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第295章 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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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希瞳去院裡歇息後,柳四娘理了理嗓子,先是向著裡面喊道:「初姐姐,你如今正懷著身孕呢,千萬要當心著自己的身子,不論發生天大的事情也要顧惜自己才行啊。」

  牛嬸也道:「是呀,是呀,少夫人,你千萬不要為難自己。」

  屋子裡,曲雲初端坐在床邊靜靜凝視著隆起的肚子,有那麼一刻她真想打掉這未出生的孩兒。

  只是別人的孩子她都在設法保全,又何況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呢。

  再大的仇恨,也不能折磨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

  想到此處,她最終說服自己走了出去。

  見房門打開,牛嬸和柳四娘終於鬆了口氣,皆是欣慰不已。

  牛嬸吩咐四娘入內照顧曲雲初,自己則連忙出去讓曲沔和他父親連夜套了車去陸府告知消息。

  ……

  城外的山莊裡,陸文謙漸漸醒轉過來,看著屋子裡的一切,想著曲雲初離去時那決絕的背影,心裡仍是無比的心痛。

  「殿下。」

  見他終於醒來,一直守在他身旁的張錦年樂得眼中氤氳滿淚花,忙宣了御醫來替他檢查傷口,直到確認沒事後,才斥退屋內眾人,只留了個侍女伺候他湯藥。

  「夫人……」

  陸文謙擔心的抬眸瞥了眼張錦年。

  「殿下放心,老奴放她離去了。」

  張錦年如實說道:「她身邊有位厲害的人物在,路上出不了什麼差池。」

  聽了這話,陸文謙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只是想到自己和她鬧成如今這樣,怕是很難再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推開侍女餵來的湯藥,他一臉頹喪的吩咐道:「替我取些酒來。」

  「殿下脖頸上的傷不輕,此時不宜飲酒。」

  張錦年小心翼翼的勸道:「再則殿下此時的心思也不該只在那丫頭身上。」

  陸文謙知他定是又要勸說自己入京,也無心搭理,執意要求道:「取酒來。」

  「殿下,你這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了?」

  張錦年誠惶誠恐的跪倒在地:「京中局勢已然至此,再沒有轉圜的餘地,而老奴出京之事縱然再機密也難免會走漏風聲,殿下此時如若不謀取入京之事,一旦皇帝脫離了老奴的掌控,別說是老奴和殿下,就連那丫頭和殿下未出生的孩子都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陸文謙仍是無動於衷,面如死灰一般。

  「老奴死不足惜,難道殿下還想看到當年的舊事再重演一遍?」

  張錦年繼續苦口婆心道:「殿下顧念同是皇家血脈,可如今龍椅上坐著那位並不會這麼想,待他重掌朝政後,他會像對待聆太子一家一樣,將殿下的家人朋友趕盡殺絕,無一能倖免,而老奴的死只會變得毫無價值。」

  這話如一劑猛藥直擊陸文謙內心深處。

  不管曲雲初如今如何恨自己,但總歸得讓她好好活著才行。

  張錦年瞧出他臉上的異動,趁熱打鐵的接著道:「老奴來時已將血詔交給李爽,一切皆由殿下自行定奪,還請殿下三思。」

  頓了頓,他又道:「至於那丫頭,等到殿下登上皇位,她又有了殿下的孩子,想要再挽回她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到那時她若還想要老奴的命,老奴給了她便是。」

  陸文謙自不會給曲雲初再刺殺張錦年的機會。

  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張錦年,他總歸是自己心頭最親的人了。

  等到入了京,手握權柄,保下張錦年的命也並非難事。

  至於曲雲初,他如今想著便覺頭疼,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要她還活著便已足夠。

  「入京。」

  陸文謙再三斟酌之後,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老奴這便差人吩咐李爽整軍。」

  張錦年聽得一陣歡喜,熱淚盈眶的連忙跪拜道:「老奴恭祝殿下此行能夠扶搖直上。」

  話落,又喚了幾名親近的侍衛進來,叮囑道:「殿下暫時留在此處養傷,老奴留的幾名心腹皆是跟隨咱家多年的,他們會護佑殿下,老奴這便連夜趕回京城。」

  「義父既然出了京又何必再回去。」


  陸文謙心裡已有盤算,擰眉道:「檀州也是個不錯的地方,義父留在此處,我奉血詔入京,明昭帝既然已經病得不輕,也不能再拿你如何。」

  張錦年自是聽得出他的盤算,無非是想要讓自己隱匿在此,頤養天年。

  可如果不是讓明昭帝親自再下詔書立殿下為嗣,如何讓萬民臣服。

  「殿下此行雖不至於萬難,可也沒有那般容易,新月黨勢力甚大,老奴如若留在此處只會惹來非議,如今新月黨好不容易對殿下生了扶持之心,切莫落下話柄。」

  張錦年淡淡的笑道:「再說,咱家好歹得配合殿下演一出大戲,只要能騙得明昭帝名正言順的再立下傳位詔書,到時候老奴的生死不過是殿下一句話的事情。」

  聽他說的雲淡風輕的,這心思卻是與陸文謙不謀而合。

  等順利入了京,哪怕是背負萬世罵名,只要能保住張錦年性命,他也並不介意。

  那新月黨再有勢力,總不過是為人臣子的,還能造反不成。

  雖不喜濫殺無辜,不過殺一儆百這種事他執掌陸家這些年早已是用得得心應手。

  「既是如此,義父安心回京去吧,我定會如約趕到京城的。」

  陸文謙心結頓時解開了不少,決計暫時不去想曲雲初的事。

  「老奴這便啟程。」

  張錦年笑得合不攏嘴,親自將湯藥端來遞到陸文謙手中,說道:「就讓老奴伺候殿下用了這碗藥吧。」

  陸文謙也沒拒絕,接過湯藥一口喝了下去。

  抬眸間見他已是滿頭銀髮,心裡頓時酸楚不已。

  想到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義父看上去還是個身型壯碩的中年人,雖只是個太監,卻處處都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慈愛與溫柔。

  真是歲月不饒人。

  如今只剩了瘦骨嶙峋,兩鬢斑白。

  「義父定要保重身子。」

  見他要走,陸文謙壓著心裡的酸痛,鄭重其事的與他叮囑了聲。

  張錦年回過身來,朝他暖暖一笑。

  看著面前這位丰神俊秀的少年郎君,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第一次將他抱在懷裡的情形。

  殿下終於長大了,可以不需要自己的庇護獨當一面了。

  「老奴在京中翹首期盼,恭迎著殿下入京。」

  張錦年無比欣慰的同他抱拳作禮後毅然決然離去。

  坐著車駕行了數百里的路程,眼看著即將入京,他卻對陀蠻吩咐道:「大師代咱家入宮回京。」

  「大監這是?」

  陀蠻掐指算了算,頓知他心意,微微嘆道:「阿彌陀佛,貧僧會竭盡所能助大監得償所願。」

  「多謝神僧。」

  張錦年帶了幾名侍衛改了小道悄無聲息的折返回去,目標直指煙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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