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他不好女色(加更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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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9章 他不好女色(加更三合一)

  「我不曾想,竟然會是王爺您親自前來。」

  茶室里,李濟生屏退了一眾茶女,看見那幕官露出廬山真面目時,饒是他,也不由如坐針氈,

  「看來王爺禮賢下士之名,所言非虛。」

  眼前之人生來便似乎面容肅穆,身長八尺,手長及膝,不怒自威,頗有帝王之相。

  相較於李濟生的驚愕,安南王則微微一笑,波瀾不驚:「古有三顧茅廬的佳話,今日寡人不過一顧,何來禮賢下士可言?」

  李濟生則苦笑道:「劉玄德那是請諸葛丞相,我卻不過是一個無甚用處的李濟生。」

  安南王笑而不語。

  李濟生捧起茶碗,動作緩慢,他刻意放緩,以此給自己留出思考的時間。

  勿用樓曾被宮裡敲打,那一回,無名老嬤親自坐鎮,讓勿用樓損失頗大,這固然是殺雞用牛刀,但不用牛刀,震懾不住他們勿用樓,自那以後,勿用樓便搭上了林黨,以此向宮中表態——勿用樓不過是一株任人擺布的牆頭草。

  待林黨倒台後,勿用樓便向宮裡靠近。

  而過了這麼長時間,勿用樓也與宮裡逐漸修好,兩邊面前算是和睦。

  倘若只是安南王府的幕官前來,李濟生這一回只怕是花一兩刻鐘喝上幾碗茶,敷衍著也就過去,既不得罪人,也不答應人任何事,但如今安南王親自現身,李濟生不得不慎重以待。

  喝過茶水,李濟生垂下頭,便見安南王將一張字條推至面前,他慢慢瞪大眼睛,而後琢磨。

  他本不願兩頭下注…

  只是…

  給的有點太多了。

  字條上寫的並非是事成之後封侯位的虛言,而是如今勿用樓最需要的東西,那便是江湖各大世家宗門的人脈。

  這些東西,更勝過黃金千萬兩。

  勿用樓如今紮根於京畿之地,但根基尚淺,哪怕結識有朝中大臣,對於大虞地方的諸事仍舊一無所知。

  而京中風雲變化,一夕而已,哪怕如日中天的林黨,如今不也是樹倒猢猻散?

  李濟生打了一會算盤。

  良久後,他放下茶碗,將這張字條收入袖中。

  天下熙攘,皆為利往。

  更何況勿用樓,背後便是西晉陳氏。

  「如此大禮,反襯得鄙人有失遠迎。」

  李濟生話音之間,已是誠意:

  「不知眼下王爺有沒有要用到我們的地方。」

  秦青洛不急不躁,淡定抿著茶水,這個見面禮似的人情,連投名狀都不算,用不用其實都無關緊要,不用吧,也不會影響彼此接下來的合作,用吧,倒也能讓勿用樓表達一番誠意。

  她喝過茶水,指尖輕敲案桌,似是按下不表。

  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李濟生微一皺眉道:「進來。」

  一個侍女推門而入,小聲湊了過來,正欲貼耳稟報,李濟生見安南王在場,反而道:

  「直說便是。」

  雙方合作新成,這侍女稟報的不過是些小事,還要這樣藏著掖著,無疑會讓人心懷芥蒂,與其如此,倒不如讓她直說,這樣也好進一步放下彼此的戒心。

  而如果是大事,錦雅閣里自有一套稟事流程,大事輪不到這侍女來稟報。

  「閣主,陳千戶…應該說陳司丞有事要找您一會。」

  侍女便以正常的聲調稟報導。

  她沒注意到,連李濟生也沒注意到,那身長八尺,容似美玉的安南王,蛇瞳里掠過一道陰厲。

  李濟生回過頭,他雖沒注意到,但能做閣主,自然懂得捕風捉影,他旋即想到了陳易從前殺過這異姓王的人,一時賠笑道:

  「王爺也知道,錦雅閣在京中的脈絡很廣,什麼人都有些來往,這近來聲名鵲起的陳易也是一樣,不知王爺你認不認識?」

  這話語裡,還有這幾分試探。

  「豈有不認識之理?」安南王反問。

  李濟生便換一副口吻道:「鄙人也聽過一些,似乎他與王府,素有舊怨。」


  安南王似是不為所動,仍舊淡然,捧著茶碗,指尖抬起又貼住,接著便是一笑,道:

  「無妨,我與他…不過小仇小怨。」

  「哦?」李濟生反倒有些驚奇。

  「他終究不過是宮裡的…一把劍。」

  安南王話音波瀾不驚,

  「閣主是會去恨一把劍,還是會恨那一個人?」

  李濟生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心中暗嘆,這異姓王自有豁達胸襟,如似海納百川。

  他回道:「自然是人。」

  說完,李濟生頓了頓,又問:「為什麼是劍,不是刀?」

  「因他斷然不是俯首帖耳之輩,」

  安南王輕晃茶水,碧波幽幽,

  「以人作刀可以傷人,以人作劍卻必傷自己。」

  不露聲色的話語中自有一番殺機。

  李濟生眼觀鼻鼻觀心,不予置喙,待了好久之後,總算開口道:

  「那麼若他礙了王爺的眼,鄙人便讓他改日再來?」

  「不必,閣主操持這錦雅閣不容易,多一個客人是一個客人。」

  安南王似將過往恩怨付之一笑,

  「如今在錦雅閣要給李閣主一個面子,那便井水不犯河水。」

  李濟生應了一句,奉承道:

  「還是宰相肚裡好撐船,多少恩怨,皆付笑談。」

  「多少恩怨,皆付笑談。」

  秦青洛心中冷笑,若真能皆付笑談,只怕那時陳易都已挫骨揚灰,小仇小怨,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可笑,他奪了她的王妃,還對她百般欺辱,若非形勢所需,她早已折回南疆,將之敬而遠之。

  她自然是想殺他,只是這些年來,祝莪是她唯一信得過的人,王府上下許多事務都經由她手,更何況王府之中不乏神教中人,無論是圍殺、刺殺、抑或是借刀殺人都瞞不過王妃的耳目。

  唯一的可能,便是親手殺他。

  只是…

  還未聚攏武意的她,又能奈他如何?

  秦青洛將茶碗攥得更緊,她頭一次品嘗到恨之入骨的滋味,而在過去,這往往是她的敵人們所品嘗,這些人幾乎都以化成了黃土。

  安南王微微思量,旋即決定便將那一個小小見面禮,用於此處:

  「不過,此人終歸值得忌憚,還望李閣主能幫忙…試他一試。」

  李濟生心覺這是錦雅閣可以接受的範圍,便問道:

  「不知王爺要怎樣試他?」

  「聽聞他…素好女色。」

  秦青洛稍作回憶,平淡道。

  李濟生聽到後,反倒笑著搖了搖頭,擺了擺手:

  「好色不假,好女色不真。」

  秦青洛怔了一怔。

  李濟生好似百事通一般,將一些事抖落出來道:

  「王爺應該不知道,這陳千戶他有心上人,此人姓閔名寧,是西廠的千戶,他與這閔千戶有斷袖之癖。

  而且,勿用樓曾將閔千戶的姐姐送於這陳千戶,可他卻沒有動過,需知閔姑娘可是當得起花魁的女子,這般千嬌百媚,他都不曾上心,他怎麼可能好女色?

  只怕王爺執鞭南疆,王府在京畿之地根基尚淺,對此人的調查不深,弄錯了,誤以為他好女色,差之毫厘,繆以千里。」

  秦青洛面色古怪,眸光冷冽。

  真要說調查不深,王爺王妃一起調查過,還夠不夠深?

  若不是她那時都腫了,她還真能信一下這番話。

  只是與他的恩怨,不可能說出來,秦青洛便淡淡道:

  「我只想試一試此人,怎樣試,便交由閣主你來決斷。」

  知己知彼,女子王爺今時今日有殺念卻無殺機,但不代表以後不會有,論氣魄膽識而言,那人絲毫不缺,這般的人,她見得不少,需知何人心中沒有豪氣。

  只是論韜略格局,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幾近於無的人,此人志不在廟堂,也不在江湖,就在於「色」這一個字上,這等奇怪的胸襟,到底是怎樣養就出來的?


  …………………………

  陳易沒有什麼千里眼順風耳,更不知道秦青洛與祝莪來了錦雅閣,他今日之所以出現,全然是為了那一頁金紙。

  天下亂武在即,明白屆時天下到底有多亂的陳易,自然需要做些準備。

  最重要的準備是什麼?自然是情報。

  他需要的情報,宮裡是沒法指望的,東西廠的耳目則局限於京城,只剩勿用樓了,作為京中唯一一個可為自己所用的情報機構,陳易自然想多做打聽。

  所以,他選擇了直接來找李濟生。

  只是不巧,問過之後,據說李濟生在接待一位貴客,不能相迎,便給陳易安排了一處廂房等候。

  身處別人的地盤上,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李濟生在接待別人,陳易便耐心地等。

  伸手摸了摸懷裡的金紙,陳易眉頭輕蹙,前世雖然經歷過天下亂武,但真要說的話,不過是經歷了十分之一。

  畢竟,前世的自己,沒有選擇成為明尊,最後落得個補天的結局。

  至於最後為什麼又重啟,還有為什麼周依棠說自己是域外天魔,而藥上菩薩卻說不是,陳易都還弄不清楚。

  畢竟這些謎團關乎仙佛,還是太大了,弄清楚這些,沒有先迎接好天下亂武,抵禦住藥上菩薩的度化來得緊要。

  廂房外,傳來陣陣敲門聲。

  陳易微微側過頭,淡淡道:「請進。」

  門便被推了開來,一位身著華貴衣裳,姿容千嬌百媚的女子緩緩福了一禮,她垂下頭去時,那渾圓兜也兜不住,

  「奴家花名鳳蘭,特聽閣主吩咐,過來服侍公子。」

  陳易眯了眯眼睛,憑著上佳的姿容,不難判斷此女是這錦雅閣的花魁,即便不是花魁,也是頭牌之一。

  伸手不打笑臉人,陳易雖有警惕,可並未推辭,讓她進了廂房。

  鳳蘭抱著琴入了廂房,她抬眼見陳易茶碗已空,便小步走到茶桌前,點起了茶來,素手迎著白氣,香風襲襲撲鼻。

  陳易只是老神在在地坐著。

  若是放在之前,陳易早就已經下屍微動了,只是如今眼界開闊了,這一世有過肌膚之親的,便有大小殷、安南王與王妃四女,無論哪個的姿容都壓了這花魁起碼半籌,更何況她們的身份性情還能加攻速。

  鳳蘭點過茶,將陳易這副姿態默默記在眼內,心中不由驚奇,她之前招待過那麼多人,哪個都沒這般不為所動。

  捧起茶,確認過無毒之後,陳易隨口道:「閒著也是閒著,跟我說些事吧。」

  「陳公子要說什麼事?」

  「你近來在閣里,有沒有聽到過關於我的事?」陳易問道。

  錦雅閣作為勿用樓的大本營,這些以色待人的姑娘自然不是擺設,她們一個個都是諜子,知道不少常人不知道的情報。

  陳易打算由自己入題,慢慢敲出各種情報。

  鳳蘭美目流轉,回憶了一會後道:

  「自然是有。」

  「比如?」

  「最近有人在傳,陳公子伱之所以從前名聲不顯,一朝武藝通神,乃是因為出身自世代習武的軍功世家。」

  陳易聽到之後,隨意道:「哪一家?」

  「西晉陳氏。」

  陳易瞳孔微縮,茶水晃了起來,抬眸看去問道:「什麼?」

  鳳蘭道:「我也是聽人說的,而且這聽上去就合理啊,那西晉陳氏里,不是出了一個天下第六的斷劍客嗎?」

  陳易眉頭蹙了起來,自己到底是不是西晉陳氏,自己清楚,根本就不是。

  誤以為,或者說有意誤以為自己是西晉陳氏的,便只有景仁宮裡的那位。

  「說下去。」陳易放下茶碗道。

  「好,有人在傳啊:陳公子原來出身陳氏三房,是側室所生的庶子,生母因難產而死,陳公子也因此被父親冷落,只想將陳公子早日趕出家門,只是沒有由頭,待舞象之年時,父親給陳公子尋到了一門親事……」

  鳳蘭發現陳易的面色漸漸古怪起來,怕自己戳到別人心事,吐氣如蘭道:

  「陳公子,這些都是別人傳的,奴家也只是在轉述,若陳公子心裡有火,待會奴家便為你泄泄火。」


  「…繼續說。」

  「原本成親是件喜事,只是待公子成年之後,卻被女方上門退婚……」

  「這個我熟,莫欺少年窮,然後我是不是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最後來到這大虞歷練?」

  「陳公子你說對了。」

  鳳蘭巧笑嫣然。

  陳易心裡一陣腹誹,還編得有鼻子有臉的,是不是景仁宮裡那位覺得,只要人人都信了他是西晉陳氏,那麼他不是也是?

  對於這等邏輯,陳易付之一笑,微垂眉宇,若有機會,真是很想問一問,是不是只要大家都覺得我是你面首,那麼我不是也是?

  做青樓女子的,慣來會察言觀色,鳳蘭也是如此,她看見陳易眉上幾許暮氣,便輕輕呵氣。

  武人不是文人墨客,往往聽不懂暗示,搞半天都木頭疙瘩一個,對付武人,往往要直接,所以她百般嫵媚道:「陳公子好像有些頭疼…那現在,奴家是不是要給您泄泄火了?」

  陳易察覺到什麼,揚起眉,笑了起來道:

  「我倒想泄火,只是我是來找你們閣主的,只怕誤了事。」

  說罷,他站了起來,雙手抱拳道:

  「我要去看看李閣主怎麼樣了。」

  鳳蘭一驚,真讓他去找李濟生那還得了,她連忙小跑過去,

  「這、這…李閣主不便見你。」

  陳易已經踏出門去,

  「他有空見別人,就不便見我?」

  「這…陳公子,還請留一留步,奴家求你留一留步。」

  鳳蘭扯著拉著陳易的衣袖,想把陳易從門外扯進來,已是我見猶憐的模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們設好了局,不讓我見李濟生?」

  陳易傳音入密道。

  傳音入密,便不必擔心隔牆有耳。

  鳳蘭面色白了幾分,可事情不好解釋,只能道:

  「公子你可憐可憐我,若是留不住公子,只怕奴家以後也呆不下去了,他日便葬身荒郊野嶺……」

  陳易微微停住腳步。

  他失笑起來道:

  「怎麼,一個花魁還要我可憐,那姑娘但說無妨,我該如何可憐你?」

  鳳蘭見此,輕嘆著道:

  「奴家自幼家道敗落,所託非人,若早日能碰見公子這般菩薩心腸,又何至於淪落至此?只嘆我那家人把我害了,其實奴家入這風塵之所也沒幾年….…」

  「我懂,我懂。」陳易抬手打斷了她的連招:「父賭母病弟讀書,剛做不久還不熟。」

  「………」

  鳳蘭瞪大了下眼睛,呆愣了好一會。

  這人怎麼不對勁啊…

  難道真如閣主所說,不好女色?!只有龍陽之好?

  陳易藏住眸底戲謔,他只需要一看,便冥冥中知道這鳳蘭方才說的不是什麼真話。

  世上不乏有家道敗落而被賣入青樓的女子,大多數青樓女子,都是苦命人,可這既做花魁又做諜子的鳳蘭卻不是。

  弄不清楚李濟生背後再搞什麼鬼。陳易微微皺眉。

  鳳蘭似是在做最後的嘗試,她吊著柳眉,連番吐氣道:

  「公子若嫌棄鳳蘭的姿容鄙陋,可以說幾位姿容上佳的美人來,奴家可以假扮她們模樣。」

  「哦?」

  「只要公子有畫像,或者詳細描述一番,奴家自信能學得七分像。」

  鳳蘭巧笑嫣然,嫵媚非常,頗有自信地盯著那人看。

  「那你能不能…」

  他頓了頓,吐出一個她想都想不到的名字:

  「假扮安南王?」

  鳳蘭僵在原地,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什麼東西…

  假扮安南王,那個身高八尺、執鞭大虞之南的異姓王?

  好龍陽也就算,可這口味是不是重了點?

  若不是鳳蘭受過專業訓練,恐怕已經…

  「奴家可憐一女子,又如何假扮得了男子?」


  鳳蘭眼波流轉,按上面的吩咐,想留住陳易道:

  「若是公子真真迫切,也可隔靴搔癢。」

  「隔靴搔癢?」

  這頭牌咯咯笑道:「奴家假扮不了王爺,卻可以假扮王妃。」

  「還能這樣?」

  陳易一下便走回了廂房內,似是來了興趣。

  可他的目光,卻停留在了那屏風上。

  見他回到廂房,鳳蘭關上了門,噙笑道:「假貨或許比真貨還好呢。」

  嘩!

  一枚銀針自廂房的屏風外驟然掠出。

  陳易猛地把鳳蘭拉了起來,卻見那銀針似是有生命般,軌跡極其詭譎,生生繞了半個圈,隨後正中鳳蘭的昏睡穴。

  鳳蘭的頭一陣發麻,雙腿發軟,砰地栽倒在地。

  陳易眸光一凜,正欲發作。

  屏風之後,冒出桃李容顏、嫵媚眉眼。

  紅衣女子探出腦袋,嬌聲道:

  「明尊,是我。」

  她掠了過來,輕輕柔柔抓住陳易的手,放在胸間,

  「是真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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