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三 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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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諶沒瞪眼也沒跳起來,就是拿著水的手歪了一下,一條水線淅淅瀝瀝的往下直墜,灑在他的袍襟上了。

  阿青用手一指他,李思諶趕緊起來換——

  這個灑水的部位有點太巧合了,咳,看起來李思諶就象跟阿長一樣尿了那啥似的。

  阿青抱著兒子無良的偷笑,又不敢笑出聲來,臉都快憋紅了。

  唉,阿長現在都可以把尿了,尿褲子的次數很少很少的。郭媽媽夸個不停,說他一看就和世子爺一樣,從小就能看出長大了一定是個有出息的。

  阿青挺懷疑,李思諶是挺有出息的,可是這跟小時候不尿褲子有什麼關係?這將來能不能成功,難道從這幾個月大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了?

  李思諶換衣裳一向快,他就把腦殘了的脫了,隨便拿了一件披上,一邊系衣帶一邊就走出來了。

  「小山想娶大妞?」李思諶挨著阿青坐下來:「他是認真的還是一時衝動?」

  「不是一時衝動。」阿青挑挑撿撿的把自己和小山回來時說的話告訴李思諶:「現在我也有點兒拿不準。以前總覺得他倆一輩子都長不大似的,可是就這麼一轉眼,居然都變成大人了。我說不好大妞會不會答應嫁給小山,也說不好小山會怎樣為幸福努力。」

  而且,他倆成了親以後,能不能一輩子「兩小無嫌猜」?

  李思諶把阿長抱過去,把他放在榻上,小山趴在那兒努力想往前爬,可他雖然比一般孩子健壯有力,離進化成爬行動物還差兩三個月呢,努力的划動四肢就是不見挪動,象一隻擱淺的大烏龜。

  「我看挺好。」阿長笨拙又努力的動作顯然讓他爹看的挺樂呵,越看那胖腳丫子越想咬一口。不過妻子還在一旁看著呢,當著她的面咬兒子可能不大好,嗯,等她去洗漱的時候再偷偷咬:「你就先預備賀禮吧——送點兒什麼好?」

  「現在就預備賀禮?」

  是不是早了點兒?

  不過真的成了的話,那肯定事情會辦的挺順利的,從現在就開始預備倒也不算晚。

  想著想著阿青還笑出聲來了。

  「笑什麼?」

  阿青掰著手指數:「如果他倆親事沒成,一個娶一個嫁的,我得預備兩份兒禮。可是現在他倆要是成了,那我送一份兒就行了。將來生孩子也是一樣。如果他倆各自婚嫁,一人生一個我就得送兩份。可是他倆成了夫妻,那生一個我也只用送一份啊。」

  李思諶也讓她逗樂了:「你難道還缺錢?這也要省?」

  「能省一點是一點兒嘛。」阿青樂呵呵的說:「希望他倆真的能成吧……說真的,小山那性格,我怕京城的閨秀跟他真的不對脾氣。大妞那性子呢,哪怕招個上門女婿也難讓人放心。要是他倆湊一起,倆不省心說不定能互補一下,變成一個省心。」

  李思諶想,這倒也是,或許就會象她說的一樣呢。

  外頭雷聲隱隱,電光撕開夜幕,將院子裡的花木映的刷白一片。

  阿青站起來去關窗子,起了風,吹的灰土飛揚的。她縮回手來揉了下眼,李思諶站到她身後來,伸長手臂將窗子合上。

  「迷眼了?」

  「嗯。」阿青努力想把眼睜開,但是那種異物感讓她還是難以忍耐的眨動眼睛。

  「我幫你吹吹。」

  李思諶用手輕輕將她的眼皮推開,輕輕的吹了幾下:「好些沒?」

  阿青試著再眨了幾下眼:「好多了。」

  就是眼睛看起來有些發紅,珠淚瑩瑩的,象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李思諶的唇越來越近,緩緩印在她的眼睛上。

  和她眼睛的溫度相比,他的唇顯的有些微涼。

  悶雷從屋頂滾過,阿青嚇了一跳,轉頭往外頭看。

  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雨水從沒合上的另半扇窗縫裡濺進來。

  大妞夜裡醒了兩回,桃花扶她去小解,再扶她躺下。大妞擺著手說:「我只是發個燒,又不是折了胳膊折了腿,不用你攙扶我。」

  「姑娘躺的時候久了,突然一站起來,頭肯定會暈的。」桃花細心的倒了溫水來:「姑娘喝口水吧。」

  大妞是真渴了,喝了一杯覺得不夠,又喝了一杯才覺得好些了。桃花摸了摸她的頭,還是有些熱。

  「姑娘快歇下吧。」


  大妞順從的臥下了,就是之前睡的多,這會兒睡意又不知往哪兒去了。沒精神,沒力氣,但也睡不著。

  桃花聽著她沒睡著,自然自己不能比她先睡著,輕聲問:「姑娘餓嗎?」

  「我不餓。」大妞說:「哎呀你不用管我,我躺著歇著,眯著眼一會兒就睡著了。」頓了一下,她想起來問:「小山那兒怎麼樣了?那姓薛的又來找過麻煩沒有?」

  「沒來過,想必是不會來的,姑娘別操那麼多心了。小山少爺那兒也沒事,大姑奶奶回去的時候他去送的,回來了以後還特意過來又看了姑娘一回,姑娘那會兒還睡著,他也非得看一眼才願意走。」

  「哦,沒事兒就好……搬完大個人了,還被人哄的團團轉的。」大妞打了個呵欠:「可惜了,好不容易青姐和阿長來,我又病了,沒見著。」

  「往後日子長著呢,有的是功夫見面。」

  「外頭下雨了?」

  「下的挺大的。」桃花說:「姑娘是叫雷聲吵醒的?」

  「我也不記得了。」

  大妞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又迷迷糊糊睡著。這一病足足三四天,燒是退了,就是還咳嗽著。

  吳嬸不叫她出門,她現在這樣也不好往藥鋪去。正好韓家嬸子打發人來送東西,知道她病了,又過來看了她一回。

  養病的日子就是太無聊,好吃好喝的,卻哪兒都不能去。不說出去了會不會有加重病情的可能,大妞也怕自己把風寒過給別人了,畢竟家裡有小石頭,小孩子總歸沒有大人那麼扛得住病。

  吳嬸來看她的時候,總是勸她要耐心養病。

  大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多,她總覺得嬸子好象有心事。

  家裡頭其他事情都算是一帆風順,那還能是什麼事兒讓嬸子這麼操心?

  肯定是小山的事了唄。

  這雨滴滴答答下起來沒個完。往年這時節也會多下幾陣雨,就是今年不能出門,覺得這雨格外的招人煩。

  大妞把手裡的書翻了一頁。

  這是阿青姐前幾天來看她的時候給她帶來的書,市面上沒得賣,應該是那位神通廣大的世子姐夫不知從哪兒尋來的。那天聽說還給小山尋了兩本兵書呢。

  「沒睡覺?」

  大妞抬起頭來,小山正站在廊下收傘,隔著窗問了她一句。

  「還能總睡啊?骨頭都要睡酥了。」大妞把書合起來:「下雨你還來?有事啊?」

  小山點了下頭:「有事同你說。」

  「那進來啊。」大妞站起身拉了他一把:「站外頭怎麼說?」

  小山手按在窗台上,輕巧的翻過窗就跳進了屋裡。

  「我這兒連茶都沒有。」大妞揭開茶壺蓋看看:「這兩天淨喝白水了。」

  「你不用倒水,我也不渴。」

  大妞坐了下來:「那你有什麼事兒找我?說吧。」

  小山看看大妞——她在屋裡不出門,腳上就穿著一雙淺口的軟鞋,淺石榴紅的褂子,下面也是一條同色的細絹褲子,連裙子都沒套上。

  這當然不是見客的打扮,甚至就算是見兄弟,一般人家的姑娘也會穿的很齊整。

  大妞在這上頭可沒那麼多講究,就象現在她一點兒都沒覺得自己這麼穿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那天的事情,我還沒謝你。」

  「咱們還說什麼謝?你下回長點心就行了,別傻乎乎的什麼人一來找你就跟著去。這回嘛,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她就能讓你打不得罵不得進退兩難啦,下回再來個更麻煩的怎麼辦?」

  「我娘也是這麼說。」

  大妞重重點頭:「你看,嬸子也這麼說,可見我沒說錯吧。」

  「我娘說,今年就要給我說定親事。」

  「是嗎?」大妞愣了一下:「今年?這麼急啊……嬸子有相中哪家姑娘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我娘有沒有相中誰我不知道,可我想娶的人就一個。」小山轉過頭來,他注視著大妞,慢慢的說:「我想娶你。」

  大妞眨了下眼,看起來是沒聽清楚的樣子。

  「我想娶你。」

  大妞傻呆呆的看著他,小山認真的又重複了一次:「我想娶你。」


  「哦。」

  「那你呢?」

  大妞腦子裡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

  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正做夢,惡夢。

  夢見小山過來跟她說,想和她成親。

  「我不是開你玩笑,也不是想著應付我娘隨便找個人湊和。我就是想著,和你一起過日子肯定挺好的。你呢,你覺得和我一起過怎麼樣?你想去藥鋪就繼續去,咱們住的地方你覺得哪裡習慣就住哪裡。你要是覺得你這院子住的舒心,那成了親我搬過來住也一樣。不過你這兒就是有點小,我那邊寬敞一點……」

  這怎麼都跳到成了親住哪兒上頭去了?

  「那個……」大妞不得不出聲打斷了他:「你為什麼想跟我成親呢?」

  外頭雨下的嘩嘩的,也不能看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打從西邊出來了。

  「我想和你一起過一輩子。」小山問她:「你不想跟我一塊兒嗎?」

  不想嗎?

  大妞本能的回答:「我沒想過。」

  「那我等你想,你想好了再說。」

  大妞一肚子疑問,哪有那個心境慢慢靜下來細想。

  「你說你想娶我,我嬸兒她說什麼了?」

  「說了挺多的。」

  「說了什麼?」

  「不太記得了。」

  這人!

  小山趕緊解釋:「是真的不太記得了,就記得她說怕你不同意。」

  ……

  嬸子也不反對嗎?

  「青姐呢?青姐知道嗎?」

  「我姐也知道。」

  「青姐也沒反對嗎?」

  小山想了想阿青說的話:「我姐的意思是……你能管著我,挺好。」

  大妞於是更糾結了。

  「還有我爹……」

  「你要是願意,張伯那兒我當然會去求他答應的。」繞了一大圈兒了,小山皺起眉頭:「我是問你樂意不樂意,這是咱倆的事兒,你幹嘛問了一圈兒旁人同意不同意?」

  「這成親又不是兩個人的事兒,都說父母之命,父母不樂意那能成嗎?」

  小山愣了下,這話的意思……他再仔細品品味兒:「那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你就是怕家裡其他人不樂意?」

  「呃我……」好象她沒同意吧?可是,她也說不出反對的話。

  她不樂意嫁給小山嗎?

  不,不是的。

  小時候他倆跟對頭一樣,就算是從老家來了京城,兩人還總是吵個不休,吳嬸還說過,他倆就沒有一天能太平的時候。

  但是忘了從什麼時候起,他倆還是會拌嘴,但是人從前那種吵鬧已經不一樣了。

  好象從以前,好些天,好些天之前。小山去山上學藝之前吧?

  他走了,她頓時覺得身邊空落落的,缺了一大塊,別人怎麼填不上這個空洞。

  她給他寫信,他也回信。一開始那信是回給全家人的,後來……他們倆會單獨分開寫。

  可是大妞從來沒有想過有要嫁給小山的一天。

  從到了京城兩家就不一樣了。以前都是鄉下人家,吳叔打獵種地,張伯采採藥給人看看病,誰也不比誰貧賤。但進了京就不一樣了,吳叔做了官,小山在家被人稱為少爺,出去了旁人也會稱他一聲公子。

  可自己呢?還是個郎中的女兒。

  平時聽來來去去的人說的話,在藥鋪里見過的那些人和事,都告訴她,小山的將來也會娶一個官宦人家的女兒。有一陣子三公主常來他們家,甚至還有人說,小山會不會被招駙馬呢。

  駙馬啊!

  公主可是皇上的女兒,那是天底下出身最尊貴的女子了。

  反正,不管小山娶誰,總不可能是自己。

  大妞早就明白這一點了。

  她說想招個上門女婿,不過肯給人做上門女婿的人,能有什麼好人選呢?窮的有一口飯吃的人,有點志氣也不會去做贅婿,那簡直是數典忘宗,在女方家都不能算是一個人,只能和奴才一樣。(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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