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與超脫對話
第780章 與超脫對話
戰？
戰，是誰……
為何這個名字如此熟悉？
白東臨的意識幻影混混沌沌，其表面布滿扭曲不定的漆黑線條，乃是極其可怕的「歲月蠕蟲」，一萬億無量衍紀才能自然孕育出一條。
此蠕蟲，又與尋常狀態有所區別，氣息更加詭異可怖，似概念中的一切惡意、死意、晦意，皆凝聚其中。
時間過去太久，太久了，久到白東臨忘卻了最源初的記憶，連「戰」這般重要的存在，仿佛都已經遺忘，只是感到有些許的熟悉而已。
意識幻影依然毫無反應，往漆黑中緩緩墜落，虛幻巨手竭盡全力的將其托舉，那看似縹緲的模糊人影，在此地竟重過無盡諸天，手掌有些扭曲，快要破碎。
「白！東！臨！！」
「你，就止步於此了嗎？」
「是誰，說要成為最強，超脫一切？又是誰，暗下決意，要滅絕黑災之禍？」
「而如今，你忘了這一切，要選擇永恆墜落於終末之無？」
戰的聲音，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些許嘆息，轟鳴震盪開來，卻被無盡「歲月蠕蟲」蠶食殆盡，難以抵達意識之中。
「哈哈哈！吾，曾結交過不少源點行者，葉，陳，殤，北冥……」
「他們，都成就了超脫極境，無論是哪一方面，都立於絕巔，令吾為之嘆服！」
「而你，白東臨，身為他們的老鄉，藍星人，是吾見過最差勁的源點行者了！」
「就這？就這！？」
戰已經快無法維持虛幻巨手，再喚不醒白東臨，他也無能為力了，只能換著花樣，甚至模仿著白東臨的言語習慣，刺激意識幻影。
『』最差勁的源點行者！
藍星，最差勁的藍星人！
不會吧，不會吧，就這，就這……『』
白東臨還在虛無記憶中打撈有關「戰」的信息，突然聽到了陰陽怪氣的嘲諷，意識幻影猛然凝滯，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一片純粹的漆黑最深處，有一點白光若隱若現。
「嘿，臭小子，伱果然不會讓人失望！」
隨著那微弱的白光出現，戰精神一震，這就是他在尋找的東西，破局之法。
不敢耽擱，生怕意識幻影又閉上雙眼，戰凝聚為數不多的力量，化作一縷光線，從掌心激射而出，洞穿一條條猙獰嘶吼的「歲月蠕蟲」，划過眼眸中的無盡漆黑，直直的沒入了白色光點之中。
「這，這是……」
戰的一縷意識，化作人形，待看清光點空間中的一切，頓時愣在原地。
「戰，沒想到你竟然沒死。」
「初次見面，卻是這種場面，失禮了。」
看著露出疑惑之色的戰，白東臨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來，這小小的空間之中，是一片純淨的雪白，而他也身穿白袍，與往日裡的黑袍形象大相逕庭。
「疑惑我為什麼沒有徹底迷失？」
看著戰點頭承認，白東臨蘊含繁雜情緒的漆黑右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而幽藍的左眼，依舊是永恆不變的冰冷漠然。
「呵呵，戰，看來你現在的力量很微弱，很微弱，已經跌落至超脫之下，不然也不會看不穿我此時的狀態，同時，我心中也有很多疑惑，我想我們可以為對方解答。」
白東臨走到戰的面前，與其視線交匯，眉心極速旋轉的十色本源宇宙之環已融為一色，不是應該出現的黑色，而是違背常理的純白，神異非凡。
「你這小子，還真是古怪……」
戰微微搖頭，隨即就地盤膝而坐，待白東臨也坐下之後，繼續開口說道：
「吾本以為，你已經徹底迷失，卻不成想在殘存的源初意識之中，你的理智依然存在，很難想像，如此漫長的歲月之中，你是怎麼挺過來的？」
「畢竟，你本質上並無超脫特性，還有，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遭了黑災超脫者的道！？」
聽完戰的疑問，白東臨眼中閃過一絲追憶，這確實是漫長而難熬的歲月，至於，是什麼時候……
「我在最初的洪荒諸天，與眾彼岸激戰，以一敵千，戰至瘋狂，將祂們，連同執劍者的總部一併泯滅摧毀的時候，我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但那時，已經晚了，超我意志與他我分身都已完全沉淪，唯獨自我與神我之中還僅存一絲清明。」
「超脫者的手段，還真是可怕啊！」
白東臨暗自嘆息，充滿感慨，無奈，以及隱晦的佩服。
「我心知，自己已經完全落入超脫者的算計之中，無法改變當時的局面，便以最後些許心力，斬下了自我與神我中僅存的一點清明，凝結為現在的我，躲藏在意識的源初深處，以尋覓破局之法。」
「本以為，這只是恐怖的幻境控制手段，直到漫長歲月之後才明白，超脫者的手段哪有這麼簡單。」
「時間的流逝，是真實不虛的，只是一萬億無量衍紀之後，我便瀕臨崩潰，慶幸，最後以『神人兩面之道』，徹底融合了自我與神我，佇立於有無之間，消除了來自歲月的折磨。」
白東臨說罷，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雙眼，漆黑與幽藍，兩道眸光在虛無中交匯，玄異莫測。
「有無之間？原來如此，你還真是聰明，竟能想出這種方法，模擬出了超脫特性。」
戰眸光閃爍，剎那間，便洞徹了白東臨此時所處的狀態。
「可惜！」
「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就算能在歲月侵蝕之下保持自我又怎樣？我始終無法洞徹超脫者的手段，也找不到破局之法，甚至，連當初如何入局的都還想不明白！」
「不愧是超脫者，超脫一切，無法想像的強大，我的境界還差得太遠了。」
白東臨有些沮喪，他雖然對自己的實力天賦，以及未來潛力極其自信，但從未小看過超脫者，本已窮盡想像去揣度，沒想到，還是差得太多。
「東臨，這不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戰出聲勸解，他是超脫者，自然明白這其中的無量差距，換做是他在彼岸之時，面對超脫者絕對做不到白東臨這般，還能憑藉一己之力，留下殘存生機。
「你是如何中了超脫者的手段，我可以為你解惑。」
白東臨精神一震，作洗耳恭聽狀，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很久很久了。
「老實說，你這一次是有些倒霉了，尋常情況之下，超脫者是不會顧及諸天中發生的事情，祂們的精力都放在同層次的存在之上。」
「恰逢無量道衍，此等盛況之下，可能會有存在領悟成就超脫的機緣，一位新的超脫者，自然有資格入祂們的眼，因此，按照慣例，黑災超脫者會掃視一眼諸天漩渦。」
「而你，好巧不巧，正在大肆吞噬黑災諸天，落入了超脫者的視線之中，呵呵，這也不怪你，此等隱秘，知曉的存在少之又少。」
戰搖頭失笑，仿佛有些幸災樂禍，順風順水的白東臨能吃一次虧，或許也並不是壞事。
「好吧！」
白東臨無奈搖頭，事到如今，悔之晚矣，儘快明悟處境，早日破局才是關鍵。
「那麼，我此時到底是處於什麼狀態？幻境之中嗎？但我感覺，並不止於此。」
「沒錯！」
「尋常的幻境手段，哪怕是超脫者施為，也難以徹底的解決掉你這個不死不滅的妖孽。」
戰心情不錯，又或者是好久未與人溝通了，言語之間充斥著調侃。
「當超脫者的目光掃過你之時，你的一切秘密都將暴露在祂的眼下，並在瞬間，自動明悟出對付你的最好方式！」
「以真實幻境，將你的本我意識，拉入終末之無，進行絕對鎮壓永封，此手段，只經過最初的引導，後面的每一步，都是你自我的選擇，自我的沉淪，若是成功，外人無法破局拯救你，而你自己也無法拯救自己，形成邏輯閉環。」
「除非是邏輯級超脫者出手，但……」
戰搖了搖頭，很顯然，這也是渺小為無的可能。
「真實幻境？」
白東臨眉頭緊蹙，他是一個謹慎的人，哪怕覺醒天賦之初，也沒有過驕傲自大，反而自省，一條條列出能克制不死不滅的手段。
一是鎮壓封禁，包括凍結時空，因果逆環，等等之類，這每一種可能，隨著實力的增長已經破除殆盡。
第二則是無主觀傷害的幻境，催眠，記憶洪流，人格影響……
對於幻境，白東臨在最初遇見的「妖魔鬼怪」中的女鬼，給他上了第一課，雖然女鬼道行太淺，並不能徹底迷惑他的意識，反而被他用陽氣生生撐爆。
還有一次，他在流浪帝的傳承爭奪之中，遭遇了「嗜幻妖」的侵襲，沉淪幻境，差一點沒出來，也是因此，他開始有意識的提高自己在幻境方面的抗性，待點燃意志之火後，意識一天比一天強大，再難被區區幻境迷惑。
如今的他，有無數的他我分身分布天地間，記憶感知互通，想將他拉入幻境，就必須帶著所有分身一起才行，可是……
「你想得沒錯，你的一部分他我分身，隨時處於所謂的觀察者狀態，不受外界影響，因此，幻境對你來說完全失去了作用。」
「但，超脫者施展的真實幻境，可沒這麼簡單……」
戰看穿了白東臨的心思，搖了搖頭，詳細解釋道：
「你當初察覺到了超脫者的目光，第一反應是什麼？是不是尋求超脫者的庇護？而你最熟悉，甚至接觸過的超脫者，也只有通天了。」
「這是你潛意識裡的選擇，所以你才會自滅去了洪荒世界，而黑災超脫者，便順著你的選擇，在目光之中，一念生出了洪荒諸天，一比一的完美復刻，其中的每一個生靈，每一粒塵埃，都一模一樣……」
白東臨聞言，微微一愣，難怪，他一開始根本毫無察覺。
「這就是所謂的，真實，幻境？」
「沒錯，你在洪荒諸天中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不虛的，只不過裡面被加了一些料，你，以及諸多洪荒生靈，都被扭曲了心性，賦予並擴大了陰暗一面。」
「最重要的是，你們都被降智打擊了，對外界的感知，思維邏輯，都會下意識的傾向於錯誤的方向，也就是說，那時的你，與白痴無異！」
白東臨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回憶起當初的行為，除了殺，就是吞，這不就是傻吃胡喝的低能白痴嗎？
超脫者，夠狠，夠陰險！
「以真實，將你引入完美的幻境之中，這已不能稱之為幻境了，而是存在於超脫者目光之中的奇異時空，從一開始，你就從未逃離過那位黑災超脫者的目光……」
「祂的目的很簡單，也快要成功了，便是將你的本我意識，拉入終末之無，而且，這還是你自己的選擇！」
戰語氣幽幽，將白東臨的處境的說了出來，也只有明白了一切，才有助於接下來的破局。
「好吧，我了解了。」
白東臨雙眼微眯，不知道在思索什麼，片刻之後，抬眼注視著戰，開口說道：「戰，現在問題回到你的身上。」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葬送了包括性命在內的一切，將七色神光永遠封印在止戈諸天之中，並將之隱匿。」
「你現在為何又出現在了這裡？我的意識深處，而且，還對我了解得如此透徹……」
白東臨眸光閃爍，意味莫名，追求絕對自由的他，對這種暗地裡的目光，非常反感，哪怕對方是戰，甚至是目前唯一能幫助他破局的救星。
他心直口快，有什麼就說什麼，而且面對超脫者，沒有隱藏心思的必要，強烈的不滿，自然瞞不過戰。
「呵呵，臭小子，吾可是超脫者，你這樣說話，是不是……」
「停！」
「戰，你也應該明白，我在這鬼地方究竟度過了多少歲月，說真的，此時的我已經無法做到，將自己再拉到超脫之下的位置，卑尊之別，與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白東臨微微側頭，幽藍眼眸中的蒼茫漠然之意，讓被死死盯著的戰，心裡都生出了一絲異樣。
「好吧，我能理解。」
戰聳了聳肩，悄無聲息間，認可了白東臨的同輩相處。
「其實，你不必多想，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
「吾當初，確實是死了，也只有死亡，才能滿足布下的手段，將止戈諸天化作囚籠，並徹底隔絕，但就在最後的消散之際，吾看見了一直尋不到蹤跡的七色神光……」
戰語氣中帶著感慨，慶幸，也就是這詭異莫測的七色神光，才引發了那一場恐怖的大戰，無盡諸天被牽連其中，紛紛泯滅，不知有多少生靈化作灰灰，連超脫者都隕落了三位，其中的慘烈之處可見一斑。
止戈，止戰。
戰，見不得戰爭永遠的持續下去，不忍生靈塗炭，便選擇了犧牲自己，從源頭之上結束了那場無休止的恐怖大戰。
「吾看見了七色神光，它極速穿行於漆黑通道之中，視吾的封禁手段為無物，那一刻，吾以為計劃失敗了，便向七色神光沖了上去……」
「七色神光，與最初似乎發生了異常的變化，吾在其中感知到了一具沉眠中的靈魂，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你了，白東臨。」
戰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對面的白東臨，他猜測，就是因為七色神光融合了生靈的靈魂，這才會被他所感知到蹤跡。
「吾很好奇這神光到底是什麼東西，便在消散之際，沒入了神光之中，卻不成想，吾自我施加的自滅，竟然消融了。」
「在外界，哪怕是超脫者的眼中，戰已經死了，可吾還活著，活在七色神光之中，作為代價，吾失去了自由，以及對外界的感知，被永遠束縛在神光里，直到不久前……」
「白東臨，你潛意識裡的求生欲，觸動了七色神光，它蕩漾起一絲漣漪，吾，也在那時終於感知到了外界，第一眼便看見了你。」
「憑藉超脫者特性，一眼之下，吾自然了解了你的一切，與那位黑災超脫者，一般無二。」
「呵呵，不同的是，吾不會害你。」
戰低聲輕笑，似乎想緩和氣氛。
「在未來，你是覆滅黑災的希望，同時，七色神光完全由你而動，吾的生死，已經與你捆綁在一起了……」
白東臨默然不語，思緒流轉，對戰的描述，暫時的選擇性了相信，至少目前而言，一位為了諸天生靈，願意放棄自己生命的超脫者，這無疑是非常偉大的，換一下位置，他自認是做不到的。
「戰，我還有一個疑問。」
「哦？」
戰抬眼示意，他很願意為白東臨解惑，這是提高彼此信任最快的方式。
「不是狂妄自大，我自認為，在未來漫長的歲月之後，我一定會踏入超脫極境。」
「既然如此，此時的我陷入絕境，為什麼未來成就超脫的我，不出手助我？」
白東臨眼含不解，這也是他在思考的問題，雖然意識在這鬼地方無法延伸進未來迷霧，觸碰不到未來身，但那是針對於彼岸而言，超脫級別的未來身，應該不必如此麻煩吧？
「哈哈哈！」
戰仰天大笑，沒想到聰明至極的白東臨，也會陷入認知誤區。
「白東臨，首先你要明白一點——」
「過去已知且可變，未來未知亦可變，唯現在永恆！」
「現世，現在，此時此刻，是一切的真實之點，無論過去的我們有多麼弱小，無論未來的我們又有多麼強大，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現在是唯一且永恆的，是它連結起了過去與未來，是兩者存在的基石，其存在意義，至高，且不可取代。」
「未來，處於混沌疊加的無序狀態，沒有觀測之時，誰都不知道時間迷霧下面是什麼，這也是為什麼你召喚未來身之時，需要將意識探入未來之中。」
「是你的視線，觀測了混沌態的未來，使其在無窮的無序之中，坍縮出一種唯一結果，這才有了未來身踏入現世的基礎。」
「至於超脫者級別的未來身，確實不依靠觀測而存在，想踏入現世也沒有那麼麻煩了，至於為何沒有出現……」
戰語氣一止，上下打量了一些白東臨，意味深長的說道：「或許，他是脫不開身吧。」
「嗯！？」
白東臨神情一動，欲言又止。
「哈哈哈，吾逗你玩的，這不是看氣氛太緊張了嘛！」
「臭小子，既然你未來會成就超脫，那麼說明眼下的困境難不住你，這也是吾能暫時擺脫七色神光束縛的原因，這不是幫你來了嗎？」
「你是註定無事之後，才會有未來的超脫級自己，你的未來身自然也知道這一點，那麼，他還降臨現世幹嘛？閒得沒事幹！？」
戰緩緩起身，抬起虛幻手掌，拍了拍白東臨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
「記住，是現在的你，成就了未來的自己，無論他有多強大。」
「現世，現在，此時此刻，才是一切。」
「兩者之間的先後邏輯，可不能顛倒了。」
白東臨聞言，心中閃過一絲明悟，瞭然點頭。
「我懂了。」
「戰，請動手吧，帶我離開這裡！」
戰擺了擺手，扭曲模糊的身影愈發虛幻，他從七色神光逃逸出的力量，極其微弱。
「東臨，這一點還得靠你，七色神光只會聽你的命令，讓它，放吾一隻手臂出來。」
「一隻就夠了！」
「什麼狗屁黑災超脫者？」
「不過概念級罷了，吾只手可滅！」
二合一
(本章完)
戰？
戰，是誰……
為何這個名字如此熟悉？
白東臨的意識幻影混混沌沌，其表面布滿扭曲不定的漆黑線條，乃是極其可怕的「歲月蠕蟲」，一萬億無量衍紀才能自然孕育出一條。
此蠕蟲，又與尋常狀態有所區別，氣息更加詭異可怖，似概念中的一切惡意、死意、晦意，皆凝聚其中。
時間過去太久，太久了，久到白東臨忘卻了最源初的記憶，連「戰」這般重要的存在，仿佛都已經遺忘，只是感到有些許的熟悉而已。
意識幻影依然毫無反應，往漆黑中緩緩墜落，虛幻巨手竭盡全力的將其托舉，那看似縹緲的模糊人影，在此地竟重過無盡諸天，手掌有些扭曲，快要破碎。
「白！東！臨！！」
「你，就止步於此了嗎？」
「是誰，說要成為最強，超脫一切？又是誰，暗下決意，要滅絕黑災之禍？」
「而如今，你忘了這一切，要選擇永恆墜落於終末之無？」
戰的聲音，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些許嘆息，轟鳴震盪開來，卻被無盡「歲月蠕蟲」蠶食殆盡，難以抵達意識之中。
「哈哈哈！吾，曾結交過不少源點行者，葉，陳，殤，北冥……」
「他們，都成就了超脫極境，無論是哪一方面，都立於絕巔，令吾為之嘆服！」
「而你，白東臨，身為他們的老鄉，藍星人，是吾見過最差勁的源點行者了！」
「就這？就這！？」
戰已經快無法維持虛幻巨手，再喚不醒白東臨，他也無能為力了，只能換著花樣，甚至模仿著白東臨的言語習慣，刺激意識幻影。
『』最差勁的源點行者！
藍星，最差勁的藍星人！
不會吧，不會吧，就這，就這……『』
白東臨還在虛無記憶中打撈有關「戰」的信息，突然聽到了陰陽怪氣的嘲諷，意識幻影猛然凝滯，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一片純粹的漆黑最深處，有一點白光若隱若現。
「嘿，臭小子，伱果然不會讓人失望！」
隨著那微弱的白光出現，戰精神一震，這就是他在尋找的東西，破局之法。
不敢耽擱，生怕意識幻影又閉上雙眼，戰凝聚為數不多的力量，化作一縷光線，從掌心激射而出，洞穿一條條猙獰嘶吼的「歲月蠕蟲」，划過眼眸中的無盡漆黑，直直的沒入了白色光點之中。
「這，這是……」
戰的一縷意識，化作人形，待看清光點空間中的一切，頓時愣在原地。
「戰，沒想到你竟然沒死。」
「初次見面，卻是這種場面，失禮了。」
看著露出疑惑之色的戰，白東臨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來，這小小的空間之中，是一片純淨的雪白，而他也身穿白袍，與往日裡的黑袍形象大相逕庭。
「疑惑我為什麼沒有徹底迷失？」
看著戰點頭承認，白東臨蘊含繁雜情緒的漆黑右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而幽藍的左眼，依舊是永恆不變的冰冷漠然。
「呵呵，戰，看來你現在的力量很微弱，很微弱，已經跌落至超脫之下，不然也不會看不穿我此時的狀態，同時，我心中也有很多疑惑，我想我們可以為對方解答。」
白東臨走到戰的面前，與其視線交匯，眉心極速旋轉的十色本源宇宙之環已融為一色，不是應該出現的黑色，而是違背常理的純白，神異非凡。
「你這小子，還真是古怪……」
戰微微搖頭，隨即就地盤膝而坐，待白東臨也坐下之後，繼續開口說道：
「吾本以為，你已經徹底迷失，卻不成想在殘存的源初意識之中，你的理智依然存在，很難想像，如此漫長的歲月之中，你是怎麼挺過來的？」
「畢竟，你本質上並無超脫特性，還有，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遭了黑災超脫者的道！？」
聽完戰的疑問，白東臨眼中閃過一絲追憶，這確實是漫長而難熬的歲月，至於，是什麼時候……
「我在最初的洪荒諸天，與眾彼岸激戰，以一敵千，戰至瘋狂，將祂們，連同執劍者的總部一併泯滅摧毀的時候，我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但那時，已經晚了，超我意志與他我分身都已完全沉淪，唯獨自我與神我之中還僅存一絲清明。」
「超脫者的手段，還真是可怕啊！」
白東臨暗自嘆息，充滿感慨，無奈，以及隱晦的佩服。
「我心知，自己已經完全落入超脫者的算計之中，無法改變當時的局面，便以最後些許心力，斬下了自我與神我中僅存的一點清明，凝結為現在的我，躲藏在意識的源初深處，以尋覓破局之法。」
「本以為，這只是恐怖的幻境控制手段，直到漫長歲月之後才明白，超脫者的手段哪有這麼簡單。」
「時間的流逝，是真實不虛的，只是一萬億無量衍紀之後，我便瀕臨崩潰，慶幸，最後以『神人兩面之道』，徹底融合了自我與神我，佇立於有無之間，消除了來自歲月的折磨。」
白東臨說罷，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雙眼，漆黑與幽藍，兩道眸光在虛無中交匯，玄異莫測。
「有無之間？原來如此，你還真是聰明，竟能想出這種方法，模擬出了超脫特性。」
戰眸光閃爍，剎那間，便洞徹了白東臨此時所處的狀態。
「可惜！」
「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就算能在歲月侵蝕之下保持自我又怎樣？我始終無法洞徹超脫者的手段，也找不到破局之法，甚至，連當初如何入局的都還想不明白！」
「不愧是超脫者，超脫一切，無法想像的強大，我的境界還差得太遠了。」
白東臨有些沮喪，他雖然對自己的實力天賦，以及未來潛力極其自信，但從未小看過超脫者，本已窮盡想像去揣度，沒想到，還是差得太多。
「東臨，這不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戰出聲勸解，他是超脫者，自然明白這其中的無量差距，換做是他在彼岸之時，面對超脫者絕對做不到白東臨這般，還能憑藉一己之力，留下殘存生機。
「你是如何中了超脫者的手段，我可以為你解惑。」
白東臨精神一震，作洗耳恭聽狀，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很久很久了。
「老實說，你這一次是有些倒霉了，尋常情況之下，超脫者是不會顧及諸天中發生的事情，祂們的精力都放在同層次的存在之上。」
「恰逢無量道衍，此等盛況之下，可能會有存在領悟成就超脫的機緣，一位新的超脫者，自然有資格入祂們的眼，因此，按照慣例，黑災超脫者會掃視一眼諸天漩渦。」
「而你，好巧不巧，正在大肆吞噬黑災諸天，落入了超脫者的視線之中，呵呵，這也不怪你，此等隱秘，知曉的存在少之又少。」
戰搖頭失笑，仿佛有些幸災樂禍，順風順水的白東臨能吃一次虧，或許也並不是壞事。
「好吧！」
白東臨無奈搖頭，事到如今，悔之晚矣，儘快明悟處境，早日破局才是關鍵。
「那麼，我此時到底是處於什麼狀態？幻境之中嗎？但我感覺，並不止於此。」
「沒錯！」
「尋常的幻境手段，哪怕是超脫者施為，也難以徹底的解決掉你這個不死不滅的妖孽。」
戰心情不錯，又或者是好久未與人溝通了，言語之間充斥著調侃。
「當超脫者的目光掃過你之時，你的一切秘密都將暴露在祂的眼下，並在瞬間，自動明悟出對付你的最好方式！」
「以真實幻境，將你的本我意識，拉入終末之無，進行絕對鎮壓永封，此手段，只經過最初的引導，後面的每一步，都是你自我的選擇，自我的沉淪，若是成功，外人無法破局拯救你，而你自己也無法拯救自己，形成邏輯閉環。」
「除非是邏輯級超脫者出手，但……」
戰搖了搖頭，很顯然，這也是渺小為無的可能。
「真實幻境？」
白東臨眉頭緊蹙，他是一個謹慎的人，哪怕覺醒天賦之初，也沒有過驕傲自大，反而自省，一條條列出能克制不死不滅的手段。
一是鎮壓封禁，包括凍結時空，因果逆環，等等之類，這每一種可能，隨著實力的增長已經破除殆盡。
第二則是無主觀傷害的幻境，催眠，記憶洪流，人格影響……
對於幻境，白東臨在最初遇見的「妖魔鬼怪」中的女鬼，給他上了第一課，雖然女鬼道行太淺，並不能徹底迷惑他的意識，反而被他用陽氣生生撐爆。
還有一次，他在流浪帝的傳承爭奪之中，遭遇了「嗜幻妖」的侵襲，沉淪幻境，差一點沒出來，也是因此，他開始有意識的提高自己在幻境方面的抗性，待點燃意志之火後，意識一天比一天強大，再難被區區幻境迷惑。
如今的他，有無數的他我分身分布天地間，記憶感知互通，想將他拉入幻境，就必須帶著所有分身一起才行，可是……
「你想得沒錯，你的一部分他我分身，隨時處於所謂的觀察者狀態，不受外界影響，因此，幻境對你來說完全失去了作用。」
「但，超脫者施展的真實幻境，可沒這麼簡單……」
戰看穿了白東臨的心思，搖了搖頭，詳細解釋道：
「你當初察覺到了超脫者的目光，第一反應是什麼？是不是尋求超脫者的庇護？而你最熟悉，甚至接觸過的超脫者，也只有通天了。」
「這是你潛意識裡的選擇，所以你才會自滅去了洪荒世界，而黑災超脫者，便順著你的選擇，在目光之中，一念生出了洪荒諸天，一比一的完美復刻，其中的每一個生靈，每一粒塵埃，都一模一樣……」
白東臨聞言，微微一愣，難怪，他一開始根本毫無察覺。
「這就是所謂的，真實，幻境？」
「沒錯，你在洪荒諸天中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不虛的，只不過裡面被加了一些料，你，以及諸多洪荒生靈，都被扭曲了心性，賦予並擴大了陰暗一面。」
「最重要的是，你們都被降智打擊了，對外界的感知，思維邏輯，都會下意識的傾向於錯誤的方向，也就是說，那時的你，與白痴無異！」
白東臨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回憶起當初的行為，除了殺，就是吞，這不就是傻吃胡喝的低能白痴嗎？
超脫者，夠狠，夠陰險！
「以真實，將你引入完美的幻境之中，這已不能稱之為幻境了，而是存在於超脫者目光之中的奇異時空，從一開始，你就從未逃離過那位黑災超脫者的目光……」
「祂的目的很簡單，也快要成功了，便是將你的本我意識，拉入終末之無，而且，這還是你自己的選擇！」
戰語氣幽幽，將白東臨的處境的說了出來，也只有明白了一切，才有助於接下來的破局。
「好吧，我了解了。」
白東臨雙眼微眯，不知道在思索什麼，片刻之後，抬眼注視著戰，開口說道：「戰，現在問題回到你的身上。」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葬送了包括性命在內的一切，將七色神光永遠封印在止戈諸天之中，並將之隱匿。」
「你現在為何又出現在了這裡？我的意識深處，而且，還對我了解得如此透徹……」
白東臨眸光閃爍，意味莫名，追求絕對自由的他，對這種暗地裡的目光，非常反感，哪怕對方是戰，甚至是目前唯一能幫助他破局的救星。
他心直口快，有什麼就說什麼，而且面對超脫者，沒有隱藏心思的必要，強烈的不滿，自然瞞不過戰。
「呵呵，臭小子，吾可是超脫者，你這樣說話，是不是……」
「停！」
「戰，你也應該明白，我在這鬼地方究竟度過了多少歲月，說真的，此時的我已經無法做到，將自己再拉到超脫之下的位置，卑尊之別，與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白東臨微微側頭，幽藍眼眸中的蒼茫漠然之意，讓被死死盯著的戰，心裡都生出了一絲異樣。
「好吧，我能理解。」
戰聳了聳肩，悄無聲息間，認可了白東臨的同輩相處。
「其實，你不必多想，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
「吾當初，確實是死了，也只有死亡，才能滿足布下的手段，將止戈諸天化作囚籠，並徹底隔絕，但就在最後的消散之際，吾看見了一直尋不到蹤跡的七色神光……」
戰語氣中帶著感慨，慶幸，也就是這詭異莫測的七色神光，才引發了那一場恐怖的大戰，無盡諸天被牽連其中，紛紛泯滅，不知有多少生靈化作灰灰，連超脫者都隕落了三位，其中的慘烈之處可見一斑。
止戈，止戰。
戰，見不得戰爭永遠的持續下去，不忍生靈塗炭，便選擇了犧牲自己，從源頭之上結束了那場無休止的恐怖大戰。
「吾看見了七色神光，它極速穿行於漆黑通道之中，視吾的封禁手段為無物，那一刻，吾以為計劃失敗了，便向七色神光沖了上去……」
「七色神光，與最初似乎發生了異常的變化，吾在其中感知到了一具沉眠中的靈魂，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你了，白東臨。」
戰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對面的白東臨，他猜測，就是因為七色神光融合了生靈的靈魂，這才會被他所感知到蹤跡。
「吾很好奇這神光到底是什麼東西，便在消散之際，沒入了神光之中，卻不成想，吾自我施加的自滅，竟然消融了。」
「在外界，哪怕是超脫者的眼中，戰已經死了，可吾還活著，活在七色神光之中，作為代價，吾失去了自由，以及對外界的感知，被永遠束縛在神光里，直到不久前……」
「白東臨，你潛意識裡的求生欲，觸動了七色神光，它蕩漾起一絲漣漪，吾，也在那時終於感知到了外界，第一眼便看見了你。」
「憑藉超脫者特性，一眼之下，吾自然了解了你的一切，與那位黑災超脫者，一般無二。」
「呵呵，不同的是，吾不會害你。」
戰低聲輕笑，似乎想緩和氣氛。
「在未來，你是覆滅黑災的希望，同時，七色神光完全由你而動，吾的生死，已經與你捆綁在一起了……」
白東臨默然不語，思緒流轉，對戰的描述，暫時的選擇性了相信，至少目前而言，一位為了諸天生靈，願意放棄自己生命的超脫者，這無疑是非常偉大的，換一下位置，他自認是做不到的。
「戰，我還有一個疑問。」
「哦？」
戰抬眼示意，他很願意為白東臨解惑，這是提高彼此信任最快的方式。
「不是狂妄自大，我自認為，在未來漫長的歲月之後，我一定會踏入超脫極境。」
「既然如此，此時的我陷入絕境，為什麼未來成就超脫的我，不出手助我？」
白東臨眼含不解，這也是他在思考的問題，雖然意識在這鬼地方無法延伸進未來迷霧，觸碰不到未來身，但那是針對於彼岸而言，超脫級別的未來身，應該不必如此麻煩吧？
「哈哈哈！」
戰仰天大笑，沒想到聰明至極的白東臨，也會陷入認知誤區。
「白東臨，首先你要明白一點——」
「過去已知且可變，未來未知亦可變，唯現在永恆！」
「現世，現在，此時此刻，是一切的真實之點，無論過去的我們有多麼弱小，無論未來的我們又有多麼強大，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現在是唯一且永恆的，是它連結起了過去與未來，是兩者存在的基石，其存在意義，至高，且不可取代。」
「未來，處於混沌疊加的無序狀態，沒有觀測之時，誰都不知道時間迷霧下面是什麼，這也是為什麼你召喚未來身之時，需要將意識探入未來之中。」
「是你的視線，觀測了混沌態的未來，使其在無窮的無序之中，坍縮出一種唯一結果，這才有了未來身踏入現世的基礎。」
「至於超脫者級別的未來身，確實不依靠觀測而存在，想踏入現世也沒有那麼麻煩了，至於為何沒有出現……」
戰語氣一止，上下打量了一些白東臨，意味深長的說道：「或許，他是脫不開身吧。」
「嗯！？」
白東臨神情一動，欲言又止。
「哈哈哈，吾逗你玩的，這不是看氣氛太緊張了嘛！」
「臭小子，既然你未來會成就超脫，那麼說明眼下的困境難不住你，這也是吾能暫時擺脫七色神光束縛的原因，這不是幫你來了嗎？」
「你是註定無事之後，才會有未來的超脫級自己，你的未來身自然也知道這一點，那麼，他還降臨現世幹嘛？閒得沒事幹！？」
戰緩緩起身，抬起虛幻手掌，拍了拍白東臨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
「記住，是現在的你，成就了未來的自己，無論他有多強大。」
「現世，現在，此時此刻，才是一切。」
「兩者之間的先後邏輯，可不能顛倒了。」
白東臨聞言，心中閃過一絲明悟，瞭然點頭。
「我懂了。」
「戰，請動手吧，帶我離開這裡！」
戰擺了擺手，扭曲模糊的身影愈發虛幻，他從七色神光逃逸出的力量，極其微弱。
「東臨，這一點還得靠你，七色神光只會聽你的命令，讓它，放吾一隻手臂出來。」
「一隻就夠了！」
「什麼狗屁黑災超脫者？」
「不過概念級罷了，吾只手可滅！」
二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