,手上帶著白狐手套,整個人看起來暖得不行,哪裡有先前那副病怏怏的模樣。

  他冷眼看著院子裡圈在一起的人,突然笑道:「你們跟著溫刺史,他都沒給你們發禦寒棉衣嗎?看Ⅷ你們冷得。」

  「陳,陳諾!你……要做甚…你直說,不必在這——羞辱我等!」

  明縣令抖得最厲害,他也有大氅的,然而進屋喝酒的時候脫了,現在穿著不算厚棉衣,冷得嘴都要瓢了。

  「羞辱?」陳諾搖搖頭:「這怎麼能說是羞辱呢,這分明是虐待。」

  眾人:「……」

  「受點凍你們就受不了了?那那些被你們搶掠,殺害的百姓,是怎麼受得了的?怎麼輪到你們自己,就是別人的錯了?」

  明縣令突然眯起了眼睛:「你,想要青州!你把溫刺史軟禁起來,是為了號令整個青州,是也不是?!」

  明縣令激動得心都燙了,說話都不抖了。

  「軟禁刺史號令青州?真的好久沒有聽到這種這麼好笑的笑話了。」陳縣令說是笑話,但臉色根本沒有笑意,聲音比雪還冷:「他算什麼東西,以為自己是天子嗎?挾持他能號令諸侯?天大的笑話啊!」

  「也不妨告訴諸位,你們確實是中毒了。」

  眾人:「……」謝謝,我們已經知道了。

  「但這毒呢,是獨門秘方,只有本官手裡有解藥,要是聽命於我,好好做事,那每個月,將會給你們發放一顆解藥,要是不想屈服的,本官敬你們是條漢子,就此永別了,給你們點時間,好好想好了,命,可就只有一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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