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第409章 善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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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9章 善與惡

  滄瀾海域。

  某個偏僻的島嶼。

  一個名為城固的小縣城。

  靠東位置,有一家神秘的書院。

  書院由一對普通的夫妻經營,但是周圍卻沒有任何人膽敢上門找麻煩。

  這天下午,書院的課堂上再次響起教書先生那柔和淡定的聲音。

  「今天,咱們來講一講,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孔真,你來講一講,你認為的善與惡!」

  「是,老師!」

  隨著話音落下,一個穿著儒衫的少年站起身來。

  「老師,《易經》有云: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所以學生以為,凡是家中無餘慶者,必為不善之家;凡是家中有餘殃者,必為不善之家!」

  此話剛出,台上的老師還沒說話,邊上一名身著樸素的學生便站了出來。

  「孔兄此言差矣!

  所謂餘殃,乃是客觀存在。或是遭災,或是時運不濟,都有可能導致家中災禍連連,由貴返貧,如此豈能一言以蓋之?」

  「對對對!孔真,你此言那是確確實實的階級論,按你所言,豈不是富商官員均是善人,而窮苦百姓均是惡徒不成?」

  「確實如此!孔真,你此言乃是倒因為果,非是明事理之人所為。」

  ……

  一時間,率先開口的孔真成為了大家商討的對象。

  特別是那些身著樸素的,更是一個個言辭激烈,差點就要破口大罵。

  他們是貧民怎麼了,貧民就能被罵做是惡人嗎?這個孔真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過對此,孔真卻始終仰著頭,表示不在乎。

  這些屁民,要不是老師心善,給了他們前來學習的機會,他們還想跟他們這些權貴子弟一起上學?

  那怕是積上八輩子的福氣也換不出來。

  這時,坐在最前方的一位明眸皓齒的女子也站起身來,朗聲道:

  「易經所載為:積善之家必有餘慶。而非說是有餘慶之家必為積善之家。孔兄,你妄言了!」

  說完,女子還瞥了後方的孔真一眼,似乎在警告對方。

  孔真見此,挺直的腰板這才略微彎曲,拱手彎腰道:「公主所言甚是,孔某受教了!不過孔某也只是回答老師的問題,絕無看不起諸位同學的意思!」

  說著,他將頭看向台上的老師。

  台上的教書先生聞言,笑著點了點頭。

  「孔真說的不錯,他的想法是好是壞,這個並不重要,你們只要說出自己的想法便是。

  孟懷,既然你第二個開口,你就說說你的看法。」

  「是,老師!」

  孟懷站起身來,深深一禮,這才道:「老師,諸位同學,孟懷以為,只要發自內心的幫助別人,那麼就是善。如果想要害人,那麼就是惡!是要懲罰的對象!」

  此話一出,又有人站起身來,問道:

  「我有疑問。你說發自內心的幫助別人就是善,那麼需不需要考慮結果?

  假如有人落水,我不會游泳,所以跑到城裡來求助,但是等到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死了,那麼我是不是行善了?」

  「是!你有善心,那便是!」

  「那如果我沒去求助,而是直接自己去了,但是因為不熟水性,人沒就上來,那麼還是不是善?」

  孟懷若有所思,隨後道:「也是!不過此舉所行之善比之前的要小!」

  提問之人聞言,不置可否,再次發問,「那麼我還有問題,如果因為失誤,本來能救上來的,但是卻因為我的失誤沒救上來,那麼,我還是不是善?」

  「這……」

  孟懷感覺自己的cpu燒了。

  有心想說不是善吧,但是別人確實是好心。

  但是卻因為他的失誤而把溺水者害死了,這到底是善還是惡,他一時間還真分不清楚。

  好半晌後,見確實分不清,孟懷只能道:「那宮兄以為,何為善,何為惡?」


  「宮某以為,只要各行各業各司其職,那麼就是善。相反,如果有人好逸惡勞,不思進取,那麼這就是惡!」

  「各司其職?敢問宮兄,那麼老百姓的職責是什麼?」

  「自然是種好地,交好稅,生好娃,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

  「分內的事情?那如果我想當官呢?」

  「孟兄只要認真學習,考取功名,自然能夠當官。」

  宮羽認真道。

  你都有機緣拜在這位老師門下,你想當官還能當不上,開玩笑!

  不過這時,卻見孟懷再次問道:「那如果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呢?他如何當官?」

  「他們也可以讀書寫字!」

  「讀書寫字?敢問宮兄,這城固縣內的小吏都是怎麼選拔的?

  是不是只有小吏的兒子才能當小吏,富商的兒子還能繼續當富商,而我們普通老百姓的兒子就只能當老百姓?」

  宮羽聞言,淡定的說道:「普通老百姓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行了,不用想那些雜七雜八的!

  官,不是那麼好當的,他可是很耗費心力的!」

  這時,又一位平民子弟站了出來,「我們不怕,但是你們會給我們這個機會嗎?」

  宮羽默默不語。

  這時,一位滿身綾羅綢緞的胖子站了起來,打圓場道:「各位,咱們今天是討論善惡的問題,不是怎麼當官,幾位如果真有想法,咱們可以下課再辯,不要耽擱大家的時間!」

  說著,見所有人都坐下後,他輕咳一聲,隨後朗聲道:「老師,諸位,俗語有言,窮生奸計,富長良心!

  所以咱們不用計較什麼善呀,惡呀的,咱們只要賺錢,好好的賺錢,等賺到了錢,變得富有了,那麼自然就有了良心,自然就變得善良了。

  就像我錢生福,我生來就很善良,這是為什麼,這是因為我家有錢,我爹給我創造了條件。」

  說著,錢生福還拍了拍自己那滿身肥肉的肚子,臉上神采飛揚。

  此話一出,無數人下意識的撇了撇嘴。

  就連之前被他勸下去的宮羽也站起身來,「所謂無奸不商!商,乃禍國之根源!豈有商便是富的說法!」

  誰知對此,錢生福卻又不同的意見。

  「宮兄此言差矣!

  前年關中大旱,是否是我漢中商人不辭辛苦,驅牛拉車,拉著數十萬擔的糧食前往支援,這才解除了關中的饑荒。

  此舉,是不是善?」

  「你們那二十萬擔糧食只撐了半個月,還是靠著中原的糧食才徹底解除了危機!」

  「那宮兄不妨想一想,如果沒有那二十萬擔糧食,關中大地要死多少人?難道我們救了那麼多人的性命,此舉還稱不上善?」

  宮羽無言。

  他雖然平時確實看不起這些奸商,但是對於這一點,卻是無可否認的,因為就算是朝廷,也表彰了相關商戶。

  他如果否認,那豈不是打朝廷的臉面。

  更別說,這裡邊可還做著皇子和公主呢。

  見他不出聲,錢生福嘴角一翹,隨後又道:「十年前,黃河決堤,是不是又是江南的商戶調集糧食,調集物資,這才使得中原免於災禍?

  還有咱們漢江的疏通工作,是不是也是我們這些商戶們做的!」

  「那是你們為了自己通航!」

  「那宮兄就說說,對普通漁民有沒有利吧?」

  「有是有,但是你們也拿了朝廷的錢,怎麼功勞全都算在你們頭上了?」

  「那宮兄不妨說說,為什麼你們寧願給錢,也不願意自己做?是你們的錢太少,還是廢除了徭役後,你們不會做了?」

  此話一出,宮羽氣的直拍桌子。

  「放肆!錢生福,這裡是書院,可不是你錢家,你可休要胡言亂語。真要對朝廷有意見,你大可直接去上告,不要滿嘴陰陽怪氣!」

  錢生福聞言,正要張嘴反駁,卻聽見前方傳來一陣輕咳,他立馬閉嘴不言。

  同為夫子的學生,他們雖然看起來人格平等,但是有些事,還是不要太過無視的好。

  卻在這時,只見上首的夫子突然開口:「姬明淳,你有話說?」

  姬明淳聞言,嚇得立馬一個哆嗦,他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行了一禮,這才道:「稟告夫子,學生只是突然口癢難耐,所以才……才……還望夫子諒解!」

  夫子聞言,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道:「以後別擾亂課堂!」

  「是!是!是!」

  姬明淳聞言,立馬行禮保證。

  「好了,坐下吧!現在繼續!誰對剛剛錢生福的觀點還有不同意見,儘管道來!」

  此話剛落,便見一身素衣的孟懷又站起身來,「學生有!」

  見夫子點頭後,孟懷這才朝向錢生福,質問道:

  「敢問錢兄,五十年前,大商人孫富貴以桑蠶更利於百姓為由,提議朝廷將江南道上百萬畝良田全部剷除,最後害的百萬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敢問錢兄,此舉可是為善?」

  「這乃是大奸臣魏中全造下的孽,與我商人無關!」

  「那事後商人哄抬物價,將糧食由十文一斤吵到百文一斤,甚至五百文一斤,敢問此舉也是為善?」

  「物以稀為貴,當時江南道糧食稀少,自然應該漲價!」

  「為此不惜餓死數十萬百姓?」

  「根本沒有那麼多,據當地官府通報,只有三百六十五人,非是數十萬,孟兄可不要妄言!」

  「那當時爾等藉機斂財,聚攏土地,致使鎮守府降下土地分割令,要保證每一位農戶都有兩畝的田地之時,錢兄可也想否認?」

  錢生福嘴角抽搐,隨後道:「那只是個別商戶的個人行為,與我等人善心善的富商毫無關係!」

  孟懷聞言,繼續開口,「記得當時,你錢家也吐出來千畝良田,那麼敢問錢兄,你家為何如此?難道真是你家人美心善,大發慈悲!」

  「這是當然!我家太爺為了咱城固的百姓,所以才忍痛割愛,犧牲自家,這是官府都掛了號的!」

  「那敢問錢兄,你家的土地都是因何而來?難道是大風吹下來的?」

  錢生福嘴角抽搐,隨後道:「那當然是我錢家歷代與民為善,為了幫助百姓而被百姓自願賣給我錢家的!」

  「是嗎?我怎麼聽說是你錢家操控布價,將當年的布匹全部打成一文不值,然後再趁機抄底,最後才……」

  「胡說八道!我家太爺可是朝廷親封的八品善人,你可不要妄言!」

  孟懷聞言,沒有繼續,而是笑了笑,便坐了下去。

  這時,他的同桌卻站起身來,朝錢生福問道:「敢問錢兄,為何每每到了蠶繭豐收的季節,你錢家的蠶繭收購價格就要暴跌一成?麻線價格更低,甚至會暴跌兩成?」

  「物以稀為貴,豐收季節量大自然也就便宜了,這是商道,你們應該學過的!」

  「那為何你家的布匹卻從不講價,甚至還會漲價?」

  「我家的布匹是工坊里出的,工坊是要給紡織工付工資的,這哪能降?降了就要降那些紡織工的工資,你覺得她們會同意?」

  「那你們布匹漲價的時候也沒見給她們漲過工資啊!」

  「那都是有特殊原因的,又不是只有我錢家一家,整個城固縣城都是如此。甚至整個漢中郡,整個大雍王朝,都是如此,我錢家只能跟隨大潮流,根本不敢落後!」

  沈木聞言,不置可否,只見他朝著上首的夫子拱手一禮,這才坐下。

  「老師,學生問完了!」

  「嗯,還有其他人有不同的意見嗎?沒有的話,那就下一個人。沈木,就你了,你來說說你對善惡的看法。」

  「老師,學生的想法和孟懷有些類似。

  學生也認為只有真心幫助他人才是善事。才是善良。

  如果索求回報,或者只是無心之舉,則算不上什麼善人……」

  說道最後,他也簡單的概括出了自己的理念:「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哦?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這個倒是有趣,誰有不同的意見!」

  「老師,學生認為沈木此言乃是大謬!甚至可以說是禍國殃民!」

  「禍國殃民?宮羽,你可不要危言聳聽,公報私仇!」

  「公報私仇?」

  宮羽微微一笑。他像是那么小氣的人嗎?

  明顯不是好嘛!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這些平民子弟的囂張氣焰給打壓下去,這才不枉他進來一趟。

  「沈木,你說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那麼請問,你怎麼判斷他有沒有心?怎麼判斷他做善事的時候,是無心之舉,還是懷著慈悲之心,懷著憐憫之心,亦或者是懷著作惡之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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