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別的仙姑不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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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4章 別的仙姑不如我

  那簪子雕了煙霞雲紋,是陳易特意挑的。

  殷惟郢哪怕不去看,便是撫摸輪廓,都知道這簪子的模樣。

  他選的不是梅蘭竹菊這些書香事物、抑或是牡丹鳳凰這類華貴意象,甚至也並非青蓮,而是煙霞雲紋,象徵天上浩渺……

  他到底為此花了多少心思?

  殷惟郢心裡念念著,暖流淌過,她嘴唇微勾,多了一抹得意。

  如今一算,自百花樓初遇,他們方才相識幾天,自地宮時有肌膚之親,又有幾天?不過三四月而已。

  便是如此,他就已淪陷到這番地步。

  怕是日後叫他當登仙的墊腳石,倒也心甘情願。

  殷惟郢喟然一嘆,這隻吃軟不吃硬的人,到底還是玩不過山上人的神機妙算。

  便是她都能將之如此拿捏,若是碰到別的仙姑……

  女冠眉頭一皺,兀地問:

  「你會碰到別的仙姑麼?」

  陳易不知她怎麼突然這麼說,便眨了眨眼睛道:

  「江湖路遠,想要碰不到別的仙姑,比登天還難。」

  殷惟郢眉頭皺得更厲害,她嘴唇輕抿,待在他懷裡,心裡有幾分慌懼。

  他終究是無明。

  陳易也不催她,雖然不知她在想什麼,但知她有話要說,便耐心等待。

  半晌後,女冠輕聲問了個很沒來由地問題:

  「你覺得我以前如何?」

  「不是很討喜。」陳易直言不諱。

  「…當然不討喜,視你如凡夫俗子就算了,還百般算計,有便用之,無便棄之,」

  說著自己的壞話,殷惟郢不習慣,但還是道:

  「還把這些都藏在仙風道骨的皮囊裡頭……這便是你那時眼裡的殷仙姑。」

  「所以?」

  陳易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這素來自傲的大殷怎麼今兒數落一堆自己的壞話,是今日轉性了,後悔了在檢討?

  只是聽語氣又有點不像啊……

  「你看連太華神女殷仙姑都如此,所以…」

  情意淌過,女冠還是壓住了些懼意,一字一句道:

  「所以碰到別的仙姑,你不要去信。」

  陳易:「……」

  嘴唇有些壓不住笑意,陳易眨著眼睛看她,而她小心錯開了視線。

  陳易真是愣了下,原來繞這么半天,不是轉性檢討自己,而是在吃無中生有的飛醋。

  殷惟郢啊,

  就是這樣的殷惟郢。

  陳易意味深長地問:「你讓我不去信別的仙姑?」

  殷惟郢微微頷首,嗓音清麗道:「江湖路遠,險象環生,莫說假仙姑扯虎皮做大衣,便是真仙姑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天女。」

  她這番少有的好言相勸,陳易不會左耳進右耳出,更何況她正吃著醋。

  尋常人家,特別是達官顯貴、文人墨客,最忌諱的便是家中女人是個吃醋的主兒,更因此賦予母夜叉之名,只因吃醋便是不和,並且誤事,而人家講究家和萬事興,妻子還是要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為好。

  只是陳易不一樣,他從來喜歡見女子為自己吃醋。

  殷惟郢說過話之後,小心則眸瞥他一眼,獨屬於她的氣韻自然而然地流露,陳易微笑一下,捻住她的唇道:

  「殷仙姑若不趁早堵住我的嘴,我只怕到時要跟別的仙姑親去了。」

  說罷,他鬆開了手。

  殷惟郢微喘兩口氣,臉色微變,咬了咬牙,把薄唇貼過來。

  不就是主動親上一口麼?又不是沒做過。

  她勉為其難道:「好,便依你一回。」

  陳易退開一步,

  女冠落了個空,她昂起頭不解地看他。

  陳易勾唇笑了笑,賤兮兮道:

  「別的仙姑會投懷送抱吧。」

  殷惟郢擰了擰眉,清聲道:


  「我也可勉強自己。」

  她正欲鑽到他懷裡,接著昂頭一吻。

  陳易一掌抵在了女冠鎖骨前,冷聲道:

  「我家中有妻室,仙姑不必勉強。」

  女冠愣了下,你妻室不就是我嗎,她一時牙癢,到底鎮定下來道:

  「你怎麼這般戲弄我?」

  「你覺得,我戲弄你不好玩嗎?」

  「於你而言…自是好玩。」殷惟郢沉聲道。

  「那好玩我當然戲弄你啊。」陳易攤了攤手。

  殷惟郢心有慍怒,卻忍了下來,悶悶道:

  「不好玩。」

  「那就戲弄到好玩為止。」陳易賤兮兮道。

  女冠喘了兩口氣,氣得胸口都快大了一圈,指尖飛快掐起法訣。

  她一抬手,陳易正得意之時,兀然吐字:「定。」

  陳易的身影出現了一抹滯澀。

  女冠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嘴唇抬起,親了上去。

  四片唇瓣相接一起。

  還有微不可察的滋滋聲。

  從定身訣里緩過來後,陳易也不再拉扯,而是滿心溫柔地摟住她,享受著唇間的溫潤。

  良久後唇瓣分開。

  殷惟郢已滿臉桃李紅,錯開他的目光,斜眸落向別處,仙姑的羞郝不言自明。

  陳易不由心想,或許她此刻想著斬赤龍。

  因為他想降白虎了。

  樓閣里掠過陣陣風浪,於千瘡百孔的樓閣間呼嘯而過,風聲呼呼,風浪一層迭一層,好似有什麼藏在裡面。

  這乾柴烈火,差些就一發不可收拾之時,陳易柔聲道:

  「我很喜歡你。」

  「我知道。」

  周依棠的臉突然從風裡冒了出來。

  殷惟郢:「……」

  她都不知這獨臂女子怎麼就突然出現了……

  出現就出現吧,可這句話分明就是對她說的,怎麼回答的是你?

  那豈不是這話成了對你說的?

  女冠心思剎那雜亂無章。

  索性女冠默念太上忘情法,便鎮靜下來,再甫一細思,獨臂女子這話說得模稜兩可,讓她像是刻意截胡,又像是旁觀者的肯定。

  只是堂堂寅劍山通玄真人,道法何其之高,想來也並非所謂截胡,而是師傅對徒弟妻子的肯定。

  見周依棠突然出現,陳易啞然失笑。

  他轉頭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她淡淡問。

  陳易不跟她鬥嘴反問,知道周依棠不是沒事找自己的性子。

  更何況,眼下背著她跟殷惟郢柔情蜜意的,委實有些背德感。

  到底為什麼呢?

  不想還好,陳易一想便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跟大小殷訂婚,周依棠可能還不知道……

  莫名的心虛湧上心頭,陳易便柔聲道:

  「有事找我對吧。」

  「無事也不會找你。」

  周依棠說著,單看著陳易道:

  「你一人跟我來。」

  一旁的女冠明白其中意思,接下來周依棠與陳易的對話,她不方便在場旁聽。

  殷惟郢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朝陳易點了點頭,便運起道法,御風離去。

  白衣如飄雲般遠去,身影不曾搖晃,陳易暗暗驚嘆,若是放在以前,殷惟郢可沒有這般精深道法。

  想來應該跟她如今有了元嬰有關。

  提起她的元嬰……

  陳易緊皺起了眉頭,哪怕時至今日,也有許多謎題得不到解答。

  他心裡閃過諸多猜測。

  這時,周依棠沒有等待還在思考的陳易,一人便自樓閣掠了下去。

  陳易御風而行,緊隨其後。


  鬼城街巷破敗,到處皆是斷壁殘垣,瓦礫散落一地,儘是大戰遺留下的痕跡,而那看不見的陰影之處,有魑魅魍魎匍匐,正欲虎視眈眈,但見周依棠頭頂蓮花冠,紛紛避讓開來。

  不僅僅是避之如蛇蠍。

  更像是殭屍一類鬼怪畏懼正午日光。

  陳易與她一路在鬼城中行走,最後來到一處茶樓停下,二人都一躍而上。

  跨過破碎的窗戶,陳易落地之後,便見玉真元君的身影。

  那位鶴髮童顏的元君端坐桌前,似已恭候多時,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易思索之後,還是抱拳行禮。

  這還是他與玉真元君第一回見面。

  雖說地宮之時,少不了這女道的算計,只是因殷惟郢的緣故,與景王府的仇怨都一筆勾銷,與她的仇怨也算不得什麼。

  更遑論,大戰之時,玉真元君護住了殷惟郢,而且還開壇做法,若沒有她,只怕還殺不了這截取龍脈的大虞先帝。

  「見過玉真元君。」

  做禮過後,陳易在玉真元君地抬手請之下緩緩落座。

  桌上有茶水,一共三碗,茶水青綠間泛著白沫,還勾勒出一點厚綢緞,這茶點得上好,是殷聽雪點不出來的那種,倒與殷惟郢的手法是一脈相傳。

  陳易正要捧杯,玉真元君卻道:

  「且慢,這陰間茶水並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常人從京師去到江南,都偶有大病一場,原因為何,無過於水土不服而已,」玉真元君輕觸茶碗,茶水嗡嗡而動,「不過一兩千里都已如此,而陰陽之隔就更是容易『水土不服』。」

  陳易放下茶碗,在玉真元君的輕敲聲間低頭一看,便見茶水裡翻滾之間,冒出骷髏腦袋,蒸蒸蕩漾著鬼氣。

  這一杯茶水入肚,壞了體內的陰陽平衡,定要折損陽壽。

  好不容易憑著努力從狗日的道人那裡換來十年陽壽,陳易當然不會隨意糟蹋,便把茶碗放了下來。

  玉真元君見這後輩謹慎模樣,雙手捧碗,輕抿碗中茶水。

  「元君不怕鬼氣?」陳易隨口一問。

  「你再看。」

  說著,玉真元君輕敲茶碗,陳易就看見茶水裡面冒出的不是骷髏腦袋,而是青蓮一朵。

  鶴髮童顏的玉真元君輕聲道:

  「你心中有清風,喝的便不是鬼氣,而是清風。」

  陳易聽罷,倒沒有什麼恍然大悟,只是點了點頭。

  搞半天是唯心。

  不過在這仙佛世界裡,不唯心才不正常。

  他這副模樣,反倒把玉真元君給整得疑惑了下。

  按理來說,這般點化後輩,哪怕不是就此大徹大悟,也應是驚聲長嘆才對。

  可陳易這模樣,既不是立地成佛、白日飛升的一朝頓悟,也不是對牛彈琴的沒有反應,完全就是有點反應,但不多。

  這等情況,玉真元君見得實在太少。

  周依棠斜眸看他,出聲道:

  「還不謝過元君賜教?」

  外人在前,陳易出聲道:

  「謝賜教。」

  玉真元君回過神來,擺了擺手道:

  「賜教倒不必,今日見你們,是為了大虞之事。

  先帝已魂飛魄散,但是截取的龍脈還未歸位,若不歸位,只恐大虞社稷遭災。」

  玉真元君見他們,要談的原來是大虞龍脈之事,想來也是,以她的身份,不管龍脈也不合理,畢竟太華山再怎麼避世,也坐落在大虞國境之內。

  話音落下之後,玉真元君對二人道:

  「本座想弄清楚其中緣由。」

  周依棠搖了搖頭道:「我不擅此道。」

  玉真元君便將目光落向了陳易。

  陳易思量了一會,忽然想到什麼:「欽天監不是照看著龍脈麼?」

  「這是自然。無論大虞還是西晉,都有欽天監照看龍脈。」玉真元君挑了挑眉毛。

  陳易的眉頭凝重了下來道:「那太后怎會不知道龍脈被截?」


  「……」

  話音落下,三人之間轉瞬一靜。

  這簡直就是揣測天家的大不敬之事,若落在人間,定然會被參一本。

  周依棠道:「繼續說。」

  陳易也不耽擱,開口道:「我懷疑…太后對於龍脈被截哪怕不是心知肚明,都略有耳聞。」

  想法落下時,陳易自己也是心中微寒。

  龍脈關乎一朝一姓社稷,龍脈不斷,那一姓便要一直坐在那龍椅上,而欽天監不是吃乾飯的,定然時時盯著大虞龍脈。

  可是,龍脈被截,偏偏最該有反應的欽天監竟沒有一點反應。

  更偏偏的是,貴為一國之後的安後,她知道京城秘境的存在,而且還能把林琬悺送進去……

  哪怕把林琬悺送進去,可能只是無意為之。

  但這也側面反應了一件事…

  那就是安後有能力知道地府里發生什麼。

  細思極恐……

  陳易略微琢磨思索,脊背便泛起了寒意。

  「只是…太后放任龍脈被截到底是為了什麼?」

  大不敬的猜測下,連玉真元君都不得不謹慎對待,

  「她已貴為一國之後。」

  陳易稍加回憶了一下,半晌後緩緩道:

  「我聽說,朝中多有定安臣子上奏為小皇帝請立侍讀。」

  所謂侍讀,便是教識字讀書的老師。

  而時至今日,小皇帝都不曾有過侍讀,而且除了重大慶典之外,就不曾出現在眾臣面前。

  原本不過是太后架空小皇帝臨朝稱制,可再結合太后放任龍脈被截的事一想呢?

  需知大虞龍脈在,那殷家人就能坐穩皇位。

  而如果大虞龍脈被截…

  玉真元君倒吸一口冷氣,腦海里掠過許多史書里的名字。

  王莽、武則天、胡太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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