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0章 睹物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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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說,厲元朗當初迎娶金可凝,是他人生最錯誤的選擇,是至暗時刻。

  由此衍生出來的後果,時至今日,都難以消除。

  厲元朗唉聲嘆氣的質問道:「我不理解,你為什麼要答應金依夢?我和她以及金家人的矛盾很深,金依夢幫助穀雨甦醒,是她的自我救贖,算是為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畫上句號。我不追究她以往的過錯就算了,何來理由參加金可凝的安葬儀式。」

  白晴溫婉的相勸說:「不管怎麼說,金可凝都是你名正言順的第三任妻子,她已經去世多年,對你和你的家人造成的傷害過去很多年了,你何必和一個死去的人計較呢?」

  「老公,金家為其錯誤付出了慘痛代價,死的死,抓的抓。金依夢作為唯一倖免之人,辦理金可凝的安葬儀式人之常情。你若是拒絕,就顯得太意氣用事了。」

  「我這次去允陽見她,和她談了很久,也很深刻。她深知,如今的你不可同日而語。我不妨告訴你,金依夢在國外的日子並不好過。」

  「成功應聘這家跨國公司允陽分公司老總,是她人生的最後一次機會,要是做不好,就沒指望了。」

  「金依夢要在允陽市生存,免不了和地方政府搞好關係。她心知肚明,你的分量很重,絕對不敢有半點得罪之處。」

  「所以說,你大可放心,她但凡有一丁點非分之想,我首先不答應。你是了解我的,害人之心不可有,反擊之心不可無。我就是這樣的人,別惹我,一旦惹了我,我定會讓其付出代價。」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厲元朗感受到妻子眼神中發出毋庸置疑的殺伐果決。

  穀雨很快又醒了。

  厲元朗在徵得醫生同意下,換上無菌服,來到兒子病床前。

  輕輕抓住穀雨的手,激動得眼含熱淚,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爸爸……」

  這聲爸爸叫的,厲元朗更是激動萬分,使勁點頭答應:「是,我是爸爸,爸爸對不起你……」

  又是一陣哽咽,厲元朗盡最大忍耐,爭取不在兒子面前掉一滴眼淚。

  「爸爸,不怪你,是我看不得有人傷害你……」

  真沒想到,一個僅有十三歲的孩子,竟然這麼明白事理。

  這會兒,醫生過來,善意提醒道:「厲書記,您孩子剛剛甦醒,身體還很虛弱,讓他多多休息。」

  「謝謝你的提醒。」厲元朗感激的沖醫生點頭,回身對穀雨說道:「爸爸稍後再來看你,你安心養病,等你身體康復了,我們有的是時間說話。」

  「嗯。」

  厲元朗一步三回頭,極其不舍的走出病房,但是沒在窗外站著,生怕影響兒子休息。

  眼見穀雨正在朝著康復之路前進,厲元朗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康建勇那邊傳來的消息振奮人心,駱英川一行將於下周二上午,在康建勇等人陪同下,蒞臨襄安市。

  厲元朗不在襄安,這邊又實在走不開,只好交由市委副書記羅榮山和常務副市長王迅開負責商議接待事宜。

  等他們敲定內容,到時由厲元朗過目決定即可。

  由於事先答應金依夢的請求,厲元朗馬不停蹄的趕往京城,參加金可凝的安葬儀式。

  金可凝死後,其骨灰一直寄存,並未安葬。

  那時候的金依夢雖然親手接回金可凝的骨灰,不敢在國內久留。而其他金家人身陷囹圄,沒人能做這些。

  因此這件事耽擱多年,一直懸著。

  如今金依夢可以光明正大回來,說明一切警報解除。

  她才敢於做這件事,不用忌憚了。

  安葬儀式並未搞得隆重,僅僅邀請了金依夢信得過的幾名下屬,金家其他人一個沒有。

  金可凝的父親金維信還在服刑,她的爺爺金佑柏同樣沒釋放。

  金依夢的父親金佑松當初為了免受牢獄之災,主動供出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的出賣,導致兩個弟弟以及子侄重判,而他只被判二緩三,現在早就過了緩刑期。

  隨著年齡增大,金佑松身體每況愈下,據說已經到了人生末期。

  這些消息全是白晴告訴厲元朗的。

  不然的話,厲元朗根本沒心思打聽。


  見到金依夢,這個已經六十歲的女人,看上去並不顯老,目測比她實際年齡至少年輕五歲。

  展鵬飛沒有出現,至於為什麼,厲元朗懶得知道。

  「厲書記,十分感謝你能前來出席可凝的安葬儀式。」

  金依夢主動伸出右手。

  厲元朗沒有握手意思,淡淡說道:「我來是為白晴的承諾,也希望你金總要奉公守法,做好你的分內事。」

  這句帶有明顯警告的話語,金依夢自然聽懂。

  尷尬的笑了笑,縮回右手,陪同厲元朗一起走向墓園深處。

  金可凝的墓地位於京城一處豪華墓園。

  墓穴後面矗立她的半身銅像,底座碑身鐫刻「金可凝之墓」五個碩大燙金柳體字。

  而讓厲元朗頗感意外的是,在距離金可凝不遠處,有一座空墓穴。

  金依夢似乎看出厲元朗的疑惑,長嘆一聲說:「這是留給我自己的。我生在京城,長在這裡,到了我這個年齡,最希望落葉歸根。」

  「可凝一個人,我也是。我怕她孤單,等我百年之後,就埋在她旁邊,陪著她,做個伴……」

  說到此,金依夢眼眶一紅,潸然淚下。

  同命相連,姑侄又都沒後代,也許只有這樣,才是她們最好的歸宿。

  六名工作人員統一著裝,黑色西服白色襯衣。

  其中一人雙手捧著金可凝的骨灰盒,在一陣低沉哀樂聲中,徐徐將骨灰盒放入墓穴之中。

  陪伴骨灰盒的還有金可凝生前喜歡的幾件小玩意。

  其中一件,厲元朗看著十分眼熟。

  竟然是隋豐年在金老爺子壽宴上,奉送的迦南翡翠珊瑚手串。

  睹物思人。

  厲元朗腦海里立刻回想起金老爺子得到手串的歡喜神色。

  倒不是手串價值幾何,而在於手串是金家祖上喜歡之物。

  兜兜轉轉一大圈,又回到後人手中。

  金老爺子對此物愛不釋手,經常在手中把玩。

  似乎要沾染祖上靈氣,延續其家族的輝煌時代。

  然而事與願違,不成想後代不爭氣,鬧得如今下場,令人唏噓。

  金老爺子能夠將喜愛之物傳給金可凝,足以看出他對這個重孫女的寵愛有多深。

  金依夢深知其中奧妙,把手串陪葬在金可凝身邊,算是完成爺爺遺願以及對金可凝的信任。

  其實這件遺物,在明白人眼裡價值連城,若是肉眼凡胎,壓根看不出來貴重。

  按照程序,東西一件件擺好,工作人員封上石板。

  就此,金可凝魂歸大地。

  此情此景,金依夢再也按捺不住悲傷,捂著嘴,眼淚嘩嘩流淌出來。

  人就是這樣,當一個人死後,哪怕他生前萬惡不赦,活著的人都要回想他好的一面。

  厲元朗面對這一切,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酸楚。

  金可凝曾經對他的百般陷害,甚至動起殺心,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他深深低下頭,衝著金可凝的墓穴三鞠躬。

  都沒和金依夢打招呼,黯然神傷的轉身走出墓區,頭也沒回一下。

  金依夢望著厲元朗的背影,看了許久、許久……

  這次京城之行,純屬私人性質。

  厲元朗可謂來去匆匆,沒有告訴別人,也沒有見別人的計劃。

  原本,他想見一見谷政川,告知水慶章意外身亡之事。

  可仔細一想還是算了。

  水家一家三口,全都不在。

  無異於會給谷政川帶來沉重打擊。

  關鍵是,厲元朗該怎麼向谷政川解釋。

  本來想著把水慶章接到楚中市安度晚年,不曾料到是這種結局。

  厲元朗心裡有愧,無法面對谷家的人。

  離開墓園,厲元朗在京城機場的貴賓候機廳里,回味金可凝安葬事情的時候。

  陳松拿著手機快步過來,彎腰在他耳邊小聲報告,「厲書記,您的電話。」

  厲元朗看著號碼微微一愣,放在耳邊剛剛「餵」了一句,裡面卻傳來一個冰冷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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