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非法實驗體,舊線回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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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裡的氣氛沉重得駭人,甚至連呼吸都是那麼清晰。

  范載陽看向滕諒,嘴唇微微張開,到底是什麼也沒有說。

  唯獨黎安摟住了滕諒的肩膀,眉頭微蹙,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出現幾滴水珠。

  滕諒挑眉,笑容帶著淡淡的自嘲,他聳聳肩膀,無謂地站起身:「那個人大概率就是昕昕,不過他現在應該不會想再聽見這個名字。」

  范載陽嘴唇蠕動,沒說話。

  病房裡的酒精味讓人喘不過氣,就好像身上壓了成百上千重量的石頭,滕諒垂眸,把黎安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有一段時間,院裡已經不適合他繼續待下去,恰巧那個時候,有一對夫婦來孤兒院收養孩子。」

  說著,他站直身體,轉向范載陽:「孤兒院已經容不下他了,但是那對夫婦能夠把他留下。」

  滕諒背對著黎安,單薄的身體顯得格外脆弱,就好像風一吹,他便會折斷。

  他格外疲累,後背微微勾起一手撐在病床的護欄上:「你們想查,可以從那對夫婦下手,他們的資料應該還保存在蘇市孤兒院。」

  范載陽離開了,是滕諒送的。

  滕諒把人送到門口就打算轉回去,但是卻被范載陽叫住:「......諒仔,八年前的案子,要不了多久就會畫下句號。」

  滕諒抬起的腳滯在半空,沒搭腔,但也沒繼續往前走。

  稍微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范載陽吸吸鼻子,抬頭看著被厚重烏雲遮住的天空:「時間總在往前走,諒仔,你也該往前看了。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們,也為了......黎安。」

  即使再不願意,范載陽還是艱難吐出最後兩個字,說完,他一邊咕噥著太肉麻,一邊小步跑開。

  范載陽走了,滕諒卻在走廊上停留了很久很久,直到雙腿站得麻了,他才往病房走去。

  還沒進病房,他一眼就看見門口望夫石似的黎安。

  雙目相對,四周是那麼寂靜,滕諒忽然覺得很安定。

  那一顆飄了很久的心,在這一刻似乎終於找到能夠讓他棲息的庇護所。

  腳步越發的快,風吹得滕諒的耳朵嗡嗡作響。

  他微微喘著粗氣,在距離黎安半步的距離停下腳步:「......怎麼出來了?」

  黎安往前倒去,說不清是撲進滕諒懷裡,還是把滕諒拉進自己懷裡:「等你。」

  滕諒的手心落到黎安後背,深深嗅了一口讓他安心的氣息,呢喃:「為什麼不進去等?我又不會跑。」

  對此,黎安不敢苟同,只是默默加大幾分力度,無聲反駁著滕諒嘴裡的話。

  深感沒有被信任的滕諒,瞬間不服氣了,乾脆起身,隔開自己和黎安,兩手叉腰,一副要聽解釋的模樣。

  懷裡一空,黎安蜷縮幾下手指,望著滕諒:「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一直都在這裡。」

  「我希望你一回頭,就能看見我。」

  清晨並沒有第一縷陽光照進來,反倒是豆大的雨點敲擊著窗戶,窗戶哐當作響,充當白噪音,讓人渾身都發懶。

  滕諒翻了個身,半睜著眼睛,卻沒有一點要起床的趨勢。

  雨天不賴床,簡直是暴殄天物。

  而且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好不容易放鬆下來,滕諒只想睡個天昏地暗。

  但是天不遂人願,范載陽急匆匆地趕過來,沒給他賴床的機會。

  一邊啃著玉米棒,滕諒一邊哀怨地看著范載陽這個不速之客。

  黑眼圈已經深深刻入范載陽的眼下,滕諒覺得這人再過不久,恐怕真能變成那動物園裡頭的大熊貓。

  秉持著為數不多的良心,滕諒幽幽開口:「范哥,你好歹多睡會兒,不然有個三長兩短,丹兒姐不會放過我和黎安的。」

  范載陽胡亂答應兩聲,抓起包子就是一頓啃,甚至都顧不上包子燙嘴的溫度:「......你以為我不想。」

  他含糊不清地說道,「光你和神秘人的對話,就夠我們喝一壺了,現在還有一個這麼大的製藥廠,又牽涉到可微。」

  話沒說完,滕諒隱約覺得范載陽的聲音在顫抖,他莫名有些心疼這位兢兢業業的好警察。

  「更別提現在可微還和這麼多大咖企業有合作。」范載陽仰頭,抹了把眼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上級溝通......還有,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早上是冒著多大的生命危險來找的你們。現在警察局、製藥廠……到處都有記者的影子,出個門都得隱藏蹤跡。」


  簡直是絕了。」范載陽一臉崩潰,胡亂拿起一個包子,顧不上包子的溫度,兩口塞進嘴裡。

  滕諒呵呵一笑,默默把黎安為自己熱的牛奶拿到一邊,他擔心面前的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把滾燙的牛奶一口悶了。

  或許是心有靈犀,與此同時,黎安一言不發地把果汁推了過去。

  范載陽把包子囫圇吞下,然後喘了口氣,把昨晚一晚上的調查結果慢慢道來。

  「劉勛」真假之爭確實是一出真假美猴王的好戲。

  「真劉勛」早在一年之前就被「假劉勛」囚禁,被囚禁期間,「假劉勛」盡職盡責地扮演可微科技的總裁角色,甚至還幫助可微和許多大咖企業牽橋搭線,其中就包括黎安所在的六院。

  「真假劉勛」的戰爭,身在牢獄之中的何檀,並非不知道,他甚至是整場戲的導演和編劇。

  這時候的何檀還以為「家劉勛」是他手裡的一把刀,也許還在沾沾自喜,但是殊不知,他自己才是那把最鋒利的刀。

  而真正的操刀人就是他眼中最忠心耿耿的「假劉勛」。

  這場棋局裡,布局人不是布局人,棋子不是棋子,當真是乾坤顛倒,黑白混淆。

  何檀親自為各個案子精心策劃,他的「得力助手」則適時遞上槍,到最後,再調轉槍頭,將何檀送上絕路。

  「假劉勛」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想把何檀送入地獄,很顯然,他成功了。

  如今的何檀,光憑故意謀殺這一犯罪事實,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更別提現在的製藥廠,又或者叫「制*廠」,和他還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范載陽說得口乾舌燥,到底是拿起面前的果汁,看也沒看,一口悶了乾淨。

  見狀,滕諒和黎安面面相覷,從彼此的眼睛裡看見了「果然如此」四個大字。

  把果汁喝個一乾二淨,范載陽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對了,我們在昨天的製藥廠里找到兩個地下室。猜猜裡面都有什麼?」

  滕諒慢慢悠悠喝了口奶,尾音上揚,眉梢微挑:「人?」

  「binggo!答對了。」范載陽長長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眼皮沉得直往下落,卻又不肯合上,「而且這些人是我們找了很久的人。」

  聞聲,滕諒掀起眼皮,望著范載陽,無聲催促他快些說。

  范載陽往後靠著沙發,半睜眼睛:「還記得盛佳慧嗎?」

  滕諒點頭,旋即反應過來:「你是說,那條線的人,找到了?」

  嗒一聲,范載陽打了個響指:「沒錯,找到了。」

  病房門口守著好幾個便衣警察,看見范載陽的瞬間,那些人都站了起來。

  范載陽擺手,他們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守護著病房裡的人。

  連著指了好幾個房間,范載陽嘆息。

  整層樓不過二十幾個病房,其中從製藥廠里救出來的病人就占了三分之二。

  在製藥廠里,他們被鎖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二十多個年輕人,最小的看著只有七八歲,全部擠在一個潮濕的陰暗狹小的空間,身上的衣服早已經不足以避寒。

  范載陽永遠無法忘記剛剛看見他們時候的樣子:彼此抱團,眼中全是警惕,也有麻木,手臂上的針孔格外刺眼。

  也許是被逼得急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尖叫著跑出來,一口咬在范載陽的小腿上。

  范載陽沒有動,他能感受到腿上擴大的傷口,也能感覺到疼痛。

  但是和女孩經歷的比起來,這似乎什麼都算不上。

  他儘量放輕動作,緩緩蹲下身,把小羊似的女孩抱在懷裡。

  「別怕,我是來救你的。」范載陽不斷說著同一句話,直到女孩嗚咽出聲。

  他抱起女孩轉身準備遞給醫生,可是女孩卻不鬆手,她腳上的鞋子早已經污黑得無法入眼,小腿上全是傷口。

  「不要、不要......」

  不要什麼?女孩說不明白,但范載陽卻知道,他頓了頓,到底是把女孩親自抱到救護車上。

  這只是製藥廠的冰山一角,被關在此處的大多是年輕人,想來都是被拐騙而來的。

  而這條線,漸漸浮出水面。


  這不是普通的人口交易,它背後還涉及非法試驗、跨國人口販賣、制*、受賄等各個問題。

  這才是八年前案子的真正面目,也是葉擒慘遭毒手的真正原因。

  葉擒看似只摸到人口販賣的線索的一點,實際上找到的卻是一場驚天大案的引子。

  如果他當時繼續追查,一定會挖到更深的東西,比如滕諒他們查到的一切。

  這起案子絕對是范載陽從業這麼多年,遇見的最複雜、最重大的案子,沒有之一。

  透過窗戶,范載陽看著那個一直抱著他的女孩,嘆了今天不知道第幾口氣:「......醫院給他們做了檢查,從他們身體裡查到很多非法藥劑的成分,這些藥對他們身體造成的損害是不可逆的。」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具體會留下什麼後遺症,我們......無從得知。」

  滕諒站在門口,雙手抱在身前,盯著病房,一動不動,分明是近在咫尺的距離,但她只覺得遠在天邊。

  葉擒的音容笑貌漸浮眼前,他好像知道了,這條路比想像中要更黑暗、更坎坷。

  手心傳來溫熱,清冷但溫柔的氣息把他包圍,替他趕走太多不安。

  用力回握住黎安,滕諒低聲道:「黎安,你知道的,我已經沒有辦法停下了。」

  察覺到身邊人一瞬間的僵硬,滕諒沒有再說什麼。

  片刻後,他聽見一聲很淺很輕的嘆息:「去吧,我不會阻止你。」

  話音落地,滕諒低頭,嘴角揚起小小的幅度,收緊了手。

  只是還沒等他們離開,范載陽突然和殭屍似的直挺挺倒下,要不是滕諒眼疾手快把他拽起來,只怕等他醒來,就會在腦後喜提一個大包。

  急忙把范載陽送進病房,滕諒眼底是藏不住的慌亂,人一緊張就下意識死扣手心,指甲陷進肉里他也沒什麼反應。

  最好還是黎安一點點掰開了滕諒的手指。

  「別擔心。」黎安放緩語速,「他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滕諒知道黎安不會說蒼白的安慰,也知道方才黎安替范載陽做過簡單的檢查和急救,但是他就是放不下心。

  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可八年的相處早已經讓滕諒把裡面的人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和朋友。

  他真的沒有辦法再承受親人的消失。

  十分鐘後,病房門開了,滕諒蹭的起身,盯著醫生,連問裡面的人怎麼樣了。

  醫生推了推眼鏡:「沒事,就是太累了,身體撐不住,等他多睡會兒,睡飽了就醒了,唉,不是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能不能愛護......」

  送走喋喋不休的醫生,滕諒鬆了口氣,身體一軟,幾乎是倒在椅子上。

  「你出了很多汗。」黎安冷不丁開口,「先去換身衣服,不然會感冒。」

  滕諒哦了聲,但是卻沒有動作。

  黎安挑眉:「嗯?」

  滕諒露出白牙,嘿嘿傻笑,笑容無辜:「腿軟了,站不起來。」不等他再說點什麼,面前的黎安已經蹲下,「怎麼?想背我?」

  說完,黎安尋聲轉頭,臉上寫滿「知道還問」的無語。

  輕笑兩聲,滕諒扶著牆站起來,拽著黎安的手臂,把人拉起來:「別,你一病人怎麼能行?我要是把你壓垮了怎麼辦?走吧,扶著我就可以了。」

  黎安的眼神暗了暗,此時的滕諒並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會給兩天後的他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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