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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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人肉身不過百年,即便像慕白這樣的神君,也要應劫羽化,玖月不明白,玉珥為什麼將生死看的這麼重,不像一個仙家。

  武辛不以為然:「九爺,咱們即便是仙家,也沒神父開創時那些仙者的古道仙風,現在的仙人都吃五穀雜糧,有喜怒哀樂,當然也會懼怕生死。你不害怕,是因為在你心中,正元神君永遠不會出事。」

  永遠不會出事。

  是啊,玖月之所以這麼無所謂,是因為慕白太過強大,任何的擔憂在他面前都顯得多餘。

  吩咐了下人多照顧玉家姐妹之後,玖月自己去了慕白的書房等他,這幾日照顧蕭溫,她也有些累了,正好趙元賢不在,她就靠在內室的臥榻上小憩,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玖月是被人聲吵醒的。

  有人走進房間,繼而是一陣說話聲,語氣頗感憤恨。

  「逆黨當道!朝綱毀矣!」

  「王爺,蕭溫雖告病在家,但朝堂上的事他一點沒耽誤。西北告急,咱們的大將軍是奉旨去平亂的,苦戰三個月,好不容易要把強虜趕出境外,要大獲全勝了,他卻上書讓皇上把大將軍換回來,改派大皇子去!」

  「這分明是讓我們把功績讓給大皇子!其心可誅!」

  「這都是次要的,關鍵是西北之事,除了咱們的大將軍,再無人知曉,現在換帥,萬一發生什麼變故,咱們之前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內室的屏風投出一點點光影,玖月透過屏風,看到幾個紫衣官袍的大臣正圍著趙元賢,趙元賢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半響才擺擺手道:「這事後面再議,你們先下去吧。」

  「王爺!您萬萬不能再心慈手軟了!」

  「您要是還讓蕭溫這麼得寸進尺,社稷江山危矣!」

  幾位大臣群情激憤,堪比逼宮,玖月見氣氛有些激烈,就在屏風後輕輕柔柔地喊了一句:「元賢?」

  大臣們的臉色瞬間變了,像是被踩了脖子的鴨子,發不出聲音,趙元賢也沒想到玖月會在屏風後面,也懵了一瞬。

  幾位大臣連忙拱手:「王爺,我等不知王妃在此等候王爺,這幾日辛苦了,我等先行退下,不打擾王爺和王妃了。」

  大臣們溜的飛快,書房倒安靜了下來。

  趙元賢揉揉眉心,並沒直接去內室,玖月隔著屏風,看到他先去另一邊的衣架前脫了官衣官帽,又洗了手和臉,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才穿過屏風,走到她面前。

  「來取東西麼?」他問,溫柔得完全不見剛剛的威嚴。

  趙元賢解了上衣,露出白到透明的皮膚,上面每寸肌膚都被割裂過,留下斑駁觸目的傷口,但趙元賢似乎並沒有將這些放到心上,他只是有些猶豫還有哪裡能放下瓶口吸血。

  「只不過是平常的一些雜事,我與蕭相平日裡爭吵慣了,不打緊。」他把瓶子放在鎖骨靠上的位置,瓶子像一隻吸血蟲一樣,立刻吸附到他的皮膚上,使勁兒用力的吸血。

  玖月靜靜地看著瓶子越來越鼓,蓄滿趙元賢的鮮血。

  「如果是把大皇子派去西北邊境那事,我倒覺得你不必在意,我曾經算過一卦,不久後皇上就要經歷喪子之痛,想來應該是大皇子在西北戰事上出了問題。沒有掌兵之能,空有掌兵之權,他去了也是枉送性命。」

  「……」趙元賢道,「我與大哥雖然有隙,但從未想過要害他,如果這次非要改派他去,功敗垂成,西北戰事最起碼要退回三十年,國庫空虛,無力再養那麼多的戰士。」

  「所以?」

  趙元賢把鎖骨處的瓶子取下:「所以如果父皇真的要換個皇子去西北平亂,那我寧願換我去。」

  玖月嗤笑:「那你就是在自尋死路。」

  趙元賢垂眸,將瓶子遞給玖月:「我如果去了,沒辦法及時供養蕭相,後面我會派人八百里加急將我的血送回京城。」

  玖月握住瓶子,裡面血的溫度幾乎在灼燒她的掌心,她抬頭問道:「所以你沒打算帶著我一起去?」

  趙元賢怔住了,他不確定道:「我以為你想留在這裡陪蕭溫……」

  「我確實是想留在這裡陪師父。」

  趙元賢:「……………………」

  他捂臉失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你這麼氣人好熟悉,像是我們認識了很久了。」

  那是因為他們確實認識好久了,而且大概在慕白的潛意識裡,玖月總會惹他生氣,讓他暴跳如雷。


  不過那些都過去了。

  趙元賢把衣服穿好,給了玖月一個玉碟:「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還有個兒子寄養在鄉下,宮裡有以前教我的太傅,博學多識,如果你願意,可以把孩子接回王府,拿著這個玉碟,太傅會把他當皇子一樣教導,比在鄉野學的好一些。」

  玖月看著趙元賢遞過來的手,她定睛一看,就看到了他手腕上若隱若現的紅繩,這根紅繩凡人看不見,玖月卻可以。

  玖月握住趙元賢的手腕,猛地一拉,試圖將紅繩直接拽下,卻把趙元賢一把拉到榻上,和他抱了個滿懷。

  趙元賢怔愣,剛剛穿好的衣襟被扯散,他微微喘氣:「你幹什麼?」

  「你說呢?」

  玖月捏住趙元賢的下巴,湊上去吻他,趙元賢毫無準備,僵直在原地,半響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去回吻玖月。

  玖月扣住趙元賢的手腕,一邊引開他的注意力,一邊勾住了紅繩的一角,她奮力一扯,又想將紅繩扯斷,可紅繩卻縮的更短,幾乎要鑽進趙元賢的血脈里。

  玖月一咬牙,把趙元賢推倒在床,握住他的手腕,咬了上去。

  趙元賢輕嘶了一聲,把她抱住,輕聲說道:「別咬。」

  然而下一秒,咬人的變成了他自己。

  輾轉多情,紅燭蠟軟,佳人怨偶,都在這一刻,化成了無盡的想念,要將玖月包裹……

  這一夜,漫長又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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