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高祖雖浪蕩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241章 高祖雖浪蕩

  郭超帆原地站著,沒回應,面色尷尬。

  理解。

  他也好,又或小妹郭超珺也好,都對曹玉昆沒什麼好感,只是因為他們的爸媽都對曹玉昆沒意見,郭超瓊這個大姐對他們又都有相當的權威性,壓製得厲害,所以,像郭超帆,才沒有再故意挑釁罷了,郭超珺小丫頭甚至直到現在,還老是見面的時候就瞪你,給你個臉色看呢——替他們的阿姐抱不平嘛!

  然而,他不說話,不代表就沒信息交流。

  就曹玉昆這種聰明人,一看他那副熊樣兒,一下子就猜個大差不離了。

  這小子惹禍了!

  而且他惹的這個禍,不大不小,正中間。

  太大了,他不會找姐姐,因為會覺得姐姐也擺不平,太小了,用不著找姐姐,他自己就辦了,所以,就是不大不小的惹了個禍,又不想讓家裡爸媽知道,怕挨訓,所以就跑來找自己阿姐——嘖,嗨,誰還沒年輕過呀!

  呃,也不對,老子今年也就才十九歲而已!

  而事實上,郭超帆這小子也是1973年的生人,跟自己同歲!

  草!

  「阿帆,叫人,怎麼那麼沒禮貌?」

  別看郭超瓊在曹玉昆面前,那是真聽話、真乖巧,被擺布的麵團一樣,賢惠的不得了,但是在她的弟弟妹妹們面前,乃至在對外的時候,她卻的確是個雷厲風行有性格,也有能力有威儀的人。

  郭超帆尤其怕阿姐,於是乖乖打招呼,「姐夫。」

  曹玉昆笑嘻嘻,懶得理這小舅子惹了什麼禍,只是答應了一聲,就自顧自過去坐下,郭超瓊還是慣例已經給泡好了茶,等他回來,甚至是正好入口的溫度——他今天的確是被徐慧雅大小姐給攪得有些心神不定。

  但郭超瓊就還是習慣性的跟曹玉昆匯報、念叨。

  啊,果然。

  這小子打人了,聽起來打得不是很重,但腦袋打破了、鼻子打破了,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問題是,對方威脅要報警,這小子就慫了,答應賠償人家,那邊也應該是知道郭家不缺錢,開口就要了三十萬。

  郭家的兩個男孩,郭超恆和郭超帆,都被管理的很嚴,老岳父郭鴻英其實是那種對兒子比較峻切的人,反倒對女兒比較溫柔。你要說日常生活開支,有個小錢,郭超帆沒問題,光是找姐姐蹭著要,也比普通人家孩子有錢多了,但涉及到三十萬這個數字,他就肯定是沒有的。

  所以嘍,求救來了。

  三十萬塊錢郭超瓊肯定不會不捨得,可問題是,郭超帆這擺明是被人坑了,就讓她很不爽,不爽於自己的弟弟不但前面被人家輕易激怒,後面打完了人、耍完了威風,還又那麼輕易地就認了慫,兼且無知到答應人家賠償三十萬,「我聽他講,大概率這是人家故意針對他設的一個局!他又蠢,膽子又小,被人家一嚇唬,就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不想去坐監嘛!真的是……」

  曹玉昆一邊聽一邊看她,不接茬。

  而郭超瓊說完了,也看著他。

  曹玉昆無奈了,攤手,「那你就去解決呀!你是他阿姐嘛!給錢也好啦,坐監也行啊,幹嘛看著我?拜託,我不開幼兒園的!」

  真的是……上午徐右甲老爺子才剛剛拿出一大塊利益,誘惑自己幫他管教兒子,結果唻,回到家裡難道又要接手小舅子?

  郭超瓊失笑,只好扭頭又瞪自己的弟弟,「你呀!蠢死啦!」

  郭超帆臊眉耷眼,沒吭聲。

  但郭超瓊似乎也沒什麼好辦法,不知道為什麼,就又扭頭看向自家男人。

  嘖……真的不是什麼好習慣。

  其實像郭超瓊啦,像黃佳穎啦,再有像宋玉華,甚至包括扈子紅,那都是很有主見的女孩子,也都聰明、有辦法,沒有曹玉昆在,她們自己遇到事情,也往往都能解決的比較漂亮,但神奇的是,只要曹玉昆在身邊,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她們都近乎下意識地就扭頭看曹玉昆,等他給主意。

  有時候曹玉昆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天然自帶降智光環。

  專門降女人的智商。

  但是……好吧,不說話又似乎不太好。

  嘆口氣,曹玉昆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胸口,這才意識到西裝已經脫了,就伸手一指,「去把我西裝口袋裡的支票本拿來!還有筆!」


  郭超瓊愣了一下,但還是應聲而起,去給拿了來。

  雖然直接開支票這件事,有點不像是曹玉昆的做事風格,但僅僅只是出於慣性,只要曹玉昆願意接手了,她就還是會直接就放心了的。

  接過支票本和筆,曹玉昆刷刷刷地填上了六十萬,丟下筆,撕下支票,沖郭超帆亮了亮,說:「這張支票,六十萬!你想要的話,很簡單,剛才你打了誰,再去打他一頓,不要用武器,不要用刀子棍子之類的,不能真的傷人。就拳打腳踢那種,打狠一點,要打到他鬼哭狼嚎那種,然後把支票甩他臉上。可以嗎?」

  郭超帆都懵了。

  郭超瓊也有點懵。

  哪有這樣處理事情的,哪有這樣管理小孩子的。

  郭超帆扭頭看自己姐姐,但郭超瓊扭頭看自己男人。

  見他倆都沒反應,沒動靜,曹玉昆無奈攤手,沖郭超瓊,「吶,你看見了,我又不是不管,我做姐夫的,想管的,你們覺得我的辦法不合適嘍!」

  說完了,他直接動手,刺啦一聲,直接把支票撕了,拍拍手,「吶,沒了!第一時間沒有這個膽子來接,就沒了。」

  郭超帆張了張嘴,忽然來了氣,似乎是感覺自己被那個自己瞧不上的所謂姐夫給耍了的感覺,竟直接來了一句,「不想給就不給,裝什麼樣子!」

  郭超瓊聽了這話,當即就變了臉色,但還沒等她說話,下一刻,曹玉昆卻忽然站起身來——他身量高大,氣勢又一向足,原地站在那裡不動,你都會覺得他這個人氣勢攝人,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強大氣象,又更何況他這個時候忽然一下子起身——郭超帆竟是被他一下子給嚇得飛快退了兩步。

  然而曹玉昆竟還起身走過去,直到走到跟郭超帆臉對著臉、額頭對著額頭,這才伸出手來,用力地懟他的胸口,「一個男人,一輩子最重要的,就三件事。」

  「泡妞,賺錢,打架。」

  郭超帆被他的氣勢直接給鎮住,嚇得往後縮肩膀,卻又不敢躲。

  於是就只好聽曹玉昆教育他,「泡妞,是為了延續後代、傳遞基因,也是為了權力和權勢的傳承,所以你姐夫我泡妞,多多益善,而你,慫貨一個,連一個學校里的黃毛丫頭都搞不定!」

  「賺錢,是因為錢是一般等價物,有了錢,就可以擁有這個世界上99%以上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可以把自己泡的妞養起來,讓她們乖乖地給自己生兒育女。我十九歲,你也十九歲,我白手起家,資產一億米刀,你有什麼?」

  「打架,是因為人的本質,是動物,只要還是動物,就永遠不可能由人身上的社會性來決定一切。那貓啊,狗啊,它能聽懂人說話,我們管它叫通人性,人做了壞事,殺人,搶劫,就叫獸性大發。人本身就是社會性和動物性的結合,我們人類幾千年,都試圖通過培養社會性,來讓所有人都和睦相處,但幾千年了,人類和睦相處過嗎?戰爭斷過嗎?當別人不願意跟你和睦相處的時候,怎麼辦?打他!狠狠地打他!打到他願意平心靜氣跟你坐下來講道理!」

  「我去年大概這個時候,也被關了好幾天拘留所……就是內地的坐監啦!我當時是縣裡的一個小司機,打了誰呢,在紅空這邊來說,就是我一個街頭的協警,打了港府新聞署的署長,打得不輕,打得他滿地找牙!但是那又怎麼樣?只要我不死,這個新聞署的署長,一輩子見了我都害怕!所有人見面,都要怕我三分!而當我有了錢,有了很發財的生意,別人為什麼不敢輕易打我生意的主意?為什麼我要做的生意,沒人敢搶?因為他們都知道,我是會打人的!」

  郭超帆幾次張嘴,卻一次都沒能說出話來。

  只是看著曹玉昆的眼神,不知不覺就有些變化。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姐姐,乃至親近的諸如徐伯伯、伯母他們,都特別的看重曹玉昆這個人,然而過去郭超帆始終覺得,這傢伙除了長得比自己高大些、靚仔些,別的實在談不上有什麼超卓之處,甚至他也像自己一樣愛玩,一樣喜歡泡妞,甚至還來搶自己想泡的妞——當然就不服他!

  當然就覺得,他這種爛仔,怎麼可能配得上自己的阿姐。

  然而,就在剛剛過去的這幾分鐘裡,曹玉昆身上忽然爆發出來的那股子兇狠的氣勢,卻是一下子就把他給嚇住了。

  他說了什麼,到底有多少道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那股子狠勁兒,實在是讓即便同為男孩子的人,都不由得為之懾服、心生懼怕。

  「坐監就坐監嘍,好丟人的嗎?既然決定動手打人,那就要自己去承擔後果,該坐監就坐監,該賠錢就賠錢!老子坐完了監,賠完了錢,等你出院了,我再打你一頓!你不是想坑我,想勒索我的錢嗎?醫藥費、誤工費、心理補償,我都賠給你!打你一頓就賠你一頓!但我要一次比一次打得很,我一直打到你住院都住怕了,一直打到你看見我就躲!」


  「你阿姐為什麼生你氣?是因為三十萬嗎?她買條項鍊都要三十萬的!她會捨不得拿給自己弟弟?她生氣是因為你太他媽慫包!」

  「自己耍威風打了人,惹出事情來,自己不敢承擔後果,被人幾句話就嚇住了,跑來找一個女人哭哭唧唧的要錢去平事情!」    「別忘了,你他媽的是個男人!」

  最後一句話重重的說完,曹玉昆回身,見煙和打火機放在茶几上,這才稍稍鬆了氣勢,走回去拿煙、點菸——不經意間瞥見,三個女傭都站在廚房門口,一個個都不敢大聲喘氣的樣子,好像是被嚇住了。

  至於郭超瓊……這妞一貫如此,不知道多少次了,甚至很多時候連曹玉昆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她就喜歡這樣子的看著自己。

  一臉的迷戀、仰慕和崇拜。

  倒也出奇,這個時候,曹玉昆才剛剛回身點上了煙,郭超帆居然開口了,「那……姐夫,我現在該怎麼辦?」

  曹玉昆訝然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問我?」

  他點頭。

  曹玉昆抽口煙,問:「晚飯好了嗎?好了就吃飯,一起吃。你還沒來過這邊吃飯吧?一起吃飯。吃完飯,我送你去警局,去坐監!」

  把人給打了嘛,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自己主動投案自首就是了,該關就關,不接受勒索,也不接受調解,那邊住院的錢該賠就賠!

  大不了連對方的心理補償都賠上,也就幾萬塊頂天了唄?

  對方提出三十萬賠償私了,本質上就是篤定郭超帆一個公子哥兒,是肯定不願意去坐監受罪的——這就是在訛人就是了。

  而且以曹玉昆來港半年的觀察,在紅空,這種針對富二代、富三代們設的局,並不稀罕——故意挑釁你,勾著你動手打他,打完了就勒索你!

  那就去坐監。

  坐了監,接受了法律的懲罰,對方至少就不能訛你了!

  郭超帆倒是忽然表現出了一副很聽話的樣子,真就過去坐下,陪姐姐姐夫一起吃晚飯,只是看曹玉昆吃完一碗又一碗的樣子,還是會忍不住盯著看——曹玉昆的飯量,他見過其實不止一次兩次了,去了他們郭家吃飯,曹玉昆也從不掩飾自己飯量大這件事,甚而像郭鴻英、徐右甲,都對此還很喜歡呢!

  男人嘛!

  能吃能草能賺錢,能打能跑能低頭,才叫男人!

  像郭超瓊郭大小姐,其實一直以來都迷死曹玉昆身上這股子勁兒了。

  吃飯,吃過飯,曹玉昆真就帶了小舅子下樓,直奔警局。

  郭超瓊沉默著,送了他們兩個出門,關好門之後,又忍不住在門口愣愣地站了好久,回過身來,就坐到沙發上開始打電話。

  給老爸打過去,她花了足足十幾二十分鐘,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的說清楚了,尤其曹玉昆剛才教訓郭超帆的那一段,更是說得眉飛色舞。

  連粗話都學出來了。

  電話那頭,她的老爸、紅空船王郭鴻英,一聲不吭地聽她說完了,又沉默片刻,最終說:「阿昆說得對!」

  頓了頓,他嘆口氣,居然又說:「你徐伯講得有道理。他比我們會管人!」

  手裡握著電話,郭超瓊抿嘴無聲地笑起來。

  好得意好得意的表情。

  「就這樣辦吧,交給他辦!等事情結束了,阿帆出來之後,你們一起回家裡來吃頓飯。就這樣!」

  …………

  掛了電話,郭鴻英嘴裡叼著雪茄,沉默許久。

  忽然的某一刻,他起身,走到了自己的書架前,開始找書,也就半分鐘,找到了,他把一整套《史記》之中的一冊抽下來,稍微一翻,果然,《高祖本紀》就在這一冊里——四十歲之前沒有感覺,四十歲之後獨自執掌家業,郭鴻英開始愛上了看書,而且專看史書。

  二十四史之中,他尤其喜愛前四史。

  前四史里,他又最愛《史記》。

  《史記》之中,他最愛的就是這篇《高祖本紀》了。

  結合著《前漢書》里的《高祖本紀》,和《資治通鑑》一起看,每每感覺大有裨益,若再結合同時代的其他人的傳記一起看,滋味更是豐富,簡直回味無窮——只是可惜,不過追慕而已,時下的紅空商界,已經不是秦末漢初、前漢開國那十幾年的風雲激盪了。現在甚至已經可以說是呂后專政時期。


  打開來,第一句就是,「高祖,沛豐邑中陽里人也,姓劉氏。」

  不知不覺就又第不知道多少次的看了進去,一直到把這一篇本紀給讀完,雪茄早就不知不覺自己滅了火。

  郭鴻英嘆口氣,把書放下,揉了揉眼睛。

  莫名其妙就忍不住慨嘆了一句,「高祖雖浪蕩,卻能得人死力呀!」

  獨自沉思良久,剩下的小半截心愛的雪茄一直都未再次點起,忽然的某一刻,他拿起電話撥號,等到號碼撥通了,那邊接起,他說:「阿甲,你說得對。那我就也再參一股,大家一起到內地去試一試吧!」

  電話那頭,徐右甲聞言倒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忍不住失笑,「想好啦?」

  郭鴻英苦笑,「論識人之明,我不如你!」

  徐右甲得意地哈哈大笑。

  不過笑罷,他正要開口問一下自己老友何來如此忽然的轉變時,卻沒等他把話說出口,就忽然又聽郭鴻英說:「還有啊,你之前好像提過一句,香叔的那棟宅子,玻璃屋,想要轉手對嗎?阿瓊最近在找宅子,我看香叔那棟就不錯!你同香叔之間,比我熟,幫我詢個價,我買下來送給阿昆他們!」

  「哇,那麼大方的?最少也要三四億的啦!」

  「哈哈哈,人嘛,一輩子總要大方一次的。現在不大方,等死了,就輪不到我大方啦!」

  「喂,他不是那種人的啦!他有點像劉玄德,身上有豪俠氣來的。」

  「不,他更像劉玄德的老祖宗,前漢高祖皇帝!」

  「呃……」

  「但你我的兒子,連英布都算不上啊!距呂澤、呂釋之也相去遠矣!」

  電話對面,忽然就沉默了下來。

  但很快,徐右甲還是笑了笑,說:「你想太多啦!兒孫不堪用,又哪裡只是咱們一家兩家的問題?江山代有才人出嘛!總要有錢有勢的人家多出幾個廢物,騰出空子和機會,別人才能冒頭嘛!守著家業,有個人在旁邊護著、看顧一下,至少別走錯路,再有個幾代的富貴,還是可以保證得啦!」

  「嗯。是的。」

  「正好我也有個事情要同你講。」

  「你講。」

  「阿囡也很喜歡他,今天更是發了瘋,在我辦公室里……哎呀,哭得要死的樣子!我管不住啦!還是讓他們年輕人自己去解決吧!唉……沒有辦法的呀,那是個傻女來的!……你說呢?」

  「……」

  「喂,你乾女兒來的!要不然……玻璃屋的錢,我替你出一半嘍!」

  「我頂你個肺呀徐右甲!」

  「哈哈哈哈!靠!頂你個肺!」

  (本章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