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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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0章 傷疤

  「阿嚏!」

  前院書房裡罕見地放了兩個通紅的炭火盆,沈戈一進屋便感到一陣熱氣鋪面而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鬚髮花白的武安侯抬手摸孫子的額頭,「受寒了?」

  祖父常年握兵器,手上有老繭,但卻沈戈覺得異常溫暖和安心,他揉了揉鼻子,揚起笑臉,「沒有,祖父放心,我好著呢。」

  額頭不熱,武安侯又不放心地摸了摸他的脖子,發現也不熱後,才道,「把衣裳脫了,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原來升炭火盆,是要讓他脫衣裳。沈戈連忙伸出顫裹著的手腕給祖父看,「就這裡被樹枝劃了一道,沒有別的傷口。」

  用腿勾住山崖上斜生的松樹,一手拉住一個掉下山崖的人,怎麼可能只手腕受傷。武安侯虎起臉,「脫了外裳,祖父看看你的肚子和腿。」

  沈戈只得脫了,撩起裡衣給祖父看肚子上的淤青,「就是被石頭硌了一下,看著嚴重其實幾天就能好,您別跟如玉說,她膽小。」

  武安侯仔細查看孫子青紫一片的肚子,又抬手按了按他的骨頭,才安心了些,「腿上呢?」

  「腿上更沒事兒了,您看。」沈戈原地蹦了兩下。

  「好,好,祖父知道你沒事兒,別跳了。」真是年輕,肚子磕成這樣還能跳騰,武安侯看著都心疼,「躺好,我給你用藥酒揉揉。」

  「祖父,這是小傷,不用管,幾天就好了。」沈戈說完,見祖父已經挽起衣袖抄起了藥酒,便聽話地躺在小榻上,讓祖父給自己擦藥酒。

  武安侯給孫子擦著藥酒,眼睛就紅了。因為他瞧見年紀輕輕的孫子身上,有好幾道傷疤,特別是胸前兩寸多長的傷疤,看得他直後怕,「胸前這道傷疤是怎麼得來的?」

  「第一次獵野豬時,被野豬的獠牙挑了一下。」沈戈答得十分驕傲,「雖然是半大的野豬,但也有百十來斤呢。」

  想像當時的場景,武安侯心驚肉跳,「那時你多大?」

  現在知道了自己的生辰,沈戈倒推一下,便知那時多大了,「那會兒五歲,我打死野豬養好傷後,就離開狼群下山,跟這沈小歲結伴去烏沙鎮闖蕩。」

  五歲……

  武安侯心如刀絞,聲音哽咽,「是祖父無能,沒能儘快把你找回來,讓你小小年紀就吃了這麼多苦。」

  沈戈以前真不覺得自己過得有多苦,但被祖父這麼心疼著,他也想哭。不過他若一哭,祖父更收不住了。沈戈笑道炫耀道,「祖父,孫兒在家時有您護著,到了山林里有群狼護著,在烏沙鎮時有恩師護著,真沒吃什麼苦。這道傷疤是孫兒的輝煌戰績,您打了幾十年的仗,身上最長的傷疤,有孫兒這條長嗎?」

  戎馬一生的武安侯爺含笑帶淚,「還真有。」

  沈戈好奇問道,「祖父那道傷疤在哪,怎麼傷的,讓孫兒看看唄?」

  「巧了,也是在胸口,給我治傷的軍醫沒有如玉丫頭手藝好,傷疤看著有點嚇人。那時候祖父十七歲,被敵一刀看斷槍桿。」給孫子揉完藥酒的武安侯擦擦手,拉開自己的衣襟,「受了一刀後我栽下馬,摔在敵將馬下。那會兒根本覺不到疼,我抽配劍砍斷馬腿,敵將落馬後,我就這麼一刀砍下了他的腦袋。給我之上」

  沈戈聽得熱血沸騰,「那個敵將叫啥?」

  「綦毋罕邪,突厥戰將。綦毋士族人從小在馬背上長大,其男兒好戰凶蠻,如果不是綦毋罕邪輕敵,祖父根本殺不了他。」武安侯向孫子講解道,「這次興兵大舉犯我大夏北庭邊境的武將,也是綦毋氏族人,你二叔快要帶回來的兩個戰俘,也都是綦毋一族的將領。」

  「這個我聽二弟說過,綦毋氏族人眾多,是現在突厥人中最好戰的。」沈戈又指著祖父胳膊上的一個圓形傷疤,問道,「這是箭傷嗎?」

  「是,小傷,我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落下的。」武安侯看著胳膊上的箭疤,神情有些恍惚,「你父親的致命傷也是在胸口,是倒勾箭。」

  「我聽姐姐說了。」父親是為了保護被倭寇抓去做肉盾的上百百姓戰死的,沈戈穿好衣裳,一臉肅殺,「殺父之仇,孫兒必報。」

  「好,好!」武安侯看著與長子如出一轍的長孫,忍不住涕淚橫流。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祖父每說到傷心處,必會落淚。晚上吃鹿肉火鍋時,祖父興起喝了幾碗酒,又回憶往昔,淚眼滂沱。


  武安侯一哭,林大福也想起了病死的親爹,刷刷掉眼淚,沈彥陽見祖父和大福哥都哭了,也跟著一邊啃肉一邊哭,一邊哭一邊說想爹,要娘。

  沈戈和沈彥佑哥倆哄了這個哄那個,肉都沒顧上吃多少。終於把祖父送回房歇息後,小哥倆心有戚戚地對視,皆是一臉苦笑。

  沈彥佑雖然身體好了些,但這會兒還是覺得累了,被大哥半攙扶著往外院走時,沈彥陽忽然笑了一聲,「大哥,我父親要回來了。」

  沈戈頓了頓,問道,「二叔哭起來,比祖父如何?」

  沈彥佑笑得很是不厚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戈也笑了,「我提前準備幾塊帕子。」

  臘月底,懷裡揣著好幾塊帕子的沈戈帶著妻子、弟弟妹妹們去迎二叔回府,待見了面,帕子一塊也沒用上,因為二叔是抱著他哭。

  出征歸來的沈家二爺沈文功抱著與長兄酷似的侄兒,哇哇大哭。侄兒丟了多少年,他就愧疚了多少年。本以為這輩子他就算死了也會愧對大哥大嫂,沒想到侄女真把侄兒找回來了,這怎不能不令沈二爺喜極而泣。

  十幾年淤積在心底的眼淚,全都撒在了侄子衣裳上。

  沈彥佑和沈存嬌一個拿帕子一個端茶,在旁邊勸著。小胖子沈彥陽終於忍不住了,抱著他爹的腿哇哇大哭,「爹,要娘,孩兒要娘。」

  兒子這一嚎,把沈二爺從極度的歡喜里拉了回來,不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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