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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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命運

  前往案發地寶塔鎮的路並不好走,正是返鄉高峰,一路上多次堵車,一行人在國道上走走停停。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日落西山,眼看著就到晚飯點了。

  看了一眼前面蜿蜒曲折的車流,手機地圖顯示擁堵路段已經超過八公里,眾人也都佛系了,急也沒用,車子又不能飛。

  這種情況下,管你是什麼車,都得老老實實的慢慢往前挪。

  姜瀚文坐在後排,看著遠方村落里升起的裊裊炊煙。

  心裡有些感慨,現在這年頭,還能看到燒土灶草鍋的農家,再過幾年這東西可就真成歷史咯。

  村落註定是要消失的,就像那個蟬鳴稻香的時代,遲早都會成為歷史,

  青灰色的瓦房頂上,一股青煙隨著煙囪緩緩升到半空。

  一陣風吹來,煙柱被吹散,消失無蹤。

  姜瀚文的心情倒是沉靜了許多,趁著空閒,腦海里開始搜索有關案件的記憶。

  這不是一個容易的過程,記的案子太多,真到用的時候往往得冥思苦想才能慢慢想起那些細節。

  閉上眼睛,凝聚精神,耳邊的嘈雜聲瞬間消失了,仔細回憶。

  終於,姜瀚文有所收穫。

  那是一份厚厚的卷宗,當時還是他托關係才從檔案庫里查閱到的,裡面的筆錄詳細至極,事無巨細,幾乎把兇手的一生寫盡了。

  隨著回憶的深入。

  錘子,連環殺手,村落,一個模糊的形象在姜瀚文腦海里浮現。

  那是個小男孩兒,眉清目秀,臉上髒髒的,看起來並不開心。

  他確實開心不起來。

  七十年代。

  出生在貧困之家,對於一個早慧的小孩本就是一種折磨。

  陰沉的天空,似乎剛剛下過大雨。

  小孩站在村口的土路邊,手裡抱著一捆豬草。

  眼前的爛泥路讓他猶豫要不要再去山上打豬草。

  下過雨的土路泥濘難行,對於一個沒有鞋子的八歲小孩,在泥地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上七八里路,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實,就算是好天氣,也未必好到哪去。

  村道凸凹不平。

  晴天,道路上被大車小輛輾軋得幾乎翻成了筏頭地,普通三輪車也難以行駛,雨天,路上的淤泥幾乎深不見底,人踩上去也拔不出腳來,車輛根本無法通行,但這卻是出村的唯一道路。

  村裡有200多戶人家,基本上都比較困難,但男孩家則是其中最貧困的。他的父母住在自己修砌的低矮的土坯茅草房裡,就在這低矮的茅草房裡,夫婦兩生下了6個子女。

  茅草房的一頭是父母的臥室,屋裡除了一張破舊的松木床,再也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床上的被褥也打上了不少補丁。

  松木床的旁邊,便是簡陋的廚房,用磚泥混砌的灶台上,支著一口鐵鍋,每到做飯的時候,整個屋子裡便濃煙滾滾,嗆得人喘不過氣來。

  茅草房的四壁,半人高以上的地方,都有煙燻火燎的痕跡,尤其是房頂上,黑漆漆的,像是隨時要滴下油來。

  廚房的旁邊就是牛棚,這是家裡唯一的畜力,也是最值錢的家當,在男孩的父母看來,牛比孩子要重要的多。

  畢竟孩子有6個,牛隻有一頭。

  一走進這間人畜混住的房子,既有一股農家煙炊的熏燎味,也有一股濃濃的牛糞、牛尿的臊臭味。

  這就是男孩生活的環境。

  在男孩很小的時候,他家就受到歧視,他還年幼不懂事兒的時候,就時常被村里同齡人稱為「dz羔子「,嘲笑他、羞辱他,使他備感屈辱。

  儘管兄弟姐妹很多,但他從小就在村裡有一種孤獨感,自覺不自覺地把自己游離於人群以外,這使他從小養成了孤僻、內向、不愛說話的性格。

  男孩雖然兄妹6人,家裡卻沒有一個上學識字的,也正是由於父母生了他們6個兒女,排行老四的男孩「從小就不受重視「。

  在男孩的記憶中,從沒有人給他買過衣服,也沒有人給他買過愛吃的東西,更沒有任何人教他讀書識字。

  一年暑假,男孩已經8歲,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了上學的衝動,向父親鬧著嚷著非要去上學,父親嘆了一口氣說:「哎,你們兄弟姐妹6人全是睜眼瞎,也不是個辦法,小四子要上學就讓他去上吧。「


  父親把他領到學校報了名,老師對他進行測試時,發現這個孩子腦瓜特別聰明,於是,沒上過一天學的他直接上了小學二年級。男孩知道家裡供自己上學不容易,從上學開始就十分用功,學習成績總是名列前茅。

  男孩的身體沒有同齡人發育得快,儘管他到8歲才開始上學,在同班同學裡,年齡算是比較大的了,但他的個子並不高,使他在內心深處產生了嚴重的自卑。

  在學校里,他怕別人欺負他,輕易不敢和同學說話,一到學校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書,下課後除去上廁所也不出來玩。由於他一門心思用在學習上,他的學習成績一直是班上最優秀的。

  放學回到家,幼年的男孩常常一個人愣愣地獨處,呆呆地對著一個地方看,對著一種東西看,一看就是老半天,看得時間長了,他好像看出一點門道來,他就模仿著把看到的東西畫下來,一開始畫得不像,畫著畫著就像了。

  從他開始上學時起就喜歡畫畫,一回到家裡,他總是把自己關在屋裡畫畫、寫字,據村里人講,「海兒從小特別聰明,喜歡畫畫,畫啥像啥。「

  讀書歸讀書,但家裡的農活還是得乾的,

  為了給家裡多掙工分,減輕父母的生活負擔,男孩一到周末放學後,就下地割草或者給村里放牛,。

  在村民的眼裡,幼年的男孩懂事、勤快,老實得很,是個好孩子。

  他每天默默地去上學,放了學又默默地回家。回到家裡,他不跟別的小孩玩耍,一個人默默地玩,從不和別人多說一句話,也從不惹是生非。

  姜瀚文對卷宗的一句話印象很深,據當地派出所的一位民警說:「男孩小時候連殺個雞都不敢,我們也想不通他怎麼成了嗜血成性的殺人狂。「

  這樣究竟是人的問題,還是環境的問題,姜瀚文一直沒法下定論。

  在男孩的記憶中,有兩件事在他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很大的陰影。

  第一件事大約發生在男孩上小學的時候。

  那時,他的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已經結了婚,家裡只剩下父母領著他和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一家5口住在3間破舊的房子裡,周圍是就地取土打的牆,上面是用麥草苫的屋頂。

  父母住在東間,他和弟弟妹妹住在西間。

  一天下午,他放學回到家裡,只見3間破舊的草房亂糟糟的,父親和弟弟妹妹都不在家,只有母親獨自坐在院子裡抽泣。他預感到家裡發生了什麼不幸的事,便不聲不響地坐在母親身邊。

  母親止住哭泣,抬頭看了看他,一把將他攬在懷裡,又大放悲聲地哭起來,邊哭邊抽咽著說:「娃兒,你爹他喝藥了!咱們娘兒幾個咋活啊?「

  男孩勸娘不要哭,有話慢慢說。

  娘擦了擦眼淚告訴他:當天下午,哥哥家的小孩在地里玩時,偷掐了村裡的油菜花,被村裡的幹部抓住了。

  哥哥說,那是小孩不懂事造成的,我沒有唆使他。

  村里幹部說哥哥不老實,要對他進行罰款。男孩的父親楊俊關也被叫去參加批評會陪罪,回到家裡一直唉聲嘆氣,趁男孩的母親不在跟前,氣得喝下農藥要自殺,當母親發現時,父親的口中已經溢出白沫了。

  母親趕緊叫來哥哥,一家人慌手慌腳拉著父親去醫院搶救,現在,父親是死是活還不得而知。

  男孩本想去看看父親怎麼樣了,但他不知道哥哥們把他拉到了哪個醫院去搶救。

  雖然父親大難不死,但男孩對這件事很想不通。

  此時,他已經是一個14歲的中學生,不但是學校里常年的優等生,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讀書改變命運,我能靠讀書改變命運。」

  男孩心裡這樣想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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