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七 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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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漸漸黑了,暮色里台階也看不清楚,手上又有東西,大妞差點一腳踩滑。

  覺得腳下踩空的時候大妞哎喲一聲。

  手上拿著東西,東西還重。那麼短短一瞬間大妞就沒想到扔了東西她可能還摔不倒,但是這東西是青姐給嬸子帶的,摔了自己也不能摔了東西啊!

  腋下伸過一雙手來扶著她往後一帶,大妞的腳踢騰了一下,總算是站住了——

  呃,就是腳板下面踩了什麼。

  小山腳趾頭往上頂了頂:「勞駕嘿,硌您腳了。」

  大妞哈哈笑著把腳移開:「不客氣不客氣。」

  小山忒不講究的把鞋在另一邊兒的褲子上蹭了蹭:「你去郡王府了?阿長今天怎麼樣?」

  「能吃能睡的。」大妞不客氣的把手裡一堆東西交給小山替她捧著,自己空出兩隻手來比劃了一下:「這麼長了。」

  小山瞥她——好吧,這天都黑了瞪她她也看不見。

  「孩子怎麼能用長?」

  「等他會站了我再用高。」大妞咯咯笑:「現在只能躺著可不用長嘛。」

  「這什麼東西?挺沉的。」

  「給嬸子的。車上還有呢,還有給你的。兩本兵書,說是姐夫不知從哪兒得的,我看著那書夠破的,都沒敢碰它,就怕一碰給弄散架了。」

  進了屋把東西放下,其實也都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吃的,還有一塊料子。

  吳嬸顧不上東西,先問她外孫子怎麼樣了。

  大妞笑眯眯的把阿長誇了又夸,什麼白胖、聰明、脖子很有勁兒現在趴在那兒自己小腦袋昂著,可見這孩子多健壯。

  「單看還顯不出來,一比就知道了。」大妞叉起盤子裡的一塊蜜瓜,邊嚼邊說:「鋪子裡昨天還有人帶著孩子去,和阿長差不多日子生的,據說生下來的時候快九斤,現在一掂,也就九斤重,嗆著奶害起病來了,孩子太小藥也餵不了,家裡人愁的不行。」

  吳嬸問:「那家兒日子過的怎麼樣?」

  要是孩子多家裡窮苦看顧不過來,那也沒有辦法。

  「雇了奶媽子,還有丫頭婆子伺候呢。」

  吳嬸搖頭:「那怎麼能行?自家孩子光指望下人費心?那又不是下人生的孩子。」

  「現在的年輕少奶奶們可不都象青姐那樣,哪有吃得了那個苦願意自己餵奶帶孩子的?孩子白天晚上的都是奶娘帶著。就是孩子可憐了,下人能象疼自己孩子似的?瞅個空偷個懶,最後受罪的不還是孩子?難受也不會說,哭的喘不過氣兒來,小臉兒紫漲紫漲的,看著就可憐。」

  一家人都噓唏了一番。

  小山還惦記著兵書,大妞回屋先把那把兩本書給找出來,打個燈籠給他送過去。

  小山去練拳去了,不在屋裡頭。大妞知道他一早一晚的都要練兩趟,看看時辰離他練完也差不多了,就坐下等了一會兒。

  小山進屋的時候只穿個單褂子,頭上騰騰冒汗,脖子上搭著一條手巾,正撩起一角來擦汗。

  一看見大妞坐在屋裡,小山愣了下,趕緊的想把手裡拎著的長衫套上。

  「不急這一會兒,你先擦擦汗去。」晚上天還是涼的,他這樣帶著汗容易著涼。

  小山應了一聲,先進裡屋去擦汗換衣裳,再出來的時候已經穿的整整齊齊了。

  大妞把兩本書放在桌上了:「你可愛惜著些看,要不就找人抄下來,我看這書實在破的可以了,也不知道姐夫從哪裡翻出來的。」

  小山小心的拿起一本來,還湊到鼻子尖聞了聞:「可能是……地窖里。」

  他剛才其實想說的不是地窖,不過怕大妞一驚一乍的,到嘴邊就改了詞兒。

  大妞倒沒往別處想,還覺得小山說的有道理:「怪不得老覺得有點潮乎乎的。你說這銀子存在地窖里倒還好說,書這種東西這麼嬌貴的,怎麼能存地窖里呢?成,那書你收好,我先回去了。」

  「誒,你等一等。」小山叫住她:「再坐坐,我有話想和你說呢。」

  大妞有點納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什麼事?」

  「你上次說的那件事兒,我今天出門時正好路過,替你去看了看。」

  「哪件……」大妞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真的?你看見了?」


  「嗯。」

  「他怎麼樣?」

  「挺好的。」小山說:「我借著要水喝,進那家看了看。日子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可是在莊戶人家裡也算殷實了,還給孩子扯了新衣裳。那孩子會跑了,說話也很伶俐。」

  「那就好。」大妞笑著,神情之中難免透出些惆悵:「他過的好我就放心了。那家爹媽對他好吧?」

  「那家就他一個孩子,肯定待他不錯。」

  大妞點點頭。

  她一直惦記著那年送走的那個孩子。

  包家姑娘生下這個私生子之後大妞曾經把他帶回家來養了一陣子,後來張伯做主送給了一對不能生育的夫妻。大妞一直惦記那孩子,總怕那對夫妻不能履行承諾,會虐待這個孩子。

  現在聽小山這麼說,總算是能放心了。

  「那我先回去,你也早點兒睡。」大妞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明兒還得早起。」

  小山去給她拿燈籠,看看她身上,就穿著件單衫。

  「晚上風涼,你怎麼就穿這點兒?」

  「沒覺得涼啊。」

  小山看了看,把搭在椅子背上的自己的那件袷衣拿了給她:「你先披一下。」

  大妞一徑搖頭:「這才幾步路,用不著你這么小心,我自己就當郎中的我還能不知道這個?」

  嘴是挺硬的,出了門就差點讓大風給掀個跟頭。

  什麼時候起的風啊?剛才來的時候明明一絲風也沒有。

  大妞站在門口直揉眼,剛才那一下風揚的灰迷了眼了。

  小山還是跟著出來了,把手裡的袷衣給她搭上,順手接過她手裡的燈籠。

  「我送你回去吧。」

  這下大妞也不強撐著了,一手還在揉眼,一手捂著頭髮。不捂不行,她頭髮扎的松,風一大非給她吹糟了不可。

  小山送到院門口:「行了,快過去吧。」

  「知道,燈籠別給我了,你回去照路吧。」

  小山硬把燈籠塞她手裡了:「這點兒路我能看見,你快進去吧。」

  他轉身兒就走,大妞站門口多瞅了眼才進門。

  結果一進屋,她就打了兩個噴嚏。

  桃花面色不善的迎上來:「姑娘您這穿的也太少了,一早一晚的風多涼啊。」

  她也看見大妞身上搭的那件袷衣了,光這麼披著不系扣,敞著襟也擋不了風啊。

  「哦,你看見桌上的東西了沒?」大妞一邊洗臉一邊問她。

  「瞧見了,我已經先收到柜子里了。」

  「那個紅綾包袱裡頭裝的一塊料子,給你的。回頭你自己量量,看裁件什麼穿。我看做條裙子是夠用的。」

  桃花抿嘴一笑:「又是世子夫人送的?那肯定是好東西,我可不配穿,姑娘您也該添新衣裳了。」

  「我又不缺衣裳穿,秋天做的還有沒上身的呢。」天天待藥鋪子裡,大妞對衣著的要求就只有乾淨方便,她又不是同誰急奇鬥豔去的,穿著打扮完全用不著講究。洗完了臉她想起來小山那件衣裳了:「看看髒不髒,要是髒回頭順帶洗了,要是不髒,明天想著還他。」

  桃葉趕緊應了一聲。

  第二天大妞一睜眼就覺得不對勁。

  頭髮沉,身上沒勁兒。她自己摸了一把腿,熱的。

  發燒了。

  大妞平時體格挺好,一年到頭難得咳嗽一聲,這回也不知道怎麼,居然這麼容易就傷風了。

  她掙扎著要起床,結果梳洗的時候就叫桃花看出來了。

  桃花現在也是一隻腳入門的專業人士了,大妞這會兒臉也熱,頭也漲,一看眼神兒就和平時不一樣。

  到底是在藥鋪里經得多見得多,桃花也不很慌,先去跟張伯回了一聲,張伯過來看了閨女,發話說多喝些水多睡睡覺,藥吃不吃的隨意。

  大妞本來還想堅持一下,覺得病不重,可以照常去藥鋪,張伯一句話就給她堵回來了:「你快拉倒吧。你現在這樣兒去了也是添亂,還得分人手照看你。再說,你要把病氣過給來求醫的人,怎麼辦?」

  好吧……大妞也不再堅持了,桃花也留下照顧她。


  吃早飯的時候吳嬸也知道了,特意過來看她。大妞趕緊解釋自己就是有點著涼,沒什麼大毛病,可別把她當病人看待。

  吳嬸可算逮著機會說她了。

  「你這病肯定是累出來的。你瞅瞅你叔,忙歸忙,也總有個休沐的時候。你看看你,天天就早出晚歸的,除了過年那幾天,你歇過一天沒有?總這麼勞累,人能不病嗎?」

  大妞想分辯她不是累病的,可是一琢磨,在嬸兒面前,還是老老實實聽訓的好。要敢還嘴,那只會被教訓的更慘烈。

  「你瞧瞧你,這一年身上一點兒肉沒長,肯定還掉秤了!」

  掉秤……嬸兒您以為您養的是豬嗎?

  「哪有小姑娘家家象你這樣的?你也要點兒好吧。整天頭髮就那麼隨便一盤,衣服都磨破了還繼續穿他,成天成月的就待在鋪子裡頭,咱們家真不缺那點兒錢。」

  是,家裡是不缺錢……可她也不純是為了錢啊。

  「人哪能一直那麼傻幹活?就跟那拉弓的弦兒似的,拉一拉,也得松一松,讓弦兒歇歇勁兒不是?要是一歇都不歇,只顧一味的狠拽,那弦肯定會拉斷的。」

  大妞覺得讓吳嬸說痛快了就沒事兒了,不成想吳嬸嘴一張,直接就給她立了規矩:「以後你去三天,得在家裡歇一天。這回的病也得好好養著。我告訴你,你這是病來如山倒,這病不養個十天半個月的,根本養不回元氣……」

  大妞一聽這可不能行,趕緊小聲解釋:「嬸兒,我這病真沒什麼,頂多兩天就能全好了。再說鋪子裡事情不少,三天一歇這肯定不成啊。」

  「這事兒沒得商量。」吳嬸瞪她一眼:「必須得聽我的。到京城以後我對你管教太鬆散了,一開始就不該讓你跟你爹學醫,鬧的現在你們爺倆整天整天的待在鋪子裡不著家。你爹我就不說他什麼了,可你不能這樣下去啊。你將來不管是出嫁也好,招贅也好,總得成親的吧?成了親難道你還象現在一樣,家裡的事兒全都扔手不管?要是你有了孩子呢?那時候你怎麼辦?也跟你說的那樣,把孩子也扔給下人,自己專干自己的事去?」

  幹嘛動不動就總拿成親生子來說事兒啊……

  大妞真心覺得自己這樣過也滿好的,成親有什麼好處呢?

  給人當老婆也就算了,居然吳嬸還扯到生孩子!

  一想到自己要給某個男人生兒育女,挺十個月的肚子,生下來還得小心翼翼的伺候,餵奶,換尿布,跟前跟後……

  大妞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她一點兒都不想成親,她更不想生孩子。

  「行了,你好好休息。」吳嬸站起身來:「有什麼想吃的,你讓桃花去告訴我。對了,我那裡有你青姐送來的青竹香露,回頭讓人給你送來,你可以用水衝著喝。」

  大妞精神確實不怎麼好,喝了熱水之後就躺回去悶頭大睡。這一覺睡的迷迷糊糊的,總覺得熱,特別想踢開被子,把胳膊腿都伸到外頭去涼快涼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等到再睜開眼的時候,卻看見床跟前坐了個人。他她眼睛眨了好幾下,認出來是小山。

  「你怎麼……在這兒?」

  小山抬起頭來:「醒了?渴不渴?肚子餓嗎?」

  「不餓。」口渴倒是有一點。

  「我聽說你病了,過來看看。」

  因為她沒醒,所以他就坐在床前陪著,等她醒嗎?

  「昨晚上應該幫你找件厚斗篷的,要是那樣的話說不定你也不會生病。」

  大妞擺了下手:「哎呀,那算什麼,真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穿的少把自己凍著了。我爹都說沒事兒,連藥都不用服。我也就這會兒還沒勁兒,估計到明天就全好了。」(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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