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煮酒論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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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2章 煮酒論美人

  一襲宮裝在身,哪怕青色的底顯得素樸,掩蓋了些清倌人的天然嫵媚,可她還是怎麼想都想不到,自己有一日竟能穿上宮裡的衣服。

  京里下了雪,紛繁的白花細細碎碎地灑落,遠方積雪的山巒在黑壓壓的天色下若隱若現,湖畔不遠處便是休憩賞玩的小樓,柱子塗了朱漆。

  屋裡點了燈,或紅或綠的宮人身姿在樓外遊走,站在二樓居高臨下看去,活像是一條條喜慶的錦鯉,宮女們端著幾樣小菜上了樓,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位打扮粗撲的老嬤,她執著釉里紅玉壺春瓶,閔鳴光是看著,便能猜到裡面的醇厚酒香。

  那貴不可言的宮中美婦斜斜靠在軟榻上,若不是她要閔鳴坐著,只怕閔鳴要就跪坐下來,哪怕閔鳴如今坐著,也是坐立不安,頭埋得極低,近乎塞到了那宮裝兜不住的地方裡頭。

  一位宮女玉壺春瓶里倒出了醇香又不失素雅的「佳清釀」在酒壺裡,小暖爐點著了,隔著鐵網來熱了一熱,另一位宮女則將四個白玉酒杯都擺放好,不久之後,酒便先落入了兩個酒杯里,先呈給了太后,待太后揮一揮手,另一杯酒才呈到了閔鳴面前。

  閔鳴如坐針氈地接過了酒,一時不敢妄自飲用。

  「怎麼,是怕酒里有毒,是杯穿腸的鴆酒?」

  安後嗓音閒散緩慢,似在打趣,又不似在打趣,這讓閔鳴無法分辨。

  「小女怎會去妄自揣測陛下的一番心意…」閔鳴的嗓音有些抖,嘴角勾出一抹笑,看上去卻像是苦笑。

  「那你還不喝?」安後笑著問:「還是說,這宮裡的『佳清釀』比不得百花樓里的花酒?」

  閔鳴噤若寒蟬,她硬著頭皮,小心把酒杯端到唇邊,緩緩飲盡。

  緊張之下,一滴清液自嘴角滑落,順著脖頸慢慢落入宮裝之間,沁入胸口,閔鳴微微打了個顫。

  安後望著那滴酒液的走向,面上勾起意味不明的笑,這清倌女子別的不說,就丰韻這二字真是當之無愧,連脖頸都是軟塌塌一片。

  她側過眸,不再看閔鳴,這讓後者鬆了一口氣,而她就著幽幽燭光,望著窗外細雪,忽地問道:

  「你不是那陳易的妾室麼,怎麼就又回百花樓去了?」

  聽到安後問及此事,閔鳴剛鬆一口氣,嗓子眼又提了上來,她看見了那安安靜靜站立的無名老嬤,活像一尊雕像,立即明白了什麼。

  還記得那時,老嬤帶人圍剿勿用樓人時,曾入過陳易的院子,那時陳易說她是妾室,以此掩蓋。

  看來,老嬤將她認了出來,並且將來龍去脈都稟報給了太后。

  這等情況下,隱瞞是無用的,閔鳴只好低垂下頭道:「回陛下…小女自是勿用樓送給陳千戶的通房……只是其中坎坷,小女並未住入院子,而是待在百花樓里,但也專供陳千戶一人所用。」

  耳畔邊,傳來貴人的輕笑:「勿用樓是會做事,也不知這樣的路數,重複多少次了。」

  閔鳴一陣無言,她自然明白安後說的是什麼意思,勿用樓在京城裡收購開辦青樓瓦肆,其中勾連的達官貴人,不知何幾,往往都是以青樓女子誘之,隨後找種種緣由,將這女子留在青樓,不讓別人去碰,而且好吃好喝地供養著,以此作為牽扯。

  安後的目光一直放在那飄渺細雪之上,心不在焉道:

  「你說,這雪似的姑娘,怎麼就這麼討他喜?」

  閔鳴自然知道安後說的是誰,她也從閔寧嘴裡旁敲側擊過那妾室的身份,這會猶豫了好久,不知該作何回話,待安後鳳眸微凝之時,她才連忙道:

  「或許,因這姑娘是個美人的緣故。」

  「伱不算美人?」安後側眸看她,笑著問。

  閔鳴不知如何作答,肯定吧,那便無疑有自賣自誇之嫌,若否定吧,又不無被說做欺君罔上的可能。

  見她畏手畏腳,久久不作答,安後冷冷道:

  「入宮三日了,還不明白本宮寧可要愚直之人,也不要自作聰明之輩?」

  閔鳴連忙回道:

  「回娘娘,大抵算的。」

  「算就算,不算就不算,說甚麼大抵算,是要糊弄本宮?」

  「算…小女算是美人。」閔鳴快被陡然而來的氣勢壓垮了,雙肩發抖,整個人幾乎都要伏下去。

  隨後,閔鳴聽到安後滿意地「嗯」了一聲,本以為此事這樣便了,不曾想,安後卻又道:


  「你不算。」

  閔鳴僵了一下,不敢回話。

  安後抿了口酒,依靠著軟榻,悠然道:「世上美人,從來不止論姿色,亦論故事,更論身份。譬如昭君出塞,又如褒姒禍國,任你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若不能真讓人傾國傾城,那也不過泛泛之輩。」

  暖爐煮著酒,安後則論著美人,閔鳴則面容晦暗,她出自青樓,身份低微,自然更能體悟安後話語裡的意思。

  「一個落難的王女,哪怕姿容差上了一籌,也遠比一個青樓花魁要美得多,更何況你只在身姿勝了一場,若論容貌,還是差了些許。」

  安後側眸看著閔鳴,不急不緩地曼聲道。

  「…娘娘說的是。」閔鳴應著道。

  她微微側過臉,用眼角餘光覽視窗外細雪。

  無論是安後,還是陳易,都明里暗裡表露過,她最引以為傲的姿容,其實不值一提。

  身著宮裝的青樓女子,面色落寞。

  她已被安後召入宮三四日,除了最開始在景仁宮裡,談及到一件會讓陳易死的事,其餘時間裡,安後雖多次見她,卻並未進一步說明,只是都在像今日一般,談些無關痛癢的事。

  當閔鳴回過神來時,便迎上了那一雙氣勢逼人的鳳眸。

  「本宮若要讓那王女過繼到景王府上,以此好赦了她罪身,封她為郡主,你說,這是不是更襯得你和她有雲泥之別?」

  耳畔邊,安後的話音徐徐而來。

  閔鳴一驚,連忙垂頭道:

  「小女不敢置喙。」

  「你必須置喙。」安後已是冷笑,「本宮見你多日,連番敲打,你仍連點自主都沒有,活像一灘死水,哪個男人會喜歡一灘死水?閔鳴,本宮今兒給你明言,宮裡要用你,讓你給他欺弄,你若繼續如此,便是壞了宮裡的謀劃,那麼下場可就不太好了……」

  寫了一下後面的細綱,所以這一章來晚了,過兩天就給大家加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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