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迴蕩的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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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9章 迴蕩的執惑

  平靜地向前走,杜恩一路走去,伴隨著無形的大法力,將城市本來的康莊大道重現。

  草木退去,人屍遍地。

  臨死之時,有人血書。

  「為什麼!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啊啊啊!這不公平!那不公平!!!」

  「該死的墨矩,該毀滅的這城!!!」

  極盡瘋狂,滿是絕望。

  打從心裏面,透著對墨矩城的憎恨!

  「這麼怨天尤人,難道說,是悔情真君硬著拿不下,改為攻心之策,所以才締造出這種自相殘殺的場面?」

  杜恩不得不這麼懷疑,因為悔情真君是幹得出來這種事情的人。

  對她而言,成王敗寇,只如此而已!

  不過,現在也沒有辦法完全定調,只能是一種猜測。

  杜恩繼續向前進,步伐看似緩慢,實際卻很快,飄忽里越過十幾丈,又恍惚中已來到百丈之外。

  所以,很快就踏過這段路,走完了城池的外沿地帶,來到規設齊整無比的居住區之前,也可說是真正墨矩城的入口。

  因為剛剛的原野地帶,其實還有一個最大的作用。

  那就是作為緩衝帶!

  將之墊在外城防與居住區之間,吸收各種來自外界的衝擊餘波,從而確保生活在城裡的人們,那些空有境界,無有法力,其實與常人無異的人們,不會被什麼突然爆發的衝突戰鬥,給直接一波清空!

  因此,這個地帶無需額外布置,若有戰事,那自外向內傳導而來的餘波,自內向外引動的威能,便足以輕易夾扁其中的混雜者。

  換言之,理所當然的,在杜恩現在所處的這種地方,往往也會布設有一定的防守手段,與外城防之間相呼應,卻屬於兩個序列。

  轟!

  一陣震動,地塌轟鳴,在暴起的塵煙之中,有兩道森寒的紅光亮起。

  嘎嘎嘎!

  咚咚咚!

  絞盤跟撞錘的聲音不住響起,無形擴散的衝擊驅散煙塵,顯露出其中的一隻機關巨兵。

  其高有十丈,以五階木料為主材,用五階礦鐵墊充,暗藏獨特的機關運轉法門,壓制空間變化,抵磨法力衝擊,是為戰爭傀儡,此刻因為外敵入侵而再度被喚醒,依舊忠誠地履行自己的使命。

  阻截外敵,保衛家城!

  手中那一把成千上萬鈞的重錘,直接重重揮落,樸實無華,就是那大妖貪獸來了,也需要給它避讓,根本不敢硬接!

  杜恩自然也不會去硬抗,在抬眼之間,有草木叢生,從地下洶洶往上,沿著機關構件的縫隙,滲長入其中,阻滯它的行動,再踏步而動,已經強行打破壓制,空間移動到它的頭頂。

  「這種構造,羅恆的那本書,機巧金工裡面就有,他是想回來嗎?還是說早就回來了?所以,他,已經被當做外敵,或者應該說,當初選擇逃離這邊的他,在這邊的防衛措施眼裡,已經是簒逆之人?」

  各種疑惑此起彼伏,一時無有答案。

  而機關巨兵也已經扯斷絞滅那些草木的糾纏,咚咚咚聲音響個不停,迅速根據現狀,開始轉為其他形態。

  但是,太遲了!

  土木聖煉!

  機巧再冶!

  杜恩揮手取出那五階菁鋼,眨眼間燒成紅亮鐵水,道道器禁成型,從打開的缺口入內,強行駁接更改本來的各種禁制,堵死了這機關巨兵的內部傳遞鏈條。

  它當場就開始癱瘓,眼中紅光明滅不定,渾身嘎吱作響,很想做出新的應對,結果又陷入被更改的舊邏輯衝突,自我陷入矛盾循環。

  嘭~

  核心死機爆炸。

  說到底,它也是個老古董了,面對眼下的遭遇,直接超載超限,也是挺正常的事情。

  再說到底,不依託靈氣,另闢蹊徑開創的這等機關兵,在存世保留的方面,就不如依託靈氣的事物。

  當然,那些事物一旦沒了靈氣浸潤,壞得也要更快。

  彼此之間,也算是各有利弊,並不能說誰高誰低。

  「不過,共性卻是一致的。」

  「本來其實是個比大妖貪獸還要棘手的正面對手,但因為知曉跟腳,又有相應手段,對付起來就是輕而易舉。」

  這個情況,就跟杜恩當初在南方樞城闖監獄時一樣,面對爆發威力遠非自己能輕易抵擋的守衛手段,透過技藝上的一番操作,能十分簡單地將之制服摧跨。

  說到底,這些只是人造物……

  「不,如果是朽林仙門那邊的,那就要考慮它其實是個人,或者說,塞進人的心智神魂之類的手段。」

  這般看來,對於這邊的技藝,那朽林仙門定是十分歡迎!

  杜恩這麼想著,又找到已經癱瘓的機關巨兵其各個驅動點位,將其切斷分割,再觀察有無自爆一類的設置。

  果然是有!

  他在這方面也是老手了,自有一番心得經驗,便是當年的墨矩大修士來,在這方面,他也有自信與之切磋一番。

  當即輕車熟路地予以剔除,然後,便把這機關巨兵收入囊中!

  「雖然想要啟用其實還挺麻煩,還得改動力修補更新其他方面,可謂整體大翻修,在這邊現在也用不了,但在回去之後,不管是丟給決議去翻修,還是自己來,都能迅速拾取戰力,甚至於舉一反三……」

  總之,這是個很不錯的收穫,值得後續廢點心思。

  就是有點奇怪?

  迅速地收拾完後,杜恩心裡突然略有停頓,但表面看不出來絲毫變化。

  只是把目光再度轉向城市之中。

  一陣荒涼的風嗚嗚吹來,帶來濃烈的腐臭血腥味。

  整座城市早已經徹底死去,留下的只有荒棄的屍體,在那機關兵落敗之後,已然沒有其他動靜聲音,靜得讓人覺得恐怖!

  再凝視著街道之上,民居殘破,道路坑窪,一具具屍體如同昨日,剛死不久,只有腐臭,但大體形象被保存著,刻在離死不過一兩日的慘烈階段。

  自相殘殺!

  看不出有分派的樣子,十分無序,亂糟糟的,彼此互相攻擊,引發整體性的滅亡。

  「一場內部的狂亂暴動,嗎……」

  杜恩帶著小石像踏入其中,頓時就像是水滴入沸騰的油鍋一般,一道道殘存的執念,沸騰著飄蕩而起,訴說著當初人們的祈願與疑惑。

  「絕對的不偏不倚……」

  「唯人族利益至上……」

  「為何會自相逆反……」

  「為何會自取滅亡……」

  「如此之墨矩守規,到底是錯在哪裡?」

  就連自相殘殺的人們,直到死的那一刻,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毫無翻然悔悟,只有濃濃的痛苦。

  明明這應該是用嚴規束刻的大同之城、墨矩之城,可到頭來卻是那般自取滅亡,讓人根本找不到原因。

  城裡有點大,但杜恩也不急,沒有再多做無謂揣測,只以自己的步伐去丈量,走過一處處,來到一幕幕之前。

  那久遠前的暴動殘殺,隱隱也呈現出背後的隱情。

  人們的瘋狂,與其說是某種堅持的崩潰,不如說,隱隱是被什麼影響操控下的歇斯底里!

  杜恩真是越看越覺得,是悔情真君搞出來的手筆。

  只是這麼說來的話,又多少有些怪異之處。

  別的不說,怎麼就只是把人搞死了,卻不把無人的墨矩城整個取走呢?

  他進一步探索,在距離城中心很近的一處牆上,找到滿牆壁塗繪著絕望的臨終血書。

  「暢想著絕對的設計,那理想大同的趁機實現,擇取優者予以培育,將劣者銷毀,一切唯有法度,完全捨去人心,只公正刻規地執行……」

  從話語用詞來看,應該是當時的某個高層所寫,知曉頗多。

  杜恩十分平靜地做著思量,又一把抬手,運起大法力,把這邊遺留的執念強行凝固,讓其化作模糊的人形。

  面容缺乏,只有空洞的聲音,訴說著執念里的內容。

  「資源有限,我們只能限制人口,是為了避免無垢者誕生,避免我族發生異化,由於無垢者三代即墮,只會迅速污染牽帶整體,故而縱使人口總數尚在容許範圍,一旦出現無垢者,亦要立刻銷毀!」


  「為了確保人人都能飽食,需要強而有力地管理資源,但凡有人伸手,便立刻斬斷,於是,又建立軍隊,用來守護城市與人們,並維持法度的有力踐行!」

  「更進一步,進行思想管束,使得墨矩森嚴,不可逾越,從而確立人人皆是平等的大同道德,如若有著異心,當即予以洗腦,若洗腦無用,始終無法根除劣等人性,便直接處決,是為肅正!」

  「肅正!肅正!肅正一切卑劣!一切為了墨矩聖城!」

  面孔缺乏的人形,突然間語調變得高昂起來,杜恩在失去對他的控制。

  而在那之前,其所說的內容,亦令杜恩微微皺眉,顯然情緒起伏相當大。

  墨矩大修士所制定的大同,未免過於,過於……

  一時間,他亦沒有找到合適的形容。

  而那執念人形的面上,開始反覆出現臉龐,附近的執念在自發匯同集合,隱隱間透露出一個可怕的事實,讓杜恩都為之沉默!

  「毀了!」

  「我們的家園毀了!」

  「完美的家園最終還是毀了!」

  飄零的火焰硝煙,粉碎的書籍碎片。

  隨著執念聚集,無形的思緒好似擬化而出,成為真實。

  硝煙中崩潰的,是完美的聖城。

  書籍不破碎前,千篇一律訴說著墨矩的大同!

  其構思嚴密整齊,其考慮方方面面,其邏輯無懈可擊!

  縱使人們會因此面臨一些問題,卻本不該動搖根基,是在這資源貧瘠的地下,顯得無比正確,十分合適的「生存法則」!

  「因地制宜,墨守成規……」

  「唉!大修士有著美好的設計,可到頭來我等凡夫俗子,根本就無法駕馭。」

  「所以到頭來,這一切,最終還是毀在我們的手裡!」

  執念匯同到最後,一個主體清晰,雜帶多面的老人面孔,出現在杜恩的面前,這麼對他開口訴說。

  這邊的眉頭鬆緩下來,整體平靜如水,此刻已然大體知曉答案。

  現在只是需要佐證。

  「管控的思想,制定的道德,還有植法的族群,是這種種因素導致了,人的一體化,或者說,神魂真靈的一致化。」

  「……是這樣沒錯,或許是這樣子,我們只知道沿循舊規,我們不想去進行改變,到頭來大家雖然看著是不同的模樣,而內在卻已經不知不覺的,變為同一個樣子。」

  「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吧。」

  杜恩顯得平靜銳利地開口,「無論是在什麼時候,總會有人對現狀感到不滿,不管那是好人還是惡人,但他們或許會選擇順服,也或許會選擇反抗。」

  老人:「……」

  執念聚合體陷入沉默,流露出無法抑制的憎恨。

  對於那些玷污者的痛恨,對於那些悖逆者的仇視,對於……

  吱~

  有些許不諧的音響起,本來由執念而陷入瘋魔的老人,又變得可以說話了。

  杜恩微微挑眉,面色基本不變,只等著對方繼續開口。

  「只是選擇逃離的人們,並非什麼可恨之輩,只是再也無法受到聖城的庇佑,需要在黑暗之中獨自開拓前行。」

  「這個地底現在也不過是外敵的圈禁場,脫離了墨矩的懷抱,想必是過得十分艱難,遭受到許多失敗吧!」

  「而沒有膽量逃離,只戰戰兢兢隱藏在內部的人,才是一切崩潰的直接導火索,因為整體結構的過度嚴密,會由於不合規格的零件混雜其中,而發生難以想像的崩壞。」

  「所以,當崩壞開始,內核一致的人們,便會無法控制,只會殺死眼中的其他人,從而嘗試把他們之中的壞損零件抹除,以此來把系統恢復如初。」

  「但是啊,已經碎成一地的碎塊,又怎麼能夠拼合回來?」

  悠揚幽遠的聲音,像是從彼方蔓延過來。

  對此,杜恩的回應也是平靜得一如既往,毫無客氣地直插對方的痛處:

  「對於那種情況,應該也是有相應預案的吧,所以,不可能簡單地就因此崩潰,所以,說到底只是繼任者選擇了不作為,不,應該是難有作為,才會讓一切徹底崩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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