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你小心那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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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6章 你小心那尼姑

  「入地府之前,你碰到一具棺中女屍?」

  「不錯,而且王長子殷幸還喊她姐姐……」陳易頓了頓,跟周依棠補充道:「所以我想不明白。」

  獨臂女子垂起眸子,指尖掐起,似在算計。

  末了,她搖了搖頭。

  顯然,算不出來。

  陳易也不強求,那半步登仙的玉真元君同樣也算不出來。

  當時,在陳易告知此事之後,玉真元君大為驚愕,發現竟算不出結果後,便告辭而去,飛掠而走。

  想來是去看那具棺中遺骸,確認身份。

  先帝雖死,不過陳易隱隱覺得,事情雖然結束了,但一些蹊蹺還在。

  雖說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小蹊蹺而已。

  陳易想了想後道:「我想去審一審那魔教長老,就是那李厭功。」

  周依棠自不會反對,她同樣意識到,地府內的一切變化與前世不太一樣了。

  哪怕她前世沒有在這時去過地府,但通過一些蛛絲馬跡也能推敲出來。

  陳易思考後道:「你那招是怎麼用的?」

  「哪一招。」

  「我知道。」陳易朝她咧嘴一笑,「就這一招。」

  「……」

  獨臂女子並沒有如小女子般臉紅,只是沉吟片刻後道:

  「慎用。」

  「我也知道。」

  跟她聊天從來不費勁,陳易便大步朝著閻羅殿而去。

  ………………

  幽冥陰牢內。

  湛藍的鬼火燃燒在鐵鉤上,看守地牢的牛頭馬面把陳易引入到了地牢之中。

  在地牢深處,能見乾癟的地鋪上,坐著一個白髮老者的身影。

  白髮老者閉目養神,雙腿盤起,似在打坐。

  看似嫻靜,但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一滴滴豆大的汗水垂落,滴在不遠處的燈火里。

  那叫幽冥冷燈。

  人間尋常燈火以燈油為燃料,而這種燈火不同,是以人驚恐怖畏的冷汗為燃料。

  而它冒出的燈光呈幽深色澤。

  此燈若是熄滅,那麼囚犯便要被黑暗包圍,一旦時間久了,就會驚恐怖畏,滲出冷汗,然後幽冥冷燈又會燃起,等囚犯慢慢不再恐懼,這燈就又會熄滅,讓人再度被黑暗包圍。

  而這不過是這陰曹地府的鬼獄裡最輕的折磨之一。

  魔教掌刑長老盤坐了不知多久,忽然聽到腳步聲。

  待他睜開眼,一個想都沒想過的身影出現在了他面前。

  「宋生寶?」

  陳易身著獄卒制服,站在牢外,沉聲道:

  「大明尊佛出世,必將光復無明世界。」

  李厭功似在壓抑臉上喜色,湊近過去,攥住了欄杆道:

  「你…竟會在此?」

  大虞先帝登仙之時,鬼城中所有魂魄都被吸入到招魂幡內,李厭功根本就不知道陳易殺了先帝。

  「噤聲,」打扮如獄卒模樣的陳易低聲道:「我因機緣巧合入地府之時,到了鬼鎮,得知長老為楚江王所用,但當我到鬼城之時,卻沒想到長老一朝成了階下囚。」

  李厭功聽到之後,臉色晦暗下來,長長嘆一口氣。

  他正準備說什麼,陳易抬手打斷道:「要不了一刻鐘就要換班了,長話短說,長老我沒法救你出去,我只能把消息帶回總壇。」

  李厭功一時有些猶豫。

  陳易適時揭開衣領一角,但見金紙微微蕩漾的金光,魔教長老頓時呼吸急促起來。

  「你在京城潛伏,到底立了何等大功?」

  「大功不敢當,不過是救了兩大聖女。」

  說完,陳易搖搖頭道:

  「時間不多了,我只怕長老要白白以身殉教了。」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陣陣腳步聲。

  李厭功連連點頭,將一連串的事一一交代出來。


  而正如陳易所想一般,地府的絕大多數變化,都源自於帶走殷聽雪的蝴蝶效應。

  魔教入地府之時,正值先帝奪舍楚江王的關鍵時候,楚江王竭力掙扎,病急亂投醫之下,請來了魔教中人。

  視肉身為牢籠的魔教從來擅長操縱魂魄之事,很快便遏制住了先帝的奪舍。

  但與此同時,李厭功又在暗中與先帝的魂魄交流聯繫。

  最後的結果,自然看似楚江王驅逐了先帝的魂魄,並且開始重用魔教之徒,卻反而因此遭到魔教的背叛,先帝的魂魄歸於紙人之上,在魔教等人的幫扶之下奪權篡位。

  先帝的計劃,自然是啟用籌備已久的以假亂真之陣,還魂於京城。

  「太華神女本來作為陣眼要召入地府,只是出現了些偏差,讓她脫離了掌控。」

  李厭功如此交代道。

  「偏差?」

  「太華神女本來尋覓金童為道侶,所以先帝便以此為誘餌,引她入地府。」李厭功頓了頓,補充道:「當然不是真有金童,而是以秘法亂她的卦象,讓她誤以為金童在地府之中,只是情況有變,不知為何,哪怕亂了她的卦象,她都沒有被引入地府中……」

  聽著李厭功的敘述,陳易明白了,又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蝴蝶效應。

  殷惟郢之所以這一世沒被引入到地府之中,想來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因為自己的出現。

  有兩世記憶的陳易明白,

  對於自己來說,殷惟郢是前世不曾出現的人,而對於殷惟郢來說,自己又何嘗不是。

  如今一回想,無論怎麼看,都是奇妙的孽緣。

  李厭功一連交代了許多,陳易聽罷之後,起身道:

  「李長老,就此別過了。」

  說完,門外腳步聲越來越急促,陳易轉身離開了地牢。

  凝望著陳易離開的背影,縷縷陰風吹拂在監牢里。

  陰風撲面,李厭功透過欄杆凝望陳易離去的方向。

  許久之後,掌刑長老冷笑地自言自語道:

  「他竟然覺得,在地府這麼多年,我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宋生寶。」

  陰風陣陣,襯著李厭功勾起的笑臉。

  自陳易進門的那一剎那,他便有所懷疑了起來。

  哪怕他後來出示金紙,李厭功也仍舊有所疑慮。

  他擔心說假話會被卜算到,所以話語雖未作假,但…有些看似無關緊要,但又十足重要的事他沒有交代。

  譬如說,先帝怎麼會信任他們魔教……

  幽冥地牢里,以驚恐怖畏的冷汗為燃料的冷燈燃燒著。

  寒風掠過時,冷燈兀然燒得火光旺盛。

  李厭功的瞳孔瞪大,毛髮鬍鬚都在顫抖。

  陳易從風裡冒了出來:「你竟然覺得,我會猜不到你知道。」

  李厭功脊背發寒道:「你沒走?!」

  陳易勾唇一笑道:「不然呢?繼續談談吧,談一些我還不知道的事……」

  ………………………

  不久之後。

  陳易自幽冥地牢里緩步而出。

  該談的也都談得差不多了。

  陰冷發涼的地磚就在腳下,這地牢里風聲夾雜著鬼哭狼嚎,不知多少魂魄在受刑,但不會比李厭功遭遇得更悽慘。

  而若是一開始便嚴刑伺候,李厭功絕對不會將陳易想知道的事交代出來,反而會守口如瓶。

  需知人總是感性的,如果一個人十成裡面一成都不交代,那麼便是死也不會吐露一句。

  但如果一個人連十成裡面八成都交代了,那麼逼問出剩下兩成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再加上一些話術,李厭功便是不想交代,也終有一日會和盤托出。

  離開幽冥地牢的路走到一半時,陳易聽了下來。

  接著,耳畔邊聽到稍顯熟悉的嗓音:

  「南無觀自在菩薩,想不到會在這裡碰見施主。」

  陳易轉過頭便見冬貴妃緩步而來,從她過來的方向和臉上的表情判斷,想來也是從誰人那裡獲得了情報。


  「你來這做什麼?」

  「貧尼反倒想問施主。」

  覺音律師的回答既不親昵也不冷待,這副僧人謙遜的模樣,像是二人從未發生過什麼。

  陳易微一琢磨道:「交換情報?」

  「正有此意。」冬貴妃雙手合十道。

  「我去問的是關於魔教之事,你可曾聽說…襄王府因魔教而被抄家?」

  陳易想到她宮裡的身份,故此拋磚引玉道。

  襄王被抄家之事,冬貴妃怎會沒聽過,便微微頷首:「貧尼聽聞襄王貴為先帝之子,用度豪奢,但一無才幹,二無大志,所以自王妃死後投靠魔教,故此引禍上身。」

  「你沒發現問題有什麼不對嗎?」

  「不對?」

  見長發尼姑疑惑不解的模樣,陳易點明道:

  「紙人怎麼會有孩子?」

  冬貴妃瞳孔瞪大,意識到什麼。

  陳易冷冷道:「襄王本來就是魔教中人。」

  「施主你、你是說……先帝認了一個魔教中人為子,讓他當王爺?」

  冬貴妃兀然有個更為大膽的猜測,但一時不敢脫口而出。

  陳易平靜道:「先帝跟魔教本身就早有聯繫。」

  這就是為什麼魔教能在地府里取得先帝的信任,二者本身就早有聯繫,又何談取得不取得。

  冬貴妃佛唱了幾聲,長嘆一口氣。

  她略作消化之後,便見陳易盯著她看。

  該輪到她來交代情報,冬貴妃道:「想來施主更關心京城內的事,那貧尼今日便交代一事吧,關乎到太后娘娘。」

  「說。」

  「太后娘娘…素來篤信佛法,故此每年都會命人代宮裡到各地寺庵敬香禮佛。」

  安後貴為一國之母,不可能隨意離京,而天下寺庵何其多矣,所以派人代表宮裡去禮佛,也是常有之事,所以陳易聽到時並不奇怪,但下一刻,他臉色驟變。

  冬貴妃頓了頓,一字一句道:

  「派去禮佛的人,法號至慧,是為至慧禪師。」

  陳易眼眸微微眯了起來,問道:

  「可還知道更多?」

  冬貴妃搖了搖頭道:

  「貧尼困於冷宮之中,知道的也僅此而已了。」

  出家人不打誑語,儘管兩人只是深入交流了一會,但經歷了這麼多,互相還是有所信任,所以陳易掐指微算之後,便不再懷疑。

  陳易走在前頭,冬貴妃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

  一路走出地牢,陳易便見周依棠早早等在了不遠處。

  陳易快步走了上去,還不待他開口說什麼,周依棠便道:

  「那是誰?」

  陳易眨了眨眼睛,不用轉頭都知道她說的是冬貴妃。

  跟大小殷成婚的事還沒交代,如今若是讓她知道自己又勾搭上了個尼姑……

  陳易不敢想像她會有如何表態。

  他淡定道:「路上結交的朋友,是高麗人。」

  獨臂女子一邊聽著,一邊發現冬貴妃只看了他們一眼,便轉身離去,打消掉了心裡一抹疑慮。

  「那女人是為尼姑,留髮還則罷了,還破了大戒。」

  周依棠告誡道:

  「她元陰不知失給誰人,切忌不要與之深交。」

  師尊敦敦教誨,陳易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見他認真聽講的模樣,周依棠眸里掠過流光。

  前世初初上山時,他也是這般,凡是她的話,他什麼都會聽。

  這一世雖然許多事與從前不同了,但見他那時舉起活人劍的模樣,或許,一切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從前。

  天生一對的人總需花些時間經歷艱難曲折。

  「你要如何離京?」周依棠清聲問。

  陳易垂眸做思索狀。

  想要離京說簡單也簡單,但說難也難。

  名字已從春秋名冊中划去,隨便找個案子當由頭離京就是。


  但問題又在於,離京之後,如何攔得住京中的追殺?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總是先麻痹住太后吧…」陳易頓了頓,繼續道:「然後尋到機會,讓她不得不放我離京。」

  周依棠則道:「彈劾?」

  陳易點了點頭,這個法子他確實有想過,如今算是人景王半個入門女婿,讓他幫忙彈劾自己,被迫逐出京城倒也不是問題。

  但光是彈劾還不夠,肯定不夠。

  於那景仁宮的女人而言,他是一把上好的刀,便是百官彈劾,又豈有廢棄之理?

  至於到底要怎麼樣,陳易腦海里隱隱有所雛形。

  他側過臉,看了看周依棠笑問:

  「師尊幫不幫我?」

  「自謀出路。」周依棠道。

  陳易對她的回答並不意外,那時京城秘境裡,她便已經說過,這一回教他道法,是最後一回幫他了。

  細細算來,自從離開地宮之後,周依棠不知幫他多少回了,如今他重練活人劍,彼此關於前世的芥蒂越來越小,陳易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更越來越怕惹她生氣。

  更何況,她幫了自己太多太多。

  於是,陳易認命地嘆口氣道:

  「我也沒想真要你幫我,只是想著太后為留我下來硬給我賜婚。」

  周依棠冷聲道:「我幫。」

  陳易:「……」

  他啞然失笑,接著有些後怕。

  他這前世之妻還不知道訂婚的事……

  如今到了關鍵時候,他不想徒增波折,要是再給周依棠惹生氣一次,到時她會不會轉手跟安後合作都不好說。

  再者,周依棠好像並未完全放棄過斬他三屍的念頭。

  總而言之,得慢慢來,把訂婚之事平穩過渡,先把她哄開心了,再讓她得知,這樣就不會出什麼差池。

  好半晌後,陳易心念平靜,總之無論要怎樣出京,都得先離開這地府,重見天日再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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