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之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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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修與慕白一樣,以心臟作為靈源。他們修為靈力高強,所以靈源也是世間難見的珍品。

  離修告訴玖月,在他第一次輪迴轉世之時,他在輪迴道上遇到了魔祖,魔祖誘他以靈源作為交換,換記憶不滅與法術常在。

  離修答應了。

  所以他已無靈源,每逢新月,還要受天罰之懲。

  玖月坐在丞相府的台階上,沉默地看著天上的新月。

  每逢新月,也就是說,自離修被貶下凡,他每隔一個月就會受剝肉割骨之痛,為的只是保留那些可有可無的記憶,還有一丁點法術。

  他為了誰,不言而喻。

  玖月心裡百般滋味,原來她出現在離修的每一世,他都知道,他甚至在等她。

  他為了她,延遲了輪迴轉世,只為去一趟銀雀谷開導她,不讓她彌足深陷。

  可她最終還是辜負了他。

  當年很多沒想明白的事情,此時都已經想通,五百年過去了,玖月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玖月,但離修也不再單純的是她的師父。

  他赤裸地把所有的感情拋諸給她,她卻無法回應。

  她承認,她對離修的感情並不坦蕩,離修之於她,是精神的慰藉,是心中的港灣,她仰慕他,依賴他,想念他,卻沒想過染指他。

  他是那個高高在上無法染塵的人,卻為她義無反顧地墜入紅塵,傾其所有。

  玖月無法承受,甚至不知如何處理。

  雲彩遮住了新月,玖月微微皺眉,一個活人猛地從雲彩上跳下,那人身穿水粉色的丫鬟常服,卻膀大腰圓,一副雙花板斧插在腰間,看著非常違和。

  「九爺!你要的東西來了!」

  武辛大吼一聲,相府花園的樹葉都要抖上三抖。

  蕭溫收到天罰,玖月就讓人去王府里把武辛叫了回來,讓他回招搖山去找竹怡斂華想辦法。

  武辛掏出懷裡的小瓶子,瓶中裝著鮮紅的液體,還帶著溫度:「九爺,快把這個給離修大師喝了吧,喝了就不會再難受了。」

  武辛撓撓頭:「是土地公的主意,他不讓我說……」

  土地公……

  玖月看著瓶中赤中帶金的血液,手指莫名收緊,事不宜遲,先救人要緊,她轉身去了蕭溫的臥房,把還在昏迷的他扶了起來,餵了瓶中的鮮血。

  如果說玖月的鮮血能讓他安定下來,那瓶中的鮮血完全可以讓他起死回生,玖月把瓶中所有的血都餵給蕭溫,替他掖好被角,沉默地走出房門。

  武辛還在門外等她,玖月問道:「這血是慕白的?」

  雖然是疑問句,但玖月已經有九成的把握。武辛也不瞞她,實話實說道:「不算是正元神君真身的,是從趙元賢身上取的,正元神君下凡歷劫,他的真身放在旖旎宮,有結界護著,誰也近不了他的身。」

  玖月眉頭皺的更緊:「趙元賢怎麼可能答應,他和蕭溫是宿敵。」

  「那我就不知道了,」武辛道,「你走以後,趙元賢就一直睡著,直到你差人來找我。我去招搖山的路上,被土地公攔了下來,他說正元神君下凡歷劫之前就算到離修大師會有此一劫,讓我隨他而去,用趙元賢的血救蕭溫,他說正元神君曾剖半心寄存在趙元賢體內,他的血如同正元神君的血,可幫助離修大師抵禦天罰。」

  「慕白剖了他的一半靈源給趙元賢?」

  「是啊,我也很震驚,但土地公說,正元神君怕此次歷劫多生變故,剖一半靈源給人間的趙元賢,可保他免災免禍。」

  玖月點點頭,確實如此,慕白這麼多年,得罪了不少人,這次下凡搞不好一堆人排著隊打算收拾他,有一半靈源護體也是對的。

  但趙元賢他……

  「趙元賢什麼都沒問,就同意了?」

  「可能是因為我是你的近身侍女,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再沒說話。」

  「……」

  玖月額角的青筋微顫,連帶著手也顫了起來。

  那種瓶子,即便是她這種仙人,有慕白的修為靈力撐著,都還留下大大小小的傷口,趙元賢只是一個凡人,用這種瓶子吸血,豈不是命都要沒一半?

  玖月心中驀然升起一股無名怒火,她拉起武辛,連馬車都不坐了,直接讓他騰雲送自己回王府。


  趙元賢門前,她一腳踹開門,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趙元賢倚著床頭,像是累極了,垂著他那雙好看的眸,正扶著一個瓶子,在他胸口吸血。

  他上半身的衣服解開,結實的皮肉因為失血過多而呈現出蒼白色,裸漏的大臂已經留下好幾個幾個觸目驚心的傷口,用這種瓶子吸血,傷口久久不能癒合,他不懂,就時不時拿紗布擦一擦,然後再找另一個好地方吸血,他身邊的矮桌上,已經放了幾個他吸好的瓶子。

  「你……回來了?」

  趙元賢微怔,仿佛不確定玖月這麼快就能回來,他看她的時候,眼裡藏不住的歡喜,武辛懂事地退了出去,把房門關好。

  趙元賢起身,止住踉蹌,攢出一個笑臉:「逛完廟會不知怎麼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你的那個好友跟我說,你需要一點我的血去救人,我不知道你夠不夠用,就多弄了點……」

  趙元賢發現玖月在盯著他的傷口看,就急忙將衣服穿上,略顯侷促地站在原地。

  「別看了,不好看。」

  玖月走近趙元賢,不由分說要脫他的衣服,趙元賢向後躲閃,兩人掙扎之間滾到了床上,玖月正巧壓住了他的傷口,他悶哼一聲,倒吸了一口氣。

  「手拿開。」玖月命令道。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這世上大概沒有男子想要自己的娘子看他狼狽的樣子吧。」

  「……」

  玖月心中泛堵,非常想把這具身體裡的慕白拉出來揍一頓。

  可怎麼辦,這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趙元賢,她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裡生疼。

  半響,玖月從懷裡掏出那個棕色的藥瓶,嚼碎了含在嘴裡,捏住趙元賢的嘴巴,湊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唇齒之間花香四溢,趙元賢早就不像他們第一次接吻時那麼慌張,他張開嘴,小幅度地咽下玖月渡過來的碎藥,再輕輕地繞著她的舌尖求歡,呼吸之間,他試探性地咬住玖月的唇瓣,抱住她的手逐漸用力。

  「別亂動。」

  「……」

  一吻結束,兩人皆雙頰染紅,趙元賢低聲道:「別走。」

  玖月手指微緊,剛要掙脫,就聽見他道:「蕭溫每個月都需要我的血。」

  「……」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一直把我的血給他。」

  但是作為交換,玖月要留在他身邊。

  玖月沉默了,她突然想起了當年慕白為了得到她的血,都是怎麼委屈自己留在她身邊的。

  因果循環,他們身份倒置,甚至連感情中扮演的角色也發生逆轉。

  她是強勢的那個,而趙元賢是弱勢的那個。

  與其說趙元賢在威脅她,不如說他在體面地哀求,只不過他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他們無論怎樣,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好好養傷,如果你悶了,玉珥會陪你。」

  說罷,玖月掙脫了趙元賢的懷抱,頭也不回地走了。

  房間內,趙元賢半響才起身,落寞地自嘲一笑,下一瞬間,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指尖滲出汩汩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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