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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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這邊胖大廚做著飯,那邊村里人搞著衛生,天氣冷,凍手得很,但村里人的心不冷,他們都相信江里正的話,他們的家還是原來的家,他們的村子也都還是原來的村子,甚至會變得更好。

  終於,趕在太陽落山的時候,江家大宅煥然一新,雖然沒有乾淨得如雨災前,但和中午相比就已經是天上地下了。

  「陳伯!」蔣素英把陳管家喊來,她面前是十幾個木桶,裡面是次氯酸鈉消毒液,她拿著一個拉杆式噴霧器,地上還有一堆,都是仿竹子樣式的,就是老式的噴農藥的噴藥槍,她給他示範了一下:「很簡單的,把這端放進桶里,握住把手往上抽,就這樣,學會了沒有?學會了就去吧,教教他們,儘可能地把全部屋子噴一遍。」

  全面消殺,防疫的。

  蔣老大夫也有防疫意識,想著用中醫的消殺法。

  蔣素英沒讓,不得不承認,西醫的消毒就是更全面,更徹底,也最簡單。

  有江修白這個外掛在,成本也更低。

  「是,大太太!」陳管家把一旁的家丁們喊了過來,其他沒啥事的鄉親也過來幫忙。

  屋裡屋外經過了全面的消毒,單是屋裡的怪味,就散了不少。

  「哈——」

  江筱米直直倒在鋪好的炕上。

  她認證了,打掃衛生是最累人的運動,沒有之一,比揍三天沙包還累。

  「別躺了,閨女。」

  江義沛拍拍她伸出炕邊的jio:「你是有地方睡覺了,人家屋裡還空蕩蕩呢!等下天黑了——」

  江筱米翻個身:「天黑就點燈。」

  燈點了,馬上被江老太爺吹滅了一半:「差不多能照亮,能借點光就得了,別浪費燈油。」

  江筱米:「……」

  早知道就不偷那一會兒懶了,黑漆麻烏的,明明是在自己家裡,卻跟做賊的似的,風聲呼嘯,冷得凍死人,一群人,縮著脖子,揣著手,猥猥瑣瑣,啊,不,是浩浩蕩蕩去偷家,呸,是去搬家。

  「都在這裡了,下去搬吧。」

  江義沛讓人打開了後院一個不太起眼的小地窖。

  其實江宅里還有很多這種地窖,主要是為了保存一些不方便帶走的東西,江家村其他人的東西被集中放在其中一個地窖里。

  ——這可不是簡單的地窖,這是不會進水的地窖,為了防水,江義沛和江修勉費了老大功夫了。

  地窖口的石封的封得死死的,水一點都沒不去,裡面的東西就算不是剛放進去的都是乾爽的。

  江筱米剛放進去的桌椅板凳,更是一點潮氣都沒有,江義沛讓大家拿回客院布置布置。

  特別是床。

  老江家雖然每間屋子都盤了炕,但讓全村人都上坑是不可能的,六百多號人呢!

  這就得有人睡炕,有人睡床。

  老江家的床,都是好木頭打的床,每一張都上了桐油,為了方便搬運,還拆成了好幾部分。

  「慢點慢點,慢點!!」

  搬運過程中,江里正也不嫌冷,像土撥鼠一樣守在地窖口,拄著柺轉來轉去,不停地提醒著搬東西的人什麼時候該轉換方位了。

  這床貴,磕了碰了,那都是銀錢!

  江老太爺心疼江義沛家的銀兩,跟心疼自己家的一樣。

  老江家的床都搬完了,加上下人們的,是個不小的數量,可這都睡不下呢!

  下人們的炕都安排滿了人。

  主子院子,除了江里正夫妻和老江家三兄弟夫妻的屋子沒有塞人,其他人的屋子,哪怕是江筱米,江修勉,江修彬他們的炕也全部都被徵用了,滿炕都是小孩子。

  天氣冷,怕小孩受不住,而且江筱米他們的炕,除了小孩子,誰去都不合適。

  江筱米還好,江修勉簡直要崩潰了,這些小朋友好吵啊,他們還喊他「叔公」,在他身上蹦迪。

  於是江修白就又被薅了過來,帶孩子。

  孩子王帶孩子,江修勉頓時後悔了這個決定,吵,好吵啊!

  更吵了!

  他蒙著被子縮在最角落裡,沒一會兒,又掀開了。


  熱。

  火炕並沒有被水泡壞,威力依舊槓槓的。

  加上氣氛的火熱,這一刻,江修勉想和爸媽睡的念頭達到了巔峰,哪怕他兩輩子加起來已經是個快五十歲的大老爺們了。

  其他屋子裡,「簡單」吃過胖大廚做的飯,為了不弄髒「江老太爺口中可貴可貴的床」,他們還簡單擦洗了一下,換了身衣服,才一個個人擠人地躺在床上或炕上。

  ——這要是自己家,他們可能就不洗了,今天身累心又累,都不願意動彈了。

  木床就挨在炕邊,借著點熱乎氣,鋪上舊被褥子,再蓋上新棉被,暖暖和和的,比睡炕上還舒服呢!

  這回孕婦們,有了優待,被分到了一個不算擠的炕上,江裁縫媳婦算是滿足了。

  都是睡過大通鋪的人,這樣群居的環境根本不需要時間去適應的,況且,青磚大瓦房可不比那陰濕濕的山洞好多了?!

  「青磚大屋真好啊,我…以後…要是……呼呼呼——」

  第一次睡這麼好的屋子,沒來得及多感嘆幾句就睡著了。

  「早啊胖大廚,早上吃啥呀?」第二天一早,大伙兒早早就起了,雖然睡得不久,但精神抖擻,昨晚睡得可香咧。

  「白粥鹹菜,黑面饅頭。」胖大廚有氣無力,標誌性的笑容都消失不見了。

  累的。

  他們起得早,他得起得更早,悲催的他,還要做早飯,要不是還有十來個同樣悲催的人來幫忙,他都不想幹了,真的太累了,六百多號人吶!

  他好懷念只需要伺候好老爺老太太就可以了的神仙日子啊。

  當年他——

  罷了,不提當年,他只知道他的肚腩小了,已經不那麼富態了。

  胖大廚掬了一把傷心淚,今日的黑面饅頭仿佛都帶上了一絲苦味,但江家村的人們沒有吃出來,他們覺得是自己心苦。

  用完早食,江筱米他們被留下在家看孩子,外面太髒了,不被允許出去。

  「來來來,小麥,安安,帶著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過來坐好嘍,小白哥哥要開始講故事嘍!」

  江筱米為了看住孩子,把門一關,萬能萬用的江修白又被薅了過來,他手裡拿著一本《哪吒鬧海》的故事書。

  「又講故事啦!好耶!」小朋友們排排坐好。

  突然有個小朋友舉手:「小米姑婆,他不是小白哥哥,是小白叔公!」

  「才不是,他不是小白叔公,是小白叔太公!」

  「不是不是!他就是小白哥哥!」

  於是一群小娃娃在哥哥姐姐,叔叔姑姑,叔公姑婆地喊著,這輩分簡直亂如細麻,讓人應不過來。

  講真,來古代這麼久了,江筱米至今還沒有捋清江家村的輩分關係網,喊人的時候都是一通亂叫,今天喊叔叔,明天就喊成了叔公,主打一個隨意。

  江修白本人哭笑不得:「好啦好啦!小白哥哥,小白叔叔,小白叔公,啊對,還有一個小白叔太公要給大家講故事啦!」

  江修白講故事還是有一手的,小朋友們的心情跟著他奇奇怪怪的擬聲詞跌宕起伏,安安靜靜聽完一本,還有一本,半天下來,小白叔公,啞了。

  江家村的人今天很忙,一部分人還要上雲靈山運剩餘的物資回來,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想著回自己家裡去看看。

  不管家變成什麼樣,總得回去看看。

  只是,老江家建得這麼好,好幾間屋子都被掀了大片瓦片,他們簡直不敢想像自己家會變成什麼樣子,特別是那種已經塌了的。

  江瘸子帶著蔣素英發的一次性口罩,遠遠地看著成了廢墟的家,又沒忍住哭了一場,怕打濕口罩,摘下來再哭。

  「爺爺……」

  江長河扶著江瘸子,死死忍住沒有哭出聲,但眼淚還是不爭氣流了下來,房子再破,它也是家啊!於是他也跟著把口罩摘了來了。

  江義沛:「.」

  眼看摘口罩哭的人越來越多,江義沛趕緊制止:「來的時候說了什麼你們一個個都忘了?不能摘口罩不能摘!這空氣中有多少病菌你知道啊?得了疫病怎麼辦?」

  是了,蔣素英早就跟他們說過了,在下山前就一人發了一個口罩,只是大家都不習慣,又怕弄髒,干點啥的時候老喜歡摘下來,但又經常忘了戴回去,十分隨意。


  「叔,別擔心,能再建起來的。」江義沛見他們都戴回去,便回過頭來安慰江瘸子,只是這安慰,略顯蒼白。

  他們一家一戶,相攜著,攙扶著,就這樣站在家門口,哭的哭,嘆的嘆——江義沛怕坍塌,跟他們說了不能隨便進屋。

  站在家門口哭啊,有家不能回啊,多可憐,多造孽?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那根深蒂固的家族主義在作祟,看著哭聲一片的父老鄉親,他簡直想大手一揮——建,我都給你們建咯!

  其實建房子對江義沛來說真的很簡單,特別是建泥磚房,簡直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只是,塌都塌了,又建泥磚房?

  再議吧。

  當務之急,是確定房屋受損的情況,哪些修一修能住人。

  還有這滿地的泥漿,他穿著雨鞋踩在泥漿里,凍腳也就不說了,誰知道這泥漿裡面有什麼?

  他媳婦說了,這泥漿里最多的是病原體,看不見摸不著卻最能要人的命!

  現在天氣冷,死在洪水裡的動物屍體,人的屍體有沒有腐爛?

  要是腐爛了,生蛆了嗎?

  他現在是不是站在滿是蛆的泥漿里?蛆是不是在他的腳邊游來游去?

  臥槽!泥漿里冒了兩個泡,是不是有蛆在裡面呼吸?

  江義沛一個大老爺們兒,頓時被自己的想像噁心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昨天蹚泥漿的時候歸家心切來不及多想,現在嘛咦!

  清除!必須清除!

  正想著,發現突然有人在喊他,他抬頭看去:「什麼?」

  「沛哥兒,我說,你能快給看看去不,我家的房子還能住人嗎?」

  雖然老江家的大宅子是很好,但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有那個可能,他們還是希望住自己家裡。

  江義沛任職工部。

  工部是什麼部門呢,其主管土木工程,水利工程、機器製造工程——如軍器、軍火、軍用器物的製造。

  還有礦冶、紡織等官辦工業的管理,此外,還負責皇家陵寢的建設、城市建設和維護等等。

  但江家村的人不懂啊,不過他們知道,江義沛做的事跟建房子有關,他懂建房子,問他准沒錯。

  江義沛把自己從蛆的海洋里拔了出來,對鄉親們說道:「別急別急,我們看過再說,是修還是重建,得有個章程。」

  危房危險,為了保證安全,除了江義沛,也就村里兩個泥瓦匠能進屋子查看,一人一組,他拿出了三頂蔣素英在外縫了一層布顯得不那麼顯眼的安全頭盔,一人一頂,保護腦袋,別被砸嘍!

  腦震盪事小,直接砸死可完球了!

  其他人則是在外翹首以盼。

  江義沛走了出來,去往下一家,擺擺手:「大家別乾等著了,趕緊把這滿地的泥漿清理一下吧,不僅髒,還影響走路,房子交給我們就行了。」

  房屋只要沒塌,門沒垮,裡面的髒東西基本不會多,要不是頭頂懸著屋頂,江義沛更喜歡待在屋裡。

  「對對!」江老太爺被江義沛這麼一提醒,發現他們在這裡乾等著也改變不了什麼,但這滿村的淤泥要是不清理,那可是永遠都在這裡!

  而且,昨兒還是稀湯般的泥漿,今天上層已經結了一層薄冰了,要是再不清理,再過兩天,上面都能走人了。

  什麼?能走人更好?

  摔不死你!

  冰溜子上摔人可疼了,一個大屁股蹲,能把尾巴骨幹裂。

  說干就干,原本就是帶著工具來的,直接一鏟子,上層的薄冰被輕輕一砸就碎開了,裡面的泥漿有點像冰沙,只是這「冰沙」用料複雜。

  外表看不出來,裡面全是小動物的屍體,其中老鼠居多。

  老鼠,疫病傳播專家,公認的。

  這些東西可不能亂丟,特別不能丟在溪水裡,污染水源,疫病就是這傳播開的。

  得挖個坑,丟裡面,燒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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