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相互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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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聽說你不日前親自帶兵,連續作戰一日一夜,擊退了叛軍,卻也身負重傷,看你這模樣,果然臉色蒼白,體內真氣也有些亂。朕這就宣御醫來給你看看。」片刻之後,百里明江放開百里陌煦的手,一臉的擔憂,當真是慈父的模樣。

  「父王,兒臣的傷再養幾日就能大好,不必再勞煩御醫了。」百里陌煦謙卑地搖搖頭,「戰場上受傷是常事,讓父王擔憂反倒是兒臣不孝了。」

  「你這孩子,一直都這麼懂事。」百里明江示意百里陌煦坐下,「不是要你去慈安閣侍疾麼?」

  「父王,母后如今是戴罪之身,兒臣自然不能先去看她。再說父王急招兒臣回來,一定有要事相商,兒臣一進宮就過來了。」

  「此事著實蹊蹺……」

  百里明江的聲音有些飄渺,聽上去給人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百里陌煦卻只是沉默,面無表情地聽著他講述七皇弟的死,講述他為何會在半夜前往慈安閣去見東方慀淼,講述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皇后不是那樣的人,只是為了要給死去兒子的陳妃,和如今仍尚在病榻上的琪貴妃一個交待,不得已軟禁了東方慀淼。

  「你母后自那日開始,一直獨自待在慈安閣的內室,不曾外出一步,阿益日夜守在門外,連只蒼蠅都沒有飛進去,所有的膳食和所用的水都經阿益檢查之後親手送進去,你母后為何會中毒?而且,發現的時候,她豈止是中毒,半張臉都已經潰爛,看上去簡直慘不忍睹。」

  百里明江說到這裡,倒有幾分動情,不管怎樣,東方慀淼當年也是難得的美人,這麼多年過去了也還保養得不錯,在琪貴妃有孕之前,他大多時間都宿在慈安閣,與東方慀淼琴瑟和鳴,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心裡或多或少也是難過的。

  「父王,母后如今可已脫離危險?」百里陌煦抬眼看著百里明江,若不是眾人皆知他向來清冷,看他此刻的表情,定會以為他對自己母后中毒一事完全不放在心上。

  「幸好阿益發現得及時,那毒是解了,可她的臉……」百里明江的話裡帶著心疼。

  「父王,七弟的死,琪貴妃染上天花,這些你都查過麼?可有什麼線索?」百里陌煦卻轉而問起了七皇子的死和琪貴妃的事,既然母后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那麼還她清白便是最重要的。至於母后的臉,有了蘇怡鳴的丹藥,自然是可以恢復的。那些在背後陷害母后的人,才是他如今最想對付的。不管是誰,他都不會放過。

  「朕自然查過,可惜隨著兩個宮人的死,一切線索嘎然而止……」百里明江很清楚百里陌煦有自己的耳目,雖然人在邊關,這都城發生的一切他又怎麼可能渾然不知。但做兒子的表現得如此恪守君臣之禮,不僭越不逾距,他這做父王的自然要順著把戲演下去,所以又將那採買太監和文淵閣宮女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末了,百里明江一聲嘆息,「朕本想著可以抓住這兩人細細審問,為你母后討還清白,沒想到那幕後之人卻早早地動了手,一個活口也沒有留。而且,這兩人的房裡還找不出任何值錢的東西,表面上看將一切蛛絲馬跡都抹得乾乾淨淨,讓人不知道該從何處繼續查下去……」

  「太過乾淨反倒有貓膩。」百里陌煦淡淡應著,「只要父王心裡相信母后,那幕後黑手的奸計就沒有得逞。」

  「是啊,此人不過是想將禍水潑到你母后身上,讓朕懷疑淼兒,進而也質疑煦兒你的忠心。」百里明江伸出手,輕輕在百里陌煦肩膀上拍了拍,「可是朕不是昏君,這麼多年來,淼兒待朕如何,在這後宮如何,朕心裡都很清楚,她那麼善良的人,又如何可能作出這樣殘忍的事?你七弟還只是個孩子,淼兒一向待他如同親生,怎麼可能下這樣的毒手?還有煦兒你,多年來為朕的江山四處征戰,手握重兵,若要反,早就反了,何需向幼弟開刀?」

  「父王明鑑!」百里陌煦聞言當即起身跪倒在百里明江身旁,雙手捧上兵符,「其實兒臣此次回來,就是想交出兵權,以證清白!」

  「煦兒,你這是何意?」百里明江一副驚愕的樣子。

  「父王,兒臣自小就喜歡舞刀弄槍,喜歡馳騁沙場、馬背征戰,但兒臣心裡明白,自己就是個武夫,有本事打江山,卻沒有能力治理江山。兒臣一直的心愿就是替父王守好我西林的山山水水,不讓其他皇室奪了去。」

  「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兒臣在今日早上收到父王密函後,回來的路上一直在反思,或許是兒臣手握兵權招人嫉妒,才會無端連累了母后。母后何罪之有?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只想著陪在父王身邊,相濡以沫,含飴弄孫,如今遭此大罪,必定身心俱疲。兒臣覺得,要想讓母后遠離是非,唯有交出手中兵權,不讓某些人將兒臣視為眼中釘,這樣才能確保母后安危。」


  百里陌煦這番話說得可謂情真意切,也透著萬般的無奈和悲哀,直接給了百里明江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發愣只是一瞬的事情,下一秒,百里明江已經將百里陌煦扶了起來,痛心疾首地斥責他,「煦兒,糊塗啊!清者自清,何必要在意那些虛言妄語?你是個怎樣的孩子,對朕有多少赤誠,難道朕會不知曉?就算是天下人都在朕耳邊說你的不是,朕也絕對不會懷疑你的忠心!」

  「如今,不過是有些人暗中作祟,要想對淼兒和你不利,難不成你對朕如此沒有信心?難不成你認為朕會坐視不理,任由那些人陷害和毒害淼兒?難不成你以為,有人要害你們母子,你交出兵權就萬事大吉?更何況,如今戰事將起,你若是將兵權就這麼交還給朕,朕該對誰委以重任?」

  「父王,兒臣雖然擅長打仗,可我西林不乏將才,兒臣並非不可替代……」百里陌煦低垂著眼帘,話音里聽不出半絲委屈。

  「是,西林有不少戰將,可在朕眼裡,他們都不及煦兒你!」百里明江拿起那兵符,鄭重地放在百里陌煦手裡,「收回你剛才的話,收起你之前的想法,有朕在,誰也不能妄議你半句!」

  「父王,兒臣不能接受!」百里陌煦搖頭不接,「如今母后這般模樣,兒臣無心征戰,還請父王恩準兒臣留在慈安閣侍疾,直到母后徹底痊癒。即將開始的戰事,請父王另外指派將軍率兵作戰吧!」

  「煦兒,你這是要朕傷心麼?」百里明江直視著百里陌煦,想從他的眼裡看出點什麼,可百里陌煦眼中一片清明,字字句句皆是出自真心。

  「父王,兒臣不敢。兒臣只是愧對母后,這麼多年來很少陪伴她身旁,如今又因兒臣連累她至此,兒臣……」百里陌煦說到這裡,眼中已經泛起點點淚光,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樣,再也說不下去。

  「煦兒,你是否相信父王?」百里明江眼眸一暗,語氣重了些,「父王一定會還你母后一個公道,也一定會遍訪天下名醫,治好她的臉,恢復她如花美貌。而你,從今後莫要再提這樣的話,否則,朕以抗旨論處!」

  「父王,兒臣……」百里陌煦虎軀一震,猛地抬眼看著百里明江,「兒臣不敢!」

  「不敢最好,快將兵符收起來!」百里明江此時就是個嚴厲的父親,一拍百里陌煦的肩膀,「朕還指著你從冷雨辰手中搶得雪漫半壁江山呢!」

  「父王,那兒臣先收著,等這一仗過後,請父王再議!」百里陌煦的臉上浮現出各種糾結,終是礙於百里明江的君威,收下了兵符。

  「這才是朕的好兒子!」百里明江滿意地笑了笑,「你先去慈安閣看看你母后,朕處理一些事情,等下來和你們母子共用晚膳。」

  「是,兒臣告退!」百里明江起身施禮,推開門向慈安閣走去。

  在他的身後,百里明江投來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這個羽翼漸豐的兒子疾步而去,百里明江的臉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而百里陌煦走出御書房的園子後,嘴角也幾不可聞地彎了彎。

  有誰知道,剛才這父子二人在那御書房的對話,看似父子情深,看似相互信任相互交心,其實都不過是在互相試探罷了。

  百里明江是只老狐狸,百里陌煦又何嘗不是只狡猾的狐狸?聽其言,猜其心,僅僅一句「手握重兵」便已經看出父王對自己的忌憚由來已久,如今更是猜忌滿滿。試想,連百里明江都不曾得知冷雨辰和長風暮雨的這些糾葛,他一個鎮守邊關的皇子卻了如指掌。這樣的百里陌煦,百里明江會沒有防備?

  所以,百里陌煦果斷交出兵符,不過是在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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